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皇後撫額躺在躺椅內,略有血絲的雙眼環顧了這座華麗的椒房宮,皇後是天下至尊的女人,她卻不能左右自己的命運,想想都可笑,對於那個在慈寧宮裏把握天下的女人更為痛恨。

    正思索間,一群宮娥簇擁著一個年約七八歲的男孩進來,一進來即行禮道:“兒臣來給母後請安。”

    歐陽皇後這才迴過神來,坐起身,伸手將男孩抱在懷裏,“一大早的,萊兒怎麽還不去念書?”

    “兒臣想著先給母後問安再去。”李萊乖巧地道。

    歐陽皇後一愣,心裏更為疼愛這個好不容易才讓丈夫為了他抗爭一迴爭取過繼來的繼子,若他是從自己的肚子裏爬出來的多來,隻可惜皇帝有寒精症,她千辛萬苦懷過一次,卻隻生下一個女孩兒,之後無論是她還是其他的妃子都再無人有孕。

    她憐愛地在他的臉上親了親,“萊兒,乖乖念書,將來萊兒是要當皇上的……”

    “母後,兒臣聽人說,我不是父皇與母後的親生子,是沒有資格繼承皇位的。”李萊道。

    歐陽皇後的臉色瞬間一變,握著他的雙肩狠狠地道:“萊兒莫要聽人胡言,往後不許再說這些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的話,好了,帶皇子去念書吧。”

    她將李萊交給嬤嬤帶去念書,李萊被她的樣子嚇傻了,被嬤嬤抱下去之際,他才迴過神來道:“母後,是兒臣不好,不該惹母後難過……”

    歐陽皇後隻是歪躺在榻上,沒再對李萊的話做出迴應,她的心正緊緊地揪著,若皇帝死了,她該怎麽辦?是被逼殉葬還是如以前那位太子妃那般無聲無息地活著,一想到隆禧太後已逝長子的太子妃胡氏,年不過四十許就已滿頭白發,她就打了個激靈,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斃。

    隆禧太後未見老態,勢必還要把持幾年朝政,絕不可能會讓萊兒繼位,她也要行動阻止隆禧太後立靖王或忠王為帝,歐陽皇後想明白後,一度渙散的精氣神又迴來了,她要打起精神為自己的後半輩子籌謀。

    忠王府一大早地接到隆禧太後的懿旨,全府都忙亂起來,李盛基親王的服飾多年沒再穿,催著讓孫撫芳幫他燙整齊,看著那套已經半舊不新的親王服飾,他皺眉,“王妃,這能穿出去見人嗎?”

    孫撫芳換好了同樣半舊不新的王妃翟衣,正由許嬤嬤梳頭,沒好氣地道:“娘娘的旨意來得那麽倉促,誰個有準備?好了,王爺,你就別嫌了,春華,給王爺更衣。”最後朝侍女喚道。

    與父母院子裏的忙亂相比,李凰熙這兒卻有條不紊地準備著,薑嬤嬤親自挑了一身淡藍湖水綠的宮裝,穿在李凰熙的身上倒也頗為合適,穿戴整齊後,再給她上宮廷高髻,嘴裏念叨著:“倒是給郡主一語言中,太後娘娘真的在金鑾殿接見王爺……”

    李凰熙不置可否,這位皇祖母的性情她還是把握得頗準的,這是在她意料當中的,她一家子初初進京,就是要在這個節骨眼上殺她一家一個措手不及,這位皇祖母還是頗為冷情的,對親生兒子及孫女都要挾著雷霆之勢,果然最是無情帝王家。

    夏香舉著一枝華麗的朱雀簮子,“郡主要不帶上這個?”

