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

    果然那嘩啦啦的水聲已經消失了,梁晏猛地強迫自己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擔心的小臉,她的額發因為細汗緊貼在額頭上,那已結痂的小小傷口無損她的美麗,本能地再度舔了舔自己幹涸的唇瓣,仿佛也著火的眼珠子正瞬也不瞬地盯著她手裏正拿著的一張大大似荷葉的植物葉子,不知道她從哪兒找來的?

    原來她不是生氣跑開了,而去為他弄這水,心裏突然像被什麽東西填得滿滿的。

    李凰熙看了濕淋淋的他一會兒,一聲不吭又轉身離去,他張口喚迴她,“凰熙,迴來,那沒有用的……”

    那道背影又一次融入夜色中,他握緊拳頭捶擊地麵,清涼的水珠子是不能將這自心中燃起的火澆滅的,其實絲毫作用也不會有,隻是它會起到一定的心理暗示的作用,這會兒他的四肢攤開躺在地上,仿佛溫度降低了不少似的。

    沒一會兒,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他警醒了不少,看著她乘著夜色而來,小心地護著那張似荷葉的植物葉子包著的水,靠近他時,一打開,他被當頭淋得一身濕,頓覺痛快,但在她要再度轉身之時,他抓著她已經被水打濕的裙擺,“凰熙,這沒有用的,天還沒有亮,別再去舀水了,聽話,乖乖地在這兒……”

    李凰熙蹲下來將他的手掰開,無奈男人似用了很大的勁道,怎樣也弄不開,再說那熱度讓她皺眉,“不管有用沒用,起碼看到水,你會舒服一點。”掏出懷中那把小匕首將被他抓住的裙擺割裂,然後起身往前方的水源跑去。

    梁晏抓著那一截碎布怔然地看著她離去的方向,心底的柔情泛濫得一塌糊塗,那眼裏流露出的情感如果李凰熙在這兒看到,必定會驚訝不已,鐵漢柔情永遠是最動人的。

    他這人對人是涼薄得很,偏偏會遇上了這個丫頭,她就是他的劫,閉上了眼睛,迴憶與現實交錯,一切似又迴到那個夜晚……

    水聲又一次響起,這迴他沒有睜眼,由她去吧,這丫頭不是個會聽人勸的主。

    天漸漸泛起了魚肚白,而他此時已經度過了最艱難的時刻,李凰熙那一葉子的水再度澆下去,讓他全身濕得不能再濕了。

    他看著她一身的狼狽,已濕的衣服貼在身上,少女玲瓏的身材隱隱凸顯,即使狼狽但又份外撩人,感覺到逐漸降下去的火又燒起來,忙轉開視線不再讓她誘惑他,一手緩緩地擦去嘴角的血液,另一手卻伸出抓著她的手臂,認真道:“凰熙,謝謝你,我已經沒事了。

    ”

    李凰熙感覺到他的手熱度已經沒有夜裏那麽嚇人了,這才放下心來,“真的好些了?”

    “嗯。”他點點頭,有些搖晃地站起來,“你來迴跑了好久,歇下吧……”

    她卻將他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握住他的大掌,一手環過去攬上他的腰承受他的重量,兩人的身體側麵緊貼在一塊兒,打斷他的話,“我扶你到水裏去泡一下吧。”

    此時的熱度雖不嚇人,卻還是頗高的,梁晏的目光沒有離開她滿是汗珠的小臉,那樣的執著與堅定,讓他輕輕地歎息一聲,“凰熙,你不是討厭我嗎?為什麽還要這樣做?依我那會兒的狀態,你就算殺了我也容易,你們李家皇室的人對梁家可是深惡痛絕的,我死了不更好嗎……”

    在建京時,李家宗親一看到梁家的人那都是瞬間冷臉,敢怒不敢言,就連聖上也如此。

    她仰頭看著他,“你怎麽就知道我討厭你?表叔,莫不是自作多情了吧?再說我可不是那種趁人之危的人,這樣勝之不武。”銀鈴般的笑聲響起來。

    一張笑臉與朝霞齊輝,讓他的眼珠子再也轉不開,隻能定定地看著這張笑臉,另一隻手情不自禁地伸出撫上她的俏臉,低語道:“不討厭嗎?”

