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宛莛,叫得鄭皇後有些驚惶失色。


    然而,端坐在一旁喝茶的謝詡凰,卻平靜的連端茶的手都沒顫一下,她可以猜想得到他現在是夢到了什麽,可是他怕什麽,當年怕的人可是她。


    隻是,如今她什麽也不怕了。


    鄭皇後顧著照顧太子,自然也顧不上她這個外人了,正好她也想看看長孫晟現在到底已經到了什麽地步,索性也沒有告辭就坐在一旁看著犯。


    十公主最先聞訊趕過來,一進門便聽到躺在床上的人不斷囈語著什麽,待走近了床邊才聽得清楚。


    “宛莛,你快走……快跑……”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十公主看著他麵色煞白冷汗直冒,不由有些擔心,可是卻又怎麽都叫不醒他。


    她也不止一次勸了他,不要再去治什麽病,反正現在宛莛姐姐也迴來了,忘了的事就忘了算了,可是太子哥哥就是不聽,非說自己一定是忘了很重要的事,一定要設法想起來,結果把自己折騰成了這副樣子。


    “太醫呢,太醫怎麽還不過來?”鄭皇後扭頭,著急地催促道。


    不一會兒,宮人領著太醫匆匆趕了進來,幾名太醫到床邊診治了一番,隻是道,“皇後娘娘,太子殿下是近日沒有休息好,身體有些虛弱罷了,讓他好好休息一下,再開個方子調理就無大礙了。”


    “可是,太子這個樣子怎麽辦?”鄭皇後坐在床邊,拭著長孫晟額頭的冷汗,憂心道。


    “這個……這個微臣等也沒有辦法,但不過是夢魘之症,其實人醒了也沒有什麽大礙,但現在太子實在太過疲累,還是讓他好好睡一覺為好。”太醫道。


    正說著,莫玥進來稟報道,“皇後娘娘,上陽郡主和言大夫到了。”


    鄭皇後麵色微淩,對一眾太醫道,“你們先下去吧。”


    “臣等告退。”太醫們提著藥箱,跪安離開。


    鄭皇後這才朝莫玥道,“讓他們進來。”


    莫玥出去,不一會兒就領著兩人進來了。


    “宛莛見過皇後娘娘。”霍宛莛欠身行了一禮,望了望床上躺著的人詢問道,“阿晟怎麽樣了?”


    “郡主,雖然你與晟兒已經訂過婚約了,但在人前也得注意分寸,尊稱一聲太子殿下為好。”鄭皇後冷著臉說道。


    霍宛莛抿了抿唇,道,“是。”


    說話間,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謝詡凰和晏西。


    “王妃怎麽也是這裏?”


    “哦,皇後娘娘請本宮進宮來賞花的,隻是太子殿下突然暈倒了,現在也還沒去成。”謝詡凰淡笑道。


    霍宛莛聽罷沒有再多問,扭頭朝晏九道,“言大哥,你去看看太子怎麽樣了?”


    “夠了,本宮叫你們來,不是讓他給太子看病的,未央宮的人說太子最近一直在敬國侯府找你治什麽病,要恢複記憶,你到底對太子做了些什麽?”鄭皇後麵目凜然,咄咄逼人地問道。


    晏九掃了一眼床上躺著的人,淡淡道,“此事是太子殿下一再相求,不過一直並沒有多大進展罷了,我一介草民,哪能拒絕太子殿下?”


    這才剛剛隻是個開始,就有人看不下去了,他還想看看這個人完全記起來,到底會變成什麽樣子呢。


    “皇後娘娘,此事不怪言大哥,我和茜兒也勸了太子的,他執意要如此。”霍宛莛出言道。


    “郡主,你和太子的婚事也算訂下了,這樣日日帶著個男子進進出出讓人怎麽看?”鄭皇後沉著臉訓斥道。


    “言大哥他……”霍宛莛想要解釋,卻被鄭皇後給打斷了。


    “他以前是救了你,可太子若是有個好歹,誰擔待得起,即便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但太子如今被他治成了這般模樣,本宮豈能容他再這樣繼續妄為下去。”鄭皇後說著,冷然拂袖道,“來人拉下去杖責三十,讓他好好記性。”


    “皇後娘娘!”


    “母後!”


    霍宛莛和十公主沒想到鄭皇後會下這樣的令,一時有些慌了手腳。


    晏西站在一旁拳頭都捏得咯吱作響,若不是現在不能暴露身份,她早上去打得她滿地找牙了,當他們晏家人好欺負是不是。


    你說杖責就杖責啊,謝承顥那廝也沒敢動過我九哥一根頭發,還能輪到你了。


    可心裏想是這麽想,現在到底是在別人的地盤,又不能因為這樣的小事而壞了大事,可是真要九哥去挨板子嗎?


