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件寶貝來,絕對嚇人,乍一看,還以為是顆被燒黑的骷髏頭,散發著陰戾的氣色。


    然而仔細觀察之下,卻非人類的頭骨,而是一顆雕工精細的石骷髏頭。


    整個兒圓潤飽滿,空洞的眼眶,高高隆起的顴骨,兩排牙齒粗鈍結實。


    觀察表麵,墨黑細膩,拋光打磨十分到位,即便封塵這麽多年,依舊散發著一層淡淡的光暈。


    可惜的是,這麽一件堪稱藝術品的古物,此刻卻零散的破碎在了地麵,麵目全非。


    曹滿氣唿唿的紅著臉,阿亮氣憋憋的拉長著驢臉,一個埋怨一個,交錯的目光中隱約碰撞出了激烈的火花。


    “這材質莫非是,是墨石?”用手撿起地上的碎片,段虎驚訝的說道。


    “拿來我瞧。”蕭鎮山吩咐道。


    接過遞來的黑墨色碎片,蕭鎮山仔細端詳了一番這才說道:“不錯,是墨石。”


    曹滿一聽,湊到近前好奇的問道:“祖公,這玩意值錢嗎?”


    一聽這話,蕭鎮山和段虎對視一眼,目光中充滿了戲謔之色。


    “耗子,你知道什麽是墨石嗎?”


    “這個......”曹滿抓抓腦袋迴道:“應該是像墨炭的石頭。”


    “哈哈哈!”


    蕭鎮山和段虎不約而同的大笑了起來。


    曹滿臉子有些掛不住,不過他也明白自己的迴答肯定是錯了。


    “祖公,虎爺,你們先別笑話我,墨石究竟是啥玩意?”


    蕭鎮山接著發笑,段虎收迴笑意說道:“墨石,其質如玉,色墨黑,體甚輕軟,極光潤,一般來說,墨石又分花墨石和雲霧石,石質表麵或多或少會出現雪花點和雲霧紋,像這麽一塊通體墨黑,毫無雜色的墨石,倒也十分罕見。”


    曹滿為難的抓著腦袋,似乎沒聽太懂。


    “虎爺,聽你這麽一說,墨石這玩意難道是玉石的一種嗎?”


    “似玉非玉,似石非石,介乎二者之間吧。”段虎迴道。


    曹滿臉子垮了下來,去你大爺的玉不玉,石不石,說話能不這麽文縐縐的嗎?我們都是糙爺們,說話就該又糙又粗又直白。


    文縐縐?


    那是小白臉子斯文人的事,跟咱沒關係。


    “虎爺,你說句實話,這玩意究竟值不值錢?”曹滿迫切的問道,這也是他最想知道的內容。


    段虎好笑的說道:“如果沒被打碎的話,也許還值倆錢,現在碎了,一文不值,何況這玩意作工雖然精細,就是太嚇人了,換做一般人,誰會買顆黑骷髏頭迴去,你說對嗎?”


    “呃,倒是這麽個理。”曹滿斜眼瞟了瞟阿亮,對方正鼓著氣用大眼珠子瞪著他。


    不怪阿亮如此生氣,剛才就是因為一個不小心,把墨石骷髏頭給碰碎在了地上,惹來曹滿一通鬼火,這才有了接下來的人驢幹架。


    記得當時曹滿都急紅了眼,說什麽黑骷髏頭是珍貴的寶貝,值老了錢,為此阿亮還挺愧疚,覺得多少有些對不起對方。


    但現在呢?


    姥姥的,就是顆嚇人的臭石頭而已,值個屁的錢,亮哥咋說來著?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明明就是不值錢的玩意,偏要說成是寶貝,尼瑪,誆驢呢?


    這就叫越窮越見鬼,撿坨石頭當寶貝,丫的,憨腚!


    曹滿訕訕的幹笑兩聲,神情有些尷尬,不過心裏倒是放了下來,否則真要是什麽貴重的寶貝被摔壞了,他非心疼死不可。


    “阿亮,跟我走,我們接著找寶貝。”曹滿大手一揮說道。


    阿亮驢眼翻白,去你的,見過沒羞沒臊的,沒見過沒皮沒臉的。


    耗子,亮哥就問你一句,要臉不?


    曹滿笑了笑,咧嘴露出了發黃的糙牙,人是鐵飯是鋼,臉皮不厚沒飯吃。


    阿亮驚訝,可以啊耗子,人不要臉鬼都害怕,你比鬼都兇。


    曹滿靦腆的歎了聲氣,世事逼人,還不是為了口老米錢。


    阿亮無語......


    當隊伍再次出發之後,沒過多久,阿亮和曹滿冰釋前嫌,又廝混在了一起,倆貨並駕齊驅,好似馳騁在雜草中的野狗,跑了個歡實,繼續著瘋狂的掃蕩。


    虎千斤看著很是無奈,忍不住心裏一陣擔憂,生怕單純直率的阿亮被曹滿帶壞。


    冷曼沉著臉,一句話不說,盯著曹滿的眼眸裏閃爍著雷光。


    一個成天跟牲口瞎混的男人,靠譜嗎?


