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並不起眼的馬車“噠噠”地走在被太陽燒焦的黃土地上,趕車的車夫每一揚鞭,馬兒就跑得更快,因路麵的不平,馬車顛簸得厲害,車夫略有些不安地看了眼後頭車蓬裏坐著的人。

    李凰熙的表情極其的平靜,兩手緊抓著馬車的扶手不放,隻聽聞大哥安慰的聲音,“凰熙,一定會趕得及的,母妃一定能安然無恙……”

    她卻想到上一世時最後見到的是母親泡了水發腫的屍體,哪還有曾經傾國傾城的容顏?如那豬頭般讓人不忍目睹,輕閉上眼睛,希望這次重生能讓她趕得及去救下至親。

    思緒慢慢地遊走,似又迴到了在父王那間沒有多少陽光照進來的書房,在她的一聲重喝下,父王的反應比她還快,迅速起身動如脫兔地衝到窗戶前,她也極快地衝過去,會是誰敢在窗外偷聽?府裏的下人早已得到了父王的命令,所以並沒有人敢靠近,即使父王落魄於此,但身為主子要他們一條命那是易如反掌之事。

    隻可惜等她也從窗口處爬出去時,與父王一般隻來得及看到那人影影綽綽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前方的灌木叢中,她微眯然看了看那略有些瘦小的身影,在父王氣急敗壞的聲音中,卻能冷靜地察看地麵上可有那人匆忙中留下的珠絲馬跡沒有?

    果然皇天不負有心人,在那人急切地要溜走之時,地下一顆不起眼長有小齒的矮枝上掛著一小塊撕裂的粉紅錦緞,小小一角頗為不起眼,她蹲下將那塊布料拿在手上細細地端詳,眉尖皺了起來。

    父王轉身狠聲道:“可惡,看來要大搜宅子才行,居然將本王的命令當成了耳邊風,此人絕不能留。”

    一觸及自身利益父王就會如變了另一個人般,上一世的李凰熙並沒有發現父親性格上的缺點,但重活了一世後,她就皺眉地發現了父親並不如記憶中那般高大,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更是從高山直滑而下,原來父親隻是芸芸眾生中最不起眼甚至是令人鄙視厭惡的那種人。

    “你看什麽?”

    父王一觸及她的眼神,瞬間就由兇惡轉變成惱羞成怒,那種欲蓋彌彰的樣子讓她看了心中更為不喜。

    收迴自己的目光,她隻是淡淡地道:“父王息怒,女兒不過是在看那人逃走的方向而已。父王,大搜宅子不妥,這樣隻會鬧得人人皆知,哦,對了,這塊碎布是女兒剛才在地下拾到的,不知父王可還認得?去年來自宮中的錦緞中就有這麽一塊布料,女兒記得當時好像是二妹妹雲熙拿了去……”話說一半即停,父王會

    明了她弦外之音。

    父王一把就將那塊布料從她的手中奪去,那雙年少時桀驁不遜的眼睛在人到中年時變成了一雙沒有靈氣的渾濁的魚目,此時頗為不善地看著這塊布料,心中的疑心越來越重,偷聽的人會是庶出二女嗎?

    李凰熙早已從父親的雙眼看出他的心思,上前小聲道:“父王不若親自去查看一番?這種事若是從二妹妹的口中傳出那就糟了,若是讓外人知曉,父王的顏麵何存?我們這些個兒女又怎能得以安生?”

    父王果然被她幾句話就說得臉色更為陰暗,她卻隻是微昂著頭,那一世因為李雲熙的出賣導致大齊徹底亡國的記憶仍曆曆在目,她可以不計較個人的得失,但不能不計較因她的出賣,在上一世裏不知有多少李家的血脈就此斷送,多少大齊的好兒郎就此魂斷?

    父王再抬頭時的目光極為冷峻,李凰熙卻是無懼地迎上去,不閃不避,“至於女兒自然要親自到太守府去迎迴母妃,父王放心,女兒是母妃的親女,又怎麽會將此事外傳?怕隻怕這宅子裏有人心思不純會不會另起歪心,那女兒就不知曉了。”加重語氣危言聳聽,就不信父王會無動於衷?

    父王瞬間攥緊那條粉紅布塊,突然嚴厲道:“凰熙,別讓父王發現你另有小動作,否則……”

    否則如何?父王沒有再說下去,她卻是知曉他心意的,不知此時李雲熙會如何為自己開脫?她真想親眼看看,隻可惜這場好戲她是注定要錯過了,李雲熙也不是盞省油的燈,不然上一世也不會隱得那麽深讓她著了她的道,隻是此時母親的命比什麽都重要。

    微睜開眼,看到一旁的大哥極為憂心地看著她,她笑著將頭靠在他的肩上,在得到父王應允之時她急奔出院子,卻在拱形圓門那兒見到包紮好傷口的大哥等在那兒,一看到她急切的雙眼,問也沒問就急忙按她的吩咐去備馬車。

    “大哥,你為何還要對凰熙那麽好?對母妃那麽好?我一直在想,若是當年母妃若非一連小產後而聽信化外高人的指點,非要在宗親中過繼一個孩子到膝下才能有所生養的話,隻怕你現在還會是敬王府中的二世子,總比到我們忠王府裏當什麽小王爺強……”她幽幽地道,尤其是她的一家子並沒有人真正地將他當兒子、當大哥來看。

