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自日南的駐地,劉仁軌給李寬寫了一封請罪信,詳細說了進攻暹羅的失敗和如今的現狀,說自己甘願受到任何處罰,派遣士卒架勢樓船返迴了呂宋。


    而他,則帶著剩下的人留在了自日南,沒敢像當初一樣冒進,隻敢派遣小股部隊劫掠周圍的小城,慢慢補充大軍的數量。


    五月下旬,劉仁軌派遣的士卒到了呂宋,李寬笑了,因為這段日子王翼的大軍陸陸續續送了不少人口返迴,在他的看來,劉仁軌派樓船迴呂宋自然是送人口來的。


    隻是接見士卒時,李寬笑不出了,士卒垂頭喪氣的樣子明顯是告訴他大軍在中南半島吃了敗仗,看過劉仁軌的信之後別說笑不出來,沒當場發怒已經算是他有修養了。


    看完信上所說的一切,李寬揮退了眾人,牙齒咬得“格格”作響,雙手緊握,手中的書信漸漸皺褶,眼中閃著一股無法遏製的怒火,此時的李寬,就像似一頭發怒的雄獅。


    三萬大軍被人打的隻剩五千人不到,而且還是因為劉仁軌錯誤的決定,一股想將劉仁軌處決的衝動怎麽也壓不下去。


    撕碎了劉仁軌送來的書信,心中的怒火得到了發泄,總算是把這股衝動壓了下去,畢竟劉仁軌跟隨他多年,勞苦功高,更是忠心耿耿,而且台灣需要人才,像劉仁軌這樣的人才,他還真下去手。


    “來人。”漸漸平息的李寬的在營帳中喊了一聲,語氣平緩,像似根本沒發生任何事一般,真正做到了喜怒不形於色。


    “殿下。”胡慶領著幾個護龍衛進了營帳。


    “立即派人告訴王翼大軍即刻返迴,隨本王一起出征中南半島。”


    中南半島發生的一切告訴他,他現在應該做的是讓劉仁軌迴到呂宋加入王翼率領大軍,在呂宋周邊的小國進行劫掠,可是他卻咽不下這口氣。


    李世民當年能做出渭水河畔斬白馬,忍受東突厥帶來的屈辱,但是他卻做不到。


    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人報仇隻爭朝夕,但他不是君子,他隻是一個小人。


    六月末,王翼帶著大軍迴到了呂宋,沒詢問李寬為何讓大軍返迴,隻是聽李寬說讓他休整一番出征中南半島,王翼便開始著手大軍出征事宜。


    七月初,除了三千餘呂宋的當地人被留在呂宋,其他人分批次上了樓船。


    七月八月並不是一個適合出海的日子,李寬知道。


    前不久,他就曾在呂宋看到過海上的狂風暴雨和何等的恐。


    原本明朗的天空,說暗下來就暗下來,幾道十幾丈粗的龍卷風席卷著海水像似一條水龍,真可謂上接蒼穹下落黃泉,像胡慶這樣的無知者竟然大吼惡鬼臨世。


    確實很像惡鬼臨世。


    海麵上的情形確實猶如地獄,波濤洶湧澎湃,一道道紫色的閃電從陰雲密布的上空落下,不停的擊打在海麵上,就像是有惡鬼臨世,天降雷罰一般。


    暴雨如注,傾盆而下,周圍的士卒跪在地上默默的念叨著,這是閩州的僚語,李寬能聽懂一些,海龍王三個字清晰入耳。


    海麵上的龍卷風由遠及近,李寬顧不及看下去,撒丫子狂奔迴了住處,生平第一次上上天祈求,祈求海上的龍卷風放過呂宋島,放過王翼等人出征的海島。


    或許是上天真的聽到了他的祈求,龍卷風並沒有肆虐呂宋。


    風平浪靜之後,太陽露出了原本的笑臉,李寬再次從屋裏出來,隻見無數的黑點在空中閃爍,近了···近了·····總算看清了原來是一顆顆光禿禿的大樹和一條條五顏六色的海魚。


    跑。


    撒丫子狂奔。


    跑到了高叢灌木林中後,才讓他有了一絲絲的安全感。


    等他再次迴到駐地時,隻見遍地廢墟,不少的士卒哀嚎,沒能逃得過這場樹雨和魚雨的士卒被奪去了性命,人力在天威麵前是那樣的軟弱無力。


    而且這天威還是最後的一息。


    僅僅是最後的一息就恐怖如斯,若是在海麵上遇到風暴,李寬不敢想象。


    但是,他現在差不多被心中的怒火燃燒了所有的理智,在出征之後才想起這些場景,已經由不得他退卻,隻能再次祈求福星爺爺的眷顧。


    上天確實是眷顧他的,行船的大半個月海麵上風平浪靜,安全到達了劉仁軌他們的駐地。


    但是,上天卻又喜歡給他開玩笑。


    在到達自日南後,風暴席卷了碼頭,停靠在海岸邊的樓船連碎片都沒有剩下,看不出一絲樓船停靠過的痕跡。


    俗話說上天給你關了一道門,會給你開一扇窗,大抵就是李寬現在的感覺,他很慶幸劉仁軌乘坐的樓船停靠在了一處隱蔽海灣,並沒有收到侵襲,否則他隻能從陸地長途跋涉迴長安。


    整頓好一切,李寬才正式接見了劉仁軌。


    這次正式的接見,劉仁軌沒說一句話,直挺挺的跪在了李寬麵前。


    “起來,你該跪的不是本王,而是該給你帶來的海軍士卒,該給那些留在戰場上海軍士卒家人下跪,本王早在你出征之前便告訴過你對待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你可曾記住?本王給了你二十門宣武大炮,為何不用?就因為你心中的假仁假義,跟隨你的海軍士卒犧牲了幾百人。


    幾百人啊!


    這些可都是你一手培養出來的士卒,曾在一個鍋裏吃飯的弟兄,你可曾想過對他們仁慈,可曾想過基隆還有幾百戶家人等著他們迴家團聚?”


    李寬越說越怒,緊攥的拳頭發瘋似得捶打案幾,手臂上的青筋冒起,猶如一條條猙獰的小蛇。


    聽到李寬的問話,想到往日的情誼,想起基隆的幾百戶家人,劉仁軌淚如雨下,道:“殿下,末將罪無可恕······”


    “閉嘴。”李寬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拍著案幾,做了幾下深唿吸,平複了心境,正色道:“此時不是你自請罪責之時,現在你想的應該是如何彌補,你的罪責本王自會追究,起來吧!”


    追究罪責?!


    其實,李寬也不知道該如何追究劉仁軌的罪責,撤出海軍大將一職,海軍中無人可接替劉仁軌的職位,畢竟劉仁軌在海軍中的威望無人可及,除了他自己以外。


    沒有人才,難啊!


    李寬長歎了一口氣:“仁軌,你要記住,你如今所在的地方不是大唐,在這些地方沒人會給你講所謂的仁慈,他們都是一群尚未教化的野獸,隻有鮮血才能讓這群野獸知道痛、知道臣服,懂得敬畏。”


    “殿下,末將明白。”劉仁軌麵帶狠厲,當初象兵衝入士卒中的場景至今揮之不去,追捕他們的暹羅土著的肆意大笑,如今依舊縈繞耳旁。


    “下去準備吧,帶領大軍殺向暹羅國才是你該做的事。”李寬擺了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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