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一件讓人焦慮的事,更別說還是在大軍無糧的情況下,一連等了五日,馮智戴隻是按兵不動,卻沒有再次求見的意思,更別說尚不知蹤影的馮盎。


    李寬看明白了,馮盎這老家夥是故意,故意拖著,拖到自己的大軍無糧可吃,拖到自己不得不撤兵,畢竟閩州的情況,馮盎不可能不清楚。


    馮盎確實清楚,在嶺南做了多年的土皇帝,整個大唐的情況他或許不清楚,但閩州這一畝三分地上的情況他還是了解的,他知道以閩州的現在的情況來說,支撐一萬餘士卒打戰,是支撐不了不多久的,兵不血刃的拖垮李寬才是最好的辦法。


    他馮家此次理虧,但馮家的名頭不能弱,若是被李寬大勝之後談判,馮家還有何顏麵,隻有拖到李寬自願撤軍,那時候才是談判的時機。


    隻有這樣,才會讓嶺南的人知道,馮家依舊還是那個馮家,是嶺南的王,他李寬同樣不能在馮家頭上作威作福。


    老奸巨猾說的就是像馮盎這樣的老家夥,不過李寬也是傻子;馮盎的心思,他多少能猜到一些,畢竟這不是多難猜測的,馮家的地位注定了,馮家不能接受戰敗的結果,可是馮家不占理,還有李世民在一旁虎視眈眈,他馮家不能滅了挑釁馮家威嚴的自己,就隻能拖到自己撤兵,那樣一來,對馮家人來說就不是戰敗,是一場勝利,而自己將成為馮家再次奠定威名的雞。


    做雞,李寬當然不願意,當即召了王翼和薛萬徹商議,說是商議,其實是李寬強製的命令:“本王今日便迴閩縣征集糧草,就算此次打到閩州倒退十年,本王也要你們打到廣州。”


    “王爺,咱們沒必要和馮家結下死仇吧!而且馮家不弱,別說咱們不可能打到廣州,就是陛下哪裏也不好交代啊,若是馮盎被咱們逼的造反,後果難言啊!王爺,三思啊!”薛萬徹有些擔憂。


    對於馮家,就是李世民也得小心應對,當初馮盎不尊旨意拒不進京,李世民還不是沒有追究,反而派散騎常侍韋叔諧持旌節到嶺南慰問馮盎,可見馮盎在嶺南的地位,在大唐的地位,薛萬徹怕了。


    看了一眼薛萬徹,李寬沒迴薛萬徹的話,轉頭看向了王翼,問道:“王翼,你有何話說?”


    “我並無看法,既然殿下有此吩咐,便按殿下吩咐行事。”


    “好。”李寬大喝一聲,吩咐道:“既然老薛怕了,那這場戰就不用你參與了,你隨本王迴閩縣,現在楚王軍主將一職暫由王翼擔任。”


    薛萬徹沒想到僅僅是一句話就讓李寬撤了他的職位,想要張口說些什麽,李寬卻提前開口了,“老薛,你的想法本王知道,不過這場戰非打不可。你說說,若是領兵的主將都畏懼馮家了,哪手下的士卒還敢跟馮家人拚命嗎,這場戰還能勝利嗎?至於陛下那裏該如何交代,那也是這場戰勝利之後的事。”


    薛萬徹無言以對,其實他自己也知道,他真的就像李寬說的那樣,他是真的怕了,馮家在大唐的地位太特殊了,若是李寬真逼馮盎造了反,李世民要處置的人少不了他自己,畢竟李寬的年紀不算大,攻打馮家還能說意氣用事,可他薛萬徹推脫不掉,自己受處沒什麽,但連累兄長家人就是薛萬徹不願意見到的了,他隻能接受李寬的安排。


    戰場換將是大忌,李寬卻沒有辦法,薛萬徹的牽掛太多了,已經不適合在擔任楚王軍的主將了,撤了薛萬徹的職,李寬也隻能在心底給薛萬徹說一聲對不起了。


    安排好軍中事宜,李寬帶著胡慶和薛萬徹走了。


    臨走之前,李寬看了眼己方的營帳,看了眼河源城頭的馮字大旗,自言自語道:“馮家想要把本王當成那隻殺雞儆猴的雞,還得看你馮家有沒有那個本事。”


