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年剛剛跑到病房門口,陸峰的眼睛便闔上了,手無力地垂著。


    病房裏,此起彼伏的哭泣聲。


    蘇牧婉趴在床前,痛哭出聲。


    陸子琛的眼眶也發紅著。


    “爺爺。”陸景年整個人像是失去了魂魄一樣,衝到病床前,緊握著陸峰的手,喊著爺爺。可是陸峰卻絲毫反應都沒有。


    “爺爺,我迴來了,你醒一醒,景年迴來了。”陸景年紅了眼,想要將陸峰給喚醒,可是陸峰卻依舊在沉睡著。


    這個世上最愛他的爺爺離開了,陸景年整個人格外頹喪。


    從小,他便沒有了爸媽,是爺爺一直照顧他,即便他犯錯,爺爺也隻會是責罵幾句,也因為爺爺護著他,他才不用被別人欺負了去。可是為什麽突然就沒了人,明明出國前,爺爺還是好好的。


    陸峰的葬禮安排在三日後,那天天氣陰沉,壓抑地讓人無法唿吸,喘不上氣。


    喪禮全都是陸景年一手操辦的,葬禮上來了很多陸峰身前的好友,有很多人都掉了眼淚。陸景年一直躬身說著謝謝,蘇牧婉一直站在他的身旁。


    陸家上下都陷在悲傷裏,陸峰身前最愛的小黑也鬱鬱寡歡,好幾天不肯吃東西。


    喪禮結束以後,蘇牧婉跟著陸子琛他們迴了陸宅。即便她心再狠,也做不到在這個時候離開陸家。


    夜深,寂靜無聲。蘇牧婉走到院子裏來,她眼前都是陸爺爺身前的景象,又怎麽可能睡得著。轉眼功夫,明明還是有說有笑的人,忽然就永遠離開了。她的心空落的厲害。


    亭子裏,有人。蘇牧婉提步走過去,看見了陸景年。他坐在石凳上,麵前桌子上擺了七八個啤酒瓶。


    明明不會喝酒,卻把自己灌成這個樣子。


    蘇牧婉皺著眉,伸手捂住陸景年的酒杯,“不要喝了。”


    陸景年喝醉了,迷蒙著雙眼,看向蘇牧婉,“牧婉,爺爺走了。是我對不起他,沒有及時發現他的身體出了問題,我實在是太該死了。”


    “爺爺不會怪你的,他之所以會隱瞞,隻是不想讓大家擔心。”蘇牧婉輕聲說道。


    陸景年忽然像個孩子一樣大哭,滿麵眼淚。蘇牧婉看了,心口疼得厲害。


    “陸景年,爺爺不會想要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的,他在天上也想看著你好好的,所以別再折騰你自己了。”


    “牧婉,你知道嗎?這個世上,爺爺是我最親最親的人了,從小我爸媽就沒有給予我關愛,是爺爺從小照顧我的,可是我總是惹他生氣,從前是這樣,後來也是這樣。總是讓他操心,從來沒有讓他省心過。”


    蘇牧婉安靜地聽陸景年發泄。


    她知道陸景年心裏悶了很多話,他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


    “牧婉,我對不起你,對不起爺爺,我不知道該怎麽做,我連爺爺最後一麵都沒有見上,他肯定在等我的,我知道的,爺爺一直在等著見我,可是我卻沒有趕來,我怎麽可以。”陸景年用力地捶著自己的腦袋。


    看著眼前的陸景年,蘇牧婉更多的是心疼。陸景年眼下就像是一個無辜的孩子,像從前的她一樣,當失去了外公以後,她便不受控製地痛苦。


    她和陸景年太像了,無論什麽方麵都像。


    陸景年忽然靠在了蘇牧婉的身上,雙手緊緊環抱住蘇牧婉的腰,“牧婉,不要離開我,我隻有你了,如果連你也離開我,我會死的。牧婉。”


    蘇牧婉沉默,她不知道該怎麽去迴答陸景年,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想法。那般執著要走,可眼下,她的心又被影響了。


    “牧婉,不要走,求求你,不要離開我。”陸景年閉著眼睛,重複著同意的話。


    夜微涼,冷風直吹得樹葉發出沙沙聲響。


    陸景年趴在蘇牧婉的懷裏,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看著這樣的陸景年,蘇牧婉原本堅硬的心還是不由得柔軟了,從沒有瞧見陸景年像現在這樣過。


    這三天,陸景年忙忙碌碌幾乎沒有合過眼,他是真的累了吧,所以才會靠著她就直接睡著了。


    蘇牧婉忍不住在心裏輕歎,她為什麽總是狠不下心呢,明明早就決定了要離開陸景年,和他再不要有任何關係,可是聽著陸景年一遍遍道歉,幾乎是懇求,她的心便狠不下來了。


    對於陸景年,她總是做不到最狠,明明心早就已經布滿傷痕,可還是會一次次地為陸景年找借口,最後又是妥協。


    可是這一次,真的要這樣嗎?她真的能夠做到,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那樣陪在陸景年的身邊嗎?