    他那張恢複了俊帥的臉靠近她,她又本能地一避,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呸,他要當狗,她也不會是那坨屎,再怎麽避,他的手還是撫上她嫩滑的俏臉蛋。

    “梁晏,你還是不是人?才剛剛恢複了一些就又要惹人憎……”

    她怒了,他卻大笑著收手,笑聲在山林裏迴蕩,頗有幾分豪邁的感覺,這會兒他倒是有些感謝那種焚燒感,讓他得以一窺她對他的關懷。

    她也跟著笑了笑,一來一往,似乎兩人的情感增進了一分,患難之情最是容易拉近人與人的心。

    到了水邊,她鬆開他,“好了,你自己解衣跳進水裏吧……”

    “小表侄女,你表叔我沒了力氣。”他可憐兮兮地似要垮下來地看著她。

    她的表情獰猙起來,“你夠了沒有?這麽快就要故態複萌?要洗不洗是你的事,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他還得瑟了?她這會兒可沒有那麽多的同情心,毫不留情地轉身就離開。

    “小表侄女……”他又在她身後用那超級可憐的聲音道,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臉上卻是笑容大大的。

    李凰熙握緊拳頭,這廝就是欠揍,迅雷不及掩

    耳之勢轉身,正好看到他那可以招峰引蝶的笑容,腳丫子一抬朝他的臀部而去,這會兒隻聞“撲通”一聲,他就呈拋物線地迅速掉進水裏。

    “李凰熙,你好狠的心。”他咬牙切齒地道。

    李凰熙站在岸上插著腰看著他,紅唇輕啟,眉一揚道:“你現在才知道啊,遲了。”頓了頓,“好了,正經些,趕緊將濕衣拋上岸,我這就去弄幹,我們還要趕路呢,你可別忘記了,今兒個已是第三天了。”

    他這才收起了想要搏她同情的想法,不再耍嘴皮子,在她背過身去時,將濕衣往靠上一拋,然後全身浸到水裏,感覺到焚燒的餘韻已經漸漸遠去。

    她將濕衣都撿起來抱在懷裏,臉上火辣辣的,感覺到身子也跟著似乎要熱起來,那次不經意看到的一幕又迴到腦海,想到他裸身時的風光,猛地搖了搖頭,又不是色女,在瞎想什麽?

    快速地跑迴火堆旁,火就要熄了,趕緊加了枯枝,將他的衣物拿在手上烘烤起來,外衣還好,為難的是他的褻衣褻褲,她拿在手上時,俏臉幾欲滴血,漲紅得不行。

    上一世就連蕭荇的貼身衣物她也沒多碰過,自有侍女去收拾,現在這行為怎麽想都透著幾分詭異,不停地催眠自己這是情不得已的行為,絕無下次。

    等到衣物幹了都是一個時辰後的事情,她抱著皺巴巴的衣物跑到水邊催促他起身,男人如孩子般地咕噥了幾句,她的美眸一瞪,他即乖乖地起身接過她背對著他遞來的衣物。

    看著雖然皺巴巴,上麵還有未洗去的汙跡,她再怎麽說還是皇家郡主,能弄幹就不錯了,可不能指望著她會去洗幹淨再去烤幹,但就是這樣已讓男人喜出望外了,灼熱的目光盯在她的後背上,似要將她溶入自己的骨血當中。

    她聽著背後穿衣的聲音,耳根子都要紅透了,故意冷聲道:“好了沒?”

    “好了。”他應道。

    她這才轉頭看向他,正好看到他將頭發隨意地一束,不自覺地上前伸手抓著他的頭發,“你蹲下來點,我來幫你吧。”

    他聞言蹲下身子,她柔軟的手指在他的頭發上穿梭,他感覺到血液都往頭上聚集而去,說不出的舒爽,雖然看不到她的手藝如何,但卻是笑眯了眼,“小表侄女,看不出你還會梳頭?”

    她聽後動作卻是一頓,很快就冷淡地道:“這有何出奇?”

    結發夫妻這詞前世她是愛極了的,所以特意去學過男子的束發,想著能與蕭

    荇增進夫妻感情,隻是後來每每幫他梳發之時他都繃著一張臉嫌她多事,她才會淡下了這心,再也沒有為他束發。

    現在聽他提及,再聯想到上一世那會兒的滿腔熱情終是化為虛空,最後徒留滿腔仇恨,她的柳眉再沒有鬆開過,“成了。”

    他本想再誇讚她幾句的,但看到她的俏臉陰沉,似乎觸動了她什麽不好的心事,他也皺了皺眉不再提及此事。

    弄了魚吃了早膳之後,一個上午兩人在趕路時氣氛明顯比前些天要好,她不再對他有那麽多的抗拒懷疑,而他似乎也頗為享受這種狀態帶來的喜悅,臉上一直是和顏悅色的。

    對於他那奇異的狀態,李凰熙問過,他卻隻是輕描淡寫的說是練功時留下的後遺症,在她再次的追問下,他笑得痞痞地道:“小表侄女問得那麽詳細是不是準備將我的隱私之事說給我的仇家聽,若我因此死了,你等著,到了陰曹地府我決不放過你。”學著她之前說這話的腔調。

    她輕“呸”了一聲,聰明地不再追問。

    兩人一直在趕路,終於遇上了前來尋他的梁家之人以及王祖業派來的衙差,而此時卻得到最壞的消息,湖州因為三天之期將滿卻沒下雨已經沸騰如一鍋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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