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深夜,燕北羽才麵色凝重地迴府。


    謝詡凰聽到開門的聲音,擁著被子坐起身問道,“我讓寧嬤嬤留了晚膳,你用了嗎?”


    “不必了,我馬上要出京一趟,可能得一段日子才能迴來。”燕北羽一邊說著,一邊在收拾東西。


    謝詡凰披衣下床,問道,“什麽事這麽急?”


    “皇上下了密旨,要我趕在太子找到上陽郡主之前將其滅口,不能再放她活著迴到燕京。”燕北羽背對著她說道。


    謝詡凰沉默了一陣,問道,“那你真要殺她?犯”


    他暗中派了人在保護她,如今他自己卻又要去殺她。


    長孫儀會派人去暗殺霍宛莛是她意料之中的,卻沒想到他會派了燕北羽去。


    燕北羽收拾好東西,轉身麵對她無奈歎了歎氣,“你知道我不想殺她,可若失手,便定會引起皇上的懷疑,他很清楚憑我的實力,不該失手的。”


    “那你打算怎麽辦?”謝詡凰問道。


    他好不容易才取得燕帝的信任,有了今天在朝中的勢力和地位,這對將來的成事是至關重要的,但若這次失手了,無疑也會讓他失去燕帝的信任,更可能失去掌控皇宮內廷鐵甲衛的兵權。


    這樣的小事都辦不到的話,皇帝如何還會放心將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給他守衛。


    想來,當初他在出雲關將她擄走,要送她離開,便也是為了避免會今天的局麵。


    “走一步看一步吧,盡量留給她們脫身的機會,隻要她別再露麵迴燕京。”燕北羽重重地歎了歎氣說道。


    謝詡凰聞言卻笑了笑,道,“今天我在城外倒是碰上了上陽郡主和那位言大夫,看他們去的方向,隻怕你想不失手也難?”


    “怎麽說?”燕北羽冷銳的眸子微微眯起。


    “上陽郡主出京,在那個方向能去的地方大約隻有一處了,那個地方就是燕帝他也不得不有所忌憚。”謝詡凰微笑說道。


    “哪裏?”


    “折劍山莊。”謝詡凰深深一笑說道。


    她給他們安排的路線,就是往折劍山莊附近去的,防的就是萬一遇上他們對付不了的強敵,可以到折劍山莊避難。


    燕北羽聞言笑了笑,道,“原來如此。”


    “據我所知,折劍山莊的老莊主是霍元帥的師傅,上陽郡主兒時也曾在折劍山莊學藝,如今霍家的人都不在了,她能去的方大約也隻有這一處了。”謝詡凰說著,轉到桌邊自己倒了杯茶,“折劍山莊在江湖上地位頗高,老莊主也曾是為大燕立下不少功勞的人,隻是不喜在朝廷為官,隻建立了折劍山莊為朝廷培養武學人才,並不參與朝廷大事,緹騎衛好些人也是都是折劍山莊的弟子,她們去了那個地方,你失手了皇帝也無從怪罪於你。”


    “聽說是老莊主的大壽快到了,看來她確實是要去那裏的。”燕北羽聽她這麽一說,神色倒是輕鬆了幾分。


    “不過,你也總得出手做做樣子,否則也不好交待。”謝詡凰聳聳肩道。


    燕北羽順手接過她手裏倒好的茶喝了一口,道,“看來,你對上陽郡主了解還挺多。”


    “先前霍家是北齊的大敵,自是沒有少打聽他們的消息。”謝詡凰平靜地哼道。


    “那看來,這些年也沒少打聽我的消息。”燕北羽自她背後擁住她,笑語道。


    謝詡凰拉開他的手,打了個哈欠,準備迴床繼續睡覺。


    “我一會兒就走了,你自己在京中小心些,若是沒什麽大事,別出去亂跑。”燕北羽叮囑道。


    “知道了。”謝詡凰不耐煩應道,坐在床上指了指外麵道,“能不能讓外麵那隻離我房間遠一點,有生人在周圍,我睡不好。”


    燕北羽知道她睡覺一向警覺,於是道,“一會兒我會跟她說,你在府裏他就在園子外,出門才跟著你。”


    “謝了。”謝詡凰擁著被子躺下,閉著眼睛對要出門的人道,“你小心別惹上折劍山莊的人,聽說都不好惹,小心你有去無迴。”


    “王妃還在等本王迴來,我自會保重,頭發絲兒都不少一根的迴來。”燕北羽說著,在床邊傾身落下一吻,滿意地離開。


    謝詡凰恨恨地抹了把臉上他吻過的地方,背過身去睡覺,再沒搭理開門離開的人。


    燕北羽離開,也讓冥河到了園子外,聽到外麵沒了動靜,她立即翻身起來,到書案提筆寫下了一封長長的信,然後匆匆到了後麵晏西的房間。


    晏西眼睛都沒睜開坐起,嗬欠連天地道,“什麽事不能明天說,大半夜地把我叫起來。”


    “明天一清早讓人把這封信送到晏九手裏。”謝詡凰道。


    “出什麽事了?”晏西揉了揉眼睛,她這麽急來找她,定然是有要事。


    謝詡凰歎了歎氣,道,“長孫儀下密旨派了燕北羽出京暗殺霍宛莛,他若是失手了,定會讓皇帝懷疑,所以咱們的計劃要變一變。”


    晏西一聽,瞌睡立即醒了,燕北羽的身手他如何會不清楚,九哥還要帶著那個冒牌貨,交上手肯定不是對手啊。


    “那怎麽辦?”


