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在掖庭宮是特殊的,特殊在於她是近幾年唯一一個被李世民打入掖庭宮的嬪妃,所以管事對她很特殊,特殊的比起對待其他宮女狠辣十倍。


    說起來,也是武媚自己造的孽。


    掖庭宮的管事原本是在太極宮當差,乃是連福一手提拔上的,按理說有連福照拂,管事宦官前途可期,可是他運氣實在不算好,遇見了那時候正得聖眷的武媚。


    事情很簡單,當年武媚隨身伺候李世民時,負責李世民飲食的管事因一時疏漏,給李世民添茶水時不留神將茶水給灑了,滴落到了武媚的裝束上。


    原本隻是一件小事,卻因武媚一句粗手粗腳上不得台麵而受到責罰,若非連福當時求情,宦官就不是發配到掖庭宮擔任管事,而是被杖斃了,所以宦官恨武媚是正常的。


    武媚不似曆史記載般在貞觀十一年進宮,而是等到了貞觀十三年才被李世民召入宮中,雖時間改變了兩年,但沒改變的卻是李世民初期對她寵愛,武媚在最為風光之際,甚至得到了隨身伺候的殊榮,“武媚”便是那時李世民給的賜號,那時候的她才年近十七八歲,可謂紅極一時,連後宮四妃都被她給壓製了。


    所謂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武媚的風光亦不過曇花一現罷了。


    到底隻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兒,心性自然好不到哪兒去,聖眷正隆時,自然也少不了有幾分驕縱,且早年受盡武家兄弟倆苛責,對待下人也談不上好。


    再說心智計謀,宮中人脈,她哪一樣都上不得台麵,她唯一的倚仗便是李世民的寵愛,可是這樣的倚仗是脆弱不堪且危險的。


    所以武媚栽了,在得到帝寵不過短短四年之後,她被李世民給扔到了掖庭宮,至於她為何突然失去帝寵,宮裏有許許多多的說法。


    有的說,是因為李淳風進宮麵聖時恰巧遇到了武媚,認為武媚於大唐江山有害無益,所以被李世民給扔進了掖庭宮,不過這種說法卻很少人讚同,畢竟李世民是高傲且自負的,他不會相信一個女人會對大唐江山的穩固有所影響。


    另一種說法就是武媚隨侍李世民多年,一無所出不說,還恃寵而驕,漸漸顯露狠辣的性格,被李世民所不喜。


    這種說法,儼然成了宮裏兩種主流說法之一。


    另一種主流說法就是,有人說武媚之所以被打入掖庭宮是因為後宮妃子對她其了忌憚之心,設計讓武媚被李世民所厭惡,畢竟皇宮之中,為爭奪皇帝寵信可比戰場還要可怕,武媚不過年僅二十來歲的人,哪是沉浸後宮多年的妃子的對手。


    反正不管是因為什麽,武媚終究是被打入了掖庭宮,落到了管事的手裏。


    管事也很謹慎,當年武媚如何深的李世民寵信,他清楚,誰也不知道李世民會不會突然有一天將武媚召迴去。


    在最初武媚進掖庭宮時,管事對她還算客氣,活兒是最輕鬆的,吃的是最好的,也就是在這個時期,武媚曾幫那求情的琴兒說了幾句好話,免受了一頓責罰。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武媚進入掖庭宮一年,宮裏甚至沒有任何人提起這位紅極一時的武才人後,管事忍不住了。


    當然,就算武媚不再受李世民寵愛,但那也好歹也是已故國公之女,身份尊崇,可管事當年在太極宮當差,對武家的情況也了解,所以他動手了。


    做最粗重的活,吃最差的飯食就不說了,遇到管事心情好的時候,賞一鞭子那是常事,若是遇見管事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是一頓毒打。


    這樣的日子,武媚熬過整整一年,活到今日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跡。


    此時,聽到琴兒提起武媚,管事又如何不擔心呢,如今麵對的可是楚王,哪怕當年紅極一時的武媚在楚王麵前亦不過爾爾,更別說他了,隻需一言便可斷他生死。


    管事心中將諸天神佛求了遍,隻求李寬能將這件事置之不聞,帶著九個宮女立即離開。


    李寬沒有,而是沉默不言的站在了原地,他有些出神,武則天被李世民召進宮很合理,也知道曆史上的武則天曾被李世民打入掖庭宮,可他沒想到到了貞觀十九年,武則天竟然還在掖庭宮之中。


    曆史上唯一的一位女皇帝,李寬不好奇是假的,可如今曆史好像偏離了軌道,武則天是否能成為一代女皇是未知之數,若不能,看與不看又有何區別呢。


    最終,李寬還是決定進掖庭宮看看。


    進入宮門,就見一個宦官快步走到一位提著水桶的女子身邊,一腳將女子踹翻在地,從腰間抽出一根軟鞭,朝那女子狠狠的抽了下去。


    啪的一聲,女子蠟黃的俏臉上頓時出現了一道血痕,像似一件精美的玉器上忽然出現了一道裂痕一般,令人觸目驚心。


    李寬眉頭緊皺,他不是沒聽說過掖庭宮的情況,可他卻從未想過掖庭宮的宦官對待這些宮女猶如對待牲畜一般。


    隻聽那打人的宦官尖聲尖氣的怒罵道:“賤婢,你還以為你是當初陛下寵信的才人麽,你以為你還是國公家的貴人麽,你如今隻不過一介犯婦,當年恃寵而驕,讓咱們管事受盡屈辱,如今可曾想過你有今日,別說李總管,就是我這個小小的管事也能輕易的定你生死。”