    她著急地暗中拉了拉謝詡凰衣服,示意她快想辦法。


    謝詡凰擱下茶盞,不緊不慢起身道,“皇後娘娘,看來今天您也沒有什麽賞花的興致了,那本宮就先告辭了。”


    晏西聽了一愣,讓她幫忙,她怎麽倒是要走人了。


    她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晏九,雖然有怎麽喜歡這個脾氣又對她不好的同胞哥哥哥,可也舍不得讓外人打啊。


    鄭皇後這才想起自己今日的正事,望了望榻上還躺著的太子,可是今日請鎮北王府進宮也是要事,這若讓她就這麽走了,再讓她進宮隻怕也難了。


    “王妃難得進宮了,是本宮一時疏忽了,待本宮安頓好太子,就陪王妃過去看看。”鄭皇後笑著說道。


    現在皇上讓太子和豫親王一同處理朝政大事,鎮北王又一直皇上的親信,手上握著大燕的一半兵馬大權,南宮家現在已和鄭家陌路,若是能讓鎮北王府站在太子一邊,太子這個儲君之位才能坐得安穩。


    所以,縱然她不想對著這個北齊公主低聲下氣,但也知她如今與鎮北王關係親昵,而她又不可能直接找上鎮北王,讓皇上知道了起疑,如此隻能從這鎮北王妃身上下手。


    “賞花這等雅事,還是要心情的,等看皇後娘娘你處罰完了人,本宮想來也沒什麽心情去賞花了,太子現在狀況也不好,本宮還是不叨擾了。”謝詡凰微笑頷首,一副準備走人的樣子。


    晏西暗自舒了口氣,原來她是欲擒故縱,現在鄭皇後真是想百般巴結鎮北王府的時候,哪裏會這麽輕易讓她走人的。


    “母後,讓言大夫給太子哥哥施針就能讓他睡好了,你找王妃進宮應該也是有要事,太子哥哥這裏有我和宛莛姐姐照顧就行了。”十公主見狀,連忙上前拉著鄭皇後提議道。


    言大夫是宛莛姐姐的救命恩人,而給太子哥哥治病也是太子哥哥一再相求的,如今母後要處罰言大夫,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


    鄭皇後抿唇一想,冷冷地望向麵色清冷的晏九,“還不給太子診治,再出差錯,本宮絕不輕饒。”


    晏九舉步到床邊,取出隨帶著的針囊給長孫晟施針,不一會兒長孫晟便安穩了下來,不再冒冷汗,也不再胡言亂語了。


    “母後,你看,我就說了言大夫的醫術比那些太醫要高明多了。”十公主連忙道。


    鄭皇後麵色緩和了幾分,這才想起被自己晾了許久的鎮北王妃,道,“莫玥,花園那邊可都布置好了?”


    “迴皇後娘娘,都布置好了,新進宮的花都讓花匠擺在那裏了。”莫玥迴道。


    “王妃,太子無礙,本宮也安心了,我們現在過去看看。”鄭皇後說著,扶著宮人走在了前言。


    “好。”謝詡凰淺然一笑,帶著晏西走在了後麵。


    晏西扭頭瞅了一眼後麵的晏九,得意地挑了挑眉,要不是她和小謝,他今天真的挨一頓板子了。


    外麵陽光正好,花園裏擺滿了各種進項的珍品,姹紫嫣紅,讓人眼花繚亂。


    “這是昨天新送進宮的綠牡丹,花色如玉,難得一見的珍品。”鄭皇後道。


    謝詡凰淺笑打量了一番,能把牡丹花種得開出綠色的花來,這些養花人也真是煞費苦心了。


    “果真是少見的。”


    “王妃若是喜歡,迴頭讓人給你送到府上去。”鄭皇後笑語道。


    謝詡凰搖了搖頭,道,“本宮手腳笨拙,雖然也養這麽些東西,可這金貴的東西送到我那裏,我怕也養不活它。”


    燕北羽在沈園裏是喜歡養這麽些東西,可是王府卻並不曾留這些東西,而她也不喜歡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種也隻是種些果樹罷了。


    “先前王妃遇刺小產,如今可都休養好了?”皇後一邊走,一邊一臉關切地詢問道。


    謝詡凰心頭微微一揪,卻還是淡笑道,“已無大礙了。”


    那個孩子不該來的,也不是她可以留下的,可是她卻無法否認,在知道他存在的那


    一刻,她的心還是有喜悅的,在失去的時候,她也同樣的心痛的。


    “若不是上陽郡主選夫的事,王妃也不至於失去這個孩子了。”鄭皇後說著,可惜地歎了歎氣,大有為她心痛之意。


    “聽人說,上陽郡主是與太子青梅竹馬的,不過現在看皇後娘娘似乎並不怎麽讚同郡主和太子的婚事?”謝詡凰狀似隨意地問道。


    鄭皇後無奈歎了歎氣,側頭望了望她,道,“為人父母,總得為兒子的未來考慮,太子要娶的自是將來要成為大燕皇後的女子,上陽郡主如今一無權勢,二無家族背景,將來如何能協助太子穩固朝堂?”


