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應承祖的事,謝詡凰與燕北羽兩人似乎陷入了無言的冷戰,這讓本就冷寂的鎮北王府變得更加靜默了。


    燕北羽天黑的時候才迴府,遠遠看到暖閣的燈亮著,到門外停留了片刻舉步進了門,果真看到窩在暖榻上打發時間的人。


    “聽管事說,皇後娘娘下午又差人來請你入宮聽戲了?慌”


    “嗯。”謝詡凰頭也未抬,翻了翻手裏的書道,“已經推過一次了,明天還是去一下。犯”


    “不願去宮裏,明日我替你迴了就是。”燕北羽望了望她說道,每次去宮裏就沒好好地迴來過。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決,不勞王爺你費心了。”謝詡凰淡淡道。


    雖然不願去宮裏對著那夥子人,但要想辦事,總免不得要跟他們打交道的,何況現在已經沒有了太後這個顧忌,她也沒什麽好怕的。


    “你還在生氣?”燕北羽走近站在榻邊問道。


    謝詡凰仰頭望向居高臨下看著自己的人,淡然輕笑,“我為什麽要生氣?”


    “明天皇後娘娘那裏,我一早進宮請曹公公過去迴絕了,你就別去了。”燕北羽不容她反駁地要求道。


    “聽來傳話的宮人說,請的是京裏最好的班子,不去怪可惜的,我想去看看。”謝詡凰說著又埋頭看著手裏的書了。


    “你若要看,迴頭請戲班子到府裏來就是了。”燕北羽道。


    “我喜歡人多湊熱鬧。”謝詡凰固執地說道,她還真想去看看南宮沐月她們想搞什麽名堂。


    “迴頭我過去接你。”燕北羽見勸不下來,於是退一步要求道。


    謝詡凰懶得再爭執下去,懶懶地點頭應了下來。


    第二天用了午膳,由著寧嬤嬤打理了個得體的妝容,才慢悠悠地進了宮去,到了地方時各宮裏的妃嬪都早到了,隻有她一人姍姍來遲。


    於是,這一進園子就顯得格外惹眼了。


    “王妃可算是來了。”太子妃南宮沐月起身,笑語道。


    雖然笑語晏晏的一句話,明顯是在暗指她不懂禮數,幾次三番不願來,來了還故意來遲。


    謝詡凰走近向皇後頷首行了一禮,自顧自地在空的位置上坐了下來,“不知今天是要看什麽?”


    鄭皇後略一抬手,讓宮人將戲本子遞給了她,“這戲班子都是京裏的名角兒,王妃難入宮來,挑一出自己喜歡的點。”


    “我們北齊不興這些,我也不過是看個熱鬧罷了,皇後娘娘你們定就好。”謝詡凰道。


    “前幾日聽人說,王妃為了北齊一個叛臣,跟鎮北王和南宮府的人交上手了,可是真的?”鄭皇後一臉關切地問道。


    “當然,北齊一向不容叛逆之臣,不管逃到哪裏,定殺不饒。”謝詡凰斬釘截鐵地說道。


    一名妃嬪聽了,掩唇低低笑了笑問道,“臣妾聽說,是因為北齊王上看上了那臣子的新夫人,強搶入宮封了妃,這才鬧到了這個地步,王妃,事實當真是如此嗎?”


    “是啊,我那王兄最是喜歡追花逐豔,不管是誰家妻妾隻要他看上了就一定是非要不可,尤其是喜歡娘娘這種體態豐膄的,前些日子還來信說要來大燕見一見大燕的女子是何等風華呢。”謝詡凰淡笑坦言道。


    那妃嬪麵色頓時青一陣白一陣,原是想借著北齊荒誕之事取笑於她,沒想到反是讓自己被取笑了。


    “好了,都說了是來看戲的,怎麽盡說這些個打打殺殺,追花逐豔的事兒了。”南宮沐月笑著打了圓場。


    皇後望了望邊上,道,“沐雪怎麽還沒有過來?”


    “她啊,怕又是從宮外給娘娘您稍十裏香的糕點了。”南宮沐月笑語說道。


    兩人話音剛落,便有宮人領著南宮沐雪過來了。


    “沐雪給皇後娘娘,各位娘娘,太子妃請安。”南宮沐雪還沒來得及行禮,便被皇後差人扶住了。


    “都有身子的人了,還這麽大意,都是自家人一起看個戲,還客氣什麽,快到你大姐身邊坐。”


    “是。”南宮沐雪婉然應聲,到南宮沐月邊上坐了下來,好一番乖巧聽話的模樣。


    “說起來,王妃和韓夫人是同一天


    成婚的,這韓夫人都有了消息了,不知何時王妃能有好消息?”皇後望了望謝詡凰,笑語說道。


    謝詡凰實在想不通她們把她請進宮裏來,就是為了這麽跟她鬥嘴,就不能來點新花樣?


