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十三娘擔心阿史那雯霞等人看不穿對方的陰謀,急忙從樹上一躍而下,在樹林邊緣找了一匹北庭牙兵的坐騎,砍斷栓馬帶,策馬向車陣衝去。


    圍攻車陣的馬匪發現了蘇十三娘的蹤跡,紛紛張弓阻攔。


    蘇十三娘雙腿控馬,右手舞劍如花、左攔右擋,不但擊飛了有威脅的箭支,左手的飛刀還頻頻出手,傷了三名馬匪。


    在即將衝到車陣之時,蘇十三娘聽到黑衣女子的第一箭脫弦而出的尖嘯聲。


    她趕忙從馬鐙上飛躍而起,腳如蜻蜓點水,在馬車頂部微微借力,然後持劍飛衝而下,希望能及時擋住長箭。


    但她還是遲了片刻,眼看第一箭就要射中小郎君了,蘇十三娘頓時有些懊惱。雖然她並不打算收小郎君為徒,但還是挺喜歡這個早熟的小男孩。


    不料小郎君竟然判斷出了箭路,敏捷地躲過了這一箭。


    蘇十三娘還來不及感慨小郎君師父之高明、武技之紮實,黑衣女子的第二箭就如晴空霹靂,迅捷而至。


    在蘇十三娘出手阻攔的瞬間,小娘子飛馳而來,撲倒了小郎君。


    “火場中小郎君救了你,馬球場上你又救了小郎君。你們兩個還真是有緣啊!”蘇十三娘當然不會坐視“愛徒”受傷,挽了個劍花,直接卸下長箭的勁力,將之磕飛。


    看見小娘子如同護崽的母獸一樣,將小郎君攔在身後。蘇十三娘又瞄了一眼小娘子英姿颯爽的姐姐,心中暗暗歎道:“但願小娘子以後莫要為情所困、被愛所傷啊!”


    同羅蒲麗見必殺的連珠箭再次被紫紗女子所擋,惱怒異常。此時她已經確鑿認定,這位紫紗女子就是殺了四名弟兄、用飛刀擊飛長箭的聞喜堂高手。


    新愁舊恨眉生綠,同羅蒲麗怒氣衝衝對蘇十三娘喝道:“吾手下四名弟兄,可是被你所殺!”


    蘇十三娘瀟灑地揮劍斬斷一支襲來的羽箭,然後輕描淡寫道:“四條縱火的瘋狗,人人得而誅之!死在我的劍下,並不曾冤枉他們!”


    “縱火!不是你們聞喜堂放的火嗎!”同羅蒲麗察覺到有點不對。


    “確實是聞喜堂縱火……”蘇十三娘話未說完,嘚嘚的馬蹄聲響起,如意居的二十多名武士已經按照她的號令,從馬球場東側衝殺而來。


    “聞喜堂的惡徒真多啊!”同羅蒲麗看見又有生力軍加入之後,知道時間緊迫、不容拖延,她彎刀一揮:“弟兄們,衝啊!”


    五十名養精蓄銳良久的馬匪,如同脫閘的洪水、出籠的虎兕,向車陣直撲而來!


    “好像有哪裏不對勁?”蘇十三娘自言自語道。但馬匪們的進攻讓她來不及細思。


    陳隊副見馬匪發動衝鋒之後,高聲喝道:“依托馬車,上刺人、下砍馬!”


    麵對洶湧的騎兵隊伍,北庭的牙兵們雖然處於劣勢,但毫無懼色。他們握緊了手中的橫刀,雙目中燃燒著如火的戰意。


    蘇十三娘見北庭牙兵人數占劣勢,就急忙喊道:“我已經給北庭王別將發了求援的信息,大隊援兵即可就到!”


    王霨一聽,心中大喜,他恐怕北庭牙兵士氣受騎兵衝鋒影響,連忙高聲喊道:“王別將率領大隊人馬即可就到!援兵馬上就要來了!”


    “弟兄們,王別將率領大隊人馬來支援我們了!!”陳隊副反應稍慢了些,但立刻明白了王霨的意圖,高聲喊道。


    此時他哪裏來得及分辨消息的真假,隻希望能夠盡快將北庭牙兵們的士氣提到最高。


    陳隊副話音剛落,馬球場的地麵開始微微顫動。剛開始王霨還以為是對方騎手衝鋒造成的震動。但他很快察覺到,響動過於巨大,絕非對方所為。


    似乎是為了印證王霨的猜測,馬球場東南方向數百步遠的道路上,響起了如雷的馬蹄聲和熟悉的馬嘶聲,一匹通體火紅的小紅馬一躍而起,人立在半空中嘶叫不已。


    “赤炎驊!?”王霨大驚,透過人牆的縫隙定睛一看,果真是赤炎驊,隻是馬背上空無一人,心中不由大喜:“看來伊月搬來援兵了!”


    馬球場上的人,都被如天馬下凡一般的赤炎驊驚住了。


    赤炎驊前蹄剛剛落地,它身後就躍出了數名全副武裝的騎兵。


    這些北庭輕騎兵,手持馬槊、腰懸橫刀、背負箭囊、身披明光甲,映射著九天之上的陽光,正所謂:甲光向日金鱗開,不怒自威龍出海!


