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糊名製,其實並不難理解,以大臣們和李世民的智慧,聽說“糊名製”三個字後,便明白了糊名製的意思,不過李哲既然準備了奏折,李世民也樂見其成,順便看看小孫兒的奏折如何。


    結果,令李世民有些失望,奏折上隻是說明了什麽叫做糊名製,連糊名製優劣都沒有具體的闡明。


    其實,這也不怪李哲。


    在李哲看來,以李世民和一眾老臣的智慧,隻要明白了糊名製是什麽意思,定然是明白糊名製所帶來的好處的,他又何必浪費時間去贅述糊名製的優劣呢。


    說白了,李哲也是偷懶。


    李世民指了指左手邊座位,李哲心領神會的坐了上去,然後李世民便將手中的奏折遞給了連福,示意連福交給房玄齡等人傳閱,隨後陷入了沉思。


    等到房玄齡等人看完,李世民也迴神了,笑問道:“哲兒,你說說吧!”


    李哲起身行禮道:“其實每年的科舉取仕,最重要的一環便是防止舞弊,考場舞弊可以加派人手監考,但是閱卷考官舞弊卻很難解決,或者準確的說不是閱卷考官舞弊,而是徇私,實行糊名製便可以有一定成效的解決這個問題。”


    “殿下,此言不妥。”房玄齡站起身來,反駁道:“曆年閱卷考官皆乃剛直之人,何來徇私一說。”


    李哲嗤笑道:“房相也是有名的鐵麵無私之人,那咱們就打個比方,今日若是房家二叔參加科舉,房相為閱卷考官,一人的考卷僅比房家二叔好一點點,房相是選擇自己兒子還是選擇不認識的人。


    房相或許不會選擇房家二叔,但房相別忘了,您不能代表所有的閱卷考官,人都是有私心的,在麵對這樣的問題時,閱卷考官必然會選擇相識之人。


    若是誰敢說自己沒有一點私心,本王把頭放在這裏。”


    事實上確實如此,若是情況如李哲所言一般,房玄齡自認為自己也會選擇自己兒子,房玄齡無言以對。


    李世民搖頭,似乎是不滿意李哲的迴答。


    然而實際上,李世民是對現在的環境不滿意,因為現在有眾多老臣在場,有些話不方便說,他也不方便考校李哲。


    但李世民搖頭,卻給其他老臣一種錯覺,陛下不滿意糊名製。


    “殿下所言,老臣深感認同,若是實行糊名製確實可以防止閱卷考官徇私。”蕭禹站起身來。


    看來這又是來找麻煩的了。


    李哲微微一笑:“蕭中書不必奉承小王,說反駁的理由吧,今日有一位算一位,小王全都接下了。”


    蕭禹詫異的看了眼李哲,笑道:“那老臣便說說糊名製的弊端,閱卷考官雖有可能徇私不假,但不可否認閱卷考官若是徇私,必然是了解考生品行的,考生品行值得閱卷考官徇私,麵對同樣水準的考卷,一個不了解品行,一個了解品行,那徇私又有何不可?”


    李世民搖搖頭,心中暗歎蕭禹到底是老了,這樣的問題恐怕是難不住哲兒的。


    但李哲卻是笑了笑,根本沒有迴答蕭禹的問題,徑直坐到了座位上,像似看傻子一樣的看著蕭禹。


    過了許久,李世民也沒見著李哲迴答,問道:“哲兒,蕭愛卿的話為何不答?”


    “啟稟陛下,微臣以為蕭中書的話根本沒必要迴答,不論何種理由,徇私就是徇私,就像有人當街殺了人,難道那人就不是犯法了,本就是犯法之事,竟然還說的義正言辭,豈不可笑,微臣為何要答?”


    李世民點點頭,他其實很讚同李哲的話,但既然是考校,李世民自然不過如此輕易的放過李哲,所以將目光鎖定在了長孫無忌身上。


    長孫無忌多精明啊,他又豈會猜不到李世民其實已經認定了李哲的辦法,又豈會想不到在場的多數老臣其實都明白糊名製的優劣。


    朝臣之所以反駁,無非是因為如今朝堂取仕已經大大的偏向了寒門士子,若是再實行糊名製對各位重臣有害無益,畢竟許多朝臣與世家都有一定關聯,不敢明目張膽的照顧,也就隻能從如今的科舉上照顧一二了。


    這些年,世家的勢力確實減弱了許多,但世家畢竟是世家,若是全天下的士族聯合在一起,同樣是一股不小的勢力。


    如今重臣們都已經老了,到了考慮後路的時候了,百年王朝,千年世家,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實行糊名製是削弱世家不假,但同樣也是削弱朝臣們的勢力。


    不過他長孫家與世家之間交流不深,而且現在楚王府勢大,長孫無忌自然不願意做出頭鳥,安安心心看戲才是正經,可惜李世民找上了他,他也沒有辦法。


    長孫無忌起身行禮道:“賢王殿下,科舉實行糊名製確實有好處,不過如此一來,有些考生在考試不一定能發揮出平時的真實水平,閱卷考官更不知其品行,隻重成績不重品行,進士及第者也不一定是眾望所歸者。


    一位成績優異,但品行極度低劣者;一位品行優秀,卻成績略差一二者,賢王殿下又會選擇誰呢?”