    謝詡凰笑了笑,道,“皇家子女,婚姻大事從來都是要以大局為重的。”


    可是,當初霍家在的時候,你們卻也處心積慮地要除了我們,如今又嫌上陽郡主無權勢無家族背景。


    “王妃到底是識大體的,隻可惜我那皇兒怎麽也不明白我這一片苦心,一心隻想著那個丫頭。”鄭皇後道。


    從她一迴來,這宮裏都快掀翻了天了,沐月因為她死了,南宮家族也因她轉而投向了豫親王府,太子卻還一心護著她。


    “聽王爺說,皇上近日龍體欠安,太子殿下可不能在這個時候倒下了,辜負了燕皇陛下對太子的一片苦心。”謝詡凰笑語道。


    鄭皇後聞言目光微動,心想她是不是話中有話,皇上近民就隻召見了鎮北王和幾個親信大臣,是不是她從鎮北王那裏知道些什麽。


    “如今豫親王在朝中風聲水起,太子哪還像太子了?”


    謝詡凰自然知道她要打聽什麽,於是道,“燕皇立下太子為儲君,可曾有過廢儲的念頭?如今提拔豫親王,想來也是想激勵太子多放心思在政事上,更或者是試探什麽?”


    “試探?”鄭皇後頓步,不解地望向她。


    “豫親王最近是頗得皇上器重,委以要任,可燕皇也暗中讓鎮北王府派人暗中盯著豫親王府的一舉一動,可卻沒有讓人看著太子,可見皇上對豫親王並沒有那麽對太子那麽信任的。”謝詡凰微微側身,低聲向鄭皇後低聲道。


    鄭皇後聽罷,深深地望了望她,似是在揣測這番話的真假。


    “豫親王府昨天也派人到王府送來了拜帖,不過王爺近日要操持軍中事務,迴絕了。”謝詡凰道。


    她想,話說到這個份上,皇後也該知道背後的意思了。


    她是在提醒她,皇帝並沒有改立儲君的意思,她和鄭家也千萬不要這個時候打不該打的主意。


    “王妃,何以本宮說出這些呢?”鄭皇後笑語問道。


    雖然她說的這些話有些道理,可是她與自己還沒有到能說這些話的地步,今日這般話她又如何能真相信了?


    “這些年來,豫親王一直都是主戰派,詡凰和親到了大燕,自是希望兩國能和平共存。”謝詡凰說著,微微垂下眼簾道,“這番話,也是王爺的意思,至於皇後娘娘信與不信,便看您自己了。”


    鄭皇後聞言怔了怔,隨即緩緩揚起了笑意。


    她這麽一說,她倒有些不得不信了,若是豫親王將來坐上了皇位,大燕必然會與北齊再起戰事,到時候他們夫妻自然也沒有太平日子過了。


    而太子溫和敦厚,並不怎麽主張戰事,這些年針對北齊與無非是因為霍家和上陽郡主,如今上陽郡主健在,自然也沒有到再兩國兵戎相見的地步。


    “時辰也不早了,本宮也該迴府了,若是皇後娘娘舍得,便將這盆十八學士送給本宮好了,王爺也甚至喜歡茶花。”謝詡凰笑語道。


    鄭皇後聞言笑了笑,側頭吩咐道,“莫玥,一會兒隨王妃出宮,將花送到鎮北王府。”


    莫玥應道,“是,皇後娘娘。”


    “那本宮就告辭了。”謝詡凰微笑朝著皇後頷首,帶著晏西離開了翊坤宮。


    晏九遠遠站在廊下望著兩人離去,負手迴了宮室內。


    莫玥帶著宮人抱著兩盆十八學士跟著到了宮門,將花搬上了馬車,笑語道,“王府裏倒沒見種什麽花草,鎮北王會喜歡這十八學士嗎?”


    “他喜不喜歡,王妃不知道,難道你知道?”晏西哼道。


    “晏姑娘說笑了,奴婢隻是擔心送錯了東西,惹了鎮北王不高興,會被皇後娘娘怪罪,先


    前給鄭國公府送東西送錯了,害得奴婢都受了罰。”莫玥笑語道。


    “花是本宮要的,他怪不得你,你也不用跟著去了,東西我們自己帶迴去就是了,替我謝過皇後娘娘。”謝詡凰掀著車簾,朝著站在馬車外的人道。


    莫玥抿唇有些為難,“可是……”


    “就說本宮讓你迴去的,皇後娘娘不會責怪於你的。”謝詡凰說罷,放下車簾吩咐了冥河趕車出宮。


    莫玥站原地,看著馬車緩緩駛出宮門,麵上的笑意緩緩斂盡。


    這個鎮北王妃,還真是……不簡單啊。


    “你跟皇後說那麽多幹什麽,她要造反讓她造去,正好讓他們狗咬狗,越亂越好。”晏西在馬車上,不滿地埋怨道。


    “你急什麽,事情總得一步一步來。”謝詡凰笑著道。


    這一次的目標是豫親王府和南宮家,如果太子和鄭家都卷入其中,到時候皇帝為了平衡勢力,隻怕誰也不會處置,到時候反而竹籃打水一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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