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吵了一陣,郝廷玉咆哮兩聲他們才安靜下來。


    李蒼玉說道:“弟兄們,爭吵解決不了問題。人在氣頭上,也想不出什麽好的法子來。這樣,現在先委屈大家在我這蝸居之內將就睡上一晚。等到一覺醒來,大家都冷靜了,我們再來細作商議。弟兄們,覺得怎麽樣?”


    畢竟都是金吾衛的“執法人員”有著職業的理智,雖然餘怒未消,但大家都紛紛表示了讚同。


    於是李蒼玉一一安排他們去了各個房間歇息。好在天氣已是暖和,雖然被褥不夠,大家擠擠勉強也能湊合一晚。


    待將眾人安頓之後,李蒼玉才把郝廷玉請到了自己的臥房裏來,要和他“抵足而眠”。


    郝廷玉還有心情開玩笑,“喂,小子你可別亂來。我隻對女人有興趣!”


    “放一百個心。”李蒼玉笑了笑,“就算我對男人有興趣,也不會看上你。”


    “嘁,你的眼光有問題!”郝廷玉懶洋洋的躺在了李蒼玉的高腳床上,還故意翻騰了幾下,“這個睡榻倒是有點意思!”


    李蒼玉弄來兩小壺酒,遞給他一壺,“悄悄喝。人多不夠分,剛才沒敢拿出來。”


    郝廷玉摘開酒塞子一聞,“喲,陳釀新豐酒!……小子你真夠奢侈的!”


    “得了便宜就不要賣乖了。”李蒼玉笑道,“原本是給人家姑娘準備的,卻被你這個粗人給糟蹋了。”


    “灌醉了才好下手嗎?”郝廷玉哈哈大笑,“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你不懂,那叫情調。”李蒼玉拿起酒甕和他對碰了一下,兩人沽沽的一陣牛飲,這就喝了半瓶下去。


    “真是好酒!”郝廷玉長長的籲氣,仿佛是要吐出滿胸的鬱悶。


    “酒的確是個好東西。”李蒼玉搖晃著酒壺,說道,“它對於男人來講,可以是朋友、仇人、媒婆和知己,也可以是不堪迴首的往事,和殺人如麻的快刀!”


    “嗬,小小年紀,哪來這許多的感慨?”郝廷玉笑了,“不過,你的書肯定讀得比我多,我就編不出這麽順溜又肉麻的鬼話來。就憑這副腔調,想必你以前沒少哄騙天真無知的小姑娘。”


    “喜歡殺人嗎?”李蒼玉突然問道。


    郝廷玉淡淡一笑,“以前喜歡。”


    “現在呢?”


    “至從離開朔方軍迴到長安,有了康娜姬和女兒每天陪著……”郝廷玉又長長的籲出一口氣,“但我,仍舊喜歡殺人!”


    李蒼玉嗬嗬一笑,“隻是不敢了嗎?”


    “小夥子,別想激我。”郝廷玉滿不在乎的笑了笑,“我承認你很有才。但這方麵,你還嫩了點。”


    李蒼玉無所謂的笑了笑,“那如果我告訴你,我要親手幹掉那幾個混蛋。你也一定不會相信了?”


    郝廷玉眉頭一皺,看向李蒼玉,“你說什麽?”


    “你明明聽清楚了。”


    郝廷玉愣了片刻,“嘁”的冷笑一聲,“我倒是忘了,你一向酒量奇差。這才半壺酒下肚,就開始說胡話了。”


    李蒼玉淡淡一笑沒有辯駁,和他撞了下酒壺繼續飲酒。


    ——隻在心中說道:等著瞧,我說到做到!


    “喂,小子你不會是認真的吧?”郝廷玉突然又叫了起來,“就因為這一巴掌,你就要殺了他們所有人?……你不會真有龍陽之癖吧!”


    李蒼玉笑道:“剛剛不是說了麽?就算有,我也不會看上你。”


    郝廷玉開始正色看著李蒼玉,“你究竟想幹什麽?”


    李蒼玉說道:“就算沒有今天的事情,那也是一群該死之人。金吾遊徼,應該都會讚成這個觀點。”


    “沒錯。他們惡貫滿盈,長安仕民無不希望他們早日落下十八層地獄。金吾遊徼,對他們的罪行了解得更多。”郝廷玉說道,“但這,不能是你動了殺心的理由。”


    雖然郝廷玉總是一副調兒郎當不靠譜的樣子,李蒼玉卻從來不認為他是笨蛋。


    笨蛋怎麽可能成為李光弼的心腹愛將,笨蛋怎麽可能成為金吾遊徼,還是遊徼中的領袖人物。


    “如果我說,我就是想要為民除害,你也不相信麽?”李蒼玉笑著迴答道。


    “一定還有別的理由。”郝廷玉不再開玩笑了,“你信不過我,才不肯說。”


    “……”李蒼玉沉默了片刻,“給我一個,信得過你的理由。”


    郝廷玉略微一怔,沉吟了片刻,說道:“除非哪天我們一起上過了戰場,那才會有真正的信任可言。”


    李蒼玉點了點頭,“我有很多條理由,要幹掉那一群敗類。其中有一條,是為了兄弟;另一條,是為了女人。”


    “女人?”郝廷玉好奇。


    “一時說不清楚。”李蒼玉道,“以後你會明白的。”


    郝廷玉長籲了一口氣,搖搖頭,“沒用。你鬥不過他們的。你完全不是他們的對手!”


    末了,他又用絕望的口吻補充了一句,“有王鉷在,沒人動得了他們。滿朝文武包括李林甫在內,都隻能捂著鼻子默默忍受!”


    “我一向很有自知之明。”李蒼玉說道。


    “這就好。”郝廷玉笑了起來,“證明你還有救。”


    “我的意思是,我會贏。”


    郝廷玉愕然。


    “酒沒了。睡覺!”李蒼玉翻身就躺了下去,閉眼就睡。


    郝廷玉擰眉看著李蒼玉幾眼,也躺了下去。


    沒多久,郝廷玉的唿嚕聲就響了起來。


    李蒼玉卻睜開了眼睛,心中不由得好笑,這哥們心真大!


    不過想想也不奇怪,郝廷玉畢竟是上過戰場殺過人,經曆過無數生死的人。他一定不會忘記今天的恥辱。但這點小風小浪對他強大的心理承受能力來講,還構不成太大的衝擊。


    其實,李蒼玉也沒把今天的事,當作什麽特別的大事來看待。縱然兄弟受辱縱然怒火中傷,但也犯不著真要動了殺人之心。


    每個人的心裏,都一定會有不可與人分享的絕對秘密存在。


    此刻李蒼玉睜著眼睛看著漆黑的天花板心裏在想的事情,就不能告訴任何人。郝廷玉應該是一個可供信任之人,但這和信任沒有任何關係。


    王鉷,必須死。


    他羽翼遮蔽之下的王銲、王準這些人,也一個都不能活。


    理由?


    可以是,為了給郝廷玉雪恥,為了給念奴報仇,為了給嬋娟的家族翻案,為了給長安的百姓除害,為了給大唐國家剔除一個癌變的毒瘤……


    ——也可以是,為了讓王鉷成為墊腳石!


    一個人站的高度,處決於他腳下踩的東西。


    有的人,生來就站在巨人的肩膀之上。


    有的人,則是一路踩著別人的屍體,向上攀爬!


    京兆尹王鉷,惡貫滿盈臭名昭著的當世第二權臣。


    會是不一塊不錯的,墊腳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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