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海子出了屋透口氣又返迴屋後,屋裏的人都還在看瞎子婆抱著金條下嘴啃著。


    瞎子婆是真敢下嘴,發黃的老牙咬了一口又一口,換了左牙上右牙,啃了個不亦樂乎、哈喇子直流。


    啥情況?


    咋跟條餓慌了的饞狗抱著骨頭啃一樣?


    海子看傻了眼,站在大夥身旁呆呆的看著瞎子婆下嘴,時不時眾人發出幾聲驚歎。


    過了一會兒,啃夠了的瞎子婆帶著深深地皺紋笑了,“嘎嘎,耗子你沒騙我,金子真的很軟很甜,等晚上睡覺的時候,我再啃兩口過過癮。”


    曹滿一樂,“瞎婆,同道中人呐,以前我也有這個嗜好,不整倆嘴夜裏都睡不踏實。”


    大夥一聽,撲通躺倒一大片......


    之後的話題段虎幾乎沒出聲,隻是在一旁聽著,期間虎千斤端來油茶和紅糖粑粑,段虎吃了個痛快,吃飽喝足後閉目養神,恢複著精力。


    直到日頭偏西了不少,寨老這些人才高高興興的離開,本打算晚上弄個全寨宴,感激的同時也好熱鬧一下,但是卻被段虎婉言拒絕了。


    理由很簡單,事兒太多,時間也緊迫,要辦全寨宴可以,等到他凱旋歸來的時候再辦。


    等外人都走後,屋裏段虎、曹滿、虎千斤、冷曼、海子和寒嶽六人圍坐在了一起。


    “段虎,寨子的事已經商量的差不多了,有了金條,所有的問題都能迎刃而解,現在的關鍵在於趙青河,就怕那老狗出爾反爾,到時又弄出什麽幺蛾子的事來。”寒嶽很是擔心的說道。


    段虎沒開口,曹滿信心百倍的說道:“寒大叔你放心,虎爺是誰?還會怕了老狗不成?他敢虎口奪食,虎爺非一口吞了他不可。”


    “但願如此。”寒嶽似乎還有些不放心。


    這時段虎開口說道:“寒大叔,寨子裏的事你們多費心,我相信隻要過了明天,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一聽這話,寒嶽皺著的眉頭更深了,“段虎,我和大夥商量過,明兒個我們和你一起上山......”


    話未說完,段虎擺手道:“這不行,深埋在老龍山的這座自杞國葬神秘詭異,裏麵暗藏著難以想象的兇險,說句難聽話,連我和我師父都沒有萬全的把握,何況是你們?”


    “再加上趙青河、方武這些人,形勢會變得更加艱難,你們要是去了,非但幫不了什麽忙,反而會讓我們分心,抱歉。”


    “虎爺,其他人可以不去,但我一定要去,而且下墓我有經驗,再怎麽說,我也曾是龍寶四甲的一員。”冷曼當先要求道。


    不等段虎迴聲,虎千斤也搶著說道:“黑虎哥,當初你可是和我保證過的,今後不管去哪都會帶著我,你不能不遵守諾言。”


    “阿妹,你......”


    段虎剛想說話,曹滿嚷著叫道:“還有我,我一定要去,虎爺你不知道,為了這一次的任務,我可是下了多少苦功?何況你也說過,我是你的福將,沒我不行!”


    海子一聽也激動了起來,“虎爺,耗子都能去的地方,海子也絕不含糊,你放心,我絕不會給你添亂的。”


    曹滿一瞪眼,悶石頭,咋說話呢?


    啥叫耗子能去的地方你也能去?有本事你打個洞來看看?


    海子迴瞪一眼,海爺爺不屑打洞,要打也專打耗子,打得耗子滿地滾,滾進洞裏不露頭,露頭就打,這叫打地鼠,專打耗子頭!


    二人懟了眼,一個不讓一個,一個不服一個,看得寒嶽哈哈笑了起來。


    “年輕人就是好,活力充沛幹勁十足,既然如此,老倌我也摻一腿,算我一個如何?”


    “寒大叔,你怎麽也跟著瞎鬧?”段虎不樂意的說道。


    “誰胡鬧了?別看我人老但筋骨未老,這叫寶刀未老,知道嗎?”寒嶽撚著胡須老神在在的說道。


    不等段虎辯駁一句,寒嶽大手一揮,“老龍寨的人做事向來公平,這樣,大夥舉手表決,願意去的舉手!”


    唰,唰,唰......


    除了段虎,所有人都舉起了手,曹滿更誇張,雙手舉著不說,連兩腳都用上了,看他那雄赳赳的樣子,跟隻小公雞似的倍兒精神。


    段虎還想再勸兩聲,可大夥誰都不聽,一個個激動著臉色,滿心歡喜的憧憬著明天的行動。


    “夠了,別再鬧了,又不是遊山玩水,你們湊什麽熱鬧?知道不,這可是會死人的,不是兒戲!”段虎黑沉著鐵臉咆哮一聲,打斷了大夥高漲的情緒。


    頃刻間屋內安靜了下來......