    寒嶽倒是挺樂嗬,看著倆貨胡鬧,那叫一個喜慶,連心裏的陰霾這會兒都驅散了不少。


    “師父,剛才你仔細看過那顆骷髏頭了嗎?”段虎挨近蕭鎮山小聲問道。


    “看了,上麵刻有細小的巫咒,挺邪乎。”蕭鎮山點了點頭。


    “還有,骷髏頭的形狀跟冥眼權杖上的很是相像,特別是額間的那處孔洞......”


    “你看這事會不會是?”段虎問道。


    “現在不宜太早下結論,之後再說。”說完,蕭鎮山加快了步伐。


    ......


    當那處巨大的巫葬台離著大夥越來越近的時候,迎麵而來的氣息腐朽、陰晦,讓每個人心中都感到格外的壓抑。


    這會兒曹滿和阿亮跟霜打的茄子有得一比,沒有了最初的激動和鬥誌,有的隻是滿臉的沮喪和泄氣。


    鬧騰了這半天的時間,幾乎翻遍了所有的犄角旮旯,力氣沒少花,可啥都沒撈著,心情會好才怪。


    曹滿想不明白,這什麽鬼地方?窮得實在是不像話,還美其名曰什麽一國之葬,整一個窮花子的國度!


    當然,這是個比喻而已,實際上要比窮花子好太多了,起碼花子就一個討飯的破碗,一根打狗的破棍,外加一身破不拉幾的衣服,可以說是窮酸到了骨子裏,而這呢?


    啥都有,有土窯,土床,土桌,土碗,土杯,土罐......


    還有一些十分古怪的土陶、土俑,數量不少,花樣也挺多,除此之外,青銅鐵器也有一些,不過早已鏽跡斑斑,長期暴露在濕熱的環境裏,早已腐蝕不堪。


    不管怎麽說,東西絕對不少,唯獨一點就是,不值錢。


    至於墨石做成的骷髏頭,之後也發現了幾顆,跟最早發現的地方一樣,不是在什麽民居之中,而是在類似於宗祠廟宇的土窯裏發現的,想來也許是自杞國人專門祭拜的地方。


    裏麵空間不小,但很是簡陋,就一張土製的供台,周圍的土牆上繪畫著已經剝落的圖案,畫麵有些血腥,什麽拔舌剜眼,砍頭斷腰......


    堪比地獄場景,看著讓人感到不舒服。


    隻是為毛要祭拜一顆骷髏頭,還是三眼的黑腦殼?


    尼瑪,有病!


    現在的曹滿,腦子裏沒有了憧憬著的金銀財寶,有的隻是土碗土罐,外加轉來轉去的墨石骷髏頭,心情鬱悶到了要發狂。


    唯一支撐著他的,就是段虎所說的王城地帶,也許到了那,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


    也許吧......


    又走了一會兒,曹滿實在忍受不住彌漫在空氣中的那股腐臭,張嘴嚷嚷了起來。


    “我去,啥味?比糞坑都臭!”


    大夥齊齊白了他一眼,知道臭還說出來,誠心惡心人是不?


    “虎爺,你說前麵會不會是到了那些蠻人撇條的地方了?”曹滿問道。


    段虎沒理他,曹滿不甘的又問道:“糟了,前麵那麽臭,該不會寶貝都被埋進糞坑裏了吧?”


    “耗子,聯想真夠豐富的,你家先人會把寶貝藏在糞坑裏?”段虎沒好氣的說道。


    “那你說為啥這麽臭?”曹滿表示不解。


    “人死燈滅皮囊化古,能不臭嗎?”段虎未曾解答,蕭鎮山插嘴說道。


    “祖公,你說的是啥意思?”曹滿表示依然不解。


    “看見前麵那座高大的祭台了沒有?”蕭鎮山點指前方。


    “原來那是座祭台,我還以為是座高塔呢。”曹滿老實的答道。


    “你姥姥的高塔,你家高塔才會修建得這麽大,再說了塔有塔形,尖頂塔身八角簷,這是高塔嗎?”蕭鎮山氣哼一聲道。


    “呃,這個......”看著前麵那處好似疊水台般層層疊下的祭台,曹滿連連點著腦袋。


    “祖公說的是,不過,這和臭味有啥關係?”曹滿依舊表示不解。


    “憨腚,聯係可大著呢,此處祭台又命巫葬台,乃巫法祭葬之地,你聞見的臭味就是從裏麵傳來的,再告訴你一點,這股臭味可不是什麽糞坑裏的汙穢之氣,而是是從腐屍爛肉散發出來的屍臭,是腐爛的氣味,懂了吧?”


    腐肉,屍臭?


    曹滿瞪大了眼珠,心中忽感一陣不安。


    “祖公,好好一座祭台怎麽會有屍臭,該不會祭台上都是死人吧?”曹滿心情忐忑的問道。


    “問得好。”就一句話,接下來......


