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不歡而散的父子對話。


    不知道李世民是否高興,反正李寬是帶著火氣離開皇宮的。


    從皇宮迴到楚王府,隨意找了幾位仆從離開楚王府召集家臣,吩咐仆從讓李哲快馬入長安,然後長安城的勳貴們便心驚了,這都多少年了,楚王府似乎從未光明正大的召集家臣吧。


    一位又一位的勳貴派人打聽,聽說楚王帶著怒火剛從宮裏出來,出宮門的時候還踹了兩腳收衛宮門的將士。


    勳貴們愣住了,這是鬧哪出啊,難道跟陛下鬧矛盾了,想要謀反?


    想到這個可能,打探消息的勳貴們又暗自搖了搖頭,昨日楚王才與陛下相談甚歡,還一起去了工地察看情況,不可能今日便鬧出矛盾。


    估計是因為安平公主大婚,楚王殿下與陛下發生了分歧,楚王殿下想要弄得盛大一些,畢竟安平公主乃楚王殿下嫡親妹妹,在婚事上肯定不能虧待了自己的妹妹。


    想到這個可能,勳貴們也就不關心了,反正到時候備一份重禮便是了。


    在長安城的楚王府家臣們來的很快,不過喝了幾口茶的功夫便到了楚王府。


    李寬高坐堂前,臉色異常難看。


    “你們是幹什麽吃的,倭國使臣到長安這麽大的事,竟然一點消息也沒有,是不是覺著你們都是老爺了,便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了?”


    在場的眾人很委屈,工地上的事情要他們統籌整理不說,近來安平公主又要大婚了,他們要忙著安平公主的婚事,哪有時間去過問這樣的小事。


    確實,在楚王府家臣眼中,倭國使臣進京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倭國彈丸之地,大唐隨時都可以將其覆滅。


    雖不知家主為何如此看重倭國的問題,但是等到家主在大唐登基稱帝,倭國不過是家主一句話的事,有必要如此嗎?


    終究有很多年沒見了,人心漸漸的變了。


    雖然一個個都老老實實的受教訓,但眼神是騙不了人的,那種高高在上的眼神,那種小題大做的神情,說明了很多問題。


    唯一還能做到忠心不二的估計也就小泗兒了,如果連小泗兒都是像其他人一樣,李寬會很失望的。


    好在,小泗兒沒讓李寬失望。


    小泗兒沒找任何借口,率先請了罪,說今日之內便將倭國使臣的消息打探清楚。


    李寬滿意的點點頭,“本王等你們的消息,今日晚膳前,本王要知道倭國使臣的全部情況。”


    小泗兒等人退下。


    李寬想了想,又吩咐道:“小泗兒,你持本王王令入宮,帶彭城夫人之女前來見本王。”


    “家主,我不認識那人啊。”


    “小泗兒,我看你是越來越迴去了,不認識,不會問人?連福,你也不認識?”


    李寬今天的火氣有些大,小泗兒紅了眼,好多年沒見到家主發火了,真有些懷念了,這些年沒有家主在長安城,似乎總感覺少了些什麽,就是迴到桃源村也沒好心情。


    “殿下,我明白了。”


    小泗兒等人走後半個時辰,兩匹快馬直接跑進了楚王府的庭院之內。


    “父王,您急著讓孩兒來王府幹嘛?”李哲喘著粗氣,抱著桌上的茶壺就往嘴裏灌,沒一點王爺的講究。


    “聽說臻兒讓王翼等人率領三萬大軍出征倭國了?”


    李哲愣了一下,問道:“倭國想大唐求援的使臣到長安了?來的是誰啊?”


    “你小叔。”


    “咳咳······”


    一陣急速的咳嗽,李哲被茶水給嗆著了,嘴和鼻子往外冒水,抬手擦了下,李哲驚訝道:“父王,您看玩笑吧,十四皇叔不是在宮裏麽,怎麽成倭國使臣了?”


    “雖然不想認這個弟弟,但你十五叔確實是你祖父的親生兒子,所以倭國前來的人是你十五叔李平,你的小叔叔,至於其他使臣,還在打探之中。”


    李寬發現自己竟然被兒子給帶偏了,有些不高興道:“為父,問你臻兒出征之事,你迴答便是。”


    李哲小心翼翼的瞧了眼老爹,發現老爹似乎對出征倭國的事沒生氣,便笑道:“您不是隨六叔去了蜀地麽,這段時間裏,大哥便派人來了信詢問您的對出征倭國的看法,然後兒臣便代替您迴了封信給大哥。”


    見老爹神色不善,李哲拍著胸脯道:“父王,孩兒保證沒亂迴,就是讓大哥按照自己想法做。”


    李寬點點頭,沒說話。


    李哲望著老爹,也沒說話。


    一時間,大廳裏安靜了下來,隻有大眼瞪小眼。


    “這就沒了?”


