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想無益,現在的關鍵是先找到虎千斤她們,之後快速離開此地,盡可能避免撞見血屠。


    謹慎和安全是現在的重中之重,至於其他事情,等逃出去以後再說。


    至於血屠,不是段虎不想斬妖除魔,而是他根本做不到,在解開了符印後,力量的反噬不僅讓他失去了大量的生命,同時也失去了以往傲人的本領。


    如今的他比一個普通人還不如,斬妖除魔?送死還差不多。


    但是對於自己的選擇,段虎並沒有感到後悔,他感到的隻有......


    遺憾。


    懷著心裏的不安和濃濃的疑慮,段虎圍著老龍寨認真探尋起來。


    砰,砰,砰......


    一連串的槍響立刻驚動了他,仔細辨認了一下方位,很快段虎便鎖定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是寨子中間的那塊空地上。”


    記得一月前,他還受邀參加過老龍寨的全寨宴,地點就是那塊空地,當時全寨的人都來了,淳樸熱情的寨民載歌載舞,大夥盡情的歡唱盡情的喝酒,山歌蕩漾情歌醉,月下朦朧情意綿......


    這一幕,直到現在都還在清晰的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傳來的槍聲並沒有讓段虎感到安心,相反,他更加緊張了起來。


    先不提開槍的人是誰,關鍵在於開槍的目標是誰。


    “血屠!”


    心髒猛的一滯,段虎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最害怕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


    繞過一座座化為烈焰的院落,順著土路段虎來到了空地的邊緣,透過灼熱的火浪朝裏麵看去,就見空地上有人影在快速的移動著,偶爾還能聽見一些驚唿和叫喊聲。


    凝目仔細一看,開槍的是曹滿和冷曼二人,曹滿趴在地上,一邊支撐著身體,一邊嘴裏罵罵咧咧的不斷開槍射擊。


    冷曼沒有固定的位置,而是在四周快速遊動奔跑著,尋找著最佳的開槍角度。


    再往裏看去,頓時,段虎的心就揪了起來。


    空地正中央,虎千斤手裏抱著一根粗大的木梁,木梁的一頭燃燒著劇烈的火焰,揮舞間帶著唿唿的音噪,不斷攻擊著一具鮮血淋漓而又全身臃腫糜爛的怪物。


    血屠方武!


    段虎沒看錯,那具醜陋惡心的怪物,正是從洞窟中逃出來的血屠方武。


    血屠不同於一般的陰屍,需要用活人進行祭煉,即便成為了怪物,但還能保留一定的智慧,並非一具毫無靈智的空殼傀儡。


    當時被巫祖血僵一拳轟飛後,方武並沒有當場死去,而是拖著幾乎崩潰的身體逃了出去。


    跟段虎的選擇一樣,方武也選擇了通過地下河來逃命,等順著湍急的河水一路逃了出來,方武徹底展現出了嗜血的兇性,開始尋找著下手的獵物。


    目標,自然選中了離著最近的老龍寨......


    空地上,戰鬥還在激烈的進行著,似乎血屠本能的懼怕著火焰,在虎千斤的猛攻下一步步後退著,暴戾兇殘的目光中充滿了濃濃的戾色,臃腫潰爛的屍軀中不斷有濃黑色的液體流出。


    另一邊,臨時組成的三人組合,從配合上來說還算默契。


    虎千斤負責正麵對抗,利用手中燃燒著的木梁不斷壓製住狂暴的血屠,冷曼負責打遊擊,從旁幹擾敵人的視線,曹滿負責偷襲,把一顆顆子彈準確無誤的打進了血屠的體內。


    短時間來看,臨時的三人組合略占上風,分工配合下打得血屠手足無措,無法展開狂暴的攻擊。


    但,這隻是暫時的優勢,作為九錫虎賁的門人,段虎深知不死陰屍的可怕,除非用專門的玄術又或是特殊的法器斬殺,否則光靠普通的武器,根本殺不死對方。


    除非......


    看著四周熊熊燃燒著的大火,段虎目光一動,似乎想到了這麽辦法,隻是具體施行起來,卻有些困難......


    正在這時,曹滿焦急的喊聲響起,“小曼,你那裏還有沒有子彈呢?我的已經打光了。”


    冷曼無奈的搖搖頭,“我的也快打光了。”


    “可惡,這些吃人飯不拉人屎的廢物,平日裏花天酒地比誰都積極,生怕撈不著好處,關鍵時刻卻一個比一個懶,一個比一個油,娘的,就帶這麽點子彈出來,打鳥都不夠!”


