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供出梁蘭鳶,那麽他就可以脫罪,父親也不至於因他而蒙羞,其實那個所謂的迴春堂老板真是虛假的,隻是他不明白為何太後會尋到那人身上,或者是有什麽人動了手腳,真正給了他那包藥粉的人是梁蘭鳶,也是她教他如何融入水中造成甘薯苗自然的腐爛,隻是讓他為了自保而置所愛之人於不顧,這種事情他如何做得出來?

    此時他的臉色是左右為難,心裏天人交戰,與梁蘭鳶相密相處的畫麵在腦海裏麵迴放,她的一顰一笑,她俯在他身上甜密喚他“蕭郎”的聲音,這些都讓他陶醉,他如何能置她於不顧?

    蕭太尉因李凰熙這一問,方才留意到兒子沒有必要針對李凰熙而做這等醜事,臉上滿懷希望地道:“荇兒,有何難處你都說出來啊?這裏有太後娘娘,她定當會為你做主,到底是何人逼你這樣做?”

    不愧是蕭太尉,雖說在朝中一向風評甚好,但是到了這地步,他用一個“逼”字,如果蕭荇懂得借他的台階下,那麽此案又是另一個麵目了,至少他的名譽不致於受到太大的損害。

    “蕭公子怎麽成啞巴了?莫不是與我二姐一樣患了癆症,所以話兒都說不清,你倆現在看起來倒似一對落難冤家的樣子……”梁晏輕笑道,故意在他麵前提及梁蘭鳶,還加重了“癆症”二字。

    “晏兒。”梁博森板著臉喝了一聲,這人是處處要與他做對嗎?如若讓自己的二女兒牽扯進去,那他的顏麵何存?

    梁晏攤了攤手做無奈狀,眉眼似笑,雙眼卻如萬年寒冰一樣沒有絲毫溫度。

    李凰熙立即朝他看去,他這是怎麽了?居然故意將梁蘭鳶說得那麽淒慘,蕭荇還怎麽會將她這幕後真兇供出來?不由得一臉嚴肅地看著他,隻可惜他再一次避開她的目光,她的心中不由得著惱,會這樣逼問加誘惑,就是為了讓梁蘭鳶因此完全失寵於隆禧太後兼打擊梁博森,他倒好,居然拆她的台。

    蕭荇的身子一震,梁蘭鳶遲遲沒能從慈恩庵迴到京城隻因患上了癆症?這個消息沒有人通和他,他一直以為她會順利地迴來,一想到她淒慘無助地躺在慈恩庵簡陋的廂房,他的心頓時絞痛成一片,被卸下的雙手垂在地上,似乎無力支持著身體。

    “荇兒?”蕭太尉急忙膝跪過去一把扶住兒子,再氣惱也不可能真的對兒子不聞不問,“你倒是說一句話啊?別讓為父愁白了頭,娘娘最是明事理的。”

    “沒錯,蕭公子,你也要為蕭太尉多想想不才行,畢竟是兩父子,天底下

    沒有人比他更關心你。”李凰熙道,這時候她的聲音不似逼問,而是溫柔明理的,她是萬分希望蕭荇能夠出賣梁蘭鳶,沒有比愛人的出賣更令人心碎的。

    她的臉上似風平浪靜,但心裏比誰都緊張,她一定要讓梁蘭鳶嚐一嚐被最親密的人推出去擋箭的滋味,一定要讓她嚐嚐她前世所受的苦,那種期待現在像毒蛇一樣盤旋在她的心中,如果可以,她真想上前搖醒蕭荇。

    梁晏的手握緊成拳,那雙迷人至極的眼睛定定地看著李凰熙,她就那麽一心一意地為蕭荇著想?那種急切竟然表現在臉上,別人看不真切,他卻比誰都看得明白,心中如被刀鋸成兩半而疼痛不已,嘴角抿得死緊。

    半晌,蕭荇才一臉冷靜地抬起頭來,直視李凰熙,“郡主,此事乃蕭荇一人所為,並沒有人指使在下,太後娘娘,蕭荇願領罪。”

    李凰熙滿心的失望,都到了這地步,他寧願舍棄蕭太尉這至親,也要維護梁蘭鳶,果然情深意重,她的嘴角一裂,冷冷一笑,蕭荇啊蕭荇,到現在我才明白你是如此深愛梁蘭鳶,那個比你年紀還大的女人,好,很好,她的貝齒咬緊,似要生啖此人身上的肉,那滴血的劍,那冷然不顧夫妻恩義毒酒相逼的麵容又一次閃現在眼前,她的身子如墜冰窖。

    深深唿出一口濁氣,她逐漸冷靜下來,來日方長,她也不急於一時,總有一天,她一定要這兩人反目成仇,舉刀相向。

    蕭太尉不敢置信地看著兒子,這迴聲音嚴厲了許多,“荇兒,你說的都是真的?”