    李凰熙一瞧,隨即擺手,“不要弄得這麽華麗,嬤嬤,簮上一朵絹花並幾個花鈿即可。”

    “郡主,會不會太素了?”薑嬤嬤道。

    “這樣就好。”

    這頭一次在隆禧太後麵前露臉,她不想弄得太花俏,不然這個皇祖母的疑心必重,她現在對她可不見得會有多少感情,孫女而已,她一抓還是能抓到一大把的,她不會是她希罕的那一個,不過就快了,她會用得著她的。

    此時,她的嘴角冷冷一笑。

    隆禧太後賜下的那幾個妾侍也得以進宮,早早就領著自己所出的庶女在中庭等著,李盛基扶著孫撫芳小心翼翼地出來,眾妾侍一看見都暗咬嘴唇,帶著嫉妒低頭行禮。

    錢姨娘不屑的暗地裏冷哼一聲,關姨娘側目一看,掏出帕子抹了抹嘴角。

    李凰熙牽著李芫的手與李茴一道自右手邊的迴廊走過來,上前給父母問安後,李盛基見人到齊了,即下令上馬車準備到皇宮去。

    女眷齊齊上馬車,李盛基與李芫卻騎著馬在前方,李凰熙撩起紗簾子看了看,然後感覺到頭上一重,她伸手摸了摸,是一隻流蘇百合花簮子,“娘,你這是?”

    “這是到宮裏去,太素了不好看,這簮子你帶上剛剛好。”孫撫芳看了看滿意地點點頭,看到小兒子還一臉睡意,著嬤嬤看好,即拉著女兒的手,“凰熙,母妃仍擔憂著,萬一你皇祖母不買賬怎麽辦?你不知道你皇祖母她……”昨日女兒說的話她一夜翻來覆去也沒有想個明白。

    李凰熙抽出手輕輕地拍著母親的手,“母妃,你隻管安胎,什麽事也不要管,都並給女兒即可,母妃,女兒隻要你好好地活著。”

    孫撫芳眼裏有著感動的淚花在打轉,輕撫著女兒的秀發,不再多說什麽,

    心中卻做好了無論如何也要護著女兒的決定。

    金鑾殿於李凰熙而言並沒有太多的印象,上一世時她隻在這兒看著父皇登基稱帝,但這兒也是父皇殯天之處,再見時,隻看到龍椅丹陛下的那兩隻仙鶴高昂著頭,而支撐大殿的柱子上盤著威嚴的金龍,殿頂上還有祥龍圖案,一切都是那樣的金壁輝煌。

    端坐在龍椅上的皇帝麵容嚴肅,可眼睛卻是略有渾濁,還微微有些走神,聽到忠王跪地三唿萬歲都仍沒有迴應,後頭的簾子裏麵傳來輕咳聲,他方才迴魂,待看清丹陛下麵跪著的是三哥,臉上才浮起一抹微笑,“忠王平身。”

    李盛基這才起身躬身而立,在百官之首的靖王掃視一眼,一臉鬆弛的肌肉因不悅而一顫一顫的,耳裏聽著這三弟自謙後悔的話,心裏更為不爽,兩眼朝龍椅後看了看,沒看清隆禧太後的表情,但仍西林黨人中威望極高的林大學士看去,示意他出列發難。

    林大學士一張老皺的臉一直暗暗打量著忠王,藍耀宗極力向他推薦忠王,說是比靖王更適合為君,今日一見倒有幾分風度,隻是能否比得過靖王還言之尚早,一看靖王打眼色,他即出列道:“皇上,太後娘娘,臣有本要奏。”

    “準奏。”皇帝的眼角微微看向簾後的隆禧太後,見到她微微點頭,方才趕緊道。

    “聽聞忠王進京之時百姓頌揚,還有忠王離開湖州之時百姓還送了感恩傘,不知可有此事?”林大學士轉頭看向李盛基道。

    李盛基點了點頭,隨即道:“那是百姓一番心意,本王若不接受豈不是寒了人心?”

    “太後娘娘下旨讓忠王在湖州思己過,可忠王在湖州的一係列行為足見並未履行太後的旨意,忠王到處鑽營,可見其心並不在正道,隻知一味結黨營私……”林大學士義正辭嚴地道。

    李盛基的臉色瞬間難看,手腳有些無措,這不是有利於民生嗎?怎麽到了這林大學士的嘴裏卻成了這樣?

    林大學士輕哼道:“臣還聽聞忠王私下得了一金山,為此與湖州太守有爭執,不知可有此事?”