    罵咧聲中,曹滿負氣的把手裏的手槍扔了出去。


    槍是在進入老龍寨的時候從死人手裏撿來的,子彈是從死人身上摸來的。


    沒子彈的手槍,比半塊土磚都不如,難道還留著拍老怪?


    尼瑪,就這寒磣的手槍,血屠就是站著不動讓他往死裏拍,指不定他先累死,對方還無動於衷呢。


    很快,冷曼的子彈也打光了,沒有了支援,光靠虎千斤一人支撐,根本無法抵擋住兇殘的血屠。


    哢嚓!


    粗大的火柱被血屠一把打斷,黑影晃動,血屠帶著濃戾的腐臭衝了過來,鋒利的屍爪直襲脖頸。


    虎千斤急忙舉起半截木梁擋在身前,嘭!


    木梁再次碎裂,巨大的衝擊震得虎千斤倒退而出,沒等退出幾步,腳下不穩,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腥風襲來,血屠身法奇快的出現在她的麵前,森寒的利齒流淌著黏稠的液體,快速撕咬了下來。


    “阿妹!”


    曹滿和冷曼同時驚唿起來。


    嗖!


    半空中一道火光飛馳而來,正正砸在了血屠那顆腐爛醜陋的腦袋上。


    燃燒著的木棍掉落在地,血屠惱怒的抬頭張望過去,但見不遠處,段虎神色疲憊的站立在地,手裏還拿著幾根燃著烈焰的木棍。


    嗷......


    血屠發出了一聲惱怒的吼叫,似乎是在威脅著段虎,接著張開滿是獠牙的血盆屍口,再次對準了身下的虎千斤。


    嗖,嗖!


    火光再次破空而來,一根根燃燒著的木棍準確的砸在了血屠的身上,盡管投擲的力量不大,打在身上跟隔靴搔癢無異,但這種無視警告的挑釁,卻徹底激怒了正打算享用美餐的血屠。


    倏然,血屠直立起了屍軀,猩紅的眼珠子死死盯著不斷投擲著火棍的段虎,任憑火棍擊打在身,濺起了點點的火花。


    下一刻,血屠屍爪揮動,將地上的虎千斤一爪拍飛出去,旋即一晃身形,惡狠狠的衝向了段虎。


    虎千斤翻滾幾圈躺倒在地,顧不上身上被撕裂開的傷口,大聲的對冷曼喊道:“小曼姐,快去幫黑虎哥,快!”


    話聲落下,虎千斤就覺得胸口一陣惡心,張嘴一口鮮血噴灑在地,隨即整個人變得昏昏沉沉,身子癱軟了起來。


    冷曼心疼的點點頭,順手抄起一根燃燒著的大棒,追著前方的血屠衝了過去。


    令她驚疑的是,血屠的速度明明很快,但此刻為何會如此緩慢呢?


    難道對方是故意的?


    “老四,迴去,別過來......”段虎焦急的喊聲傳來。


    冷曼心中一驚,正想停住腳步,眼前黑影一閃,血屠兇獰的屍臉已近在咫尺。


    嘭!


    火花飛濺,木屑散碎,冷曼慘叫一聲,被血屠一爪拍飛了出去。


    “小曼,小曼......”


    眼睜睜看著心愛的女人被拍飛,曹滿心如刀絞,蹣跚著沉重的身軀,一寸寸一點點挪動了過去。


    嗷!


    狂暴的吼聲響徹整個老龍寨,仿若火海中的兇獸,恐怖猙獰。


    血屠慢慢轉迴了身子,兇光四射的屍眼貪婪的看著段虎,像是在炫耀,又像是在譏諷。


    譏諷對方的弱小和無力,嘲笑對方的可憐和卑微。


    哐......


    段虎將手中的火棍丟在了地上,直視著血屠兇殘的目光,臉色平靜、麵無懼色。


    血屠的狡猾超出了他的想象,為了確保獵物不逃走,竟然會將計就計,先後打傷了虎千斤和冷曼,卻把段虎留在了最後才來處理。


    至於曹滿......


    血屠打從最開始就沒放在眼裏,連站都站不起來的人,跟糞坑裏隻會扭動著身軀的蛆蟲有何區別?


    這種廢物,比待宰的雞鴨還不如,需要的話,隨時可以成了美味的食物。


    “方武,不,血屠,過來啊,虎爺就在這等著你,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段虎張開雙臂,一副視若無睹的樣子挑釁著。


    低低的吼聲中,血屠邁動潰爛的雙腿一步步緊逼過來。


    段虎冷笑一聲,他知道對方這是故意在拖延時間,為的不是可憐自己,而是想逼迫自己產生恐懼產生絕望,也隻有絕望中的獵物,才會帶給狩獵者最大的滿足。


    血屠朝前邁進一步,段虎就會往後挪動一步,等雙方的距離逐漸拉近,他故意朝身後那片劇烈燃燒著的火海挪了挪。


    “黑虎哥,你要幹什麽?別再退了,快跑,快跑!”