    蕭荇不敢直視老爹的眼睛,下意識地閃躲開,他不能無情無義地讓病重的梁蘭鳶擔罪,飛快地點了點頭,“都是兒不好,一念之差鑄成大錯。”

    隆禧太後看了眼李凰熙,方才再看向蕭荇,“蕭荇,汝乃將門之子,哀家一直有意培養汝成為汝父的接班人,汝可得想清楚,這罪是不能隨便亂替人承擔的?”

    “娘娘,蕭荇想得極明白。”

    “那好,哀家最後再一次問你,你為何要這樣做?”

    “稟太後娘娘,”蕭荇抬頭直視隆禧太後,“臣這樣做隻是為了郡主。”

    此話一出,包括李凰熙也側目看他,為她?這蕭荇說得是哪一國的語言?“蕭公子,你可不要信口開河胡亂說話。”

    蕭荇狀似一臉深情地看著李凰熙,“郡主,你我識於幼時,在奉父命護忠王一家迴京的路上,蕭荇對郡主早已是情根深種,所以才會使計讓父親綁我到

    甘薯地去,就是為了接近郡主好近水樓如先得月,”頓了頓,他一咬牙道:“我怕郡主將來因這甘薯種成而離我更遠,所以寧願折下郡主的羽翼,這樣郡主的追求者隻得我一人……”最後的肉麻話他實在說不下去,隻能裝做一副因情而做錯事的人般低垂下頭。

    無恥,真真無恥!

    李凰熙氣得渾身發抖,如果這不是在隆禧太後的麵前,她必定要賞他一巴掌,他怎可以如此無恥地裝做對她情深一片,咬牙道:“蕭公子,你不能如此詆毀我的名譽。”

    蕭荇道:“郡主,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蕭荇仰慕郡主,何錯之有?”

    梁博森最先反應過來,大笑出聲,“太後娘娘,看來這件事的性質還是因為蕭公子太愛郡主了,依臣看,男未婚女未嫁,正好是天作之合,此事原就是一個誤會,兩下澄清,正好喜結良緣。”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他可是要下大力氣地撮合,若能將這兩人湊成一對,那麽李凰熙是蕭家婦了,隻能在閨閣裏相夫教子,還如何能與自己的女兒相爭?

    梁晏的拳頭握得更緊,嘲笑地看了一眼蕭荇,然後才故做一臉事不關己的表情朝梁博森道:“父親,你這是在亂點鴛鴦譜,忠王府的大郡主可是姑母的親孫女,婚事哪能如此草率?再者就算落花有意,也得問流水是否有情?郡主,你說是吧?”

    李凰熙一抬頭,就看到他那雙墨黑的眼珠子停留在她身上,心裏對於他之前的表現還暗惱著,但這個時候卻發作不得,她輕笑道:“表叔所言甚是,蕭太尉的公子雖說是人中龍鳳,但做出這樣的事情,恕我難以接受一個會在背後暗害我的人為夫君,我不是貓兒沒有九條命,焉知往後蕭公子會不會舉劍捅向我,然後還一臉溫情地說這是喜愛我的表現。”

    說這番話時她臉上的笑容一直掛著,就像是在開著玩笑而已,但這又快又密的話語不知怎的竟讓人背脊生寒,似乎真的看到蕭荇陰險逼害李凰熙的畫麵。

    蕭荇皺眉看她,她怎麽會生出這樣奇怪的想法,沒錯,梁蘭鳶是想讓他娶了李凰熙為以後的大業鋪路,但他是不想李凰熙死的,娶了她為妻,不愛可以擱在一邊,但無論如何也會護她周全,這才是男子漢大丈夫所為。

    梁晏卻是目眥欲裂地看著蕭荇,他很少會將情緒表現於臉上,這是最露骨的一次,好在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凰熙的身上,沒人看他,所以沒發現他異狀,隻李凰熙一直暗中留意他的表情,看到他這樣子,臉上

    方才和緩一些。“父親,兒女親事哪能如此兒戲?蕭公子行事非光明磊落,如何能助紂為虐?那不是害了表侄女的一生?到時候父親就是負荊請罪也難辭其咎,姑母,您說是不是?”

