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剛剛還隻是懷疑的話,鬱折虹越看這個工作室的細節,越能確認這裏是假的了。那些家具和他記憶裏擺放的完全不同。可這樣問題就來了,他夢到從前的場景,為什麽夢境裏還會出現這種細節錯誤?  樓梯口傳來腳步聲,有人從一樓上來了。  夢裏會是誰?鬱折虹腦海裏出現了幾個朋友。  當那人的身影從樓梯口樓梯口浮出時,鬱折虹身形僵住了。  這個人的出現,讓他徹底確認了夢境的設想。但同時,也讓他心中出現了巨大的茫然,怔怔地看著那人。  一個外貌三四十歲的男人。  他有一頭和鬱折虹很像的、微卷的半長發,隻是更加枯黃,潦草地紮在腦後。下巴上滿是胡茬,穿著泛黃的舊襯衫,雙眼是淡褐色的。  盡管麵容滄桑,也能一眼看出他和鬱折虹的血緣關係。  然而,這是一個絕對不應該出現在夢裏的人。  甚至可以說,這是一個鬱折虹絕對沒有真實“見過”的人。  他不確信地開口道:“……徐季楓?”  想了想,又覺得不該這樣叫,緩緩道,“父親……?”  鬱折虹的記憶裏,並沒有太多“父親”的位置。他的姓氏來自母親鬱辭,從小長大的地方是鬱家,對於父親,他所知的信息少得可憐。  大概隻知道,那個男人叫作徐季楓,是個窮困潦倒、入贅進高門的藝術家。母親鬱辭在他剛懂事的時候就告訴過他,“你爸爸已經不在了”。  其實他的喜好和職業發展都是有跡可循的,要不然一個出生在商人精英家庭的小紈絝,怎麽會認定了要畫漫畫?  鬱折虹關於繪畫最初的記憶,就是在五六歲時問自己的母親,“爸爸以前是做什麽的?”。  他是個很早熟的小孩,五六歲時就清楚地知道父親在他出生前就死掉了。他隻是還存在著一些對父親的朦朧幻想,就像其他的所有孩子一樣。  鬱辭的迴答是,“問他做什麽?一個畫畫的窮人”。  那時的小朋友鬱折虹應該是“哦”了一聲,很失望。  可能是因為執念在那時就已埋下,也可能是因為他確實繼承了未曾謀麵的父親身上的藝術細胞,他開始對繪畫產生興趣。慢慢地,他也就真的愛上了畫畫,並決定將此作為一生的事業。  鬱家包括鬱辭對此的反應都是憤怒。他們說他“離經叛道、自由散漫”,鬱折虹有時候會疑心這也是他們用來罵徐季楓的,不過鬱家到底是有自己臉麵的人,罵後輩時不至於把一個已逝的人拉出來,說“和你那個父親一模一樣”。  鬱折虹並不知道父親和母親當年發生了什麽,但從鬱辭的表現來看,恐怕鬧得很不愉快。  母親應該是真正愛過父親的,否則她身為千金大小姐,也不會和那麽一個“畫畫的窮人”結婚。隻是這段結合沒有很好的結局罷了。  他曾經在母親的地下室裏看過徐季楓的畫。  平心而論,鬱折虹和徐季楓的風格半點都不像。在這個純藝術繪畫幾乎沒有出路的年代,徐季楓還在畫油畫,畫得也實在不能說驚才絕豔,難怪掙不到錢。  而鬱折虹從出道開始就是做商業繪畫的,和他根本不是一個路子,最後的身價也十分可觀。  很小的時候,鬱折虹見過一次徐季楓的照片,多虧了他攝像頭般的記憶力,才能一眼就認出來。  鬱折虹上一次夢見父親都是小學時候了,怎麽會在今天突然夢到??  總不能是突然缺乏父愛了?難道是因為看到老譚和譚飛章而內心產生了悵然若失??  這說不通吧??  而他麵前這個“父親”,居然開口說話了。  “小鬱。”徐季楓走到客廳中,語氣是長途跋涉後的疲憊,“你現在所處的環境很危險,我想帶你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珍惜59難得的勤奮(。)第101章 教室  危險?  ……離開?  鬱折虹有種荒謬感, 這要怎麽帶他離開??  他隱約覺得,這似乎不止是一個單純的夢境,心中生出些許警惕來。  這個世界有沒有妖怪入夢的說法?既然有夢貘,會不會有什麽其他的非人之物偽裝後潛入夢境?  徐季楓見他不說話, 停頓了一下, 又放緩了聲音:“小鬱,我知道你從沒見過爸爸, 所以不信任我。”  鬱折虹微微皺起眉。  “這裏是我構築的夢境, 沒辦法, 我隻能用這種方式才能和你說上話。畢竟你身邊那位危險人物,看你看得太緊了。”徐季楓道,“但爸爸不是想害你。”  鬱折虹:“……”  會說這種話的人, 百分百是想要害對方的好嗎!  他一時摸不準眼前這人的路數,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誰, 心神慢慢緊繃:“……為什麽這樣說?”  希望能再多套點話。  一邊說, 鬱折虹一邊在心裏喊“鉑老師”,寄希望於夢境中也有心靈感應,喊了兩聲還又加上了小沫的名字。  徐季楓往前走了一步,鬱折虹下意識便後退。  “小鬱, 爸爸和你說件事情。其實我並沒有死, 這些年……也並非沒想過要去看你。