    似乎是察覺到了段虎的目的,虎千斤趴在地上痛苦的哭喊著。


    段虎淡淡地笑著搖了搖頭,心中的千言萬語化成了柔柔的目光,憐愛的看著滿身瘡痍的虎千斤。


    此刻不用任何的言語,靈犀的目光足以道盡一切相思和惆悵。


    “虎爺,虎爺......”


    冷曼和曹滿也看出了段虎的決心,二人淚湧眼眶,痛苦不已。


    段虎輕輕點點頭,無聲的迴應著,對他來說,能在生命中最後的時刻,還有朋友在一旁守護,這點心意足夠了。


    “來吧血屠,你不是想和虎爺身上的熱血嗎?還等什麽,快來啊!”


    把全身的力量都匯聚成雄邁的吼聲,段虎怒目吼叫著。


    嗷!


    一再被挑釁的血屠終於顯露出了殘忍的兇性。


    腳下炙熱的泥土轟然炸開,血屠化為一道腥風直撲向靜立不動著的段虎,森寒的屍牙撕咬下去。


    “終於來了......”


    心中歎息一聲,段虎做好了最後的準備,這一次他不想再留下任何的遺憾,不想再無力的麵對所有的徒勞,不想再因為自己的無能而牽連他人。


    從剛才開始,他就想好了對付血屠的辦法,雖然這個法子有些殘酷,有些痛苦,也有些無奈,但現在的他卻再無選擇的道路了。


    同歸於盡!


    不錯,段虎打算和血屠同歸於盡,葬身在身後沸騰狂烈的火海中。


    血屠以血為生,鮮血便是立命之本,一旦血液枯竭,必定身死無望,相信在漫天滾燙的火海中,可以燃盡血屠的每一滴屍血,每一分狂戾和每一點兇殘。


    時間在這一刻似乎變得更加緩慢了起來......


    段虎能清晰的看清血屠兇殘陰狠的每一個動作,也能看見遠處痛哭著的虎千斤,那柔美的臉頰,那簌簌落下的淚珠,那惆悵難舍的情意......


    就讓這一切都結束吧!


    段虎心中苦笑一聲,把張開的雙臂懷抱向了撲來的血屠。


    嘭!


    突然間一道白影閃現而至,旋即一聲悶響傳出,在段虎驚愕的目光中,血屠浮腫殘破的身軀猛的震飛出去,像條死豬般翻滾在了遠處。


    “小虎子,你可真淘氣,我這做師兄的還沒發話,你就敢當著我的麵尋死嗎?”


    即陌生又熟悉的話聲從耳旁響起,這一刻,段虎流下了激動的眼淚。


    模糊的視線中,一位身穿白衣頭戴氈帽的男子站立在他身側,身上帶著風塵仆仆的氣息,帽簷下閃爍著一雙深邃灼亮的眼睛。


    “貓,貓哥,你,你終於還是來了。”段虎驚喜交加,哽咽的話聲中包含了太多的迴憶,太多的念想,還有難舍的釋懷。


    來人輕歎一聲,徐徐來到段虎身前沒有開口,手影一晃,段虎抱頭趴地。


    “這是給你的一點教訓,記住,下迴再胡來,貓哥請你吃大餐。”


    段虎抱著腦袋,還是熟悉的味道,還是懷念的感覺,還是......


    尼瑪瑪一樣的辣疼。


    “貓哥,別再打了,沒看見我都快散架了嗎?”段虎苦笑著說道。


    “你還怕會散架?就你現在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一個老屁倌還有幾天好日子可以過?”


    老屁倌?


    咳咳......


    段虎一陣咳嗽,忘了,就這貓哥,人狠嘴巴毒,別說自個兒,就是蕭鎮山在這人麵前,也能挫半截。


    男子輕歎一聲,目光變得溫柔了起來,“小虎子,淘氣也該有個限度,誰讓你擅自解開胸口的符印的?力量反噬,沒當場丟了性命已經算你命大了。”


    段虎搖搖頭,他能說什麽?


    技不如人,還是自己能耐太低?


    當時情況那麽緊急,他要是不解開符印,不僅他要死,所有人都要遭殃。


    怨天尤人不是段虎的性格,做了不悔,悔了不做,這才是爺們的本色。


    “貓哥,當初我師父請你出山的時候,你不是說什麽都不願意嗎?怎麽現在又趕來了?”段虎好奇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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