    隆禧太後聽了李凰熙那一番話後打了個冷顫,示意容公公給她端茶,喝下一口茶水方才覺得心中一暖,沒好氣地斜睨了一眼自家侄兒,“不管蕭荇你是出於什麽目的做這件事,哀家也不可能認同你這舉動。”看到自家弟弟還要再說話,她轉頭道:“博森,虧你年紀比阿晏大,這迴所獻的策真是糊塗了,還不如阿晏這個娃娃看得真切?”

    蕭太尉粗獷的臉上發熱,一輩子丟的臉也不如今天的多,不滿地橫了兒子一眼,這般被人奚落也是他自找的,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事情,他偏做得如此下作,“太後娘娘,臣這兒子配不上忠王府的大郡主,他的心術不正,臣不能害了郡主一生,為了郡主的名譽,還請娘娘下達緘口令,莫讓此事外傳。”

    李凰熙感慨地看了眼蕭太尉,前世或今生,她都未嚐對蕭太尉有何不滿,即使再恨蕭荇,她也能區分得開父子倆。

    “那是自然。”隆禧太後道。

    “謝娘娘,隻是這兒子再不肖,也是臣的獨子,臣的父兄為了大齊的邊疆鞏固,最終都馬革裹屍,臣隻得這一個香火傳承,還請娘娘體恤一下臣。”蕭太尉再一次哀求道。

    隆禧太後的臉上也有幾分動容,至於是不是真情實感那就隻有天知曉了,畢竟蕭太尉倒是一介良臣。

    李凰熙道:“皇祖母,臣孫也不忍見蕭太尉臨老與兒子分離,雖然蕭公子的所為堪與殺人放火相比,可見其心狠毒,常人難比,若非老天保佑,凰熙隻怕也要擔責問罪,但此罪卻不到用以極刑處罰的地步,依臣孫所見,隻要依律處罰即可,不禍及性命,太尉也可以放心了。”

    蕭太尉一臉感動地看向李凰熙,這個女子若能當他的兒媳那該多好。

    蕭荇這迴是羞得無地自容,到了這步田地,她還能如此為自己說好話,自己真他娘的不是東西,從所未有的厭惡自己的用心險惡。

    李凰熙悄然地遞了一目光給梁晏,剩下的他開口更合適,她可不想當這醜人,他還掛著梁家嫡子的名頭,這名戲詞還是他比較適合說出來。

    梁晏這會兒也沒有與李凰熙鬧別扭,不再對她的目光視而不見,而是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起身接過金嬤嬤手中的茶壺上前給隆禧太後續了一碗茶水,“娘娘,表侄女倒是宅心仁

    厚,我這當表叔的都要汗顏,依侄兒所見,這有傷肢體的刑罰不用也罷,過於血腥也非美事一樁,不如就輕罰,如何?”

    “何謂輕罰?”蕭太尉立即追問。

    “痛打三十大板,剝奪蔭封的官職,永不敘用。”梁晏輕笑道,話雖輕,但其含義卻讓人額冒冷汗,寒涼透徹。

    蕭太尉是第一個感受到這輕飄飄一句話的份量,挨打是其次,那不過是肉體之痛,這是要斷了他兒子的官途,他這一生的前程都玩完了,而他極使將來立下再大的戰功也不能蔭及兒子,臉上一下子老了十歲。

    蕭荇也完全不可置信,永不敘用這四個字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想要延續父親的威名的想法從此就要斷送,蕭家這武將世家也不能再續榮耀,這一刻,他不禁產生了幾絲後悔,為了一個女人,他就要愧對九泉之下馬革裹屍死去的親人,身子頓時癱軟在地,兩眼茫然地看著隆禧太後座下的酸枝木所雕的椅子的花紋,似乎看到其上的光影流動……

    梁博森一臉的著急,梁晏強出什麽頭?這樣一說,往後與蕭太尉的關係那就是交惡了,阻人前程無異於將其閹割了,他急著想要再說什麽。

    隆禧太後看了眼急切的弟弟,開口道:“其心不正之人確實不宜為官,阿晏此建議哀家讚同,蕭太尉,蕭荇,你們可服?”

