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陣喊殺聲,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隻是在夜空之中,聽上去如同千軍萬馬一般。


    “幫主。”龍行皺眉道,他的臉上露出一絲擔憂來。這麽大的聲勢,又是晚間。可嵐州城的守衛們毫無反應,這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這時候,錢鏗沒有理會龍行,他把釋刀往地上一插,而後走上前來。他一步一步走到千晉麵前,千晉也是膽大,不閃不避。不過在他身後的丘橫川則是上前了一步,手握住了丘劍。封劍四秀也是各自走上前來,緊張地看著錢鏗。


    錢鏗看到他們這反應,扯開嘴笑了笑,臉上盡是嘲弄之意。不過,當他看到千晉依然神色如常地看著他。錢鏗的眼裏倒是流露出一絲讚賞的意味來。錢鏗走上前,在距離千晉一步的距離停下。千晉身後的幾人已經是警惕到極致。


    “小子。玲瓏閣上代裘王傑我都把他當成狗屎,你又算個屁?”錢鏗當著千晉的麵,狠狠啐了一口。然後悍然轉身,把後背留給了他們。


    囂張跋扈,舍我其誰?


    千晉的臉終於變得難看了起來。他本就年輕,自然做不到唾麵自幹這樣的修養。原本他就是以一種成竹在胸,高高在上的心態來收網的,自從知曉了聶隱娘有那個計劃,他順勢而為,以武宗寶藏為誘餌,調遣來東秀劍閣的弟子。而又借尚勇調動玲瓏閣的人的時候,偷換了人手。


    尚勇還是錯了。人心終究是會變的,十年時間,他曾經深深信任的那四位部下,已經不再對他言聽計從了。他們將他的消息,傳給了身為閣主的千晉。千晉順勢把原本要下的藥,改成了蒙汗藥。封劍四秀被丘橫川帶領著,進入魚龍幫,而在聶隱娘演戲的時候,悍然出手。另外他又派人傳遞消息給林大帥。


    千晉扮作的計稚先生,不費什麽功夫,就假借伝幫之手,滅了魚龍幫。


    這樣的人,心思深沉,但是也因為他的年紀,終究是有一種所有人被我玩弄於鼓掌之間的驕傲。而錢鏗現在,就是當著他麵狠狠地踩著他的驕傲。


    年輕終究氣盛。千晉手中的夜光杯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他的手緊緊握著。“錢幫主,看來你是想喝罰酒了。”這個時候,那喊殺聲已經越來越近,玲瓏閣的人開始出現在庭院之內。


    “別太把自己當迴事,你根本就不配和我喝酒!”錢鏗背對著他,高高舉起了右手。“伝幫所屬,給我殺!”林大帥等人早就等得不耐煩了,他一馬當先,衝向了千晉。


    從千晉身後轉出一人,正是夏月風,在他手中握著一把細劍。這是東秀劍閣的特點,所有劍都是細劍。東秀劍閣最為出名的劍法一共有兩套,一套叫做山青,一套叫做水秀。山青為男子所用,水秀為女子所用。兩套劍法走得都是輕巧靈動,迅疾如風。


    此時夏月風所用的,真是山青劍法之中的掛瀑一式。他的身子如同飛流直下的瀑布,向著林大帥迎去。林大帥腳下一踏,再次加速,雙拳之上真氣繚繞,宛如雷鳴。


    兩人狠狠撞在了一起。


    千晉在一片混亂之中,往後退去。他並不適合這樣混亂的場景。可錢鏗竟然也是不管伝幫與玲瓏閣的混戰,他反而是來到了陳妮麵前。“陳妮,不管你現在恨不恨我,我告訴你,我需要讓魚龍幫幫我。別忘了聶隱娘和那一撥人還在我的手裏,所以,你別無選擇。”錢鏗蹲著下來,自下而上看著陳妮。


    他的話,其實並不是說給陳妮聽的,錢鏗是說給公子嫣聽的。現在玲瓏閣以逸待勞,更有東秀劍閣七人,還有丘橫川,撒拉罕加入。這個陣容,伝幫處於弱勢。錢鏗雖然強勢,但是他很理智。


    公子嫣這個時候也很爽快,她知道這個時候也是最方便提條件的時候。“放我們安然離去。我說的我們,是說所有人。”柳葉刀一指身後,“魚龍幫的所有人。”


    錢鏗也是梟雄本色,爽快擊掌。“成交!”


