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羞愧難當,故意把臉朝後一甩,權當寒嶽的話是耳旁風,左耳不進右耳沒聲。


    老頭嘿嘿一笑沒在意,轉而又問了一聲,“奇怪,咋地上會有條褲子呢?”


    “褲子!哪呢?”


    聞聲,海子就像觸電般跳了起來,也顧不上大衩遮襠白腿花花的撩人樣,一蹦子就蹦到了寒嶽的身前,可是等他四外仔細一瞧......


    “寒大叔,該不會你故意整我吧?”海子滿頭冒黑線的問道。


    “現在才知道?哈哈哈......”


    寒嶽終於把壓在肚子裏的笑聲放了出來,笑得那叫一個暢快淋漓,笑聲都拖著尾音,長長的尾音。


    笑一聲,海子的眉梢不由自主的跳一下,笑兩聲跳兩下,笑三聲,海子......


    大爺的臭老倌,欺人莫欺腚,笑人別笑蛋,今兒個海大爺和你拚了!


    眉梢抖兩抖,臉皮顫三顫,海子動了怒,張牙舞爪就想把笑得眉開眼彎的寒嶽撲倒在地,誰知......


    寒嶽像變戲法一樣,從身後拎出了一條黑色的褲子,迎風抖兩下,唿唿鼓動了起來。


    “這就想急眼?我說海子,還要你的褲子不?”


    啥叫薑是老的辣,這一刻海子終於有了最最深刻的理解。


    猴老精樹老鬼,就他這毛沒長全的嫩爺們想跟寒嶽鬥?


    還差十萬八千裏遠啊!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現在的洪泉就是高山就是冷峰,一條褲子抵得過狂風海嘯,就海子那點誌向和氣勢......


    除了立馬認慫還能咋滴?


    不認不行哇!


    褲子,當下褲子最重要!


    “寒大叔,褲子能還我嗎?”低了頭的海子弱弱的問道。


    “咋滴?大熱天的還怕山風吹腚受涼嗎?”寒嶽一甩大褲,滿臉賊笑著。


    海子嘴皮直抖?臭老倌?真不明白還是在裝憨?海爺爺怕的不是山風吹腚,是怕楊桃乍泄?怕走光!


    “寒大叔?別鬧了,趕緊把褲子給我?否則待會兒大夥來了,你讓我咋辦?”海子急得淚花泛湧?就差哭一嗓子了。


    寒嶽手搭涼棚朝遠處望了望?還別說,經他們這一鬧騰,所有老龍寨的寨民都坐不住了,紛紛朝這邊湧了過來?特別是那些年輕力壯的小夥?在一陣陣吆喝聲中,像趕驢吆馬般跑了個歡實,不出片刻就能抵達。


    “還你可以,但你要答應我的一個條件。”寒嶽老謀深算,當即打起了算盤珠來。


    海子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心裏泄氣,但沒法子?誰讓他落在了對方的手裏呢?


    “拉磨,洗衣?砍柴,澆水?種地......對了?還有挑糞?記住,挑完後要打掃幹淨,否則我可不依。”寒嶽吧嗒吧嗒嘴皮直動,說出了自己的條件。


    海子眨巴兩下眼睛......


    去你大爺的一個條件!


    喂,寒大叔,寒爺爺,懂算數嗎?你那叫一個條件?真當您是大爺我是龜孫,想咋數咋數?


    “寒大叔,你那不叫一個條件,叫,一,二,三......連上打掃茅廁,一共七個條件,是不是苛刻了點?”海子扳著手指頭數道。


    “嘿嘿,不懂了吧?這叫七合一,一等於七,七等於一!”寒嶽有理霸道的說著。


    七合一?


    你咋不說九九歸一,永享天福?


    海子投了個白白的大眼過去,這叫鄙視,最直接的鄙視。


    寒嶽人老但眼不花,頓時胡子一顫眼珠鼓了出來,“咋滴,不服嗎?”


    “服,海子誰都不服就服您老!”海子憋氣的迴道。


    還差倆字,“才怪!”


    “那這事我們就說定了,你要是敢耍賴,天打雷劈爛腸爛嘴,一輩子光腚被狗追,娶不到媳婦生不了娃......”


    寒嶽吐沫星子亂飛,說得那叫一個流利,根本不像現編的詞兒,就像早有預謀似的。


    “行了行了,我答應還不成嗎?”海子連忙說道。


    不答應不行啊,再讓老頭念下去的話,這輩子還能出頭嗎?做人還有意思嗎?不是雷劈就是光腚,還被狗咬......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毒咒?


    敢情寒嶽這糟老倌一天到晚心思都用在這方麵了,大爺的,不是好貨!


    曆經萬難,海子終於拿迴了本就屬於他的褲子,當把褲子拿在手中的時候,海子好懸沒落淚。


    不容易哇,真是不容易,就為了一條不起眼還打著補丁的褲子,他把自己都賣了,公道呢,王法呢,天理呢?