    “讓他們不要繞路了,盡快前往折劍山莊附近,一旦與人交上手,就前去折劍山莊求救。”謝詡凰道。


    原本,為了不讓長孫晟找到他們,計劃是讓他們在路上繞一段路的,可現在為了解燕北羽的因局,隻得放棄繞路先去折劍山莊附近才是萬全之策。


    “折劍山莊?”晏西一聽臉色更難看了,道,“九哥帶的是個假貨,你確定你那師公認不出來嗎?”


    折劍山莊可是高手雲集的地方,一旦被拆穿了,那冒牌貨死了不要緊,把九哥搭進去可就不值當了。


    “所以要在與人交手之後,讓霍宛莛一直重傷昏迷,隻要她不醒來與人說話,加之先前已有上陽郡主迴京的消息,他們應該就不會懷疑了。”謝詡凰道。


    她雖然教了她一些折劍山莊的功夫,用以證明身份的,但若是人醒著到了折劍山莊,憑她要騙過龍靖瀾和老莊主,怕是沒有那麽容易的,而且武功底子很容易就會被人試探出來。


    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她受傷昏迷著到折劍山莊,如此隻要有她那張臉,就能讓那裏的人相信她就是霍宛莛。


    “這倒是個好辦法。”晏西點了點頭道。


    “老莊主的大壽快到了,想來龍靖瀾也會從苗疆趕迴去,讓長孫晟與他們碰頭了先到折劍山莊避難,介時再遇上龍靖瀾,定然會由緹騎衛護送他們迴京,到時候路上應該就不會出差錯了。”謝詡凰仔細思量了一遍,說道。


    雖然她一直擔心那個霍宛莛會被龍靖瀾識破,但路上一直讓她昏迷迴京,隻要迴了宮裏,想必長孫儀也不會希望龍靖瀾去追查霍家的事,介時一定會再派她出京,阻止她跟霍宛莛碰麵,以免他追問霍家的事,如此也就不必她再費心了。


    晏西聽著,一手撐著下巴道,“你就沒想過,去找折劍山莊的人幫忙,讓你那師公幫幫你,那是赫赫有名的折劍山莊耶,有他們幫忙對付長孫儀一定更省事了。”


    謝詡凰搖了搖頭,道,“師公一向不過問朝廷中事,折劍山莊的弟子出來了雖然有到朝廷為官的,但也從來不許在山莊議論朝廷之事,且入朝為官就要與折劍山莊脫離關係,他年事也高了,不該再卷進這些事情。”


    “說是這麽說,但折劍山莊出來的事,總是會賣他麵子的。”晏西道。


    “正是因為他不過問朝廷中事,所以折劍山莊這些年才這麽太平,才沒有落到跟霍家一樣的下場,這樣的悲劇,有一個就夠了。”謝詡凰深深地歎了歎氣,雖然她在折劍山莊待得時間不長,但那畢竟是父親最敬重的師傅,這把年紀了她不想讓他惹上這些麻煩。


    “可是,他們這一去折劍山莊,怕是你不想他們卷入其中,也難了。”晏西道。


    上陽郡主被人追殺,折劍山莊豈會坐視不理。


    “燕北羽沒那麽笨,讓人把事情查到他頭上,查來查去也隻會是些小毛賊而已,何況南宮家的替死鬼。”謝詡凰說著,起身準備走人。


    若非萬不得已,他並不想讓他們到折劍山莊去的,也不想這樣騙師公。


    “事不等人,反正也被你吵得睡不著了,我現在出去讓人送信吧。”晏西伸了個懶腰,起身道。


    她不想折劍山莊卷進來,可是龍靖瀾卻早就趟了她這趟混水了,隻是她還不知道而已。


    “明早再去吧,現在冥河在府內,你要這個時候出府肯定會被他所察覺。”謝詡凰道。


    以前,隻要不在燕北羽周圍,她夜裏要出府這府裏也沒有能與她一較高下的人,自然不會被人發覺,可現在那冥河就跟個幽靈似地在她們周圍,她想再偷溜出府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又是那個瘟神。”晏西恨恨咬牙道。


    “好了,你睡吧,明天一早記得去辦事就行。”謝詡凰笑了笑,開了門離開。


    外麵月色清冷,庭園幽靜,她站在屋簷下佇立了良久,遙遙望著夜空的明月。


    晏西說讓她找折劍山莊求助,可是她不知道,早在風雷原的事情之後,她對於這世間的許多事許多人,都難以再相信了。


    她隻相信利益相關的合作,再難相信什麽情與義,折劍山莊確實與霍家是舊識,但是師公就是不想參與到朝廷的權謀爭鬥,所以這些年才選擇不問政事,即便她真的相求於他,為了整個折劍山莊的安危,他真的會站在她一邊與大燕為敵,而不是選擇自保獨善其身嗎?


