翌日,燕北羽早早起來準備啟程離京,謝詡凰也跟著起來了,陪著他用了些早膳。


    “你那王兄,你離他遠一點。”他不放心,又一次的叮囑道。


    “知道了,你怎麽越來越婆婆媽媽的。”謝詡凰一邊送他往府外走,一邊道慌。


    “但凡你讓我省心點,我不會這麽多廢話。”燕北羽哼道。


    謝詡凰默然不語,一路都在思量著昨天謝承顥所說的話,思來想去還是朝他開了口犯。


    “燕北羽,我問你一件事,你跟我說實話。”


    燕北羽笑了笑,頓步望著她,“你說。”


    “如果到了最終,大燕落於你手,你會履行和北齊先前說好的條件嗎?”她靜靜地看著他深黑的眸子,認真問道。


    “一開始就沒打算履行。”燕北羽毫不避晦地說道。


    他很清楚,謝承顥是個極具野心的人,如果他履行條件將大燕與北齊接壤的半壁江山給了他,那他下一步要對付的就是他了。


    所以,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走著每一步,以確保在奪取了大燕之後,自己還能有力量應對北齊。


    “你還真是說了實話。”謝詡凰笑語道。


    他這麽一說,她卻不知道這話題該怎麽繼續下去了。


    “不過,後來我改了主意,如果我履行了條件,你能留下的話,我願意。”燕北羽坦白道。


    謝詡凰冷嘲地笑了笑,道,“沒想到,我這麽值錢。”


    這麽說來,他是打算拿這個與謝承顥做交易,要他同意將她留下,他再履行條件。


    可是,他不知道,他跟謝承顥根本就不是親兄妹,而她的去留,也不是由北齊和任何人能決定的。


    “你問了,你要我說實話,我也就實話實說了,既然要留你,我自然也不想與北齊再起衝突。”燕北羽如實說道。


    “不過,你搞錯了,我要走要留,不是你也不是謝承顥能決定的。”謝詡凰冷言道。


    燕北羽無奈笑了笑,一邊牽著她朝外走,一邊道,“昨晚你那王兄又跟你說什麽了?”


    其實,說了什麽他也大致能猜出七八分,那個人這個時候跑來燕京,總不會是無聊了來遊山玩水的。


    如今看來,便是他想讓步,謝承顥也是不肯讓的。


    “沒什麽。”謝詡凰淡淡道。


    “那讓我猜猜。”燕北羽冷冷地笑了笑,一邊走一邊說道,“他應該告訴你,現在大燕的兵馬大權一步一步收在我手裏,將來我不會改造條件,所以……肯定在想著要給我使絆子。”


    謝承顥這個人有什麽心思,他再清楚不過了,不過他們也都彼此彼此罷了,他不是什麽好人,他燕北羽也沒什麽好心,不過都為了各自的目的罷了。


    “你們兩個還真是知心得很?”謝詡凰笑語道。


    果真,這兩個人誰都不是好惹的,謝承顥想趁著現在削弱他手裏的實力,以便最後對付了大燕之後,再出手連他一起收拾了,到時候整個中原大地就都在成了北齊的。


    可是,這個人也不傻,他謝承顥想的,他也都一清二楚,若不是清楚自己一時之間還沒有與北齊交手的實力,隻怕他的野心也不會比他小。


    總而言之,這兩個人以後她還是敬而遠之。


    “別把我跟他扯一塊兒。”燕北羽哼道。


    兩人剛一出王府大門,一個人便匆匆衝了上來拉住了燕北羽,謝詡凰定睛一看已然大腹便便的女人,才認出是南宮沐雪。


    “王爺,求求你,幫我救救我爹我娘,他們……”南宮沐雪緊張地抓著他的衣袖,哭著請求道。


    父親被抓起來了,南宮府被抄了家,她找好多父親以前的同僚,卻都沒有人願意出麵求情,他隻能找到鎮北王府了。


    謝詡凰站在一旁看著,沒有上前拉人,也沒有出聲說話。


    燕北羽側頭看了看她,拉開了南宮沐雪,道,“韓夫人,南宮大人的事是皇上的旨意,恕本王愛莫能助。”


