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麵對麵的在民政局外站著,陸景年其實很想問蘇牧婉這些日子過得好不好,但是卻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有資格問蘇牧婉這個問題,他早已不是蘇牧婉的丈夫,又怎麽能夠像從前那樣關心她。


    還真是可悲,曾經那麽親密的關係,如今卻是連陌生人都不如。


    他並不想這樣的,可是瞧見蘇牧婉如此痛苦,他又怎麽忍心將蘇牧婉一直綁在身邊。


    “進去吧,早點弄完早點結束。”蘇牧婉平靜開口。


    可在陸景年耳朵裏,蘇牧婉說的話卻像是一秒鍾都不願意和他待在一起,陸景年隻覺心口疼得厲害,蘇牧婉拿著無數把看不見的刀直插入他的心口,狠狠地用力地插著,不致命卻又痛苦萬分。他逃不開這種痛,就好像他這輩子都逃不掉蘇牧婉這種毒了。


    陸景年沒有說話,踱步朝民政局大廳走去,蘇牧婉落了陸景年一兩步的距離,兩人可以說是並排走的。


    民政局裏很熱鬧,結婚那條隊伍排得很長,都已經站在門口這裏來了,也不知道今天是什麽好日子,大家都湊到一起來結婚了,反觀離婚的那個窗口卻是根本沒有人,還真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蘇牧婉隻覺諷刺。


    坐在離婚窗口辦理業務的女職員,瞧見陸景年和蘇牧婉,都要犯花癡了,心中感歎簡直是金童玉女。她出聲問道,“兩位是來辦理離婚手續的?”


    蘇牧婉點頭。


    女職員隻覺太可惜了,立馬出聲繼續說道,“兩位要不要考慮一下,你們男才女貌的簡直天生一對,怎麽好端端想著離婚呢,要不你們在想一想?”


    蘇牧婉不由抽動了唇角,所以現在連離婚辦理處的女職員都這麽愛犯花癡嗎?


    “我們已經決定了,的確是來辦理離婚手續的,還請麻煩快些弄完。”蘇牧婉輕聲開口。


    女職員又把目光投向陸景年,“先生,婚姻不易,且行且珍惜,要不再考慮一下?”


    “不用了,謝謝,我們已經考慮的很清楚了。”陸景年麵無表情地出聲說道。


    辦理離婚業務的女職員隻覺遺憾,連連歎氣,但是卻又無可奈何,這種感覺委實是不太好的。


    離婚比結婚更簡單,隻不過幾分鍾的時間便結束了。


    蘇牧婉拿著離婚證便準備離開民政局,陸景年經過蘇牧婉身邊的時候停下了腳步,他出聲對蘇牧婉說道,“以後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她瞧著陸景年一副中國好前夫的樣子,隻覺得諷刺,她隻希望拿了離婚證以後,從此老死不相往來,不需要祝福,更不需要多說什麽,可是陸景年現在是什麽意思呢?祝福她?她有什麽好祝福的,她不過是離婚大眾裏的一員而已。


    可是既然陸景年都已經說這樣的話了,她總不好伸手打笑臉人,蘇牧婉也不好冷臉無言,他看著陸景年,出聲應道,“也祝你幸福。”說完,蘇牧婉便提步離開了。


    陸景年望著蘇牧婉的背影,哭笑不得,所以祝他幸福是什麽意思呢?和她離婚了放她走了,他以後的日子要怎麽幸福,蘇牧婉怎麽就可以說出祝他幸福這樣的話來,難道她真的以為他心裏一直有別人嗎?怎麽可能呢,他心裏隻裝得下蘇牧婉一個人,又怎麽可能將愛分割。


    齊晟一直站在民政局門口,瞧見蘇牧婉走出來,他便連忙提步走進了大廳,跑到陸景年的身邊,猶豫著不知道該說什麽。


    陸景年見他欲說不說的,出聲問道,“說吧,到底想說什麽,別吞吞吐吐的。”


    “總裁,我剛在門口撞見了總裁夫人,不對,是蘇小姐,她心情似乎很不好,眼睛都是紅的。”齊晟出聲說道。


    陸景年按耐住自己,才沒有提步去追蘇牧婉,他們才離婚,他實在是沒有什麽資格去過問蘇牧婉的事情,隻是她為什麽心情不好呢?眼睛為什麽又是紅的,難道是因為不舍嗎?她是不是也愛著他,所以才會這般難過,可是這些都是真的嗎?蘇牧婉真的還愛著他嗎?


    可是又怎麽可能呢,蘇牧婉隻會恨他,隻會一心想要和他離婚,又怎麽可能舍不得。


    “走吧。”陸景年出聲說道,隨即提步離開,齊晟見狀,連忙緊跟其後。


    可才剛出大廳門,陸景年便瞧見蘇牧婉蹲在地上嘔吐不止,他滿心擔憂,快步走到蘇牧婉的跟前,“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蘇牧婉沒想到陸景年會過來關心她,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就想吐了,剛才聞到了一股不知道什麽肉的氣味,她便開始作嘔,而且都沒有要平息的跡象。


    陸景年見蘇牧婉這副樣子,他心中疑惑漸生,蘇牧婉怎麽會無端嘔吐呢,難道她根本沒有把那個孩子打掉,這是懷孕的孕期反應嗎?


