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後出手,片刻過後曹滿和阿亮體內的兵煞之氣也被順利的驅除,隻是還未蘇醒,倆貨抱團睡得倒也香甜。


    段虎盤坐在側,一邊調息一邊警戒著。


    半晌,段虎睜開了雙眼,瞅了瞅鼾聲陣陣的曹滿,目光中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曾幾何時,就這家夥,飛揚跋扈、貪生怕死,是個十足的惡棍,而今浪子迴頭,終於也有了爺們本色,實為不易。


    “這個朋友,值得交......”


    低喃一聲,段虎把目光又投向了一旁的冷曼。


    說實話,冷曼長得十分貌美,不論樣貌身材,可謂是百裏挑一,如果是放在太平盛世,想必也會是個大家閨秀,贏得無數男兒的愛慕和追求,何至於整天舞刀弄槍,刀口舔血。


    隻可惜生不逢時,遇上了這個混亂的世道,把這麽一個美麗的姑娘,硬生生扭曲成為了一個冷酷之人。


    家和萬事興,國泰百姓安。


    無國何來家,國破山河碎,隻是苦了萬千無家可歸之人,苦了善良淳樸的老百姓。


    不知不覺中,段虎又想起了往事,想起了嚴厲的父親,想起了慈祥的母親......


    “我這是怎麽了?無緣無故發這些感慨,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倌倌,動不動就睹物思情,隻是......”


    段虎苦笑一聲,漂泊在外這麽些年,每每都會念起自己的家鄉,有道是落葉歸根,即便物是人非,但終歸自己的根在這裏。


    段虎有了不想離開的打算。


    這個念頭從他返鄉的那一刻起,就隱隱縈繞心頭,一直以來他都刻意迴避,而現在,不知為何,這股念頭越來越強烈,讓他有種克製不住的衝動。


    “唉......”


    一聲長歎,惆悵宛然。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留在家鄉固然是好,但師門怎麽辦?


    現如今的九錫虎賁早已變得人才凋零、支離破碎,如枯樹落葉,岌岌可危。


    掌門芷若蘭一再想要解散師門,無異於雪上加霜,使得門中弟子人心渙散,若非蕭鎮山和幾位長老極力反對,恐怕九錫虎賁早已名存實亡,湮滅在了芸芸煙塵之中。


    記得從入門的那會兒開始,雙方為了門派之爭就鬧得不可開交,解散和振興這個話題一直是矛盾的中心,為此,不惜大打出手,鬥了個天昏地暗。


    蕭鎮山是老一派的師門長老,又是丁甲門的門主,一生為了九錫虎賁鞠躬盡瘁,可以說把畢生的心血都投在了師門中。


    振興,發揚,光大......


    這些思想根深蒂固在了蕭鎮山的靈魂深處,怎容他人侵犯?


    即便是一派之主,也不能改變他的執著和抱負。


    此次出山,為的就是幹一件轟轟烈烈的大事,倒一座前所未有的大鬥,以此宣揚九錫虎賁的威名。


    蕭鎮山打算利用此事力挽狂瀾,重鑄輝煌,作為他的真傳弟子,段虎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隻是......


    有些話段虎不願說也不能說,怕說出來寒了師父的心,傷了他老人家的感情和自尊。


    難道倒一座大鬥就真的能夠挽救師門嗎?


    九錫虎賁走到了今天這一步,就真的隻是師門衰敗、人才不堪嗎?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秉承千年的九錫虎賁,底蘊何等深厚,之所以會從輝煌巔峰一步步走向衰弱,根究源頭,是因為付出的代價太過慘烈,以至於根基受損,大廈將傾。


    不同於其他門派,九錫虎賁說白了就是個發死人財的倒鬥門派,哪一次下鬥不是出生入死,九死一生?


    盡管迴報是何其的豐厚,然而在外人眼中的風光無限,卻是用一個個鮮活的人命換來的。


    血與淚的嘶吼,生與死的離別......


    可以這麽說,九錫虎賁成也倒鬥,敗也倒鬥,千年的底蘊就是被一次次的倒鬥所覆滅,大量人才的隕落,才使得師門青黃不接,衰敗至此。


    妄想憑借一次驚人的倒鬥就改變這一切,可能嗎?


    日暮西山,朽木將腐,曆朝曆代都逃不過命運的枷鎖,一個倒鬥界的門派,往日就算再輝煌,同樣也改變不了命運的輾軋。


    當局者未必迷,這一切段虎比他師父看得更為真切,否則他也不會忤逆蕭鎮山的意願,偷著和芷若蘭學習技法。


    以往,他也曾勸過恩師,希望對方能夠迴心轉意。


    但是結果卻往往強差人意,有時候鬧僵了,師徒之間吵得麵紅耳赤不說,拳腳相加也不是沒有,依著蕭鎮山的暴脾氣,足夠段虎喝上好幾壺的。


    段虎的脾氣也十分暴躁,一旦發了真火,天王老子都敢捅一捅,記得那一次他被蕭鎮山暴揍一頓,當夜氣得就想斷絕師徒關係,然而當他怒氣衝衝的來到師父的房門外......