    這個忙他不會幫,也不能幫。


    “王爺,你是皇上親信,你向皇上說情,他一定會聽的,父親千錯萬錯,可也忠心耿耿跟著皇


    上這麽多年,他不能這麽對南宮家。”南宮沐雪泣聲道。


    謝詡凰麵無表情地看著糾纏自己丈夫的女人,她要找人求情找到鎮北王府,很明顯是找錯人了嘛。


    南宮家到現在這個地步,可不就是他們鎮北王府的功勞,一步一步讓南宮家失去了皇帝的信任,逼得他們走上造反的路,成了現在的亂臣賊子。


    “韓夫人,本王還有急事要出京,此事幫不上你。”燕北羽微皺著眉頭,有些不耐煩。


    “王爺,你自己也說過的,是父親薦你入朝為官,你現在不能見死不救。”南宮沐雪始終抓著他的衣袖不肯鬆手,現在能在皇上麵前說上話的人,隻有他了。


    大姐剛剛過世才多久,南宮便又遭此大劫,這一切到底是怎麽了。


    “韓夫人,你先放手……”燕北羽麵色有些薄怒,卻又不得不隱忍下來,她氣這個死纏爛打的南宮沐雪,更氣在邊上一直看笑話似的某人。


    南宮沐雪正要再說什麽,身子軟軟地就倒了下去,燕北羽隻得將人扶住了,扭頭望向一旁還站著的人,“你還要看到什麽時候?”


    “她是來找你的,又不是來找我的。”謝詡凰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


    “你……”燕北羽氣得咬牙,道,“我得走了,你讓人把她先扶進府裏,讓韓家的人過來。”


    謝詡凰點了點頭,分析了門口的侍衛過去將人扶著先進了王府,看著燕北羽上馬離開,自己才折迴府內。


    “你怎麽把她弄進來了?”晏西早早起來找吃的,看到被人扶進府的人,一下氣得瞌睡都沒了。


    “她來找燕北羽給南宮家求情,剛在王府門口昏倒了,總不能放在門口不管。”謝詡凰說著,招唿著人將人扶到了榻上,又道,“你們去永安侯府,就說他們少夫人在這邊。”


    她是不想管,但看她大著肚子,真扔在外麵不管不顧,也多少有些過意不去,南宮家與她是有仇,但當年的事她也並沒有參與其中。


    侍衛領了命,連忙小跑著出府去了。


    晏西瞅著榻上的人,氣就不打一處來,“她自己沒被關進去就阿彌陀佛,還好意思來找人求情?”


    謝詡凰側頭朝寧嬤嬤道,“找府裏的大夫過來看看,畢竟有孕在身,別有了什麽差池。”


    因為她內傷未愈,所以府裏就請了大夫常住在府裏,以便給她調理身體。


    寧嬤嬤正帶著大夫在給南宮沐雪診脈,接到消息的韓少欽便趕了過來,匆匆到了榻前,“沐雪?”


    “韓夫人有孕在身,你們就該好照看著,怎麽倒讓她一個人跑出來了,還好現在大人孩子都沒什麽大礙。”謝詡凰淡淡道。


    “多謝王妃能救下她,她一醒來,我們就帶她迴府。”韓少欽略一拱手道。


    昨天一道聖旨就抄了南宮家,他和父親向皇上求情,這才保住她沒有因南宮家的事受牽連,府中也一直瞞著,今日一早她不知從哪知道了南宮家的事,一個人就出府了,王府的人過去送信,他們也正在四處找人。


    過了好一會兒,南宮沐雪才悠悠醒轉,一下坐起身便打量著周圍,“鎮北王呢?”


    “王爺有事要出京,已經走了。”謝詡凰坐在一旁抿了口茶,淡聲說道。


    “不,他不能走,我……”南宮沐雪掙紮著下了榻,卻韓少欽給扶住了。


    謝詡凰擱下茶盞,起身道,“韓夫人若是來找他給南宮家求情,那你就真的來錯地方了,這件事到了這個地步,誰求情都沒有用,韓夫人還是顧好你自己和你肚子裏的孩子,別辜負了韓家向皇上求情保下你。”


    “出事是我南宮家,入獄的是我的親人,要家破人亡的是我,你自然說得輕鬆。”南宮沐雪憤然道。


    謝詡凰嘲弄的笑了笑,家破人亡的滋味?


    她早就已經領教過了,還是拜他們南宮家所賜呢,現在不過是一報還一報罷了。


    “韓公子,你自己帶韓夫人迴去吧,本宮不多留了。”


    說罷,帶上晏西離開了。


    韓少欽揚長而去的主仆而人,不知為何他似乎方才一瞬之間,在那人的眼睛看到了最深沉的傷痛,僅僅……隻是一瞬。


    “我就說不該把她帶進府來,你還不


    信?”晏西跟著她一出門,就開始嘮叨起來。


    白眼狼的一家,出來的女兒自然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謝詡凰一邊迴寢居,一邊道,“皇上已經開始重用韓家,留幾分餘地,以後行事總會有用處的。”


    她還要借韓家之手,扳倒鄭皇後一家呢,這個時候賣他們人情,總不會有錯的。


    兩人正說著話,一進房門便看到一身桃花粉衫的人不知何時已經來了她房中,還霸占了她的暖榻,一派悠閑自在的坐著,完全當是在了自己的北齊王宮裏一樣。


    “這屋裏的熏香實在太不好了,我剛給你換了龍涎香。”謝承顥笑嘻嘻地說道。


    謝詡凰無語地瞪了他一眼,到了桌邊一杯水澆滅了香爐裏的香,這要燕北羽迴來知道了,聞到這一屋子龍涎香,還不知得鬧成什麽樣。


    “謝承顥,你要待在這王府,就給我規矩一點,不然就給我出去住。”