    所以,她更寧願選擇孤軍奮戰。


    次日,她起得晚了些,用早膳的時候,晏西已經辦完事從外麵迴來了,還帶迴來一個人,待見她才認出,是晏西原先手下的副統領,楊昆。


    隻是,他不在中都好好當他的統領,跑來燕京做什麽。


    “剛在府外遇到了,就帶他一起來了。”晏西說著,毫不客氣地坐下與她同桌用膳。


    “楊將軍怎麽來盛京了。”謝詡凰笑問道。


    楊昆朝著她行了一禮,道,“屬下奉王上之命,給公主送東西來的。”


    “什麽東西?”謝詡凰皺了皺眉,從她離開中都到燕京,短短幾個月,他送了多少東西來了?


    “王上說,春夏時節要到了,公主走的時候帶得的都是秋冬的衣物,特地讓宮裏截製好了讓屬下送來。”楊昆笑語,他們那皇帝一向行事怪異,所以他下令做什麽,也都見怪不怪了。


    “全在外麵擺著了,好幾箱子,一天一件你估計也能穿上兩三個月不重樣。”晏西一邊吃著東西,一邊說道。


    謝詡凰頭疼地皺了皺眉,他真是嫌國庫的銀子太多沒處花是不是?


    “對了,還是王上給公主的信。”楊昆說著,上前雙手將信奉上。


    謝詡凰拿了扔桌上,看都懶得看。


    晏西擦了擦手,將信給她拆了,從頭到尾看了眼打了個擺子,道,“嘖嘖嘖,這肉麻得我雞皮疙瘩都掉一地了。”


    “還有別的事嗎?”謝詡凰問道,絲毫對那封信沒有興趣。


    “沒有了,請問東西要放到哪裏?”楊昆說道。


    是的,他們的王上就是這麽不一般,讓他千裏迢迢地從中都跑到燕京來,就是為了給人送衣服來的。


    “先放在外麵吧,迴頭會有人收拾的。”謝詡凰道。


    “公主要不要試一下,縫衣服的嬤嬤也都一起帶過來了,要是不合適可以給你改好了。”楊昆道。


    謝詡凰以手扶著額頭,深深吸了口氣,道,“不必了,迴去告訴他,別再送東西過來,我這裏什麽都不缺。”


    “屬下說了,王上也聽不進去啊,不過東西公主你還是過目一下為好。”楊昆道。


    “他信上說,衣服有他親自設計的式樣,拿進來看看。”晏西興致勃勃地說道。


    楊昆出了門,吩咐了人抬著箱子時來了,放下便道,“東西公主自己看吧,屬下先出去了等著了。”


    謝詡凰還沒去開箱子,晏西已經迫不及待地替她打開了,一看到箱子裏的東西立即破口大罵,“這個不要臉的東西。”


    他說他親自設計的衣服,結果他娘的是抹胸,還真是各種樣式,各種花樣應有盡有,這完全是在調戲人好不好?


    謝詡凰掃了一眼,無語地一手捂著額頭,他是在中都一天有多閑得沒事幹,做這些無聊的事情來了。


    晏西一邊罵人,一邊還一件一件地挑出來看,“這混帳東西腦子裏一天都在想什麽,還好燕大王爺不在府裏,不然看到了還得了。”


    好歹也是名義上的兄妹,你給自己出嫁的王妹送這麽貼身的東西,到底是何居心?


    “讓他們帶迴去,留著他自己穿吧。”謝詡凰不耐煩地說道。


    謝承顥是夠聰明,做事也夠雷厲風行,就是平日裏的行徑實在讓她頭疼,身為一個皇帝,完全沒有皇帝該有的樣子。


    北齊沒有亡國,真是蒼天保佑。


    晏西合上箱子,興衝衝地到了書案邊上,“我幫你給他迴信。”


    她寫好了迴信拿出去,楊昆帶著人抬了個架子進來,然後將自己背著一卷畫打開掛以了架子上。


    “什麽玩意兒?”晏西好奇地跟著走近。


    謝詡凰瞥了一眼,頓時一口氣飯噎得險些背過氣去。


    “王上說了,這幅畫一定要掛在公主寢房裏。”楊昆掛好了畫,才朝她說道。


    晏西還在興趣盎然地打量著畫上的人,可是這畫的並不是小謝,而是謝承顥自己。


    “他到底想幹什麽?”


    “王上說他寢宮裏掛了公主的畫像,說想你的時候就可以看看,怕你想他了沒得看,所以自己畫了一幅,讓屬下送過來。”楊昆如實地稟報道。


    “晏西,拿出去連那箱子一塊兒燒了。”謝詡凰冷然道。


    “別啊,你不要我要,留著沒事練飛刀當靶子也好。”晏西笑嘻嘻地將畫卷起來,據為己有了。


    楊昆無奈歎氣,王上明知道公主是個什麽脾氣,還非的折騰出這麽些東西讓他送過來,這下好了,不僅沒博得一絲好感,反而招人仇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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