    就沒什麽接下來了,蕭鎮山繼續喝著瓶裏的洋酒,自斟自樂著。


    曹滿臉沉,黑禿,啥德性?就這麽把爺晾在一邊,心裏虧不?


    “虎爺,祖公他是咋啦?話說一半就沒了下文。”曹滿問向了身旁的段虎。


    “嗯。”段虎的迴答就一字,多的沒有,比蕭鎮山還惜字如金。


    曹滿吧唧著滋味鬱悶的點點頭,真不愧是對黑臉師徒,一個鼻孔出氣,喘喘的,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嗎?


    沒人解答疑惑,曹滿隻好悶著頭走路,沒走幾步,阿亮的驢腦袋湊了過來。


    目光挺有神,帶著一絲解惑之色,大兄弟,亮哥知道是咋迴事,想聽嗎?


    曹滿鼻孔噴氣,聽你大爺,人話都不會說的牲口,滾一邊玩蛋去!


    巴掌一揮,阿亮靈敏的閃了過去,禿眉耗子,好心當做驢肝肺,不是玩意。


    尼瑪......


    咋把亮哥的小肝肺又給罵進去了?


    喘喘!


    ......


    當沉寂、古老的巫葬台逐漸充滿了人們視野的時候,充斥在四外的腐臭融合在悶熱的空氣中,仿若沼氣毒霧,帶著淡淡的死灰之氣籠罩在了巫葬台外,看上去詭異莫名。


    巫葬台共分九層,黑戾陰晦,時而浮動而過的鬼焰,如同來自深冥地獄的幽火,閃爍著幽幽的血紅色厲芒。


    倏然,一陣驚悚的蠕動聲從遠處飄來,大夥屏氣眺望,血戾點綴下的巫葬台,似有密密麻麻的觸角在緩緩移動著,又如扭曲的藤蔓起伏攀爬,猙獰駭人。


    蕭鎮山眯起了老眼,目中精芒一閃,“哼,不過是一隅偏邦的小國而已,居然敢搭建九五冥台,還真把自己當成是帝尊王者了。”


    “虎子,看來這位自杞國的亡主野心倒是不小,生前屈辱亡國,死後卻妄想稱雄尊帝,統領巫僵陰兵再踏陽界,怪不得會陰煞衝天,鬼氣幽深,然而此等倒行逆施之舉,隻會引來人神共憤,為天地所不容!”


    “師父,巫法葬台,人骨築巢,煉魂囚魄,實乃邪惡至極,我們還需多加防備才是,何況此時看來,那些骨筋巫僵隱有活動的跡象,這可不是一件好事。”段虎擔心的說道。


    “怕個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記好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才是九錫虎賁的作風,更是咱丁甲門的精神所在。”


    “是,師父,我記住了。”段虎鄭重的點了點頭答道。


    一聽這話,曹滿頓時翻起了白眼,狗屁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喂!倆黑臉,腦子被豬啃了?


    這不叫爺們,這叫二百五好嗎!


    所謂爺們,除了勇氣之外,還懂得一種叫著變通的玩意,上趕著送死,真把自個兒當牲口了?


    不對,這種傻事牲口都做不出來,你倆,比牲口都不如。


    不信?瞅瞅阿亮。


    迴頭看去,沒錯,阿亮正賊兮兮的縮到了隊伍的最後方,一對驢眼睜了個溜圓。


    曹滿也想退縮,可是轉念這麽一想,最終苦笑一聲,勉強站在了原地。


    能退縮嗎?


    不能,英雄氣短,兒女情長,為了義氣也好,為了愛情也罷,他絕不能退縮。


    明知爺們自當能屈能伸,也懂得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可是這一刻他要是真的退縮了,其他人會如何看待他,他不知道,他隻知道......


    自己會一輩子瞧不起自己!


    “耗子,馬上就要進入巫葬台了,那上麵可是兇險莫名,你不怕嗎?”這時,耳旁響起了冷曼的聲音。


    “怕球!祖公說的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方顯爺們本色。”曹滿用微微顫抖的巴掌拍著自己的胸膛。


    “真話還是假話?”冷曼帶著玩味的語調問道。


    “假,假話......”曹滿低下了腦袋,在真愛麵前,他不想用謊言欺騙對方。


    “小曼,你......你不會看不起我吧?”曹滿小聲的問道。


    少有的,冷曼露出了微笑,“不會,如果你用虛情假意的話來敷衍我,我才會真正看不起你。”


    “不過,我希望接下來的行動你不要參加,可能的話,還是離開這裏的好。”冷曼說道。


    “走?為什麽?”話一出口,曹滿就明白了對方的心意。


    “我不走,我要陪在你們身邊。”曹滿態度堅決的說道,盡管心裏依舊慌張忐忑。


    “那如果我讓你陪我一起離開呢?”不知為何,冷曼神色嚴肅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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