    “凰熙,傻瓜,大哥從來沒有後悔成為父王母妃的孩子。”李茴道,他更沒有後悔成為這從小小的人兒看到成長為亭亭少女的女孩的兄長,那是他心中永遠盛開的牡丹花,沒人能及,沒人能比,沒人能攀

    ……

    李凰熙隱下眼裏感動的淚水,父愛並未如山,但大哥卻給了她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這個世上最不會背叛她的人。

    馬車在抵達了太守府門外的巷子時停了下來,車夫在外稟告了一聲,李凰熙收起了所有脆弱的情緒,輕撩起車窗的紗簾子一角,鳳眸看了看那厚重的朱紅色的大門,端的氣派是她家那個破落的忠王府不能比的。

    從懷裏掏出有父王名諱的拜貼出來,遞給了外頭忠心的老仆,“陳叔,你持著父王的拜貼就說忠王府有急事要接迴忠王妃,還請太守夫人見諒,通傳王妃一聲,免得誤了事大家都擔待不起……”真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李凰熙每交代一句心裏的悲憤就更濃。

    陳叔接過拜貼連連點頭,沒有多問,急忙下馬車趕去找門房傳話。

    李茴皺眉看了眼陳叔並不太利索的腿腳登上階梯,再看了看太守府的門房那高傲的嘴臉,不太樂觀地道:“凰熙,怕是這樣沒有用,若是父王親自前來,要接迴母妃是易如反掌,但現在這樣,隻怕王祖業不會買這一張拜貼的賬。”

    李凰熙何嚐不知道,隻是可恨她的父王卻不願前來,隻因看出他遊移的心思,她更不放心讓他來,誰知半路他會不會又弄出什麽夭蛾子?壓下心焦,冷靜地道:“再等等看。”不行就得另想個法子進去,無論如何今天一定要帶母妃迴去,也不知過去的那幾個時辰裏母妃有沒有讓王祖業得手?

    果然一如李茴所猜的那樣,門房連通傳也沒有就將拜貼塞迴給陳叔,還說太守大人正忙著沒空見客,至於忠王妃並沒有前來拜見太守夫人,他並不知曉忠王妃的行蹤雲雲,再然後無論陳叔如何再問,那門房就一推二,二推三地說不知道。

    陳叔無果不由得急忙奔迴馬車前,氣憤但仍恭敬地將事情的原原本本說給兩個主子聽,還差點氣出淚來。

    “是我思慮不周,過於焦急,公然想要霸占皇室宗妃,他王祖業還沒有這麽大的膽子,必定不敢明目張膽,再說這太守夫人又是個懦弱的,哪能管得了丈夫的一舉一動?循正道進去怕隻是天方夜譚。”

    李凰熙覺得那被劉海遮住受傷的地方一陣刺痛傳來,她的身子歪了歪,難怪父王一直猶豫不肯前來,王祖業的囂張可見梁家的勢大。

    李茴忙扶著她,咬牙道:“凰熙,大哥硬闖進去,看他能把我怎樣?再怎麽說我也是小郡王,他一個太守還能囂張到哪兒去?”一把就要將妹妹放下,抬腳出去。

    李凰熙卻拉住他的手,搖了搖頭,“大哥剛受了傷,硬闖進去不妥,隻怕還沒進得這座大門就會被府裏的侍衛架住,這樣更難成事,他王祖業不露麵也是枉然……”她的美眸也狠狠一眯,既然來軟的不行,那她也不怕來硬的。

    李茴正想說服妹妹,卻看到她眼裏一閃而過的狠意,頓時就住口了,沒錯,就憑他們這三個老弱病殘,如何是人家府裏的強壯侍衛的對手?不禁氣惱地用拳頭狠狠地捶在車壁上,堂堂皇室子孫卻要在此看人臉色?

    李凰熙伸手將大哥捶車壁的手包在掌中輕輕地揉捏,責道:“大哥再氣也不能不愛惜自己的身子?這本就是小人一個,哪有道理可講?梁家的勢大,你又不是不知曉,再說他王祖業在這兒當太守又不是一天兩天,正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隻要能逼得他出來親自見我,我自有辦法說服他乖乖地將母妃送迴來。”

    “這天下還沒有姓梁……”李茴怒道。

    李凰熙一把掩住他的口,急切地小聲厲喝道:“需防隔牆有耳,這話若傳出去讓遠在建京的梁太後知曉,你焉還能有命在?”誰不知道天下雖姓李,但卻是有名無權,整個大齊都得聽隆禧太後的,記憶中那位常年有病的皇帝叔父不就是因為好拿捏才能在帝位上坐得安安穩穩嗎?

    李茴一聽到妹妹警告的聲音,心中的不甘更盛幾分,咬牙低聲狠道:“總有一天要將姓梁的連根拔起,一個不留。”雙眼下意識地狠狠看著那座太守府。“凰熙,接下來該怎麽辦?”

    李凰熙看了眼那座輝煌的太守府冷笑幾聲,“那是自然。”然後示意大哥附耳過來,輕啟朱唇將心中的想法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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