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當機立斷,說走就走,拖著字碑像拉長了尾巴似的,竄了個飛快。


    “喂,賊蛋蛋,你別跑,等曹爺爺喘順了這口氣,爺爺再拉你!”曹滿不甘心的喊道。


    “拉屎去吧你,老子不用你拉,自個兒能拉!”


    這話迴的,曹滿都感到惡心。


    終於擺脫了糙豬蹄的阿布趁著力量十足竄了個猴跳,眼瞅著就能離開護城橋,突然眼前一花,一條黑乎乎的身影衝著他撞了過來。


    “大爺的,什麽鬼?”


    阿布嚇得尖叫一聲,急忙往斜地裏一竄,卻忘了腰上拴著的布繩,沒等跳遠,身子一緊,阿布......


    王八落地。


    摔得這叫一個結實,疼的他捂住後腦幫學豬哼。


    曹滿也被嚇了一跳,主要是來的那條黑影速度快得驚人,電光火石間便衝了過來。


    啥玩意?咋瞅著如此威猛,還有點......


    眼熟?


    曹滿瞪大雙眼,這會兒也顧不上老牛氣喘,靜著聲兒凝目相視。


    “啊哦,啊哦哦......”


    啊哦?


    驢叫?


    尼瑪,這是阿亮那頭蠢驢!


    反應過來的曹滿雙手叉腰,蠻橫十足的站起身來,大喝一聲:“亮子,搞事呢?咋一聲不響的就竄了出來,想嚇唬你家曹爺,我呸!”


    阿亮驢眼帶淚,閃爍著淚光委屈萬分。


    大兄弟,不是亮哥想嚇唬你,實在是身不由己,亮哥......


    苦哇!


    其實吧,阿亮還真苦,背上的趙青河不知為何突然發起了瘋來,對它又踢又打不說,連老牙都用上了。


    這頓狠啃,啃得阿亮心肝亂顫驢魂飛天,這不,實在受不了了,一個衝鋒竄了過來。


    濃霧中,阿亮傷痕累累的來到曹滿身旁,不等曹滿再次出聲,唿地一聲,驢背上竄起一道身影。


    這又咋啦?


    無端端哪來的風聲!


    曹滿捋了捋被吹亂的頭發,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阿亮......


    撲通趴地,驢氣長出,姥姥的,獨臂瘟神總算離開了。


    幾乎同一時間,另一頭像炸鍋般變得喧鬧吵雜了起來。


    曹滿定睛一看,謔!倆老頭扭打在了一處。


    瘦得跟猴似的那位自然是鬼臉阿布,另一位體型發福還缺了條膀子的,不用說,一定是新晉級的鬼臉趙青河。


    倆老頭,倆鬼臉,這頓揍,不熱鬧都不行。


    曹滿看得津津有味,唯一不足的就是煙霧太濃稠,看不清楚,味兒也挺衝,又臭又熏人。


    “亮子,你腦子有毛病啊?沒事幹帶老狗來添什麽亂子,瞅瞅,現在都扭成了一團,咋勸架?亮子......”


    見阿亮沒有出聲,曹滿低頭一瞅,我去,轉眼的工夫,阿亮幾乎成了頭血驢,特別是脖子上的驢血,淌的那叫一個歡暢,驢鬃也變得稀稀拉拉了起來,整兒一慘驢。


    這時候,阿亮總算喘順了驢氣,可憐巴巴的抬起腦袋。


    “啊哦......”


    發了聲淒慘慘的驢叫。


    “叫球,都這樣了還叫,曹爺幫你止血。”說著話,曹滿從兜兜裏摸出了一些......


    阿亮感動在心,目光溫和的瞅著曹滿,還是俺大兄弟好,真體貼,亮哥有你這兄弟.......


    “啊哦!”


    尼瑪,亮哥瞎了眼交了你這麽個賊耗子!


    阿亮一聲慘叫,轉頭翻唇露牙,咬向了曹滿。


    “亮子,幾個意思?”曹滿盯著膀子上的老牙,黑著臉問道。


    幾個意思?


    你拿啥玩意幫亮哥止血呢?


    亮哥咬你算是給你麵子,不給麵子的話,哥踢死你!


    目光交流,曹滿看懂了。


    “先把嘴撒開。”


    “先把手拿開!”


    “撒不撒?”


    “拿開不拿開!”


    “去你的驢蛋,我打!”曹滿一老拳揍了過去。


    “啊哦哦!”亮哥咬!


    好麽,那邊倆老頭扭打一團,這邊倆貨廝打一處,兩邊同時幹架,一邊不輸一邊,直到......


    哐,哐!


    曹滿和阿亮同時挨捶,頓時不打鬧了,抱頭的抱頭,趴地的趴地,真老實。


    “耗子,鬧啥呢?”段虎鐵著臉質問道。


    曹滿委屈的抱著腦袋迴道:“虎爺,不關我事,是亮子,這家夥沒人性,拿我的熱心腸當驢肝肺。”


    “啊哦?”


    臭耗子,會說話不?驢肝肺咋啦?


    亮哥就有驢肝肺,不比你的心肝肺差!


