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段血與淚,怒與悲,瘋狂與殺戮的過往......


    很多時候段虎都不願想起這段往事,因為這段往事太過沉重,也太過悲傷。


    如果不是黑衣人阿布點名要在老龍山見麵,這輩子段虎都不願再迴到這裏,不願再迴憶起那段幾乎迷失了自我,隻懂得瘋狂殺戮和殘忍報複的血腥歲月。


    當年他的父母被害後,地方勢力的腐敗和無能,使得本就悲憤交加的段虎怒火中燒,既然沒人幫他討迴公道,那麽他就要自己替父母報仇血恨!


    血債還需血還償,隻有用敵人的鮮血才能平息段虎心中的怒火,才能告慰父母的在天之靈。


    初生牛犢不怕虎,年輕的段虎憑著一腔怒火,單槍匹馬闖進了老龍山,然而事與願違,僅靠他一人之力,又如何滅得了令人翁風喪膽的土匪窩?


    僅僅隻是進入老龍山的邊緣,他便被暗哨發現,成群的土匪就像餓狼般追著他不放,數十把槍噴吐著火舌,唿嘯的子彈仿若雨點般不斷朝他襲來......


    被逼的走投無路的段虎若非從斷崖上舍命跳下,他這條命早就葬送在了荒山野嶺之中,到現在都能化為一堆黃土。


    活下來隻能算是段虎命大,然而他卻因此認清了一個殘忍而又現實的問題,就他一人,斬殺幾個土匪可以,但如何能抵抗有著數百人之眾的土匪窩呢?


    換句話說,如果不能與這麽多的土匪抗衡,他又何來機會親手殺死仇人獨眼雕?


    那段時日段虎痛苦萬分,痛苦著親人的被害,痛苦著無法報仇,痛苦著自己的渺小和無能。


    之所以能在絕望的情緒中堅持下來,唯一的動力來自於他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燒著的衝天怒火,在怒火的驅動下,段虎強迫自己成為殺戮的修羅,也隻有這個法子,他才能在危險的環境中生存下來。


    隻要能生存下來,他才會變得更強大。


    為了變得更強大,他就必須進行更加殘忍和瘋狂的殺戮,隻有通過血與淚的磨煉?生命一次次徘徊在生死的邊緣?才會更快速的成長和變強。


    而這條路卻是一條沒有盡頭的不歸路,會徹底喪失人性?成為一個血腥的殺戮機器。


    可是為了報仇?為了渺茫的那點心願,那時的段虎即使再不願意?最終還是走上了這條道路。


    幾乎一年的時間,段虎就像一隻野獸般出沒在老龍山的附近?有時候為了獵殺敵人?他甚至可以數日不眠不吃,尋找著哪怕是一絲的殺敵機會。


    長期的磨煉,練就了段虎一身堪比嗜血猛獸的習性,那是一種渴望血肉渴望殺戮的貪婪?隻有當敵人痛苦的死在他麵前?才能暫時滿足他扭曲黑暗的靈魂。


    一年的時光,也許對於有些人來說並不算長,眨眨眼便一晃而過,但是對於段虎來說,這一年是他生命中最為煎熬和最為痛苦的一年。


    報仇的強烈欲念就像一隻無形的大手不斷在後麵推搡他?擠壓他,逼迫他!


    那種滋味幾乎讓段虎為之發狂發瘋。


    ......


    “虎爺?你沒事吧?咋半天不說話呢?”曹滿的話聲將段虎從沉重的往事中喚醒了過來。


    “沒事,隻是有點走神。”段虎簡單的迴了一句。


    “走神?”


    曹滿咂咂嘴?都啥時候了還會走神?我的虎爺,沒事吧你?大敵當前能鼓足點幹勁嗎?


    “對了虎爺?剛才的事兒你還沒說呢?”曹滿念念不忘著段虎的英雄事跡。


    “啥事?”段虎反問一句。


    “咳咳......”曹滿憋得難受?被口水嗆了兩聲。


    不會吧虎爺,今兒個你是咋了?又是走神又是忘事,該不會真有啥事吧?


    “就是你殺獨眼雕和剿滅老龍山土匪的事。”曹滿補充了一聲。


    段虎......


    曹滿......


    虎爺,喂,黑臉!耍曹爺爺呢?沒聽見正問你事兒嗎?沉臉閉聲算幾個意思?真當爺爺是空氣,吸了就唿嗎?


    曹滿心裏挺鬱悶,本想著套出段虎的光輝往事,也好讓他光榮一下,光榮還在其次,主要是可以得到顯擺的資格。


    咋顯擺?


    就譬如在大街上見到個人,曹滿清亮的彈嗽一聲,招招手問道:“張三,直到段虎是誰嗎?”


    張三:“知道啊!誰不知道虎爺是我們的大英雄?!”


    曹滿:“那你說說看,虎爺咋成的大英雄?”