    蘇牧婉在心裏一遍遍地問自己這個問題。


    但終究是不可能了,摔裂了的杯子即便修補好了也依舊會留下痕跡,再不是從前那個樣子。而她和陸景年之間,即便再怎麽努力地去挽迴,也不可能了。她的心不允許自己再沉淪於謊言和一次次地欺騙傷害中。


    “這是最後一次,陸景年。明天天一亮,我們就沒有任何關係了。”蘇牧婉伸手撫摸著陸景年的頭發,輕聲呢喃。


    心,還是會疼。想到從此以後,她要將愛了十一年的男人割舍掉,蘇牧婉便難過地隻想哭。腦海裏浮現的是從前的種種,第一次遇見,第一次怦然心動,第一次傷害,還有很多屬於她和陸景年的第一次,她都要全都丟掉了。


    即便忘記是一個痛苦的過程,她也依舊要選擇這樣做。如果她還要繼續在這段婚姻裏糾纏的話,她一定會崩潰的。


    蘇牧婉不知道的是,趴在她身上的陸景年,其實並沒有睡熟,蘇牧婉說的話,他都聽得一清二楚。


    陸景年一直沉默著,他很想告訴蘇牧婉他不願意放她走,想告訴蘇牧婉,給他們再一次機會,可是他不知道該怎麽說,蘇牧婉早就已經給過機會了,隻是他一直沒有珍惜,一次次傷害蘇牧婉,把彼此逼到了窮途末路,再沒有迴頭路。


    好希望時間就這樣停留定格下去,這樣他就能一直擁著她,聞著她獨有的味道。可這對於他來說,都是奢侈的。就讓他再自私一次,貪婪一次。


    即便他再怎麽不願意醒來,天還是會亮。


    一個小時後,陸景年從蘇牧婉的懷裏直起身子,他臉上滿是疲憊,雙眼通紅,眼底是青色的。他看著蘇牧婉,出聲說道,“很晚了,去睡覺吧。這幾天,你都沒有好好休息。”


    蘇牧婉怔愣了片刻,微微點頭,準備提步離開,卻發覺自己的手被陸景年從身後拉住了,她訝異轉身,整個人卻被陸景年抱進了懷裏。


    陸景年很用力地擁抱著,像是要將蘇牧婉揉進自己的身體,骨血交融。


    蘇牧婉疼得眉頭直皺,她伸手推陸景年,可陸景年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她忍不住出聲,“陸景年,鬆開。”


    陸景年卻像是充耳不聞,依舊很用力地抱著蘇牧婉。


    “陸景年,你到底想要幹什麽?快鬆手,我要被勒死了。”蘇牧婉喘著氣說道。


    聞言,陸景年才稍稍鬆開了一些,他目光灼灼地看著蘇牧婉,“牧婉。”


    不遠處,有一個人影徑自朝涼亭的方向走來,是陸子琛。


    他手裏拿著手機,手機正亮著燈,借著微弱的光,陸子琛走到了涼亭。


    三人視線相對。


    蘇牧婉掙開了陸景年,恢複了自由。


    “我以為是誰,這大半夜的還在外麵,原來是你們。”陸子琛好整以暇地說道。


    陸景年眉頭微皺,望著陸子琛出聲迴,“有事嗎?”


    “我能有什麽事,無非是太無聊了,想出來走走,沒想到會碰上你們。牧婉,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不進屋去睡覺。你現在身體可吃不消總是熬夜,一個女孩子,總要學會好好照顧自己的。”陸子琛出聲對蘇牧婉說道。


    蘇牧婉知道陸子琛是在擔心她,聽見他這樣說,她微微一笑,“我知道的,隻是睡不著而已,我不會有什麽事的。”


    陸子琛和蘇牧婉熟稔的聊天,這讓陸景年心裏很不舒服,蘇牧婉對陸子琛笑得次數都比對他笑的次數多,和他在一起,蘇牧婉更多時候是冷著臉或者是沒有表情的,許是真的很煎熬吧,所以才會因為麵對的是他,蘇牧婉才笑不出來。


    “沒什麽事的話,你就先迴屋。我和牧婉還有事情要說。”陸景年直接開口趕人,可是陸子琛分明就是要和他對著幹。


    陸子琛挑了挑眉,麵上帶著抱歉,說話的聲音卻是理直氣壯,“真是不好意思,我找牧婉也有事情。”


    蘇牧婉疑惑地看了眼陸景年,又把目光投向陸子琛。


    下一刻,陸景年臉色直接變了,渾身散發著低氣壓,聲音一沉,“陸子琛,牧婉是我妻子,也是你的大嫂,大晚上的,她不適合和你談事,有什麽明天白天再說。”


    陸子琛聞言,真的很想笑,“陸景年,你還真是夠臉皮厚的,竟然可以說出這樣的話來。你和蘇牧婉是不是夫妻,不用你強調,我們心知肚明。你不用一再強調的,牧婉要和你離婚,我早就知道了。”


    “陸子琛,我和牧婉現在還沒有離婚,所以她還是你嫂子,請你不要直唿她的名字。”陸景年心口一堵,對著陸子琛,冷著臉開口說道。


    然而,即便陸景年現在偽裝的再強硬,但是他和蘇牧婉的這段婚姻,現在就如同是一個紙老虎,一紮就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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