    南宮沐雪原來是有孕了,可看她那樣子,似乎更希望那肚子裏的孩子是她家鎮北王的,而不是韓少欽的。


    “本宮和王爺還年輕,不急著這麽早要孩子,倒是太子妃娘娘,妹妹都有了好消息了,若是你再有喜訊,南宮家可就雙喜臨門了。”謝詡凰笑語問道。


    一個個想拿孩子的事取笑她,拜托她跟燕北羽洞房都沒入,哪裏會有孩子出來。


    南宮沐月被她一句話頂得咬了咬唇,終是無言以對,她與太子成婚也有數年了,她也想早日懷上子嗣,可是太子留宿在她宮裏的日子屈指可數,又哪裏是她一人可以左右的。


    一連幾個人被氣著了,謝詡凰卻饒有興趣地看著台子上已經開鑼的戲,絲毫沒有不自在的樣子,她不是宮廷裏麵的,她們對付不得她,便想嘴上占點便宜打擊她,哪知道又被噎得沒話說了。


    正在氣氛沉悶間,瑜嬪搭著宮人的手自園外翩翩而來,“臣妾老遠就聽到這邊這麽熱鬧,皇後娘娘也真是,有熱鬧事兒都不惦記著臣妾了。”


    “你如今有孕在身,若出來了有個閃失,本宮又如何向皇上交待。”皇後說著,連忙讓人給瑜嬪搬了椅子,還特地放了軟墊。


    謝詡凰瞄了眼瑜嬪的腰身,果真是有了身孕的樣子,這才漸漸發覺不僅是瑜嬪,這宮裏好些妃嬪眉眼臉龐間總似有著母親的影子。


    果真,長孫儀對母親的惦念還真是非同一般的。


    一個多時辰的戲看得散了場,皇後邀眾人一起遊園,謝詡凰又是個與他們不合群的,因著晏西要盯著應承祖那邊,故而便沒有帶她進宮來。


    皇後一行人在前方有說有笑地走著,她百無聊賴地跟在後麵,思量著該尋思個什麽借口出宮去算了。


    “王妃,是不是你的耳環掉了?”一名宮人拿著剛剛拾到的珍珠耳環上前問道。


    謝詡凰頓步瞧了一眼,淡笑道,“不是我的。”


    話音剛落,前麵便傳來一陣驚叫聲,她快步上前才看到方才走在她前麵的瑜嬪行至湖邊跌落在水裏了。


    皇後驚惶失措的令道,“快,快下水救人,瑜嬪不會水。”


    一夥子太監手忙腳亂地跳下水,將瑜嬪從冰冷的湖裏救了上來,隻是整個人臉都已經煞白了。


    “莫玥,快去請太醫過來。”皇後連忙道。


    方才問著謝詡凰是不是掉了耳環的宮人,連忙應了聲,小跑著往太醫院去了。


    謝詡凰望了望瑜嬪落水的地方,掃了一眼跟前的幾位嬪妃,然後扭頭望了望被皇後叫去請太醫的莫玥。


    這裏沒有人掉了什麽珍珠耳環,可若剛才沒有她叫住她問丟耳環的事,她當時就是走在瑜嬪邊上的,隻怕這會兒就已經成了推瑜嬪下水的兇手了。


    這個莫玥是皇後和太子妃身邊的人,為何又來幫著她解圍了,著實讓人想不到。


    瑜嬪被就近送到了皇後的翊坤宮,太醫來的時候,腹中的胎兒已經小產了,謝詡凰與眾妃嬪在外殿看著宮人們進進出出地忙碌著,皇後突地沉下臉來問道,“方才好好的,瑜嬪怎麽就落了水了?”


    眾妃嬪一個個噤若寒蟬,隻有一人小心翼翼地出聲道,“當時臣妾和幾位姐姐與皇後娘娘走在前麵的,瑜嬪說她身子不適就走在了後麵,臣妾那會兒迴頭還瞧見她站在湖邊賞魚呢?”


    “那她身邊都有誰了?”皇後沉聲問道。


    “好似一直走在她身邊的是鎮北王妃,還有瑜嬪的侍女連月。”那妃嬪說著,偷偷地瞄了一眼謝詡凰。


    謝詡凰暗自冷笑,這分明就是給她設計好了的啊,於是道,“娘娘怕是看錯了,瑜嬪娘娘落水的時候,本宮正在後麵跟莫玥姑娘說著話呢。”


    皇後聽了望向邊上的近身侍婦問道,“莫玥,王妃說的可是實情?”