    張三:“我去,你外鄉人啊!虎爺的英雄事跡都不知道?告訴你,那是因為當年他孤身一身殺了獨眼雕,又破了土匪窩!”


    “哦......那你知道他是如何殺了獨眼雕,又是如何破的土匪窩嗎?”這時候曹滿自然會拉長聲調,吊著對方的胃口問道。


    張三肯定不服,會反問一句,“這事我不知道,難道你知道啊?”


    你看,這不就來事了嗎?


    曹滿順其自然的可以搖搖腦袋扭扭豬腰,先嘚瑟一番後才慢條斯理的迴道:“不瞞你說,這事兒還真有我一個人知道,想聽不?”


    瞅瞅,顯擺了吧?嘚瑟了吧?得意了吧?


    又譬如在大街上看到了李四,曹滿潤潤嗓子喊道:“李四,吃了沒?”


    李四:“沒吃呢,啥事?”


    曹滿:“知道虎爺的英雄事跡不?”


    李四大大瞅了個白眼說道:“當地人誰不知道,要你說?”


    “好,那我問你,他是如何殺得獨眼雕,又是如何破的土匪窩呢?”


    李四:“這個......還真不知道,問題是虎爺他也從來沒提起過啊?”


    曹滿嘿嘿一笑,“可是他卻告訴給我了。”


    李四眼珠一亮,像貓聞見了魚腥味一樣立馬湊了上來,“曹哥哥,你能跟我說說嗎?虎爺那可是大英雄,他的事跡誰都愛聽!”


    這時候曹滿要故意皺皺眉,顯得很為難的說道:“可你不是還沒吃飯嘛?不如先迴家吃飯,吃完我再告訴你?”


    “吃個球!吃飯能跟虎爺相提並論嗎?”


    瞅見沒?又可以嘚瑟了吧,又可以顯擺了吧?


    再譬如,曹滿在街上遇見了王麻子,嘿嘿,好事來咯......


    多好的事,曹滿想起來都會偷笑,可現在呢?段虎一不吭聲二不做聲,拿沉默當話聲,曹滿咋辦?


    能咋辦,雞飛蛋打都玩完,涼拌!


    曹滿有些不樂意,低著腦袋牽著大馬,一較高一腳低的走在坎坎地上。大馬喘氣他也喘,大馬搖尾巴他扭腰,大馬放個屁......


    靠!曹爺爺不是馬,不會隨便放屁!


    “噗......”


    說人前落人後,曹滿放了個朝天大屁,那叫一個敞亮,隔著山那邊都指不定能聽見。


    啥屁那麽響,吹牛吧?


    不吹牛,真的響亮,主要是因為洋芋吃多了,好幾個比拳頭大的大洋芋一股腦吃下肚,屁聲還會小嗎?


    這就叫洋芋屁驚天地,一屁堪比響雷打!


    這會兒大馬不走了,曹滿拉著韁繩都不走,幹啥呢?原來在撒尿......


    這泡黃湯又臊氣又綿長,嘩嘩的水聲悅耳動聽,看大馬一臉鬆弛的舒坦樣,曹滿......


    我去,爺爺絕不隨地大小便,堅決不會!可是呢?


    螞蟥聽不得水響,耗子聽不得尿聲,大馬撒尿撒得歡快,曹滿也來了尿興。


    “虎爺,等等我,我去小解一下!”放下韁繩曹滿鑽進了草叢。


    “去你大爺的,荒山野嶺就我們兩條爺們,撒尿還鑽草叢,大姑娘啊!”段虎不樂意的埋汰一句。


    大馬咧嘴笑了,嘿嘿,小耗,咋樣?在你家馬爺爺麵前還裝樣,真是個小樣,憋不死你!


    曹滿......


    一泡忍了很久的黃湯終於落地,帶著熱乎氣從草地裏繚繚升空,雖然味兒不好聞,但總歸是自家貨,曹滿聞著習慣,吸著自在,臉上終於露出了舒坦的笑容......


    等曹滿開心的從草堆裏走出來一瞅,嘴角忍不住抽了幾下。


    我去你個馬坨坨!你丫的玩曹爺爺呢?打屁、撒尿還不夠,這會兒還拉上了!


    瞅瞅你拉得那些糞球,雞蛋大還個頂個的圓,真的是馬屎表麵光,裏麵一包糟。


    “簌咯咯......”


    大馬翹著尾巴,把老大一對糞球以此拉在了地上,隨後舒服的搖了搖腦袋,轉頭馬臉對向了才出草叢的曹滿。


    咋樣?小耗要不要也痛快一下?


    笑眯眯的馬眼睛分明就是這個意思,還時不時打兩聲鼻響,意思是要拉趕早,別耽擱時間。


    曹滿很生氣,爺爺是人不是牲畜!野地撇大條這種事,爺爺......