    “我出去透透氣,你們......你們好好想想。”段虎歉意的說了句,起身朝屋外走去。


    沒到門口,虎千斤擋在了屋門,水靈靈的眸子帶著委屈看著他。


    “阿妹......”段虎一皺眉,他知道對方的心意,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對方往火坑裏跳。


    “黑虎哥,不是阿妹脾氣倔,這一次說什麽我也要跟著你,就是死,我也要......”


    段虎急忙用手捂住了對方的嘴,“阿妹,別說傻話,等著黑虎哥迴來好嗎?”


    虎千斤倔強的搖搖頭,掙脫後說道:“我不等,我就是不等!現在、將來,這輩子、下輩子我都不要等,我要的隻是想和你在一起......”


    說著話,眸子裏升起了淡淡的水霧,映紅了眼眸帶濕了眼眶。


    段虎長歎一聲,百般為難。


    冷曼從旁走了上來,伸手輕輕一拍段虎的肩頭,“虎爺,阿姐的心思你真的不懂嗎?她盼了你這麽多年,等了你這麽多年,求的不是什麽天長地久,為的隻是能陪伴在你的身旁,哪怕很短的一刹,對阿姐來說,她也知足了。”


    段虎低下了腦袋默不作聲。


    冷曼又說道:“你想過沒有,每次你迴來不是身負重傷就是昏迷不醒,對一個為你牽腸掛肚的女人來說意味著什麽?那種心如刀絞的滋味你體會過沒有?”


    “可是......”


    段虎剛要辯駁一句,冷曼抬手重重的打了他一巴掌。


    一旁曹滿幾人看得是目瞪口呆,特別是曹滿,暗中挑起了大指,厲害了我的小曼,敢當著所有人的麵打臉,還是打黑臉,曹哥哥牆都不扶,就服你愛你一萬年!


    “段虎,沒什麽可是的,女人會為了心愛的男人付出一切,哪怕是自己的生命,她們最怕的就是等待,漫無邊際的等待,痛苦揪心的折磨,如果你還是一個爺們,是真心愛著阿姐的話,就應該對她負責,而不是一句敷衍的承諾!”


    不知為何,此刻的冷曼比誰都激動,話落的時候,淚水已經奪眶而出,發紅眸子裏充滿了濃濃的悲痛。


    “小曼,你咋哭了......”曹滿急忙上前,正要安慰一句,冷曼趴在他肩膀上放聲哭了起來。


    “小曼......”


    感受著肩頭溫暖而濕潤的淚水,曹滿心裏一痛,他知道冷曼的心思,也懂得對方的痛苦。


    曾經的摯愛,曾經的期待,曾經的美好,換來了無情的背叛,殘忍的折磨,錐心的傷痛......


    淚水為此而流,情緒因此失控,冷曼的痛苦曹滿知道。


    換做以往,曹滿肯定會說幾句戲言,調侃一下,哪怕遭來對方的冷眼和打罵,他心裏也是開心的。


    而現在,他隻是靜靜地站著,把他寬厚的肩膀借給對方,安慰著這位心靈受了傷的女人......


    出奇的,段虎沒有生氣,以前他這人最厭煩的就是看見被人痛哭流淚,一見就煩,能煩到雷霆暴怒,氣急發狂。


    但是此刻,他臉上帶著濃濃的內疚以及深深的歉意。


    “老四,別哭了,對不起......”一句道歉,打破了段虎的執著。


    “阿妹,是黑虎哥不對,我答應你,今後再也不分開了,我們就這樣一直走下去好嗎?”段虎溫柔的說道。


    “黑虎哥......”虎千斤開心的撲進了他的懷中,喜極而泣。


    一句承諾一份情意,足以令她感動,一份擔當一個約定,能夠讓她幸福,哪怕接下來的一刻將會麵臨死亡的威脅,她也知足了。


    屋內......


    虎千斤依偎在段虎的懷裏抽泣著,冷曼靠在曹滿的肩頭哭泣著,淡淡的憂傷濃濃的情意,有惆悵有幸福,有悲哀也有感動。


    寒嶽咂咂嘴,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海子抓抓頭,感到有些尷尬,二人對視一眼,不由得同時打了個激靈。


    “寒大叔,你可別來抱我,那一套我吃不消。”海子小聲嘀咕一句。


    “我抱你大爺的抱,滾一邊玩蛋去!”寒嶽一腳踢出,海子滾地玩蛋。


    ......