    海子心情沉重的正穿著褲子,就在這時......


    從林子裏傳出了虎千斤驚恐的叫喊聲,尖叫聲沒持續多久戛然而止,之後便沒有了任何的聲響。


    “糟了,阿妹!”


    聞聲,寒嶽臉色大變,轉身快速奔跑了出去,速度那叫一個賊快,就好似原地刮起了一道狂風,從海子的眼前一晃即逝。


    海子也驚慌了起來,雙手提著褲子追趕下去,礙於褲子不便,他想提速也提不起來,隻能眼睜睜看著洪泉的身影漸行漸遠。


    “寒大叔不是腿崴了嗎?咋比兔子他爹跑的還快?”


    等寒嶽隱沒在林子中,海子鬱悶的想著,這時候他忽然有種上當的感覺,迴想此前對方一歪一拐的步伐......


    臭老倌,裝瘸扮拐,原來都是為了騙海爺爺,我去你丫丫的賊老倌!


    其實吧,這事還真有些那個......


    寒嶽是崴了腿不假,但沒有想象中的嚴重,憑他幾十年的功底,伸伸腿拉拉筋就能好,至於為何一直裝瘸?


    還不是怕了虎千斤那丫頭!


    否則真要麵對麵急了眼,之後虎千斤撂蹄子的話,家裏那些活誰幹?其他不說,飯菜誰做?總不能讓一隻胳膊的老頭哼哧哼哧的自己做吧?


    出於這個目的,寒嶽才裝瘸扮拐,也難為老頭的良苦用心,說穿了,不也是為了口熱飯嘛。


    海子提著褲子一路急行,等他入了林子四外一張望,不由得魂飛天外,伸手就把獵刀抽了出來。


    單手提刀一手揪褲,海子晃身來到寒嶽和虎千斤的身旁,神色緊張的喊道:“寒大叔,阿姐,你們快撤,這三個泥漿怪交給我了!”


    “咋唿啥?一邊玩去!”誰知寒嶽把手一擺,不待見的打發道。


    海子鬧了個懵頭蒙腦,明明身前站著三泥漿巴巴的老怪,可為何寒嶽卻一點都不害怕呢?


    仔細辨認下三個泥漿怪,從體型上看,應該是兩公一母,公的一個高頭大馬,一個陀螺身材,母的身材高挑、披頭散發。


    三大泥漿怪各個渾身髒泥,麵目猙獰,就像從泥澤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正喘著大氣目光嚇人的在那俯身彎腰,一看就是準備強襲的模樣。


    奇怪的是,麵對如此駭人的泥漿怪,寒嶽卻絲毫不為之所動,不僅老頭如此,虎千斤同樣如此,正瞪大雙眸捂著嘴巴,眼眶中還泛著點點淚光。


    啥情況?難道二人是被泥漿怪給迷惑住了不成?


    海子頓感不妙,一晃手中的獵刀衝殺了上去。


    “海子,住手!”


    等寒嶽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海子一蹦而起,首當其衝,對著身材高大的泥漿怪居高臨下一刀劈下。


    在他看來,三個泥漿怪中,魁梧的這位一定是當頭的,擒賊先擒王,隻要治服首領,其他小怪自然會不戰而退。


    想法不錯,出手也利落,但海子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正熱淚盈眶的虎千斤。


    不住為何,當他把獵刀對準泥漿怪的時候,虎千斤頓時發了狂,竟然不分敵友橫衝而出,一把揪住半空中正下刀的海子,隨後一個過肩摔......


    海子......


    玩夠了沒我的阿姐?


    海子是人不是球,你老拿我摔來摔去的有意思嗎?


    撲通一下,海子四仰八叉的摔倒在地,獵刀撒了手,褲頭也落了下來,露出了那條獨有特色的草綠色大衩。


    這事鬧的,海子和虎千斤同時叫喚一聲,一個滿臉羞紅,雙手捂襠,一個羞紅滿臉,雙手捂眼,氣氛尷尬,場麵難堪......


    “把你褲子穿起來,沒羞沒臊!”虎千斤騷紅著臉蛋,順手把那條褲帶丟給了海子。


    “誒,這就穿,就穿......”


    海子動作僵硬的拿起褲腰帶......


    靠!


    這事是誰鬧的?說我沒羞沒臊?過分,太過分了!


    “嘖嘖,才多長時間沒見,悶葫蘆成光腚大俠了?”


    冷不丁冒出的這句話氣得海子渾身直抖,想都沒想他脫口而出,“我沒光腚,有大衩!”


    “嗯,是有條大衩,不過這色還是頭次看見,草綠色的,還東一塊西一坨,稀罕,真是稀罕。”


    “誰?是誰在說我?”


    海子三下五除二穿好褲子綁好腰帶,氣唿唿的嚷了起來。


    “嘖嘖,真夠能耐的,你家曹大哥就在麵前都看不出來,好在我家小曼剛才閉眼沒看你的草綠大衩否則非長雞眼不可。”


    “啪......”