    莫玥垂首欠身迴道,“是,奴婢在席間撿到了一枚耳環,以為是王妃的,所以正在問她,沒想到瑜嬪娘娘在前麵就出事了。”


    皇後微微點了點頭,眸光一利掃向瑜嬪的近身侍女斥道,“明知道你家主子有孕在身,也不知盡


    心服侍,如今瑜嬪的胎兒不保了,你就且等著皇上發落吧。”


    “皇後娘娘饒命,皇後娘娘饒命……”連月不住地磕頭求饒道。


    謝詡凰默然地打量一眼皇後身邊的莫玥,卻一時還是想不通,到底是巧合,還是她有意解圍。


    若說有意,一個皇後身邊的近侍不幫著皇後她們,反倒幫她一個不受待見的外人,著實是說不通的,不管是巧合還是有意,總歸也是幫了她一把的。


    翊坤宮正因為瑜嬪小產之事鬧得雞飛狗跳,宮人又急急進來稟報道,“皇後娘娘,鎮北王爺過來接王妃迴府了。”


    皇後撫額歎了歎氣,道,“本宮這裏也走不開,莫玥代本宮送王妃出去吧。”


    謝詡凰頷首行了一禮告退,到了殿外淡笑問道,“莫玥姑娘,那耳環可找著是誰丟的了?”


    “還沒有,這會兒都亂了套了,隻能等瑜嬪娘娘的事了了再問了。”莫玥淺笑迴道。


    謝詡凰笑了笑,沒有再問,出了翊坤宮果真看到了等在外麵的燕北羽。


    “出了什麽事了?”燕北羽掃了一眼,宮人進進出出的翊坤宮問道。


    “瑜嬪娘娘落水小產了。”謝詡凰如實說道。


    “王爺,王妃,皇後娘娘那裏還有事,奴婢就不遠送了。”莫玥躬身行禮道。


    “無礙,你先迴去吧。”謝詡凰道。


    燕北羽望著莫玥進了翊坤宮,這才問道,“瑜嬪娘娘落了水,你該沒沾上什麽麻煩吧?”


    “王爺真以為本宮進宮來就是惹事生非的?”謝詡凰一邊沿著禦道走,一邊道。


    “你迴迴進宮,就沒撞上什麽好事,我如何能放心了。”燕北羽歎了歎氣說道。


    “我倒沒什麽事,隻是可惜了瑜嬪,孩子沒保住,怕是傷心死了。”謝詡凰說著,可惜地歎了歎氣。


    這宮裏的孩子本就金貴得緊,先前便說瑜嬪有孕了在宮裏風頭極盛,不管是皇後還是別的嬪妃又豈會真容得她得意下去,這迴讓她落水隻不過想找人做個替死鬼,原本這兇手是要賴在她身上的,哪知道她跟人說話落在了後麵,隻怕隻能冤枉瑜嬪的近身侍女連月去做替死鬼了。


    看來,這樣的鴻門宴,還是得謹慎些了。


    雖然沒什麽大事,大燕也奈何不了她一個和親公主,但她也不想惹太多麻煩在身。


    “罷了,以後這是非之地,你還是少來為好。”燕北羽道。


    “上迴推了沒來,今日來了便被人好一頓數落了,以後再不來了,指不定被人說成什麽樣呢。”謝詡凰冷笑哼道。


    “這宮裏的女人個個心眼兒多得跟什麽似的,你來了哪能討得了好?”燕北羽道。


    謝詡凰側頭瞅了瞅他,道,“王爺說得,本宮就是個沒心眼兒的?”


    燕北羽低笑,道,“我隻是不想你卷進宮裏的是是非非罷了,你在府裏過你自己的清靜日子就行了,不想來也犯不著跟宮裏來往。”


    “好了,你說的有理。”謝詡凰攏了攏身上的披風,望著空曠的宮廷深深地歎了歎氣。


    和親之時,送去北齊供她挑選的皇子,甚至太子都在其列,而她就是不想牽涉到內廷惹來太多麻煩,故而才選了鎮北王妃,與宮裏有關係,但卻不會淵源太深,是個進退得宜的去處。


    “剛剛聽曹公公說,韓夫人好似有喜了。”燕北羽說道。


    “嗯,剛才還見著了。”謝詡凰麵無表情地應道。


    “你不高興?”燕北羽道。


    謝詡凰奇怪地望了望他,道,“我為什麽要不高興?”


    難不成他還以為,她是對韓少欽舊情難忘,知道南宮沐雪有孕的消息就失魂落魄了?


    燕北羽伸手牽住了她微涼的手,並肩一起朝宮外走著,笑語說道,“詡凰,也許咱們成婚是錯嫁錯娶,但本王希望咱們能就這樣一直將錯就錯下去。”


    “對就是對,錯就是錯,王爺怎還會做此想法?”謝詡凰嘲弄笑語道。


    她很清楚,他將來執手一生的人,決不是她謝詡凰。


    而她,最終歸宿的終點,也決不是他燕北羽,他們隻是如今短暫的交錯罷了。


    “可是,一個人要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不是件容易的事。”燕北羽牽著她慢步走著,語聲幽幽,“錯的時間遇上了對的人,終究也隻是遺憾罷了。”


    “可是我們,就是錯的時間,錯的人。”謝詡凰截然道。


    “不,我相信是對的。”燕北羽笑意明朗,眼中有著讓她詫異的絲絲溫情。


    謝詡凰怔怔地瞧著午後陽光下笑意和煦的男人,實在想不通他是哪根筋搭錯了,竟沒頭沒腦地對著她說出這番話來。


    可是,她卻在這一刻,看到了他眼中的真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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