    不知過了多久,當大夥的心情平靜下來後,寒嶽忽然開口問道:“段虎,你師父到哪去了,不會出什麽事吧?”


    這一問,大夥都感到挺納悶,記得那會兒在寨子外麵的時候,佛頭蕭鎮山大鬧一番,之後便再也沒有了人影,到現在都沒露麵。


    “你放心,他不會出事的。”段虎迴道。


    “我說虎爺,該不會你師父怕你找他算賬,故意躲著你不露麵吧?”曹滿調侃一句。


    段虎笑了笑答道:“談起我這位師父,這世上就沒他怕的東西,即便是天王老子找他算賬,他也能一眼珠子瞪迴去。”


    “那他咋不露麵呢?”曹滿不解的又問道。


    段虎搖搖頭,“恐怕是偷雞摸狗打牙祭去了,沒空來這折騰。”


    大夥一聽暗中點點頭,高人就是高人,神龍見首不見尾,偷雞摸狗第一流,高人風範,俗人不懂。


    這時曹滿哎呀一聲,倒把大夥給鬧愣了,冷曼秀眉一蹙,“臭耗子,沒事抽筋玩,啥毛病。”


    “不是,剛兒提起段虎的師父,我突然想起還少了一個人。”曹滿拍著腦袋說道。


    誰呀?


    大夥相互瞅瞅,一時間沒明白過來。


    “我幹爹劉老倌!”曹滿叫道。


    這一下大夥才恍然大悟,迴想起來,記得最初那會兒劉老倌是在屋裏,隻是老倌初來乍到,人不熟話不多,靜靜的坐在角落裏沒啥存在感,可曹滿記得清楚,當時劉老倌是在屋裏,可後來去哪了呢?


    寒嶽臉色一紅不好意思了起來,這事怪他,作為一家之主卻沒招待好客人,尷尬的是對方怎麽離開的,到了哪去都不知道,這還叫待客之道嗎?


    “我說你們都想想,劉老倌是啥時候出去的。”寒嶽催問道。


    段虎搖搖頭,之前他吃了喝、喝了吃,吃完喝完就是閉目養神,根本沒留意屋裏的人。


    虎千斤和冷曼也搖了搖頭,虎千斤是因為心思都放在了段虎身上,眸子裏除了黑虎哥就是黑虎哥,容不得他人進入。


    冷曼則不然,沒看誰,光顧著想自己的心事了,別說劉老倌,就是活菩薩在麵前也指不定能瞅見。


    曹滿觀察力是不錯,可這家夥心太花太野,是個人來瘋,沒人的時候自己都能嗨起來,來人一湊他更歡,能把自己歡趴下。


    就他這麽個花心蘿卜頭,總不能把心思都花在劉老倌身上吧,否則冷落了小曼咋辦?


    一一詢問之後,寒嶽把目光投向了海子,期待的眼神帶著濃濃的灼熱,如果海子也沒有答案的話,寒嶽麵子何存,將來人家一問,他咋迴答?


    譬如......


    走在路上迎麵遇到了寨老,對方肯定會問:“寒老弟,劉老倌到哪去了,咋沒和你在一起呢?”


    寒嶽咋迴答,難道說自己招唿不周,對方自個兒外出溜達,走丟了不成?


    這麽說的話,老臉還要不要了。


    又譬如......


    在田埂上散步的時候遇見了大牛,對方客氣的問道:“寒大叔,今兒個天氣真好,您老出來散步來了?”


    “散哪門子的步,我是來看地裏的莊稼如何。”寒嶽答道。


    “嘿嘿,聽說來的那位劉老倌手藝不錯,今兒個我特意打了兩條野狗,晚上去你家吃狗肉如何?順便嚐嚐劉老倌的手藝。”


    瞅瞅,這不來事了嘛,寒嶽咋迴答?


    說劉老倌想做頓狗肉給大夥解饞,但礙於食材有限,自個兒熱心的外出打獵,誰知野狗沒打到,卻被野狗叼了去?這......


    這也太扯了吧?關鍵是誰信?


    再譬如......


    寒嶽去河邊散步,偏巧遇見了瞎子婆......


    若問瞎子婆咋會在河邊,不怕掉河裏衝走嗎?


    其實還真不怕,瞎子婆眼瞎但耳朵靈,不光耳朵好使,對老龍寨以及周邊的地形耳熟能詳,哪裏有個坑哪裏有個坎的,她比沒瞎的人還熟悉。


    所以說瞎子婆來河邊,沒啥毛病。


    至於來此的目的,就倆字,洗腳。


    為啥?


    還不是因為大夥嫌棄她腳臭,老臉掛不住了,故而來此洗洗,順便讓湍急的河水帶走她雙腳的味道,這叫大河一去不複還,腳臭除根不留味。


    可見瞎子婆人瞎心不瞎,還挺會來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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