    “咕嚕嚕......”


    一陣腹躁,糟咯,洋芋吃太多,還嗆了還幾口缸水,涼水遇到大洋芋,你滾我攪肚子疼,咋辦?


    撇大條!


    “虎爺,你再等等,我來個大解,時間不長,就一小會兒!”說話間,曹滿再次轉入草堆找地撇大條去了。


    “耗子懶球球的,屎尿成性,比個牲口還不如!”段虎罵了一聲,心裏很不爽快。


    曹滿欲哭無淚,虎爺,這怪我嗎?我可是受害者!


    等一陣稀裏嘩啦舒爽之後,曹滿掰下幾片大葉隨便擦了擦,提著褲子走了出來,這會兒他加著小心,出草堆的時候格外留意了一下大馬的動靜,生怕對方再玩什麽花活。


    好在大馬終於鬧騰夠了,沒拉也沒撒,正低著頭啃野草呢。


    曹滿長出了一口氣,暗中小喘兩聲,這孫子總算消停了,再搞下去,爺爺非被你搞死不可。


    “咕嚕嚕......”腹中又是一陣躁動。


    咋迴事?莫非剛才沒撇幹淨,要迴去再來一次?


    非也,此腹鳴非彼腹鳴,之前是鬧肚子,現在則是肚爺爺鬧情緒,五髒廟空空,想要祭品呢。


    怪誰?怪馬唄!


    曹滿也是納了悶了,怎麽的就和大馬聯係在了一起呢?對方放屁他打屁,對方嗯嗯他嗯嗯,現在好,大馬吃草,他肚子餓了起來。


    “虎爺......”曹滿瘸裏拐的來到了段虎身旁。


    “拉撒幹淨了就上路。”段虎不耐煩的說道。


    “不是,我想問你一句,有吃的嗎?”曹滿厚著臉皮問道。


    不怪他,主要是餓著肚子太難受,手腳無力心發慌,上路也不踏實。


    段虎點點頭,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家夥擺明是拉撒一空後好吃喝。


    “你想吃啥?”


    “啥都行,隻要不是洋芋!”曹滿重點強調了一下。


    “好,虎爺今兒個請你吃大餐,保準讓你一輩子都會記住!”段虎冷陰陰的聲音響起。


    曹滿一聽頓感不妙,咋這聲兒聽著瘮人呢?該不會是......


    等想到也晚了,段虎雙手爆栗,雨點般落下,一頓十香九味爆炒火栗,撐得曹滿頭大三圈,不僅管夠還管飽。


    曹滿撒也撒了,拉也拉了,吃也吃飽了,鬧騰夠了也到了趕路的時候,等他重新牽著韁繩,身後大馬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嘴巴咧得成了瓢,分明是在嘲笑他。


    “我去你大爺的臭馬!”曹滿終於爆發了,大巴掌直扇馬臉。


    一巴掌下去,馬被打呆了,曹滿的手也被打疼了,敢情馬臉骨頭多肉少,拍在上麵跟拍老樹樁沒啥區別。


    曹滿吃痛捂著手哼哼了起來,大馬卻急紅了眼,小耗,馬爺爺也敢打?


    爺爺讓你知道我家祖上馬王爺究竟長幾隻眼!


    大馬輕輕緩緩的轉了個身,看動作很自然,一點都瞧不出心懷不滿的樣子,可是等身兒也轉過去了,曹滿正好半蹲著在地,後臀還翹得老高,不管是姿勢還是位置,標準到位。


    大馬後蹄齊蹬,曹滿嗖地一下飛了出去。


    淩空飛度!


    ......


    “耗子,過了此處就是入分贓聚義堂的山道,可以騎馬進去,不過我可要提醒你一聲,之後見了老四,不準再哭哭啼啼得胡鬧,知道嗎?”段虎走在前麵提醒著。


    曹滿瞪眼打鼻響以示迴應,瞪得不是段虎,是身旁的大馬,打鼻響也是為了報仇,誰讓大馬老是對他打鼻響噴鼻涕的?


    我的虎爺,現在小曼的事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匹臭馬!它故意整爺爺你知道嗎?


    爺爺要是不把這口氣爭迴來,我他娘的還算是個爺們嗎?


    連牲口都幹不過,以後連牲口都會看不起爺爺!


    曹滿雄心萬丈,不把大馬幹趴下他決不罷休,大馬同樣如此,馬性本來就烈,經不住激,一激就來火,來火不說還記仇,可以記一輩子。


    一人一馬這一路走來,表麵看人善馬好,風平浪靜,暗中爾虞我詐,暗潮湧動,鬥了個不可開交。


    曹滿智多大馬體強,剛開始平分秋色,不分伯仲,至於最後是誰贏了?


    看看現場便能一目了然,這會兒大馬正張開滿嘴的馬牙,狠狠咬在了曹滿的肩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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