    “有是有,不過……”李盛基想要抹汗,可這是金鑾殿,容不得他出醜。

    “可見忠王並沒有反省,還私下開礦,引起湖州的動蕩,忠王難辭之咎……”林大學士打斷李盛基的話,滔滔不絕起來。

    靖王聽得極滿意,再看這個三弟無措的樣子,眼裏的怨毒之色方才散去。

    藍耀宗見狀出列道:

    “稟皇上,太後娘娘,此事另有隱情,容忠王自辯方為妥,臣在湖州代天子巡視有一段日子,據臣所見,忠王愛護百姓,時刻未敢忘記太後娘娘的教誨,可見其有改過向善之心……”

    “忠王進京,家當極寒酸,那金山的金了哪去了?這還不是沽名釣譽之舉?”林大學士道,心裏對藍耀宗惟護忠王的舉動大為不滿。

    梁博森看了李盛基一眼,還沒到自己插手的時機,遂作壁上觀,兩眼掃視了一下身前的杜太傅,這老頭也沒有表示,聽聞他那出家的兒子與忠王的大女兒過從甚密,可見這個人的心思也極活絡,不得不防。

    林大學士與藍耀宗爭執起來,隆禧太後這時方才威嚴道:“都給哀家閉嘴,這是金鑾殿,不是菜市場,忠王,你可是將哀家的旨意當成了耳邊風?”

    李盛基這迴忙跪下,“母後請容孩兒辯解。”遂將金山的來龍去脈都道了出來。

    “你敢說你沒有中飽私囊?”林大學士立刻發難。

    “本王沒有。”李盛基大喝一聲,然後朝隆禧太後哭道“母後,請您相信兒臣,兒臣絕沒有這樣的心……”

    恰在此時,有太監從外麵進來跪地道:“皇上,太後娘娘,忠王妃攜其大郡主請求進殿。”

    “這是金鑾殿哪容女子胡亂進來的。”靖王立時嚴肅地道,話音剛落,感受到一道淩利的目光看著他,隨即知道自己失言了,不敢抬頭迎視隆禧太後隔著紗簾的身影,低下頭不敢再發言。

    隆禧太後從紗簾子後麵玉手輕放在太監的手背上緩緩地走出來,兩名太監忙抬著鳳椅安置在皇帝的左手邊,皇帝一看到母親出來,如小兒般急忙站起來相迎,大臣們也跪地,隆禧太後鳳眸一挑,穩穩當當地坐到鳳椅內,聲調一如平常,“眾卿平身,靖王,哀家不也是一介女流,但這金鑾殿哀家上得,別的女子亦能上得,宣忠王妃及其大郡主上殿。”

    靖王嚇得鼻子冒汗,頭磕地道:“母後息怒,是兒臣失言,兒臣願領罪……”

    李盛基這迴有些幸災樂禍地看著這個兄長,這迴風水輪流轉了吧?不忘感激地看了眼藍耀宗,隻有他為己仗義執言,那座金山這迴又成了他的燙手山芋,他下禁有些埋怨妻子女兒,那些個破家當還要來做甚?看吧,這迴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孫撫芳與李凰熙進殿來,恭敬地朝帝王及隆禧太後行禮,隆禧太後沒有第一時間讓她們平身,掃過了孫撫芳,隨即目光淩厲中含著一抹好奇地停留在李凰

    熙的身上,這麽個身量不高的小女孩會是自己猜測的那樣?

    她不禁想到昨日,藍耀宗呈上一物給她,說是忠王府的大郡主托他送給皇祖母的禮物,她掀開蓋布一看,是一農作物,當即不悅地道:“耀宗,你是國之棟梁,怎麽也隨一黃毛丫頭發瘋?”

    藍耀宗卻擺手道:“非也,娘娘,臣在湖州與這大郡主略有交情,不瞞娘娘,正是她獻計,臣才得以迴京見到娘娘。這既是她的一片孝心,臣沒有推卻的理由,再者,大郡主言此物極其高產,在荒年可抵百姓之口糧,確是有利民生的作物。”

    正是這一句話讓她對那長相並不出眾的農作物多看了幾眼,繼而也對那個自己從來沒有上心的孫女多了分好奇之心,現在看到她恭敬地跪在下麵,剛進殿時那張小臉上沒有絲毫的慌張,也沒看出她有哭過的痕跡,心裏對梁蘭鳶的說辭有了計較。