    “喂喂喂,這樣就和伝幫合作啦?問過我沒有?”安東野憤憤不平的喊道。


    “我是讚成的。”陸離被姚鳶攙扶著,走了過來。不似姚鳶那般幾乎可以用來殺死錢鏗的目光,陸離的眼睛之中蘊含著複雜。他真的有些佩服錢鏗。審時度勢,決策果斷。一旦於己有力,就連剛才打生打死的敵人也可以和解。關鍵還拿捏著對方,讓他不得不同意。


    錢鏗看著陸離,雖然他的臉色依舊難看,但是卻露出了一絲欣賞之意。“今天我不殺你,他日必成心腹大患。”


    謔,連表示欣賞的語句,也是如此咄咄逼人麽?陸離捧腹,看著錢鏗說道:“錢幫主一拳之仇,他日必當有所迴報。但是現在,我勸錢幫主還是迴到戰陣之中吧。那四個人,可是殺了陳源的人。”


    “不用你們說,我也會宰了他們的。”錢鏗利落轉身,像前走去。他走過釋刀旁邊,單手一揚。原本插在地上的釋刀飛了起來,落在陸離身前。陸離附身拾起它,而後,他皺眉。


    釋刀沒有再噴薄真氣,它現在安安靜靜地呆在陸離手中。陸離看向錢鏗的背影,這個家夥,把釋刀噴薄而出的真氣全部吸收了麽?陸離是最為深切感受到釋刀裏的那股真氣的人。他深知要駕馭這樣的真氣,太不容易。可錢鏗就這麽全部把那些真氣吸納進了經脈之中。


    陸離不由擔心起來,若釋刀真氣真的沒有了,他將會失去一張很大的底牌。


    不過,現在還不是擔心這個的時候,現在需要擔心的,是剛才公子嫣與錢鏗達成的協議。或者說,是魚龍幫和伝幫達成的共識。“如果想要陳妮離開這裏,好好活下去,那麽就聽我說。”公子嫣來到姚鳶麵前,姚鳶的臉色不怎麽好看。“你傷勢不重,可以出手。”


    “我也可以的好嘛!”安東野喊叫著,以表示自己的存在。


    姚鳶看著公子嫣,冷著臉說道:“我不願。你憑什麽幫我決定?幫魚龍幫決定?”


    “嗬嗬。”公子嫣笑了笑,轉身不再言語。


    “去吧,就當是為了陳妮。難道你想讓她一直被軟禁於此?”陸離掙紮著離開姚鳶,癱坐到了地上。“不用拚命,做做樣子就可以了。這是個態度的問題。”因為陸離的行動,姚鳶已經認可了他。但是可能是女人與女人之間的芥蒂,姚鳶還是不能認可公子嫣。聽了陸離所說,她從一旁的死屍身上撕下一條布帶,纏緊了自己的衣服,而後,她也走了過去。


    龍行已經跟著錢鏗加入了戰團,陳妮來到了陸離身邊。“我……”她顫抖著,想說些什麽。陸離一雙清冷的眸子看著她。她忽然就哭了出來:“對不起,對不起。”陳妮懷抱著自己的手臂,一副自責的樣子。


    陸離看著她單薄的身子,忽然想起了紫月。當初紫月說起她的皇宮,她的家,也是這幅模樣。懷念,無助,迷茫,痛苦。陸離伸出手,按在了陳妮的頭上,摩挲著。“不用道歉,這不是你的錯。”


    陳妮哭得更厲害了。失去父親的悲傷,看著父親手下被殺的不忍,自己被伝幫囚禁的害怕,看到陸離他們因為救自己而陷入危險。這些東西對於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來說,實在太過沉重了。她那幼小稚嫩的肩膀,還不足以承擔起一切。


    所以她在哭。


    在得到陸離的安慰之後,她哭得更厲害了。陸離有些無奈地把陳妮抱在了懷中,輕輕地拍著她的背。


    “喂喂喂,陸離,占一個小姑娘的便宜,不太好吧?”安東野在一旁誇張的大叫。陸離白了他一眼,這個家夥正背靠著斬嶽刀,悠哉悠哉地恢複體力。“你為什麽不去幫忙?”陸離把目光轉向近在咫尺的戰鬥。


    一場亂戰,那東秀劍閣的人,真的很厲害。他們竟然與錢鏗等人鬥了個旗鼓相當。陸離注意著那個著黑裳遮麵紗的女子,她的武器竟然是一支玉簫。玉簫或刺或點,也是以簫當劍。動作瀟灑不說,也是十分賞心悅目。


    “我在等人。”安東野突然說道。


    “啊?”陸離聽到之後,十分詫異。“還會有誰?我拜托偷兒幫幫我實行著虛張聲勢的計謀,沒想到竟然真的來了幾個兄弟。除了他們,我想不會再有人來了。”說道這裏,陸離的聲音低了下去。他想起了方才前來慷慨赴死的魚龍幫幫眾。那是一股血性和熱血支撐著他們,響應那一夜魚龍舞。


    孰料安東野眯起眼睛笑了一笑。陸離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大胡子這麽笑過,那笑容之中,蘊含著深意。


    “會有人來的。”安東野如此確定地說道。


    陸離心裏忽然咯噔一下,安東野現在的表現,他是如此的陌生。但是他還是想要知道,會有誰來。於是,他問道:“誰?”


    “陳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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