    阿亮剛想訴苦,段虎一瞪眼,嚇得阿亮一縮脖,接著老實。


    “我說耗子,阿亮就一牲口,有人性嗎?獸性還差不多。”


    “啊哦?”


    尼瑪瑪的獸性,亮哥是驢不是......


    好像也算是獸。


    阿亮再次低頭。


    曹滿不服,接著頂嘴,“虎爺,你可要給我評評理,剛兒我見阿亮脖子上都是傷,好心幫它止血,可是它呢?你瞅瞅,把我咬成啥樣了!”


    曹滿把袖子一擼,力氣大了點,刺啦一下扯了下來。


    曹滿......


    好麽,幹場架挨捶不說,現在連袖子也沒了,真他奶奶的熊熊。


    段虎又好氣是又好笑,看著曹滿白乎乎的膀子上一連串的牙印,有些無語。


    “你拿啥東西給阿亮止血的?”


    “也沒啥,就是些土渣渣......”曹滿含糊一聲,隨即又說道。


    “土渣渣可是好玩意,遇血就黏,幾下就能止血,法子雖土,但效果好......”


    段虎懂了,敢情倆貨會幹架,問題就出在了土渣渣上。


    “你沒事帶一兜兜土渣幹啥?”段虎好奇的問道。


    “呃,這可是我的秘密武器,遇到強敵一記土炮,可以讓對方防不勝防。”曹滿低低的答道。


    土炮?


    段虎更是無語,你丫的耗子,也不瞅瞅這裏是啥環境,就你那土不拉幾的土炮,幹老僵?傻了還是瘋了!


    “禿眉耗子屁事多,行啦,還不趕緊把賊蛋和老狗拉開。”


    吩咐一聲,段虎從曹滿兜兜裏抓出一大把土渣,轉身一巴抹在了阿亮的脖子上。


    “啊哦?”


    “啊哦!”


    阿亮當即急了眼,好你個黑臉,變著法的玩亮哥呢?亮哥......


    亮哥苦哇!


    曹滿也有些不樂意,臭黑臉,人黑手更黑,看看,把曹爺兜兜裏的土渣渣都掏沒了。


    段虎也不高興,屁大點事都能鬧出這麽大的動靜,自己不想出手都不行。


    “虎爺,不好啦!”


    剛抹完土渣,曹滿一聲驚唿傳來,段虎轉頭看去,不由得大吃一驚。


    “愣著幹嘛,救人!”


    段虎高喝一聲,率先衝了出去,曹滿緊隨其後,阿亮......


    老大不樂意的看著脖子上的稀泥漿漿,難看不說還髒,髒也就算了,牲口不怕髒,這是天性,問題是刺痛刺痛的,咋都不舒服。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血止住了。


    阿亮長出口驢氣,抬頭一看,喲!曹滿和段虎圍在橋邊上瞅啥呢?


    還能瞅啥,瞅倆老頭跳橋殉葬唄!


    這事說起來......


    也是天意。


    本來趙青河好端端的趴在驢背上,啥也不想,想也白搭,挺老實也挺傷心。


    要不是阿布的出現,也許趙青河能一直趴在驢背上魂遊。


    當聽到對方幹啞難聽的聲音後,趙青河像打了雞血似的,頓時精神亢奮,老眼閃光。


    天殺的阿布,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這就叫做不是冤家不聚頭,不是夫妻不滾床!


    趙爺爺正愁著沒處找你算賬,你倒好,自投羅網,爺爺......


    駕驢來殺!


    紅了眼的趙青河單臂捶驢、雙腿踢驢,甚至連嘴裏的家夥事都用上了,好一番調教,阿亮終於心領神會的衝向了阿布。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這還有的好嗎?


    也就對視了一個眨眼的工夫,老拳對老拳,腳丫幹腳丫,鬼臉瞅鬼臉,打了個不亦樂乎。


    按理說,阿布鬥不過師弟趙青河,對方天賦高能耐高功夫也高,啥都比他高出一頭,對毆?挨揍差不多。


    但現在不同,趙青河一身重傷,再加上失去一臂,若非仗著怒血衝霄,別說動手,能利索的走兩步都不錯了。


    阿布呢?


    失血過多,人虛力乏,身子哆嗦步伐飄浮,身後還有根拖尾,同樣好不到哪去。


    就這樣,師兄倆,倆老頭,鬥了個旗鼓相當,難解難分。


    打來打去,打去打來,趙青河終於發現了那塊字碑,這可是他夢寐以求的寶貝疙瘩,當即晃了個虛招,一個惡虎撲食,撲向了字碑。


    阿布大驚失色,氣得咬牙切齒。


    姥姥的,阿布大爺費盡心血,曆盡萬難才得到的字碑,你丫的說搶就搶。


    你奪我字碑,我碎你腰子!


    不等趙青河撲到字碑上麵,阿布縱身躍起,一把抱住對方的腰身,本打算攔截下來,卻不想所在的位置正好是挨在橋邊上。


    隻是橋邊上還好些,關鍵在於這段橋邊正好沒有護欄圍著......