    她姑且看看這個孫女到底是何性情?若她敢戲弄她這個皇祖母,她也不會讓她有好果子吃,有些許皺紋的手伸出接過自己心腹太監容公公遞上的茶碗,慢條斯理地輕茗起來。

    皇帝李季基小心翼翼斜睨了一眼母親,有些同情地看著跪在下麵的母女,想要喚她們平身,但又不敢開口,母親的強勢已不是他能抗衡的。

    殿上靜悄悄的,孫撫芳略有不安地身子動了動,李凰熙趕緊伸手握住母親的手安撫她,隆禧太後仍沒有表示,想到母親身懷有孕不宜久跪,遂朗聲道:“皇上叔父,皇祖母,今晨父王出門倉促,有一物遺在家中,母妃略為提醒後已著人抬來,還請叔父與皇祖母開恩,準人抬上殿來。”

    “是什麽?”皇帝忙道。

    隆禧太後不悅地看了眼皇帝,隨即抬手道:“都是一家人,起來吧,究竟是何物?”

    李凰熙起身後攙著孫撫芳起來,看到父親眼裏的疑惑,她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隨即朝殿外朗聲道:“抬上來吧。”

    立時李茴親自著人抬上好十幾個大箱子,在文武大臣中間擺滿了,眾人都好奇的張望,包括李盛基,隻是他不敢做得太明顯。

    李凰熙看向父親,“父王?”

    李盛基兩眼一轉,輕撫著額,臉色有些許發青,“凰熙,你代為父向你叔父及皇祖母說明。”他都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哪敢再亂出風頭?惟有假裝身子不適躲過去,一切盡交由女兒去發揮,隻希望她別害死一家人即可。

    孫撫芳會意地忙上前扶著丈夫,朝女兒道:“凰熙,

    別讓皇上與太後娘娘久等。”

    李凰熙這才做出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給大哥一個眼神,李茴隨即打開一個接一個地打開箱子,前麵幾個箱子裏的金黃之光幾乎閃花了人眼,後麵十來個卻是金礦原石。

    隆禧太後隻看了一眼即明白眼前弄的是什麽把戲了,她眼冒精光地掃向李凰熙,好一個聰明的丫頭,隨即聽到她言,“……這就是那座金山出產的金子極還沒來得及提純的原石,正是吾父要獻給朝廷的,吾父從來沒有私心,如何中飽私囊?”

    李盛基瞪大眼睛看向女兒,她留有這一手怎麽沒向自己說明?若早點說明那他剛才就不至於被問得啞口無聲?此時他不悅地看著女兒,對於那些金子倒沒有那麽肉疼了。

    李凰熙兩眼嚴肅地看向林大學士,在進殿之時她就聽到他的聲音,遂第一個就迴應林大學士的質疑。

    “郡主差矣,據聞那座金山富含大量的金塊,現在你拿了一些到殿上就說是忠王在那兒所得要獻給朝廷就能遮過你們一家的私心?這說不過,再者你們暗中造勢大家都看在眼裏……”

    李凰熙挾著雷霆之勢走向垂垂老矣的林大學士,“那座金山我是從湖州太守王祖業那兒贏來的,事前並不知道它裏麵含有金礦,隻是後來王太守屢次三番地逼迫吾父交還金山,為此還將我的兄長抓去關在牢裏威脅,此事湖州眾多官紳都可作證,為了救大哥,吾父以皇子之尊拉下麵子到處哀求的樣子,試問林大學士可看到?前後不過半月時間,我們能證實有金子出產就不錯了,忠王府主子加下人不過幾十人,如何運出大量的金子原石?忠王府的一舉一動都在王祖業的眼皮子底下,他是湖州太守,會容得我們私下裏運出大量的金子原石?”

    金殿上的隆禧太後臉色卻突然難看起來,那緊抿的唇角可以讓人看出她的不悅,兩眼看向低垂著頭的兒子,他在湖州真的那麽艱難?李凰熙的話句句打在她的心上,以皇子之尊到處哀求,王祖業以她的孫子來要脅,真是豈有此理?她手中端著的茶碗因為憤怒而微微晃動,龍椅內的皇帝及容公公都一臉驚懼。

    林大學士沒想到一個黃毛丫頭居然如此伶牙俐齒,一聲聲的詰問讓他步步後退,老臉漲得通紅,正要反唇相譏。

    李凰熙卻不給他機會,再度進逼道:“林大學士口口聲聲說我們忠王府一進京就作戲,你也可以遣人到湖州去打聽打聽,忠王府的一切用度可有違皇祖母的旨意?再者你懷疑吾父造勢,又怎麽會禍及兒女?”此時她轉頭看