    李哲問道:“父王,還有什麽?”


    “你和你大哥的打算,就不打算跟為父說說?”


    李哲“哦”一聲,然後述說道:“父王,您當年跟孩兒與哥哥講的故事,我們都記著,華國,也就是台灣,原本就屬於大唐,所以華國的遲早都會成為大唐的國土對吧。”


    李寬點頭,有些詫異兩個兒子竟然還記得這些,這些事是什麽時候說的,他自己都忘了。


    李哲繼續說了下去,“所以呢,大哥意思就是華國他不要了,他要學您老人家自己打下一片大好河山。原本按照父皇的意思,最近兩年是不會對倭國用兵的,但如今大哥乃是華國皇帝,正好名正言順的,所以也就早了些。”


    “所以說,你大哥的意思是將華國的皇位傳給你?”


    李哲嘴角含笑,有些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所以說,你此前給你大哥的迴信中提到了大唐太子之位歸楚王府了?”


    “父皇,您能不能不要把大哥想的那麽傻,這明擺著的事用得著孩兒提點大哥麽?”李哲翻了一個白眼,突然覺著自己老爹犯起傻來的時候,特別的蠢。


    被兒子鄙視了,李寬可不想再一次被鄙視,大兒子將皇位傳給小兒子的緣由,李寬也不用問了,想也知道是因為李哲比李臻更加適應大唐的生活,更了解大唐的官場。


    既然華國遲早都要迴歸大唐,還不如讓弟弟當皇帝,等到自己老爹登了基,將來傳位給弟弟之後,華國的迴歸便更名正言順一些。


    李寬很欣慰,兩個兒子竟然比他考慮的還要周全。


    李寬起身,揉了揉兒子的腦袋,李哲竟然掙紮道:“父皇,您可是說過的頭可斷,發型不可亂。”


    李寬哈哈大笑。


    笑聲還未落,小泗兒便帶著彭城夫人的女兒來了。


    李寬斂去笑容,看著老婦人的眼神有些森寒,“記得本王當年遇見你時,你曾說自己生是大唐的人,死是大唐的鬼,但今日再見,當年的話似乎成了笑話,不知間人皇女到底給你什麽好處,竟然讓你忘記了生你養你的故土,充當起了說客。”


    “奴婢不敢。”


    李寬冷哼一聲,“不敢,本王看你很敢嘛,今日在甘露殿,父皇都未曾開口,你便率先開口了,你不敢,誰敢?”


    後半句的怒吼,令彭城夫人之女直接跪倒了地上。


    李寬也不說話,就直勾勾的看著她,眼神中的怒火像似要將她化為灰燼。


    “家主,我出宮之時,陛下言道,彭城夫人乃是陛下乳母,希望您看在陛下的麵子,饒過他一次。”小泗兒想起出宮時李世民說的話,出言提醒道。


    “既然父皇如此說了,那也隻好如此了。”李寬歎了口氣,看著跪在地上的老婦,“念在陛下與彭城夫人情分上,本王給你一個機會。”


    “殿下請講,奴婢莫敢不從。”


    “本王也不問你倭國的使臣有哪些人,有多少人。本王給你三天的時間,不管你用什麽辦法,使臣之中凡是倭國大臣者,本王要在三日之後看到他們腦袋。”


    “殿下······”


    李寬打斷道:“不必多言,如果你能做到,本王保你今後榮華富貴,間人皇女當初承諾你的,本王亦能承諾你;如果做不到,那就別怪本王到時候不講情分了。”


    “奴婢遵命。”


    李寬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提醒道:“記住你的身份,你是大唐人。”


    “奴婢謹記。”


    “對了,本王那位十五弟好像不會說話?今日在甘露殿,本王發現他從未說過一句話。”


    “殿下,小殿下隻是不會說咱們大唐官話。”


    聽老婦人這麽一說,李寬便有些不太高興,三四歲的人了,早已經開始學習語言了,你自己就是大唐人,在倭國伺候了三十年,卻沒能教會小孩子說大唐話,你是死人啊。


    想了想,還是沒能罵出口。


    李寬轉頭看向了小泗兒,吩咐道:“以後長安城中的大小事,能打聽到的,一律報給哲兒。你要記住,你是長安城的大管事,偶爾也要提醒提醒下麵的人。”