    這下樂子大了,趙青河一個趔趄沒站穩,身子載歪兩下側身掉了下去。


    阿布心中一陣......握大草,跟著也掉了下去。


    等段虎衝上前的時候,倆老頭先後騰雲駕霧紮進火河不說,連帶著把字碑也拉了下去,眨眼落入煉河之中。


    火河翻湧,岩漿激流,落下的二人瞬間被沸騰的煉河吞噬一空,濺起了一片片耀眼的火雨,便消失無蹤。


    宿命如此,爭鬥了一生的師兄弟,最終落個同歸於盡,共赴黃泉。


    不得不說造化弄人,曾經親如手足的師兄弟,在利益麵前徹底暴露出了人性貪婪和自私,相互猜忌相互殘殺,在欲、望這條不歸路上留下了深深的怨恨和不舍的遺憾......


    看著依舊沸騰的煉河,段虎輕輕歎息一聲,內心頗有感觸。


    曾幾何時,他恨不得殺二人而後快,然而此刻,親眼看見對方同時落入岩漿,那淒涼的背影,那可悲的下場,那瘋狂的行徑......


    這一刻,他沒有感到絲毫的高興,感到的隻是淡淡的惆悵和同情。


    都是可憐人呐,為了追求欲、望而被蒙蔽了理智和人性的可憐人。


    這樣的結局對他二人來說,雖然可悲,但或許又是一個必然的歸宿。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正是有了當初的惡因,才造就了如今的惡果,冥冥之中的安排,便是天意。


    隻是......


    未能完成師父的遺願,把趙青河救出去,對此,段虎也隻能表示深深地遺憾了。


    曹滿傻愣著眼呆呆站在原地,剛才的一切發生得實在是太突然了,直到現在,他還沒有從震驚中迴過神來。


    “活......活該!”


    終於憋出倆字的曹滿忽然發現,以往一肚子的怨言和咒罵,此刻居然連一句都罵不出來了?


    莫非自己是在同情對方,可憐對方,還是替阿布和趙青河感到悲哀呢?


    明明是仇人,本是大快人心,拍手叫好的喜事,但為何心裏很是不舒服呢?


    “虎爺,我咋覺得心裏怪怪的?就像是空嘮嘮的沒了著落呢?”曹滿疑惑的問向了段虎。


    “那是因為你更成熟了。”段虎簡單的答道。


    成熟?


    曹滿一陣無語,自個兒都多大的人了,早就是熟透的老瓜,還熟?


    再熟就要爛了。


    “糟了,字碑,虎爺,倆老家夥把字碑也給劃拉進岩漿裏了!”


    聽著曹滿炸唿唿的喊叫,段虎一陣好笑,丫的,這貨的神經也太粗條了吧。


    “身外之物而已,沒了就沒了,何必大驚小怪的?”對於那塊神秘的字碑,段虎看得挺淡。


    “可是,那塊字碑上不是記載著成仙成神的玄訣嗎?就這麽白拉拉沒了......”


    “成仙成神?笑話,虎爺看見的隻有成魔成妖,像這種邪惡的東西,隻會害人不會幫人,留在世上也是禍害,不如沉入火河,永隔於世好,趙青河和阿布的下場就是最好的證明!”


    其實還有一人,那就是他的恩師蕭鎮山,隻是段虎不願說出來而已。


    聽著段虎的話,曹滿吧唧兩下嘴巴,還真是這麽迴事,否則最先獲得字碑的自杞古國,為啥沒能成為仙國,反而入殮封葬,子民化身為僵,國主煉魄成魔。


    “唉......”曹滿打聲哀歎搖了搖頭。


    “感歎啥呢?”段虎好笑的問道。


    “沒啥,隻是覺得吧,這一趟我們究竟是幹啥來了?”曹滿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的迴道。


    “幹啥來的?”段虎眼睛眯縫了起來,灼灼的目光瞅得曹滿全身不自在。


    “虎爺,你瞅著我幹啥?”


    “哼,偷吃不擦嘴,還好意思說,我問你,背囊裏的三個小金人是咋迴事?”段虎斜瞄著問道。


    “這三個小金人是我和小曼的那份,你們的都分配好了,在亮子身上馱著呢。”生怕段虎誤會,曹滿趕緊說道。


    段虎點點頭,遞了個“還算你小子識趣”的眼神。


    “現在知道這趟來的目的是啥了吧?”段虎又問道。


    “知道了,撈金子來了。”曹滿低低迴道。


    “知足了嗎?”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曹滿調皮的問道。


    “虎爺想聽你叫腦殼疼!”段虎故作生氣,老拳舉了起來。


    “我說,我說還不行嘛......”


    “其實,我還沒撈夠,如果能再多撈些金子......”曹滿如實答道。


    “貪心不足蛇吞象,做人要知足,懂嗎?”段虎老氣橫秋的訓示著。


    “誒,我懂了。”曹滿點頭哈腰,心裏卻一百個不爽。


    知足?


    去你的,那叫上進好不好,沒上進心,哪來的小金人?


    曹爺就問你這黑臉一句話,真知足的話,你肯把小金人還給爺爺嗎?


    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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