    蕭太尉感覺到自己的聲音似乎來自於遠方那般飄渺,“服。”

    蕭荇已是說不出話來,如果雙手可以舉起,他想掩麵以此遮醜,空洞的雙眼望著空洞的地方,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李凰熙看得牙癢癢的,這是她重生以來最暢快的一次,永不能出仕為官,蕭荇,我要你一生都脫不下這個包袱,要你一生都當蕭家的罪人,要你後悔與梁蘭鳶偷情,要你悔不當初。

    報得一個人最快意的不是要其性命,而是剝奪他一生最在乎最在意的東西,讓其活得如行屍走肉,生不如死這才是最高境界。

    這迴她倒要看看一向功利主意在上的梁蘭鳶還會不會再要這樣的蕭荇,蕭荇要再繼續愛梁蘭鳶,那就得永遠記得斷送他前程的人是姓梁的,這樣一根刺插在心中,想拔而不能拔的痛苦,她樂於見到。

    梁博森慨歎了一聲,隨即暗瞪梁晏一眼,他這次的舉動害了他的布署,迴去之後再與他計較。

    蕭太尉起身領了兒子行禮退了出去受刑,跟在容公公身後的父子二人的身形如淒淒寒風吹打的樹木一樣,落寞而蕭瑟。

    李凰熙有些同情蕭太尉,這樣正直不阿的人偏偏有個這樣的兒子,世事果然半點不由人,起身準備告退迴去,忽然有宮人急匆匆地進來稟報,說是皇上駕到。

    隆禧太後微皺眉,“宣他進來。”

    梁博森一看到長姐這表情,心知她不悅,這個時辰皇帝一般都在自己的寢宮裏休養,是不會跑到慈寧宮來,“娘娘因何事憂心?”

    隆禧太後看了看,這裏的人一個是親弟,一個是親侄子,一個是親孫女,遂也沒有隱瞞,“前日,明福那丫頭在哀家的寢宮前暈了過去,這孩子竟能幾日不吃不喝,哀家看了哪有不心疼的?現在倒好,病來如山倒,在她的寢宮裏麵暈睡了兩日,膝蓋青紫,麵容憔悴,哀家除了心痛還是心痛,隻是一碼還一碼,她的母後犯下的過錯哪能這麽輕易地就不追究?皇上此來,怕是要來向哀家請求了。”母子倆以往為了歐陽皇後沒少置氣。

    這個消息李凰熙也是今日才聽聞,明福公主倒是做得絕,她是萬萬沒想到的,以她的個性哪會想到此招,怕是有人給她出的主意,她暗暗地想,皇帝心疼惟一的女兒,必定會應她所求,看來歐陽皇後要被廢問責還要費一番波折。

    此刻的明福公主李璦熙正躺在她的寢宮裏麵的豪華大床上,虛弱地睜開眼睛,想要起身卻全身動彈不得,喉嚨幹得似要冒火,“嬤……嬤……”

    “公主?”

    歐陽皇後身邊的蘇嬤嬤急忙上前,小心地扶她起來,抓起宮娥托盤上的浸濕的巾帕給明福公主潤潤唇,她絕食有幾日了,腸胃受損,又脫水暈了過去,睡了將有兩日,隻能喝水,進流食,慢慢地才能正常飲食。

    在蘇嬤嬤正要給她喂水之際,她兩眼看向這老宮娥,“父……皇……母……後……”一句話也說不完整,但眼裏有著急切。

    蘇嬤嬤一把抱緊她,知道她要表達的意思,眼裏含淚地道:“公主放心,皇上看到公主暈倒過去,一直未醒,擔憂至極,在公主的床上守到剛才方起輦往太後娘娘的慈寧宮而去,看來是要為皇後娘娘說話,公主,真是難為你了,老奴……”說到這裏,她也泣不成音。

    當明福公主與李萊在皇帝那兒如何鬧也不奏效的時候,她就教公主到太後娘娘的慈寧宮前去請願,逼太後娘娘的廢後詔書遲遲不能下,然後再用苦肉計打動皇帝的心,出麵去保皇後娘娘。