    小泗兒愣了一下,點點頭。


    “行了,本王知道你們最近忙著安平大婚的事宜,你迴去忙吧,本王再進一趟宮。”


    說走就走,李寬父子、小泗兒,還有彭城夫人的女兒,一起出了王府。


    進皇宮的路上,李哲看看老婦,又看看自己老爹,多次欲言又止。


    李寬還能不了解兒子,笑道:“是不是覺著為父讓她處理了倭國的使臣不講究。”


    自古以來,講究兩軍交戰不斬來使,更別說處理掉作為求援的使臣。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的規矩,李寬早就已經破了,所以他也不在乎多這麽一次。當然,若是其他國家的使臣,李寬也不至於如此,誰讓這次的使臣是倭奴呢?


    更關鍵的是,自己兒子已經出兵倭國了,早死早超生嘛。


    李哲點點頭,“不過,兒臣覺得挺好。”


    “好是好,但是不能做。”


    李哲傻了,老爹自己明明就做了,怎麽又說不能做呢?


    “爹現在隻是王爺,不是皇帝,爹幹了這事,朝堂上最多也譴責爹一番,降爵或者罰沒錢財,這對於爹來說不重要。但若是作為皇帝,這事就不能做,哪怕你偷偷吩咐人做也不行,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皇帝幹這種事,會讓周邊小國惶惶不安的。”


    “兒臣明白了。”


    李寬也不管兒子是真明白還是假明白,畢竟這些東西說了,記不記得住不在於他,在於兒子自己。


    趕到皇宮,李世民正喝著酒,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喝悶酒。


    行禮不可少,行過禮之後,李寬便重複一遍離去時的話,倭國不會存在,存在的隻會是夏國。


    “夏國?”之前,李世民就聽李寬說過一遍,現在又聽了一遍,他就是再傻也知道兒子的打算了,“所以,你小子前兩年出征倭國時便早有打算了?”


    想起李淵當初提到的問題,李世民又問道:“如果,為父說如果,如果大唐的皇位與你無緣,是否華國與夏國便會聯合出征大唐?”


    “不會,至少在兒臣在世時,絕不會,兒臣乃是大唐人,豈會率軍出征大唐。”李寬很堅定。


    李世民也相信,但這句話很有意思,所以忘了一眼李哲,眼神怪異。


    李寬也看了眼李哲,轉頭問道:“父皇,是否真打算派兵倭國?”


    “算了。”李世民歎了口氣,“隻是,如此一來,大唐在屬國中的名聲便差了。”


    “父皇,兒臣說句難聽的話,大唐太過看重名聲了。國家與國家之間從來隻有利益,所謂的友鄰之邦都是在大唐的拳頭足夠大的情況才有的。


    您仔細想想這些年出兵幫襯過的小國,大唐除了得到了一些名聲,還有什麽利益?您別說每年的進貢,每年的進貢還沒有出征耗費的錢糧多。”


    李世民沉默了。


    “國家之間,利益才是永恆不變的主題。當初您讓兒臣率軍從海上出征高句麗,孩兒為何沒去,那是因為沒有利益,盡管我們是父子,但那時孩兒乃是華國皇帝,您半點不談出征的利益,所以孩兒當初想都沒想過要出征高句麗。”


    “你小子也不必為了一個倭國說這些吧,傷心了啊。”


    李寬搖頭道:“說這些,並非是因為倭國,而是兒臣認為皇帝本該就以國之利益為重,些許的名聲並不重要,就如新羅百濟當初求援,父皇曾派兵出征了,然而結果卻不太好。


    若是當初隻是發聲明譴責高句麗,然後等到高句麗完全吞並了百濟和新羅,大唐便可以高句麗欺壓小國為借口,從海上進發,占據百濟與新羅,當初您攻打高句麗也就簡單很多了。”


    一聽李寬這麽一說,李世民頓時眼泛精光。


    李寬像似沒發現,繼續道:“兒臣眼中的大唐,從來都是強大的,一切的規則都應該是由大唐建立的,在有足夠利益的前提下,出兵沒有任何問題,但沒有利益,卻想用仁之一字,用名聲來捆綁大唐是不行的。


    唐人,從來都隻遵從自己的意誌,這才是兒臣心目中的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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