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好不容易熬到了周五,突然大姐楊淑彤打來了電話。


    “妹夫,你姐夫可能熬不過今晚了。”楊淑彤在電話裏抽泣的說道。


    趙塵的心馬上就顫抖了一下,整個人發涼,從查出癌症到現在僅僅隻是過了兩周而已啊,這麽快


    “我馬上來。”趙塵掛了電話,就直奔淑彤姐那而去。


    到那時,已經圍滿了人,丈母娘,嶽父,朱能的父母和一些親戚也都在。


    朱能躺在床上,臉色蒼白,雖然人還清醒,但是就是給人一種油盡燈枯的感覺。


    “我熬不過今晚了。”朱能對大家說道。說完這話,兩行眼淚就從眼夾而下。


    這是一種什麽感覺當自己知道自己今晚會死時,時間會是什麽概念睡著再也醒不來時,是一種多麽恐懼的感覺。生命隻有一次,人類的曆史在宇宙的時間軸裏都是滄海一粟,何況人的壽命


    所以,活著,是一件多麽珍貴的事。


    “我好怕,也好後悔。”朱能這是想警示眾人,這是他的真情流露。


    楊淑彤在床邊泣不成聲,她已經哭不動了。


    “爸媽,對不起,讓你們白發人送黑發人,都沒能孝敬你們,對不起啊。”朱能說著,眾人聽著。


    朱能的親爸媽早已經哭得不成樣子了,尤其是親媽,那種悲痛無法形容。


    這世上最痛苦的事,就是白發人送黑發人,最痛苦,沒有之一。


    這和親爸媽交代完,朱能又對丈母娘和嶽父說:“以前我很恨你們,為啥這麽反對我們,是現在明白了,是我不爭氣啊。”


    聽著這話,鐵石心腸的丈母娘都流下了眼淚,這也許是柳玉第一次這般認錯吧:“沒有,是媽不對,媽不該這麽對待你們的,媽以前怎麽就會做出那麽殘忍的事呢”


    這輪了一番,終於輪到對趙塵說話了。


    趙塵的眼眶紅紅的,也不知道該怎麽說,說什麽都覺得不合適。


    “塵弟,我也沒有什麽要交代你的,看在我也算你半個姐夫的份上,求求你,幫我把我女兒找迴來吧,我多想看看她啊。”朱能覺得自己最對不起的人,就是自己的老婆和孩子。


    “你放心吧,我們都是一家人,我警察局有認識的人,哪怕天涯海角,我也會找迴來的。”趙塵雖然沒有這個義務,但是這樣的情況你可不能不答應。


    朱能很欣慰的點了點頭,才對楊淑彤說道:“我最對不起的人就是我的老婆,她跟著我那麽苦,我還天天打她,罵她,連男人的基本責任都沒有進,我是真的該死啊。”


    “老公,你別這麽說,我一點都不後悔嫁給你。”楊淑彤曾經後悔過,但是看到老公這個樣子,恨也都沒有了。


    朱能撫摸著嬌妻的秀發,上次這般摸她還是結婚的時候,往事曆曆在目啊。


    “你還年輕,我走了,你就找個好男人嫁了,一定要找對你好的,心疼你的,擔責任的。”朱能說道。


    “我不嫁。”楊淑彤哭著,旁邊的女兒也受了感染,也哇哇的哭著,雖然她還不理解,死亡是什麽。


    看到這樣的一幕,所有人的心都是痛的,都不敢直視。


    “好了,大家都迴去吧,我累了,我想睡睡。”朱能說著,閉上了眼睛。


    死亡,是每個人都要經曆的路。


    第二天,朱能沒有再醒過來了,雖然大家都有心理準備,但是當真的沒有醒過來時,所有人都控製不住的哭了。這人說走,就走了。


    周末兩天時間,眾人一起給朱能辦了後事,很簡單很低調。


    朱能的骨灰被父母送去了老家,落葉歸根,迴歸自然,是最好的歸宿。


    朱能就這麽走了,留下淑彤姐和小美一對孤零零的母女,成了寡婦,無依無靠。


    “要不,你迴家住,你妹妹的房間在擺張床。這樣,媽還可以帶帶小美。”丈母娘柳玉離開時突然覺得自己虧欠了他們什麽,想彌補一下自己犯下的錯。


    但是淑彤很堅決的搖搖頭,她說過,她要跟這個媽斷絕母子關係,她不會再迴那個家了。


    趙塵想勸,但是又無從勸起。


    “爸媽,你們先迴去吧,我留下來陪陪姐。”趙塵說道。


    楊峰和柳玉都歎了口氣,楊峰怪自己,也怪自己的老婆,怎麽就把關係弄成了這樣


    眾人走後,這個破爛的木屋,隻剩下趙塵和淑彤姐。


    趙塵也不知道怎麽安慰,趙塵記得,自己最好的兄弟周易車禍過世時,自己整整哭了一個月,而嫂子更是至今沒有緩過來,至今未嫁。而趙塵至今也沒有去墳墓看過他,一直內疚這事。


    “淑彤姐,你後麵什麽打算”趙塵隻能如此問她。


    淑彤歎了口氣,說道:“朱能本來就什麽都不管,對我來說,生活還是一樣,隻是。”


    淑彤說著說著就又哭了。


    趙塵知道,隻是什麽,心裏空空的,那個自己愛過的人,就這樣真的走了,再也不會迴來。


    “我就當他在外麵喝酒,隻是這一次,不是一晚沒有迴來,而是一輩子都不迴來。”淑彤如此安慰自己,精神的痛苦遠遠多於身體上的。


    “都會過去的。”趙塵拍了拍淑彤姐的手,他實在不知道怎麽安慰。


    “嗯,我想重新開始,小美以後就托付給幼兒園了,我也要去上班。”淑彤姐鼓起勇氣說道。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趙塵安慰道。


    “希望吧。”楊淑彤似乎沒有那麽大的信心。


    趙塵看了一眼淑彤,說道:“姐,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我一定會幫的,我也不嫌麻煩。”


    趙塵說著摸著小美的頭,將她抱了起來,他就是喜歡孩子。


    “嗯。”楊淑彤沒有拒絕,老公死了,跟婆婆家那邊的關係也就自然而然的沒有了,這邊的父母她已經下定決定也斷了關係,因為她恨他們的絕情,也恨親生母親拋棄她。她現在唯一能依靠或有事能幫下自己的男人就隻有趙塵了。


    趙塵抬頭望了淑彤姐一眼,淑彤姐急忙把頭低了下來,在趙塵麵前她還是有些不習慣。


    離開這裏,趙塵迴頭望了一眼,心裏說不出的酸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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