    向隆禧太後,不避不讓,“皇祖母,京城對孫女兒的流言極其的難聽,不堪入耳,同一天同一時間有這樣的流言傳出,可見要嫁禍給父王的人是別有用心,也是有心人要害父王不能見容於皇祖母,還請皇祖母明鑒。”此時她跪下來。

    李盛基也一臉難過激憤地跪了下來,臉上有著掩不去的惱恨,“母後,他們要害兒臣就算了,為什麽連兒臣的女兒也不放過?是不是要逼死兒臣一家他們才甘心?”目光有意無意地看向靖王。

    他旁邊的孫撫芳也跪下,“身為母親聽到女兒有那樣的流言,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太後娘娘也身為人母,定當明白臣媳之心。”

    靖王好不容易緩過來的臉色一變,想到昨天就是自己進宮向母後私下告狀,這個三弟一迴京就造勢,可見其心不純,再者林大學士的詰問也是他暗中授意的,這些母親都知道,他沒想到現在這個三弟想要將這禍水潑給他?不跪不是跪下又不是,尷尬地立在當場。

    在簾子後麵偷聽的梁蘭鳶當即變了顏色,在暗中派人去毀李凰熙閨譽之時,她沒有想到會被反咬一口,姑母從來不是好糊弄的人,隻怕現在已經疑心自己了,想什麽怕什麽,坐在高殿上的姑母的目光朝她這一方看來,她忙縮頭,心跳加速,本來隻是看李凰熙單純想要利用她,哪知這個小女孩卻是這樣一副能言善辯的樣子,昨天那樣子就是做出來迷惑她的,好讓她掉以輕心,可惡!

    梁蘭鳶在心裏詛咒著,到頭來她還是作繭自縛了,在殿內來迴地走動,怪不得當她隱晦地問姑母為何在金鑾殿接見忠王時,姑母的表情那麽古怪。

    隆禧太後不禁暗恨這個侄女敢做不敢當,收迴目光,看了眼自己的孫女,隻見到那雙肖似孫撫芳的鳳眼瞬也不瞬地與自己直視,這麽多個孫女裏頭她是頭一個不畏懼她的目光,果然她還寶刀不老,兒子沒有本事做出那些個事,一切都是這個丫頭在背後謀劃的。

    她道:“此事哀家已聽到有人稟奏,關於金山一事,忠王在藍愛卿迴京之時就已呈上密奏,願將金山獻給朝廷,哀家已準其奏,王祖業非法霸占金山多年,可見他一心要當湖州的土皇帝,梁相也向哀家上書直陳他行政缺失,現在非但如此,他還恬不知恥地向哀家上書要獻金山,哀家饒他不得,皇上,下達聖旨捉拿王祖業及其同夥押解進京受審,查抄家業充公。”

    “皇上英明,太後英明。”梁博森第一個帶頭高喊。

    接著,眾臣下跪也跟著高喊。

    林大學士不忿地看了一眼梁博森,這個奸滑的相爺居然第一時間就斬掉自己的尾巴,看來應有太後的授意,梁家這後黨漸成尾大不去之勢。

    “至於流言一事,哀家自會查明是何人泄露,一旦查出絕不輕饒。”隆禧太後再度道,皺眉看了眼李凰熙,“隻是你被擄一事甚囂塵上,倒是有損你的閨譽,不過為何哀家接到的消息都說你被人擄去?凰熙,你是哀家的孫女,哀家隻想知道當日的真相。”

    此時隆禧太後是一臉的關心,讓人看不出她的內心實在是考驗這個孫女兒應變的能力,這才是她在金鑾殿接見忠王的原因所在,她要逼她站出來,自己兒子的稟性她還能不了解?他沒那麽大的能力與魄力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李凰熙不禁想要罵隆禧太後,她是一點也沒有將她當成孫女兒來看,安撫地看了眼眼中有激憤之色的母親,抬頭道:“其實臣孫並沒有被擄去。”

    此話一出,一眾大臣嘩然,林大學士下意識地道:“郡主莫要撒謊,若沒有一點事實京中是不會有這樣的傳言,太後娘娘,臣建議,宣當日護送忠王進京的人進殿一問即知真假。”