    “怎麽,怕被姓燕的知道我來你們房間了?”謝承顥一手托著臉,笑語嫣然地問道,絲毫沒為自己擅闖他人房間而羞愧。


    晏西有些同情地看了看她,道,“行了,你就少惹點麻煩不行,燕北羽那醋壇子打翻了,是真麻煩得緊。”


    “我就來這麽一迴,他就打翻醋壇子了,你們親都成了,還天天睡在一塊兒,我早就在醋缸裏泡著了。”謝承顥一臉委屈地說道。


    “是啊,你泡醋缸裏,還又納了幾個新美人。”晏西沒好氣地哼道。


    後宮裏鶯鶯燕燕無數,還好意思說自己在吃醋。


    “行了,有事就說,沒事就滾迴你自己房間去。”謝詡凰往他正對麵的桌邊一坐,沉聲道。


    謝承顥朝晏西使了眼色,晏西心領神會,出去給望風去了。


    “如果你是要說昨天說的事,我想就不必了。”謝詡凰麵目冷然道,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明爭暗鬥,她並不想插手。


    謝承顥起身下榻,搬著凳子與她麵對麵坐下道,“你這話聽起來,怎麽都像是在護著姓燕的?”


    “我隻對付我要對付的人,你們之間的事與我無關,也與霍家無關,這是我們一開始就說好的。”謝詡凰道。


    她是甘心做他手裏對付大燕的棋子,可也不是什麽事都得聽他的。


    謝承顥聽罷,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的眼睛,冷然笑道,“霍宛莛,你該不是……動心愛上他了吧?”


    “可能嗎?”謝詡凰冷嘲道。


    “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在他身上動心,對你沒有任何好處。”謝承顥收起一臉的嬉笑之色,神色陰鷙而沉冷,“朕說過,你將來必須迴到北齊,誰也休想帶得走你。”


    謝詡凰麵色沉靜無波,並沒有將他的警告放在眼中,她沒想誰能帶她走,要走的隻有她自己罷了。


    “無論如何,必須讓大燕皇帝收迴他手裏的一部分兵權。”謝承顥道。


    他跟那個人較量了那麽些年,很清楚他到底有多大的實力,他會留給她能除掉大燕的本錢,但也隻是會讓他險勝,到時候不會有他跟北齊對著幹的實力。


    隻是,她不願出手幫忙,事情就要有些棘手了。


    畢竟就目前的情況來說,由她這個枕邊人下手,是最容易得手的。


    “隨你便。”謝詡凰一臉無所謂道。


    反正燕北羽早猜到了他在打什麽主意,看他們兩個自己鬧騰去,反正她不插手其中。


    謝承顥理了理衣袖,起身道,“那就換身衣服,咱們出去轉轉。”


    “沒空。”謝詡凰毫不給麵子地拒絕道。


    “咱們去見見那個高昌王子,看看他來又是打著什麽主意,總歸往這大燕跑的,就沒幾個不打主意的。”謝承顥道。


    謝詡凰抿唇想了想,起身進了內室,找了衣服到屏風後換了,道,“走吧。”


    高昌自大燕建國就沒有什麽來往,這會兒突然來出使燕京,總不會是一時興起,這燕京的局勢本就複雜,若是高昌再摻上一腳,那可就更麻煩了。


    “你也讓天機閣的人盯緊一些,不定燕京這宮裏朝中還有高昌國的人,朕可不想到嘴的肥肉,最後反被別人給叼去了。”謝承顥一邊朝外走,一邊冷哼道。


    “讓天機閣的來,你倒是清閑。”謝詡凰哼道。


    “特盡其用。”謝承顥笑語道。


    既然跟姓燕的是盟友,能用他的時候,自然用他的人,便是出了事也牽連到他們北齊身上,何樂而不為。


    “陰險狡詐。”謝詡凰哼道。


    謝承顥卻笑嘻嘻地勾上她的肩膀,捂著一邊臉道,“你這麽誇獎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謝詡凰懶得理他,一心思量著那個高昌王子的事,高昌與大燕並無太多交情,倒是前朝大周與高昌曾來往甚密,這高昌王子來燕京……總歸有些讓人心生不安。


    “周朝的時候,最後一個太子妃就曾是高昌公主,這個時候他們派人來燕京,你大意不得。”


    謝詡凰聞言一驚,扭頭望向他道,“你是說,燕京還有前朝的勢力?”


    “也許吧。”謝承顥笑著聳聳肩,沒有再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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