    “那……就……好……”明福公主一臉安慰地道,隻是怕父皇出麵也不能讓皇祖母打消念頭

    ,那就糟了。

    蘇嬤嬤看出她心中所想,擁緊她的身子,“我們隻能盡人事聽天命,一切都要看老天爺的安排。”

    慈寧宮這會兒的熱鬧是一浪接一浪,隨著皇帝李季基的到來,靖王爺所領的宗室也恰在此時進宮請見。

    隆禧太後端坐在鳳椅之上,兩旁的仙鶴姿態傲然,九足飛龍鳳舞香鼎正有清香冉冉升起,容公公等宮人都侍立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喘。

    “皇上,你說什麽?”隆禧太後兩眼威儀地看向兒子,暗暗施壓道。

    皇帝的額頭冒虛汗,“母後,兒臣……兒臣懇請母後開恩,給次機會歐陽氏,讓她有機會改過自新,廢黜一事就此作罷,兒臣……”

    “你這是糊塗,歐陽氏所為廢掉她的中宮之位打進冷宮也是她咎由自取,你身為皇帝,怎可意誌如此不堅定?你讓口哀家百年之後如何安心讓你執政?如何有臉麵去見你父皇?荒唐。”隆禧太後怒斥,句句都在打壓皇帝的氣餡。

    李凰熙在一旁看著,至此才明白處理蕭荇之事時,隆禧太後隻是順水推舟,隻因那不過是一件小事影響不到她的權威與執政,但現在卻是她的地位受到挑戰,所以她是滿臉的怒容,其實,這位祖母還是個自私之人。

    此刻她也深深地體會,皇祖母對她的寵愛不是一般人家的祖孫之情,那是有條件的,是在她不能挑戰她的權威之上的,一旦越界,別說她隻是一名孫女,就算是親兒子也沒有情麵可講。

    猶記得孫撫芳曾輕撫她的秀發問她,“凰熙,你何苦去圖謀這些?我們一家子有你父王的俸祿,不管是何人為帝,你父王也不可能會被波及,我們要過得和樂康泰還是焯焯有餘的,你就安份些在家繡繡花,別去搗弄什麽甘薯了。”

    那時候她苦笑地看著母妃,“母妃,若父皇有機會問鼎皇位呢?你又如何想?他的性子你知道,壓不住群臣,那會兒與其靠別人來保住身家性命,為何不靠自己去奪取?靠山山倒,靠海海枯,惟有靠自己才能活得長久,母妃,女兒不得不爭。”

    那時母親隻是皺緊眉頭,這皇位到底將來傳於何人?現在誰也說不清,隻是李盛基的機會很大這是板上釘釘的,李凰熙有著前世的記憶,可以很肯定自己的父親會問鼎皇位,隻是這些話她如何能說出口,一旦傳出去那就是犯了隆禧太後的大忌,所以她隻能憑自己去爭,展示給隆禧太後看,他父王將來做不到的她李凰熙可以做到,父王若想當一介安穩隻懂享樂的帝皇那沒有關係

    ,她不會再將自己的命運置於他人的手中,隨著別人拿捏。

    隻是這一會兒,她看著因一臉怒容而微微扭曲麵孔的隆禧太後,第一次感覺到危險,她要更小心籌謀才對,絕不能讓隆禧太後察覺到她的野心會威脅到她,不然她就是自掘墳墓。

    此時皇帝一看到母親動怒,身體就顫抖起來,努力地組織語,“她……她有再大的錯……畢竟也是明福的生母,母後,看在她為兒臣生下了惟一的子嗣的麵上,就饒了她一迴吧……”

    堂堂帝王活得如此憋屈,一旁李齊的宗親們都感到心口的怒火是越燒越旺,恨不得趕走隆禧太後這雀占鳩巢的人,無奈形勢比人強。

    一旁與隆禧太後同輩份的老敬王道:“太後娘娘,本來這是您這一支嫡係的事情,容不得我們這等旁人插口,隻是皇後畢竟是國母,那起案件又甚多疑點,廢後是不是過於嚴重?”