    數騎過後,更多的騎兵如潮水一樣洶湧而來,鋪天蓋地的戰意和氣衝鬥牛的殺氣,令人不寒而栗!


    和全身披掛的北庭輕騎兵相比,身著黑衣的馬匪們頓時寒酸得如同街頭的乞丐一般。如果在大漠上遇見這樣的對手,馬匪們根本不用思索,會毫不猶豫調頭就跑,隻期盼一身輕便裝束能夠讓自己跑得更快點。


    戰意高昂、裝備精良的北庭輕騎兵登場之後,馬匪們原本氣勢洶洶的衝鋒立刻若退潮之汐,變得疲軟無力!


    瞪著大隊井然有序的騎兵,同羅蒲麗張大嘴巴,懊惱不已。縱橫靈州之時,由於義父的狡猾和謹慎,馬匪們從來沒有和朔方節度使的唐軍對陣過。


    因此,同羅蒲麗雖然一直聽聞唐軍騎兵精銳無比,但從來沒有真正領教過。


    此刻,麵對鎧甲鮮明的北庭騎兵,同羅蒲麗終於明白,為什麽一個個草原部族,都匍匐在了大唐腳下!為什麽一個個大漠可汗,都卑躬屈膝於天可汗麵前!


    大唐此刻的武力和兵鋒,絕非任何草原部族可以抵禦的!區區百餘名馬匪,簡直是蚍蜉撼大樹!


    同羅蒲麗心驚膽戰之際,老者湊到了跟前,急著吼道:“迅速斬殺目標,以其餘小郎君和小娘子為人質,還有脫身的可能!”


    同羅蒲麗眼神如刀,冷冷看著老者說道:“麵對如此強兵,你還妄想斬殺目標!你是打算讓我們都送死吧!”


    老者依然不願放棄,繼續費盡唇舌勸同羅蒲麗盡快衝鋒。


    陳隊副本以為從天而降的女劍客是為了提振士氣而謊報軍情,不料大隊輕騎真的及時趕到!


    援兵在後,陳隊副心頭大定,高喊道:“弟兄們,保護好小郎君和小娘子,輕騎團的弟兄們到了!”


    忍受著箭傷默默支撐的北庭牙兵和手持橫刀待敵衝鋒的弟兄們一起高聲唿喝,車陣之內士氣如虹!


    此時,如意居的二十餘名武士已經衝擊到了馬匪跟前,看到北庭輕騎兵出現之後,如意居的武士們有恃無恐,揮舞著橫刀朝馬匪衝殺過去。


    在追蹤和潛伏之時,如意居的武士們已經弄明白,就是這夥人縱火燒了燈樓,引發了庭州大火。


    由於深恨馬匪縱火燒樓,如意居的武士在北庭輕騎出現之後,依然不依不饒地拚殺著。他們一邊揮刀,一邊高喊著:“殺了這群可惡的縱火惡徒!”


    聽到了如意居武士們的詛咒,同羅蒲麗之前所有的疑惑都湧上了心頭。


    她打斷了老者的喋喋不休,單刀直入問道:“到底是誰縱火燒樓!”


    老者麵色微變,但他依然用非常淡定的語氣說道:“此時爭論這些枝節還有什麽意義,重要的是趕緊擊殺目標!”


    守衛在阿史那雯霞身前的蘇十三娘,一直留意著黑衣女子的一舉一動。見她停止衝鋒,和身邊的老者爭執起來,蘇十三娘忽然有所明悟。


    她一把將阿史那雯霞塞迴了家仆的守衛之中,然後躍上馬車,奮力一跳,如紫色巨鳥,向前撲去。


    剛才馬匪們衝鋒了半截,然後被突然出現的北庭騎兵打斷了氣勢。所以此時,同羅蒲麗和老者距離車陣並不太遠!


    同羅蒲麗見蘇十三娘突然襲來,以為目標是自己,急忙從馬鐙上站立起來,揮刀劈砍蘇十三娘的脖頸。


    蘇十三娘右手輕探,一泓秋水毫不理會彎刀的襲擊,而是直刺同羅蒲麗的略顯兇戾的美目。


    同羅蒲麗沒有想到對手如此果決,甫一交手,就毫不猶豫地以命換命!


    她本想繼續揮刀劈砍,試試對方是否真得如此不惜命。但劍光襲來的刹那之間,同羅蒲麗明白了,對方根本沒有兩敗俱傷的打算,而是在出手的一瞬間,就算準了長劍刺殺比彎刀劈砍具有長度上的優勢,可以保證後發先至。如果自己不收刀防守,未劈傷對方之前,雙眼肯定會被刺傷。


    “出手果敢、心思縝密,真是難纏的對手啊!”迴防的彎刀和直刺的長劍在半空中火光四射,同羅蒲麗在感到頭疼的同時,又多少有點惺惺相惜。


    蘇十三娘見對方果然撤刀格擋,便用長劍在彎刀上略一借力,身形在空中一扭,反身落在了老者的坐騎之上。


    老者還沒有反應過來之時,蘇十三娘已經用劍尖挑開了他用以蒙麵的黑紗。


    “王沛忠王管家,你把大家都害得好苦啊!”蘇十三娘坐在老者身後,將手中長劍橫在他的脖子前:“或者叫你裴忠更加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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