    迴頭,一揮馬鞭,策馬狂奔。


    不得不說,馬周和劉仁軌這兩年在涼州曆練很有成效,當李寬帶著薛萬徹迴閩縣的時候,馬周和劉仁軌早已開始征集糧草和征收士卒了,倒是省去了李寬的一番功夫。


    當然,李寬迴閩縣也不光是為了征集糧草,畢竟他離去的時間有一個多月了,政事還得他處理,可他看到政事上的批注後,再次刷新了對馬周的認識,暗讚不愧是青史留名的宰相。


    本想著此行迴來之後,自己坐鎮後方,現在看來完全不用他,馬周和周縣令兩人足以。


    在閩縣停留了兩日,帶齊糧草和莊戶們做出來的火藥罐,李寬再次出發,這次沒有帶薛萬徹倒是把劉仁軌帶上了,在李寬看來,現在也是時候讓劉仁軌學習領兵的經驗了,畢竟船廠的工人們想著早日迴鄉接親,這段時間奮力趕工,船廠已經初見成效,造出渡海之舟恐怕隻需兩三年的時間了。


    再次迴到河源,李寬有些吃驚眼前的景象,因為士卒們竟然吃上了飽飯,一問才知道是莆田縣的劉縣令和懷恩派人送來了的糧食。


    大軍暫時不缺糧,李寬有了底氣,攻城戰再次開始,這一次的攻城戰就不像之前了,之前李寬是想給馮家一點教訓,並沒有大規模的火藥罐,畢竟兩家撕破臉對誰都不好。


    但是這次不同了,馮家既然給臉不要臉,撕破臉又何妨。


    “扔。”


    李寬大喝一聲,前方的護龍衛和士卒齊齊朝著河源城門扔出了火藥罐,一兩顆火藥罐或許對於城牆來說並沒有多大的作用,成百上千顆火藥罐的威力非同一般,在場的所有人隻感覺驚雷在耳邊炸裂,平坦的地麵猶如地龍翻身一般,不斷搖晃,尤其是城牆上的馮家軍感受最為深刻,感覺像似要從城牆上掉下來一樣。


    城牆破損,城門倒塌,城中的馮家軍魚貫而出,兩軍交戰打的是人數不假,但李寬這次是發了狠,再次朝著眾人大喝一聲——扔。


    一顆顆火藥罐如同飛火流星一般落在馮家軍陣營之中,死傷無數。


    火藥罐,馮智戴有幸見過,陶土所致的火藥罐飛行三十多米落下後必然成為碎片,雖說有運氣差的人被火藥罐砸中,但是最多也就頭破血流;可特麽這次飛來的火藥罐卻炸了,炸得士卒斷肢橫飛,很明顯現在的火藥罐比他見到的火藥罐威力更勝。


    馮智戴想不明白了。


    馮智戴想不明白,李寬卻是清楚的,現在用的火藥罐早就不是他獻給李世民的簡易版,現在的火藥罐準確的說是手榴彈,雖說比不上現代手榴彈那般簡易,依舊要點燃引線,但威力可能比現在的手榴彈的威力還要大,因為楚王軍手中的手榴彈是現代版的三倍之大。


    體積大不代表威力就足夠,李寬也知道這個道理,不過能製作手榴彈的人又不是傻子,手榴彈所用的火藥是經過多次改進了的,威力不像體積那般翻倍,卻是增加了不少的。


    聽著城門下的哀嚎,馮智戴急了,這與他見到的戰爭完全不同,根本就不是在打戰,而是單方麵的屠殺。


    “楚王殿下,父親不日便到河源,您為何再次出兵呢?”


    馮智戴大吼,他的吼聲卻消失在了滿地的哀嚎聲中,李寬並未聽見,隻是隱約看見了馮智戴急得跳腳的模樣。


    “現在知道急了,早特麽幹什麽去了,本王給你馮家機會,你馮家不珍惜,那就怪不得本王翻臉不認人了。”李寬喃喃自語,對於馮智戴的想法知之甚詳,無外乎是想要談判。


    談判,可以。


    等他攻進了廣州城就可以談了。


    馮智戴現在的樣子,不由的讓李寬想起了一句名言——勝利從來都不是談判談來的,勝利從來都是打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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