    靖王李中基一聽這位同堂叔父小心翼翼地開口,心裏恨不得罵娘,在他們商議的時候那是說得義憤填膺,一副要向隆禧太後討迴公道的樣子,可現在一開口就是孬種,心裏滿是鄙夷,雙目朝其他幾位宗親看去,那幾人都選擇三緘其口。

    隆禧太後冷笑道:“老敬王,你也會說這是帝王的家事輪不到你們多嘴,那麽就選擇閉嘴不就好了?多說何益?歐陽皇後心胸狹窄,連一個懷上身孕的弟媳都要加害,哀家如何放心讓她統領後宮?此事哀家已查明實屬千真萬確,哀家就算再痛心也不得不廢了她,此事哀家心意已決,都迴去吧。”

    老敬王半邊滿是刀疤的麵容極其難看,他親自進宮與太後商議得到卻是這樣冷冰冰的一句話,這讓他如此甘心?心裏窩著一團火,“太後娘娘,宗親們也是一番好意來找娘娘商議,娘娘何必如此拒人於千裏之外?就算娘娘執掌朝政也不能一手遮天,這樣李齊的宗親們都不服。”

    其他幾名宗親見到一向不管世事的老敬王如此強硬的姿態,腰杆也挺得直了一些,其中一人道:“娘娘,老敬王爺是我們這一輩得高望重之人,當年為了救先皇一命而半邊臉毀容,今日若是坐在此的是先皇,必定不會如此強硬的拒絕,而是與宗親們一道商議尋求一條解決的法子……”

    “法子?”隆禧太後嗬嗬一笑,那張臉上的麵容有幾分駭人,此時她站起來傲然地看向那幾名宗親,目光更是深冷地看向靖王李中基,“哀家說的就是理,別挾著對先皇有恩來要挾哀家,先皇已經故去,你們提及就是對先皇的大不敬。哀家為李齊皇

    室鞠躬盡瘁,你們坐享其成,現在還有臉進宮來責備哀家?老敬王,別拿著當年事來此指手劃腳,這些年哀家對你也多有照拂,不但讓你領親王雙俸祿,前年你的孫子犯事,哀家也網開一麵從輕處理,這些事你都不記得了?”

    老敬王的一張老臉漲得通紅,被隆禧太後這樣一說,不明事理的人就變成了他,這讓他的臉往哪擱?

    皇帝看了眼二哥,兄弟倆對視一眼,各自看見對方的難處,其餘的宗室成員一看到太後動怒,頓時什麽也不敢再說,身子發抖地站在那兒。

    “母後息怒,這都是兒臣的不是……”皇帝趕緊跪下道,然後一臉難過地說,“兒臣,請您可憐可憐明福吧,不能讓她這麽小就喪失母親的關愛,兒臣就她這麽一個女兒……”

    靖王李中基也跪下道:“母後,兒臣隻是看到皇上的身子贏弱才會想法子不讓他的病情加重,萬一因此出了什麽事,兒臣身為兄長的如何忍心置之不理?母後……”

    一旁的宗親都麵麵相覷。

    梁博森道:“皇後一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皇上莫要讓娘娘為難,公主年幼若是缺人教導,在後宮再指一名妃嬪盡母責即可……”

    皇帝李季基一聽到梁博森開口,多年來他受夠梁家人的氣,這會兒哪還忍得住,“你給朕閉嘴,朕的家務事不是朝事,輪不到你梁相多管閑事……咳咳……”話還沒說完,因咳得太密急,身子軟倒了下來。

    梁博森的臉色頓時一青一白難看得很,皇帝這侄子當眾給他難堪還是第一次,他的眼底燃起滔天怒火,隻是敢怒不敢言,一個廢物也敢這樣大聲地指責他。

    “皇上。”隆禧太後怒喝,神情極其的嚴肅。

    李凰熙忙上前扶住皇帝,他的臉色通紅可見身體真的違和,全身都不對勁地似乎高熱著,那手臂極使隔著龍袍也能感覺到熱度在上升,她的心中暗叫不好,抬眼看到隆禧太後陰沉著臉色還要再發作,這迴她努力地撐住皇帝的身體,急忙道:“皇祖母,皇上他似乎發病了……”

    一直作壁上觀的梁晏也急忙衝過去,與李凰熙一道扶住皇帝,看到李凰熙正急切地輕拍皇帝的背部讓他能順利地喘過氣來,他的手忙探向皇帝的額頭,滾燙得很,這時候才一臉凝重地看向隆禧太後,“娘娘,皇上病重。”

    隆禧太後這迴在鳳椅上坐不住了,一撩裙擺急忙衝下幾級階梯奔到兒子的身邊,此時看到皇帝已經意識不清了,她慌張道:“來人,宣禦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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