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瑤清突然抬頭看向莫桑榆,沉聲喊了句「師兄」,莫桑榆就像被什麽東西咬了,嘆氣道:「果然喝酒誤事,這杯中之物還是少碰。」


    說完便起身告辭。


    好好的氣氛就這麽沒了。


    一群人作鳥獸散,生日宴提前結束。


    時間沒到,顧長安打算給葉柘的東西就不太好送了。


    不過當他兩下了山,顧長安還是跟葉柘說:「師兄把手伸過來。」


    那會兒日暮黃昏,天還沒黑盡,葉柘感覺手心有些癢,低頭一看,借著微弱的光看見手心裏是一隻蟲。


    紅頭黑軀幹,葉柘看著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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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章 流光


    顧長安給了葉柘一隻紅腦袋的小蟲蟲。


    葉柘真是恨不得立刻扔掉,然後瘋狂洗手。


    但他還是勉強忍住了,問顧長安:「你給我個蟲幹什麽?」


    顧長安理直氣壯:「好看啊!送給師兄。」


    他用殷切的目光看著葉柘,搞得葉柘都不好意思丟,隻能繼續忍著,不停跟自己說:「我這麽大個人了,怎麽還會怕蟲!這蟲子就那麽大點,能把我怎麽樣?放鬆,小事,問題不大。等顧長安想要迴去了再還給他。」


    係統:「你怕蟲啊?」


    葉柘:「不怕!」


    葉柘:「怕蟲很丟臉嗎?真不知道顧長安在哪裏抓的。也就小孩子會喜歡這些蟲蟲草草的東西,他還不承認他小。」


    係統:「不丟臉不丟臉。怕蟲就丟了唄,不慣他那些壞毛病。」


    葉柘猶豫了一下,還是沒丟,跟著顧長安往山下走。


    其實顧長安是知道葉柘怕蟲的,但就是因為知道他怕,才會為葉柘的「不丟掉」而沾沾自喜。


    因為他知道,在和葉柘心裏的畏懼抗衡的,是對自己的縱容。


    當然,他並不是因為這麽幼稚的原因給葉柘蟲子。


    本意也不是為了嚇葉柘。


    等他帶著葉柘迴到自己家鄉小鎮的時候,天色逐漸黑下來了。


    顧長安感嘆:「一晃過去了好多年,以後……大概也不會迴來看了。」


    其實這人間,並沒有太多值得他留戀的東西。


    養父母早已故去,這一方土地,並沒有在他心裏留下什麽正麵的感情。


    他執著的,也就剩一個師兄了。


    想不明白的時候,總覺得師兄欠他一個廣袤的天地,欠他一份光明。


    但是想明白了,才發覺,能把這唯一留戀的師兄留在身邊,所處之地,就是最好的人間。


    葉柘聽他說這句話,聯想到他將會被自己送去魔界的事,幹巴巴地安慰:「隻要想迴來,什麽時候都可以的。」


    他能用這話安慰顧長安,卻沒辦法說服自己。


    接下來會發生的事,一想到他就會心煩不已,但他心裏也清楚,「去魔界」這個事,應該是無法避免的。


    因為自己也沒有解決的辦法,所以他表情很是糾結。


    顧長安知道他在說謊,不過也沒拆穿他,隻是拉著他往小鎮周邊的山包走。


    顧長安:「我沒多少想迴來的時候。我跟師兄講過的吧,我小時候經常受欺負。」


    他一邊走一邊講:「不知道怎麽就礙了他們的眼,老是打我。後來我就發現,躲到這座山上來,他們就不敢跟過來了,所以這個地方我很熟悉。」


    這座山就是和仙來鎮相鄰那座山,因為蟃君設了結界,兩個鎮的人都沒辦法越過去。


    人的想像力是豐富的,許多人翻不過山,時間久了,就瞎傳山上有吃人的怪物。


    就是這樣一座「有怪物」的山,一座大人禁止自家小孩去的山,成了顧長安幼年時期的庇護所。


    想想真是心酸。


    不知道當初蟃君設下結界造成這個結果,是出於他的本意,還是單純的巧合。


    顧長安還在講著,講山間雜亂生長的草木,講山坡上看不出形貌的小道。


    即使已經過去了八年,他仍然沒有遺忘這些,看來是真的十分熟悉。


    講得太投入了,他沒發覺葉柘悄悄捏緊了手。


    葉柘一捏手,覺得觸感有些怪異,才突然想起手心裏還有一隻小蟲,「呀」的一聲輕輕叫出來。


    手也不自覺張開了。


    但他手心裏飛出來的,並不是醜陋的蟲子,而是一點星光。


    葉柘驚訝道:「你給我的,是……」


    沒等他說完,顧長安就開口打斷了他:「噓。已經到了,師兄你看。」


    從葉柘手裏飛出去的那一抹光點,像是什麽訊號,一傳二,二傳三;百傳千,千傳萬。


    一盞盞小燈接二連三地點亮,一片片螢火就這樣鋪散開來。


    是一片螢火蟲。


    顧長安:「我以前特別怕黑,如果天黑了還躲在山上沒迴去,就會嚇哭。」


    他一點也不在意形象,自爆黑料:「有一年夏天,哭著哭著走到這裏,還以為自己眼花了。感覺太好看了,都忘了哭。師兄也覺得好看叭?」


    當然好看,一時間葉柘都忘了自己剛剛發現的不對勁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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