但鬱家從不讓我接近。”  徐季楓說到這裏, 看出了兒子的抗拒之意, 話語停頓下來。他有些苦惱地歎了口氣,鬱折虹登時心裏警鈴大作, 拔腿就跑,手一撐就跳出了窗子!  “小鬱!”  徐季楓打開窗子向下喊道。  鬱折虹落到了二樓的瓦片上,險險站住。卻聽得“嘩啦”一聲, 周圍的環境忽然全變了,就像《盜夢空間》裏一樣,廢墟轟隆隆地向上重組,變成了阻攔他的圍牆。  草!這個夢未免也太驚險刺激了!  鬱折虹用木係靈力變出巨大的木槌,掄起來就砸,一下子把一麵牆都砸沒了,磚瓦多米諾骨牌似的倒下來,而他從洞裏跑過去,口中高聲道:“鉑老師救命!”  這句話現在就跟他的祈禱祝詞一樣,不管有沒有用,反正先喊一喊。  徐季楓似乎也被他的走位震懾到了,幾秒沒有動作,過了會兒才有磚瓦凝成的巨龍向鬱折虹俯衝過來。  千鈞一發之際,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機械樂聲。一隻銀白的機械臂將土龍穿心而過,花朵般在空中綻開!  土石碎塊四分五裂,稀裏嘩啦落下來。  鬱折虹重心不穩,但已經瞬間放鬆了:“鉑老師我在這!”  徐季楓在看到那隻機械臂時臉色就已經變了,匆匆想要後撤。無數機械手從地底鑽出,向他席卷而去,但還是沒抓得住,讓他跳進了陣法之中。  下一刻,整個夢境世界就崩壞了,鬱折虹腳下一空,直直墜落下去,被機械臂托住。  ……  換衣間。  鬱折虹驚醒,猛然睜眼。  眼前是換衣間的天花板,淡橘色的燈光朦朦朧朧,空氣裏有浴房特有的溫暖水汽。鬱折虹發現被一個人抱在懷中,轉過視線,是一片銀白的發尾。  “鬱折虹?”  鉑吟輕聲道,語氣有些焦急。  “唔……”鬱折虹眉尾抽動了一下,按住太陽穴,“有點頭疼。”  鉑吟替他揉太陽穴。神明指尖微涼,鬱折虹好受了很多,坐起身時微微一愣。  他已經很久沒看到鉑吟露出這種眼神了。  眼底仿佛有暴風寒雪在醞釀,壓抑著怒意,對上他的眼神才閉了閉眼,將情緒壓下。  “鉑老師,我剛剛是怎麽了?”鬱折虹問。  鉑吟沉默片刻,道:“我沒能抓住那個入侵你夢境的人,他在另外的位麵。所以我也不知道具體怎麽迴事。”  神族雖然可以穿過不同的位麵,但宇宙中位麵有那麽多,就像一大片相似的樹木成林。就算是他,也無法立刻找到他在哪。  “……他自稱說是我的父親,叫徐季楓。”鬱折虹詳細描述了一遍,並說,“雖然沒有證據,但我覺得他說的可能是真的。”  血緣親人之間,冥冥之中確實是有種感應的。  鉑吟沒說話,片晌,伸手給鬱折虹裹上一件白色外袍。  鬱折虹隻穿了t恤和褲頭,長褲還沒穿,他試圖下來,但鉑吟牢牢抱著他,站了起來。  他發覺鉑吟現在情緒有點不對勁,眨了眨眼,慢慢安分下來,乖乖給抱著。那袍子把他裹得很嚴實,隻露出一雙腳。  兩人走出去,譚飛章見門開了,撓撓頭疑惑道:“咦,小彩虹呢?剛還在這裏,先迴去了?”  “鉑老師,”鬱折虹伸出一隻手,輕輕晃了下鉑吟的發尾,“我不會離開你的,所以不用擔心。徐季楓對我來說也隻是個沒見過的陌生人,我又不會輕易聽信他的話。”  鉑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  徐季楓想帶鬱折虹離開,目的不明。  哪怕隻是想一想,鉑吟都想要殺了那個人類了。  但,他是鬱折虹的父親。血緣,是人類很注重的東西。  內心更深處,他想,那個人類的舉動是錯的,但或許說的話是對的。自己確實是很危險的東西。  “鉑老師?”  鬱折虹手指繞住那段發尾。  鉑吟迴過神,道:“……別動。”  鬱折虹惡作劇地笑了下,抱住他的脖子,親了下他的臉頰,“我們相遇這麽久,也算是見過很多大風大浪了,這次一定也會沒事的。”  盡管還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迴事,但他就是有這種迷之自信。  鉑吟深深看了他一眼,良久道:“我會盡快追查的。”  *  那個夢境的風波似乎就這樣過去了。  接下來的幾天,徐季楓也一直沒有再和鬱折虹“對話”。鬱折虹再碰159槍支依然打得很準,卻沒有再出現靈力紊亂的症狀了,他成了教官的模範學生,每次打靶都要被點名表揚。  軍訓第八天。  剛好到了一個周日,今天軍訓暫停,學生們休息一天。  在操場上累死累活這麽久,第一次能體驗到真正的大學生活,眾人都很興奮。不過有一群人卻趁著這個空檔忙碌起來了因為他們是要參加軍訓後的比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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