    李凰熙譏嘲地看了眼林大學士,與藍耀宗相比,這林大學士真不配當儒林的領頭人,不過與她有點口角就小氣如斯,真真讓人瞧不起。

    李茴憤怒地看向林大學士,“為難一個小姑娘,林大學士倒不愧是儒林之首。”

    這嘲諷的話語一出,林大學士已經紅了臉,自己隻是一時氣忿不過才會口不擇言,隻是現在話已說收不迴來,硬著頭皮道:“臣也是不想讓太後娘娘被人蒙騙,並沒有別的用心,小王爺也無須如此譏嘲老夫。”

    藍耀宗這時候才看向林大學士,眼裏有著不屑之意,名節對於一個女孩兒有多重要,林大學士活了這麽大把歲數會不知道?

    其他的儒林人士也目光不自然地看著林大學士。

    梁博森在剛才涉及流言一事時沒敢站出來,而且姐姐的目光是掃向自己的,明顯已經懷疑是自己所為,現在看到西林黨人有錯失,他忙不迭地站出來表明自己的立場。

    李凰熙一看到梁家有行動,即立刻搶先道:“皇祖母,既然林大學士質疑,那臣孫就同意宣那些人上殿,以證臣孫的清白,免得讓人質疑皇家郡主的清白。”

    “準奏。”隆禧太後道。

    梁博森卻不得不收迴自己的腳步,忠王府這個大郡主倒是不容人小覷,他的目光不禁有幾分探究

    在裏麵。

    後來護送的都尉第一時間去召集護送李凰熙的官兵代表上殿,等了有小半個時辰,幾名虎背熊腰的將士被帶上場,他們行禮後即證實當時確實聽聞忠王妃的一聲尖叫,見到馬賊確是擄了一個女子去。

    李凰熙站起來朝其中一名漢子道:“你可看清是本郡主?”

    那漢子看了看李凰熙,最後道:“那夜是在夜裏,雖有月光,不過場麵混亂,小的沒看清是不是郡主?”

    其他幾人也如實地道,當時隻顧著殺敵,確沒有真正的證實是李凰熙,接著其中一人驚叫道:“不過事後卻有幾天沒見著郡主,不是郡主又是何人?所以才會上書給太後娘娘說是郡主被擄。”

    等於是把來龍去脈都說清楚,林大學士抓住這一條,朝李凰熙道:“郡主,這迴你無話可說了吧?當時混亂他們看不清是你,可你曾失去蹤影幾天,這又如何解釋?分明就是你被馬賊擄去,常言道餓死事小,失節事大,郡主,你應一死以謝天下,方才是女子所為。”

    既然都做了,林大學士也知道自己不能退縮,為了挽迴自己的聲譽,他轉而要逼李凰熙自盡以全名聲。

    這些言論得到一部分以理學自持的儒林支持,頓時在金殿上有人附和。

    “這不過是一派胡言,林大學士,你倒是好意思。”藍耀宗憤道。

    “藍禦史,你身為儒林,也好意思說這些話?例來不守婦道者都要死,這是祖宗定下的,現在這郡主失身於馬賊,難道就不應一死以洗去肮髒?”林大學士抓到這一條救命稻草頓時又耀舞揚威起來。

    這番言論讓隆禧太後極為不喜,嘴角緊緊地下搭,雙手扶著椅首。

    李凰熙上前冷笑道:“隻怕要讓林大學士失望了,本郡主從未被馬賊擄去過,如何要一死以謝天下?”微一轉身道:“皇祖母,那天馬賊之亂平息後,臣孫確實在幾天不在隊列中,當時隻是要去取一物專門要獻給皇祖母。”

    她終於提到那物了,隆禧太後的眼睛一亮,她參詳了一夜也沒有弄清楚那是何物?正待要相詢,這林老頭子又開口打斷她的話,她的表情極為不悅。

    “這不過是你隨口之辭,有何人可證實?”林大學士不依不饒地道。

    李凰熙一直都有留意隆禧太後的表情,這個林大學士真是不怕死的,正要下狠語讓他死心,隊列中的武將之首蕭太尉站出來道:“此事臣的兒子可作證,當日臣曾派獨子領兵去接應忠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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