    那一晚段虎一輩子都忘不了,強如蕭鎮山這麽個鐵爺們,竟然跪在屋中的祖師牌位前哭了個稀裏嘩啦......


    自打那一次過後,段虎再也沒有在師父麵前多說一句,尊重也好,敬佩也罷,又或是被對方的一片赤誠所打動,為了完成蕭鎮山的心願,哪怕事與願違,段虎咬著牙也要走下去。


    ......


    雜念來得快,去得也快,段虎重拾心情,複雜的目光漸漸化為了平靜。


    “就差一步了,隻要走出這一步,不管師門的事如何,他老人家高興就好。”段虎在心裏想道。


    一聲輕嚀從冷曼的口中發出,看來是有了轉醒的跡象。


    “時間不能再耽誤了,趁早走出葬器塚,也好進入......”


    正想著,段虎目光忽然一滯,神色有些不自然了起來。


    他的目光正緊緊盯在了冷曼高挺的部位,難以移開。


    並非段虎起了邪念,也不是有著窺探的嗜好,而是對方隆起的部位......


    靠,好大一個鞋印!


    鞋印從哪來的?


    這還用說,之前為了驅除對方體內的兵煞之氣,段虎沒心沒肺的一腳丫子踩在了上麵,除了他還能是誰留下的?


    偷吃不擦嘴,結果顯而易見。


    段虎嘴角一抽,麻煩來了......


    當初在死人潭下他就冒犯過這位冷美人,胸口處留過他的掌印,現在好,腳印!


    還是橫穿二峰的大腳丫印!


    段虎抓抓頭,一臉的尷尬和難堪。


    該咋辦?


    消滅犯罪證據?


    可是該咋消滅呢?


    用手擦幹淨?


    去你丫的,想找死盡管可以試試,萬一被發現,冷老四拚不拚命不好說,耗子非當了拚命三郎不可。


    用腳蹭蹭?


    日,那麽敏感的部位能用腳蹭嗎?


    段虎臉色愈發黑沉了下來,他知道要是不趕緊把罪證消滅,引來的麻煩不堪設想,即便初衷情有可原,但是冷老四會咋想,耗子會咋想?


    自己一時的英名還要不要了?


    畢竟這事發生在冷曼入邪的時候,關鍵是曹滿也神誌不清,沒有人證在場,任誰都會產生負麵的想法。


    “該死,早知道會這麽麻煩,當時就應該直接用膝蓋或是用手壓著......”


    虧得曹滿沒醒,否則聽了這話,非玩命不可!


    你丫的拿爺爺的真愛當麵團呢?腳踩、手壓?花活不少嘛!


    黑臉,你的手爪子能再黑點不?


    信不?


    爺爺要剁爪,砍腳!


    輕嚀的聲音漸漸清晰了起來,此刻就連曹滿的鼾聲也沒了影,就連阿亮都開始動著眼皮,可見對方隨時都會醒來。


    段虎額頭當即冒了白毛汗,在他看來,這件事就算能暫時壓下去,可萬一傳到了虎千斤的耳朵裏可咋整?


    阿妹長得水靈,看似溫柔,可骨子裏可是傳承了母老虎的雌威,不發火則已,發起火來,鬼神莫近。


    可恨葬器塚裏到處都是石疙瘩,連點泥土都沒有,否則捧些泥土上去,也能勉強遮掩一下。


    段虎如坐針氈,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誠如他思維敏捷的黑腦袋,這會兒也沒有了應對之策。


    “對了,這不是還有耗子嘛!”眼珠一亮,段虎想到了主意。


    一個躍身來到曹滿身旁,段虎不由分說,強行分開抱團倆貨,也許是動作粗魯急躁了點,阿亮打個鼻響緩緩睜開了眼皮。


    視線好模糊,腦瓜子嗡沉沉的很是難受。阿亮強打精神,睜開了沉甸甸的眼皮......


    唿......


    黑影一閃而至。


    啥東東?


    不等阿亮看清楚,腦袋嗡了一下,連發生了啥事情都沒弄明白,帶著腦門上的大鼓包夢迴前塵去了。


    “對不住了驢子,給虎爺多睡一會兒。”


    說著歉意的話,段虎抱起曹滿朝著冷曼這邊走來。


    往地上一放,接著抬起對方的腿架在了冷曼的身上。


    做好後,段虎大巴掌對著曹滿的臉上就是一下,等殺豬般的嗷嗷聲響起的時候,段虎拿出生平最快的速度,唰地一下,盤腿坐在了不遠處的地麵上,雙目微閉,一副老僧入定不問塵世的模樣。


    半睡半醒中的曹滿一邊嗷嗷叫,一邊手腳不安分的踢打了起來,沒幾下,把快要蘇醒的冷曼給折騰醒了。


    清醒後的第一感覺就是胸口處不斷有異物踢打,又酸又疼還難受。


    睜眼一看......