    “長孫司空,你比蕭中書有本事。”李哲笑道。


    “殿下愧讚,老臣不及蕭中書。”長孫無忌客氣道。


    李哲不在意一笑,“若是本王選擇,本王便會選擇有本事的人。”


    “殿下的意思是不看重品行了?”


    不論何時,品行永遠是一個朝代取仕的標準,在大唐你可以沒有學識,但你不能沒有品行,否則你將會受盡白眼,比死都難受。


    “長孫司空倒是會斷章取義,當今天下,學子的品行如何其實在很大程度上可以代表學識,若是品行低劣者,便不會被夫子收入門牆,既然不會被收入門牆,哪又何來學識呢?所以長孫司空這個問題本就不是一個問題。”


    李哲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繼續道:“不過長孫司空的擔憂也不是無的放矢的,畢竟國家會繼續發展,發展到一定程度上時,或許品行低劣者也有學識,能參與科舉,但這不重要。”


    見在場的重臣準備起身反駁,李哲笑了笑:“諸位大人也不必急著反駁本王,本王先給大家說一個故事,大家聽過之後再說不遲。


    話說清朝······”


    “賢王殿下,據老臣所知,曆史上就沒有清朝。”


    李哲點點頭:“確實沒有,不過都說這是故事了,又何必當真呢?”


    眾人點頭,李哲繼續道:“話說清朝有兩位官員,一位叫和珅一位叫紀昀,這兩人的官職大抵便如長孫司空與房相的官職。


    紀昀是個讀書人,品行稱得上高潔二字,而和珅也是讀書人,但品行實在不咋的,貪汙受賄那是家常便飯,可是兩人都受到了皇帝的重用,但朝廷每每有大事,掌管者的必然是和珅而非紀昀。


    一年,清朝大旱,朝廷賑災,和珅為主紀昀為輔,和珅貪墨朝廷賑災銀兩,便在救濟粥裏參沙子與糠麩,此事被紀昀所知,上奏了皇帝,皇帝下令徹查,然實際卻根本沒放在心上。


    為何?


    因為皇帝知道朝廷的賑災糧款根本不足以讓受災的百姓的活命,若是按照紀昀的以白粥救濟災民的辦法十萬災民隻能活三萬,但是按照和珅的辦法,可活九成,盡管和珅貪墨了銀兩,但救活的災民更多。


    從品行上來說,和珅不及紀昀,但論本事紀昀不及和珅,若是本王取仕,本王便會選擇和珅,諸位大人以為然否?“


    “殿下所奏糊名製,老臣深以為然。”從開始便一言不發的魏征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咳嗽了幾聲,怒道:“但殿下的故事,老臣卻不敢苟同,和珅此人理當該殺,如何能為國效力,想那皇帝定然是昏聵無能之輩,竟讓此等奸臣切居高位。”


    魏征人稱魏人鏡,在這個時代魏征便代表“正直”,其他人說這話,李哲或許會反駁一番,但魏征說這話,李哲實在不知該如何反駁。


    但皇帝真的是昏聵無能嗎,李哲不知道,因為李寬說了這個故事後,隻問了他們兄弟二人看法,便沒有繼續說下去,不過在李哲看來,那位不知名的皇帝卻不會如魏征所言是昏君。


    其實不僅李哲如此認為,在場所有人,除了魏征之外······或許就連魏征從內心來說,他也不認為那是昏君,隻不過因為一直以來的性格,注定了他不會說好話。


    兩儀殿中,有些沉靜,不知是在思考糊名製還是在想李哲說的故事。


    李世民率先打破了這份沉靜,笑道:“這故事想必是你父王說的吧,那你父王有沒有說那皇帝,被後世人如何評價?”


    “什麽都瞞不過陛下,故事確實是父王所言,但沒有提及皇帝的名諱和後世評價。”


    李世民有些失望,又問道:“那你父王可曾說那和珅的最終結果?”


    “這個不用父王說,微臣與哥哥認為,和珅最終難逃一死,這是必然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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