    “牧婉,你是不是……”


    聞言,蘇牧婉嚇了好大一跳,她害怕陸景年猜出來她並沒有動手術的事實,連忙打斷了他的話,“我就是最近有些感冒,腸胃不好,多謝關心。”


    沈小柯拿了瓶水急匆匆跑過來,她擰開了瓶蓋遞給蘇牧婉後,氣勢洶洶地看著陸景年,“我們家牧婉現在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了,還請陸總不要多管閑事。”說完,便給蘇牧婉輕撫著背。


    蘇牧婉喝了大半瓶水漱口後才好轉了一些,她臉色有些白,精神狀態很不好,她對沈小柯說道,“小柯,我們走吧。”


    陸景年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蘇牧婉離開。


    蘇牧婉搭沈小柯的車迴酒店,這些日子她一直住在酒店裏。


    “牧婉,要不你搬去和我住吧,我也是一個人住,你天天住在酒店也不是辦法。”沈小柯出聲說道。


    蘇牧婉輕聲開口,“沒關係的,我住在酒店挺好的。”


    沈小柯無奈,“牧婉,你就是這麽執拗,總擔心會給我找麻煩,其實我樂意的很,真的,我樂意你給我找麻煩,也不會覺得你是麻煩,牧婉,你從來都不是我的麻煩。”


    蘇牧婉輕笑,“我知道,你最愛我。但是小柯,我真的想一個人靜一靜,我想把自己的狀態調整好,這樣我就可以變成充滿活力的蘇牧婉,而不是死氣沉沉讓人擔心的。”


    “好,那你有任何事情都要告訴我,不要隱瞞,真的,牧婉,我們是無話可說的姐妹,是沒有欺騙和隱瞞存在的。”


    蘇牧婉其實心裏很愧疚,她藏了孩子的事情沒有告訴沈小柯,雖然她有原因有理由,但是欺騙終究是不對的,聽到沈小柯說這番話,她心裏其實很不是滋味。


    後來,蘇牧婉取消了下午和沈小柯迴清河鎮的行程,等到沈小柯離開後,她一個人坐在酒店房間的窗台那裏,從白天坐到了夜晚。


    接近晚上的時候,鹽城忽然狂風暴雨,大雨滂沱。


    蘇牧婉坐在藤椅上,看著外麵的雨發愣。


    在這個夜晚,她想起了很多從前的事情。


    年少時候,她因為不得蘇家人的喜歡,有一次被冤枉偷了家裏的錢而受懲罰,她那名義上的父親罰她站在院子裏兩個小時,那是冬天,晚上很冷,蘇牧婉就裹了一件薄外套,在風裏懂得瑟瑟發抖。


    後來,竟然開始下大雨,下了整整一個小時,都沒有人來給她送傘,更沒有人喊她進屋。


    是和蘇雲曦一起迴蘇家的陸景年,臨走前把他的傘給了蘇牧婉,那時候的蘇牧婉並不是第一次見到陸景年,但是卻比之前的那幾次還要深深喜歡他,但是這樣的喜歡根本等不到結局。


    明明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為什麽突然就清醒全記起來了,那時候的喜歡是如此的單純,不顧一切。


    可如今呢,再也找不迴來了,也許陸景年就應該存在她的記憶裏,而不是和他有更深的接觸,更不是嫁給他。所有的一切都被毀滅了,幾乎是不遺餘力地毀滅。


    沒有人知道她到底下了多大的決心才把過去和現在,有關於陸景年的記憶全都刪除掉,就好像當初沒有人能夠理解他嫁給陸景年的欣喜和幸福。


    手機震動的聲音打破了滿室的沉寂,蘇牧婉拿過手機發現是醫院裏打來的電話,她劃了接聽鍵,“喂,顧醫生。”


    “牧婉姐姐,我是一一。牧婉姐姐你什麽時候來醫院給我講故事呀,一一想你了。”


    蘇牧婉輕笑,“一一,在醫院裏乖乖的,很快我就會去給你講故事了。”


    “一一很聽話的,牧婉姐姐快點來,我一點也不喜歡李曼姐姐,她總是很兇的樣子。”


    蘇牧婉一開始還沒有想到,現在聽顧一一提到李曼,她才反應過來李曼幾乎一天到晚都是待在醫院裏,如果她再去醫院的話,定然是不太好的。


    “牧婉姐姐,說話算話,不能騙一一。”


    “好,我保證。”聽到蘇牧婉再三保證答應了以後,顧一一才肯把電話給掛了。


    蘇牧婉雖然答應了顧一一會去醫院,但是其實她心裏知道,李曼每天幾乎都在醫院裏蹲守,她根本沒有去的機會,現在無論在哪裏,她都像是一個多餘的人。


    其實她完全可以理解李曼,李曼的愛癡狂,但是卻又和蘇雲曦還有秦依苒不一樣,可李曼錯在太過執拗,根本不懂分寸,就好像蘇牧婉自己當初不懂是一樣的。


    但是,感情的事情終究是需要自己去走一遭的,撞了南牆以後才會明白。


    也不知道這場雨到底什麽時候才會停,雨水敲擊著窗戶的聲音擾的人心神不寧,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可是這漫漫長夜,又怎麽可能隻有蘇牧婉一個人入不了眠,心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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