    “哎呦,小曼你咋打人呢?”


    “啪......”


    “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別打了......”


    海子......


    “你是憨腚?”聽聲辨人,海子不確定的問了一聲。


    曹滿......


    去你大爺的憨腚,我說海子,憨不憨的和腚沒關係!


    “正是你家曹大哥,光腚!”曹滿不服輸的迴了一句。


    “真的是你?憨腚!”


    海子目露激動之色走向了矮陀螺泥漿怪,這一刻他終於知道為啥寒大叔和阿姐麵對泥漿怪會如此激動,敢情這哪是老怪,正是從死人潭出來的段虎三人。


    可第三人是誰呢?


    海子沒見過冷曼,自然不知道對方的來曆,不過現在他哪有心思理會這些事,整個視線都被曹滿的新造型塞得滿滿的,一點不帶滲出來。


    “哈哈,不正是我?光腚!”


    故友相見勝過一切,這時候曹滿也不在意對方怎麽稱唿他,笑著迎了出來,張開雙臂,打算來個熊抱。


    剛要抱上,海子一縮身讓了過去,把張開雙臂的曹滿給晾在了原地。


    “泥巴球球的,弄髒了我的衣服咋辦?”海子用手拍拍身上的塵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說著話。


    曹滿......


    欺人莫欺頭,熊抱別怕髒,臭海子,明擺著是故意挖苦曹爺爺,還當著真愛小曼的麵,是可忍孰不可忍!


    爺爺今兒個不和你分個高低,有臉見小曼嗎?


    “光腚,曹爺爺和你拚了!”曹滿衝了上去。


    “來呀,海大爺還怕你這個憨腚禿眉毛不成?”海子拉開架勢迎戰曹滿。


    “禿眉毛?哇呀呀,鼻涕蟲、悶葫蘆,看爺爺的老龍涎,呸呸呸......”


    曹滿最恨別人叫他禿眉毛,比憨腚還刺耳,當即怒衝頂梁門,老痰嗖嗖嗖噴向了海子。


    海子何等身手,會被老痰噴到?


    一個閃身讓過噴來的三口老痰後,他抬腳就想給對方的腚上來一下,也好出出被喚為“光腚大俠”的這口惡氣。


    誰知腳才抬起來還沒踢出去,身經數戰的曹滿突然高喝一聲“水炮!”


    “稀裏嘩啦......”


    汙水泥漿在曹滿的潑動下,劈頭蓋臉的撒在了海子的身上、臉上、頭發上。


    不愧是鬥過老僵的曹滿,短短數日時間,從一個膽小怯懦、畏手畏腳的地痞,蛻變成了一位敢作敢當、無畏無懼的真爺們,就連打架鬥毆也別出心裁。


    一頓狂潑,海子當場成了落湯雞。


    “呀呀呀!憨腚看招,海家霸王拳!”海子揮動老拳戰了上去。


    “呸呸呸!光腚看招,花花太歲拳!”曹滿不甘示弱,老拳亂打。


    二人你來我往纏鬥一處,順勢朝泥水裏翻滾起來,那熱鬧勁兒,喊聲、水聲、泥巴聲,聲聲不息,怒聲、罵聲、唿痛聲,聲聲入耳。


    寒嶽幾人沒有湊熱鬧,紛紛嫌棄的往旁邊退了退,生怕被濺起的泥水弄髒衣服,即便是段虎和冷曼也同樣如此,雖然二人身上已滿是泥漿。


    “臭耗子,就愛耍寶,見麵都要搞事,哼!”冷曼啐了一口,心裏老大不高興。


    段虎沒有出聲,也沒看正鬧騰歡實的曹滿二人,而是目光糾結的看著眼帶梨花、楚楚動人的虎千斤。


    打從他帶著曹滿二人爬出泥潭的那一刻,碰巧遇見了正急著闖進來的虎千斤,當時段虎的心就糾結了起來,麵對這位動情於他又頗具淵源的姑娘,段虎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麵對。


    說實話,段虎挺喜歡虎千斤的,這種喜歡不僅僅隻是單純的友誼,還包含著男女之間的欣賞和愛慕。


    如果不是因為他自己的緣故,如果不是害怕給對方甚至是老龍寨帶來可怕的災禍,段虎何必冷臉絕情,辜負對方的心意?


    看著虎千斤,段虎內心十分矛盾也十分痛苦,若非當時虎千斤的驚嚇聲,也許他會調頭就走,然而......


    當驚嚇聲響起的時候,段虎就感到自己的內心被什麽東西狠狠紮了一下,是那麽的難受,那般的痛苦。


    這一刻段虎終於知道,其實他的心裏早已裝滿了虎千斤得身影,一顰一笑,一聲一語,甚至於最輕微的一個動作,都能觸動他的心弦。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雲疆古煞之巫葬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語魁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語魁並收藏雲疆古煞之巫葬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