    冷曼火冒三千丈,一個翻身跳了起來,看著胸口上的腳印,再看看揉眼打哈欠的曹滿,一嘴的銀牙咬得嘎嘣脆響。


    鮮花被豬啃,嫩草遭牛嚼,死耗子,居然敢趁著老娘昏迷下黑腳!


    是可忍孰不可忍!


    知道不?就這對秀美的山峰,那可是姑奶奶養了多少年才長出來的,視若珍寶,神聖不可侵犯,你倒好,拿大腳丫子糟蹋!


    冷曼腦子嗡嗡作響,氣了個雌火衝天。


    大條的曹滿這會兒終於也睜開了雙眼,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


    “娘的,睡個覺腮幫子咋無緣無故地辣疼呢?”


    “小曼,你......這麽含情脈脈的看著哥幹啥?”不知所以然的曹滿靦腆的一笑,心裏還美滋滋的。


    冷曼雙眸殺氣凝固。


    含情脈脈?


    這叫殺氣好嗎?殺氣騰騰的殺氣!


    老娘想要吃人!


    “耗子。”冷曼盡量克製著衝動輕聲喚道。


    “誒,聽著呢。”曹滿湊了上來。


    “你有沒有後事要交代?”


    “後事?”曹滿有些發懵。


    “不錯,正是後事,交代了好上路。”冷曼點了點頭。


    “平白無故交代哪門子的後事?哥雖然不算年輕,但正值壯年,我說小曼,沒事吧?”


    曹滿疑惑的說著話,雙眼落在了對方的胸脯上。


    “這......”


    “小曼,你胸口上咋會有腳印呢?”


    不等冷曼臊紅著臉蛋開口,曹滿旋即動了怒氣,張口大罵了起來,“王八蛋,這是誰的大腳印,知道啥叫憐香惜玉嗎?此等聖物如此褻瀆,哥要剁了他的狗爪!”


    不遠處段虎黑臉一抽,放以往,他非暴揍對方一頓不可,隻是現在嘛......


    “哼哼,死耗子,這筆賬虎爺先給你記著,以後我們在嘮嗑嘮嗑。”段虎黑臉如常,心裏如是想著。


    曹滿依舊不服不忿的怒罵著,完全沒有發現冷曼那張冰冷的俏麵此刻紅得都能滴出血來。


    啪......


    抬手一記耳光,曹滿的嚷嚷聲頓時變成了母豬叫。


    啪......


    反手又是一記耳光,曹滿雙手捂臉原地滾了一圈。


    “住,住手!”


    眼看第三記耳光又要落下,曹滿害怕的大喊道。


    “小曼,你為啥打我?”


    “打你?姑奶奶要吃了你!”冷曼雙眸兇光大盛,銀牙熠熠生輝。


    “我怎麽了你,你非要動這麽大的火氣?”曹滿費解的問道。


    “你說呢?”冷曼怒氣的輕拍著胸口上的腳印反問道。


    “不會吧......”曹滿張口結舌,小心肝哆嗦成了一團。


    莫非大腳印是自個兒留下的?


    可是不能啊!


    為啥自個兒一點感覺都沒有呢?


    對咯,剛兒睡過去了,能有知覺才怪,可......


    娘的,暴殄天物,早知如此,用爪子多好?


    不對,是用哥的雙手多妙哉,真虧。


    曹滿又怕又後悔,滿腦子不住地遐想著......


    “現在你還有什麽話可說?”冷曼兇神惡煞的質問道。


    “小曼,冷靜,千萬要冷靜,我們不妨先分析一下,也許你胸口上的腳印不是我的呢?”


    曹滿自知罪孽深重,但束手就擒可不是他的風格,臨死怎麽的都要蹬蹬腿,說不定就能蹬活了。


    “不是你的腳印還會是誰的?”冷曼氣炸炸的問道。


    “這個......”


    曹滿用盡生平最快的速度轉動著腦瓜,二目緊盯腳印,瞳孔精芒一綻。


    “有了,不如先檢查一下腳印如何?”


    段虎一聽頭皮頓時炸開,開玩笑,真要讓對方檢查了腳印,自個兒的罪證非無處遁行不可,其他不說,就那大號的腳印,是曹滿的小腳丫能印出來的嗎?


    “咳,老四,這事不能全怪耗子,他這人睡覺不老實,手腳又刨又蹬,難免會發生意外。”說到這,段虎便閉口不言了。


    話雖不多,但分量很重,意思也很明顯。


    “小曼,誤會,真的是誤會......”曹滿邊說邊往後退著。


    “誤會?”


    “胸口碎大石!”


    “老牛踩蛤蟆!”


    “鐵錘砸胸!”


    ......


    段虎閉眼凝神,心中默念一聲,“阿彌陀佛,曹施主走好。”


    再來一句,“無量天尊,耗子,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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