    此時此刻,跟在李寬身邊的管事殺了眼前那為了拍他馬匹的宦官的心思都有了。


    “那就是並州武氏?”李寬不鹹不淡的開口道。


    李總管戰戰兢兢道:“正是。”


    “被發配到掖庭宮的人皆乃犯官家屬婦女、宮中犯錯的宮女宦官和被貶謫的嬪妃,她們有罪不假,可她們也是人,本王看你這管理的辦法,不像是在管理人,而像是在管理牲畜啊!”


    李總管當即便跪在了地上,顫聲道:“殿下饒命,饒命啊!!”


    “先起來,本王沒說要殺你,掖庭宮的情況本王多有聽說,此事也不能全怪你。”


    “老奴謝殿下大恩。”


    李寬擺擺手,朝武媚走了過去:“你是並州武氏?”


    武媚進宮之時,李寬早已離開了長安城,她沒有見過,不過她卻不傻,進宮多年,皇室子弟她都記在腦海之中,能讓李總管跪地磕頭,口稱殿下的人,隻有她從未見過的楚王,所以不由得有些奇怪堂堂楚王為何來著掖庭宮。


    不過現在可不是追究其緣由的時候,對她而言,李寬的到來無異令她看見了一絲曙光。


    武媚起身,俯身行禮道:“妾身並州武氏,拜見楚王殿下。”


    正規的宮中理解,挑不出一絲毛病,沒有誘惑亦不會給卑微或急切之感。


    “恩。”


    李寬迴了一個字,便轉頭看向了李總管:“本王知道掖庭宮的油水不多,你們的日子不好過,你們克扣犯婦們的口糧、工錢等等,本王知道,本王也過往不咎了。


    不過本王希望從此以後,不會出現這些事,不會再見到這樣的場麵,本王的意思你可明白?”


    “老奴明白。”


    一問一答,令武媚和琴兒傻了,不是說好救人的嗎,怎麽說起管理掖庭宮的事了。


    琴兒脆生生的提醒道:“殿下,武家姐姐。”


    李寬仿佛沒聽見琴兒的話一般,自顧自的說道:“至於你們本王也不會讓你們一口湯也喝不著,本王迴去之後會與陛下商議,看看是廢了掖庭宮,還是增加掖庭宮的費用,具體如何,等候本王與陛下商議之後的結果。”


    “老奴帶掖庭宮所有犯婦,謝過殿下恩典。”


    這個李總管,李寬其實挺看好的,不是因為其他,而是因為琴兒當初在求情之時,他曾提點了琴兒一句,不管那時候是否完全為琴兒著想,但現在卻是真心實意的為了犯婦們在感謝,這點李寬還是能看出來的。


    “你不錯,看你特殊對待並州武氏想來也有緣由,說說。”李寬順勢就坐到了不遠處的石凳上,等著李總管開口。


    聽完整件事,李寬便笑道:“這麽說,你是連福那老家夥調教出來的了?如今哲兒身邊還卻一個管事的,你覺得如何?”


    李總管隻覺幸福來的如此之快嗎?


    前一刻還想著讓李寬饒他一命,這一刻竟然能有幸成為賢王的身邊人,前所未有的喜悅充斥著李總管的內心。


    “老奴誓死照顧好賢王殿下。”


    李寬點頭:“且等幾日,過幾日本王再來找你。”


    顯然,李寬這是打算要走了。


    那叫琴兒的女子再次開口道:“殿下。”


    李寬沉默了,救還是不救武媚,這是一個難題。


    救了武媚,那又該怎麽處理呢,畢竟武媚可是曆史上唯一的一位女皇帝,能憑借一女子之身登基稱帝,手腕不可謂不厲害,心思不可謂不深;且武則天的傳說,李寬聽過很多,論心狠手辣,武則天或許比李世民還要狠。


    尤其對李氏皇族子弟,更是大殺四方,他李寬好歹也是李氏皇族的一員,這樣的女人,讓他如何去救。


    若不救,李寬又過不了自己心裏的那關,畢竟武媚如今才不過二十來歲,如今的她或許有些狠辣,但也不至於向曆史記載那般,且如今的她對李氏一脈沒做出任何危害之舉。


    救還是不救,成了擺在李寬麵前的難題。


    其實連李寬自己都不知道,他之所以出現選擇困難,卻是因為他從骨子裏忌憚這個名叫武媚的女人。


    沉默,無止境的沉默,李寬不知道自己在掖庭宮之中站了多久,這才做出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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