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泉和冷曼是真怕了段虎,此時一聽對方的話聲,冷曼稍微遲愣了一下,洪泉卻動作麻利的翻出口罩,二話不說套在了臉上。


    這時段虎摸出四張符紙,快速畫符後分別打在岩石下的四個方位,以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方之位固守,隨即他口中念道。


    “子戌申,午辰寅,六甲動,諸邪退......敕!”


    淡黃的符光從四張符紙上分別閃現而出,很快符光交織成網,轉眼又消失無蹤。


    “黑廝,你這是在做什麽?”冷曼把口罩戴上後很是不解的問道。


    “叫虎爺!”段虎連頭都沒迴,隻是丟下了冷冷的一句話。


    “你......”


    冷曼氣得直咬牙,想起剛才的窘事,到現在臉上的紅暈還未散盡。


    “不想叫?那就別問!”段虎霸道的話聲又傳了過來。


    “小曼......”洪泉輕喚了一聲,後麵的話雖然沒說,但意思很明顯。


    不就是一個稱唿嘛,有什麽大不了的?


    又不會掉塊肉,先把事情弄清楚才是重點,知道嗎,知道嗎,知道嗎?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這是常識。


    冷曼哪能聽不懂對方的意思,隻是咽不下這口氣,憋著氣就是不願開口,急得老頭小眼珠子都要瞪出了眼眶。


    如果有可能的話,洪泉寧願自己去問,可段虎的脾氣他不是不知道,他不開口還好,一開口準沒好事。


    老頭也是個要臉的人,別看平日一副瘦彌勒的笑容,肚量挺大,但終歸有著底線,真到了急眼的時候,笑彌勒變兇羅刹,誰碰誰倒黴。


    然而就他這麽個笑麵虎,如今遇到段虎也隻有吃癟的份,底線一破再破。


    有時候洪泉都會在想,再這麽下去,別說底線,恐怕他真要變成無節操無底線、沒皮沒臉的賤骨頭了。


    洪泉的心思自己明白,個中滋味也隻有他能細細品味,要問品味出了什麽結果......


    算了,那滿滿的傷心淚還是不說的好。


    “滋,滋......”


    一陣輕微的噪響從岩石下方的入口處傳來,聲音不大,卻能清晰的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什麽情況?”


    洪泉和冷曼不約而同的看去,不由得倒吸涼氣,眼中露出了驚駭之色。


    之前還安靜的入口,此時變得喧囂沸騰了起來,一處處細小的火花不斷閃爍在那張本已消失的淡黃光網上,細細看去,釋放出火花的東西竟然是那些血紅色的霧水,就像一隻隻兇狠的紅蠅試圖掙破網絲想要衝進來一樣。


    洪泉和冷曼身為龍寶四甲,以往沒少著入墓倒鬥,經驗也算豐富,然而此時之景別說見過,就是聽都未曾聽過。


    二人驚訝的同時不免心中一片駭然,雖然他們不知道外麵的血霧是什麽東西,但可以看出來,要不是段虎施法布陣,阻止了血霧的侵襲,何來他們此刻的安然無事?


    響動越來越大,血色的紅霧就像有著意識一樣,不斷衝擊著從四道符篆上釋放出的光網,那層淡黃的光幕愈發暗淡了下去,漸漸出現了不支的狀態。


    “黑......虎,虎爺,你布下的那玩意究竟管不管用?”冷曼看得是心驚肉跳,這會兒她也顧不上慪氣,直接問出了聲。


    段虎聽著氣不打一處來,敢情自己施法布陣,到最後也隻能算是個玩意。


    “老四,不懂別瞎說,這可是本門的特殊法陣,名為小六合陣,是專門用來抵禦邪魔入侵的法陣。”


    段虎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免得再被人說成是“那玩意”,讓他聽著都生氣。


    “可是虎爺,我看你的小六合陣似乎快不行了,你還有別的法子嗎?”


    冷曼雖然不懂得什麽陣法之道,但是她能看出小六合陣的威力已經開始減弱,其他不說,光網的顏色逐漸變淡,就是最好的證明。


    “有是有,不過......”段虎皺了皺眉。


    不等冷曼開口,洪泉見縫插針的喊道:“那還等什麽?快把你看家的本事都拿出來啊!”


    也怪老頭急了點,生死攸關下忘了段虎的脾氣。


    段虎眉梢一挑,玩味的瞅著紅臉老皮的洪泉說道:“老四,腰不疼了?”


    “剛才吃了藥好了些......”


    “虎爺,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還是趕緊想法子封住入口,晚了......”


    “王八老二,人都說站著講話不腰疼,你倒好,趴在地上說話不腰疼嗎?信不信我讓你這輩子說話豬腰子都疼?”


    洪泉老臉一抽,咋滴,自己又成王八老二了?


    琢磨了一下滋味,不對啊,為何冷曼問段虎,段虎可以耐心的講解,一到他這,對方就兇神惡煞的呢?


    該不是這黑廝也是個無恥的登徒浪子吧?


    想到這,洪泉好奇的打量著段虎,不經意間正好和對方的目光對在了一起。


    “我去你大爺的,虎爺又不是黃花大閨女,你色眯眯的瞅什麽瞅?”


    “王八老二,最好把你的王八小眼給我收起來,再看我廢了你的招子!”


    段虎雞皮疙瘩直冒,恨不得給對方的腰子上再來兩腳。


    得,不瞅就不瞅,一個黑不溜秋黑蛋有啥好瞅的。


    洪泉悶氣的收迴了目光,心裏是百個不服千個不忿,最主要的,他怎麽都想不明白,自己咋就那麽不討人喜呢?


    其實這事吧,還真怨不得段虎。


    試問對著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和對著一個老臉皮耷的褶子老頭,態度能一樣嗎?


    即便段虎有火,十成頂多分三成給冷曼,剩下的七成不給洪泉給誰?


    所謂人之常情,不正是如此。


    洪泉不服,隻能說是他想多了,想要公平?


    就你那尊容,即便拉皮抹粉、化妝打扮,性別咋整?


    美麗的姑娘這輩子就甭想了,老人妖還是有點奔頭,可那玩意瘮人不說,還受罪,都一把老骨頭了,還是算了唄。


    洪泉自憋自悶不再出聲,冷曼卻有一肚子的話想問,否則也對不住她肯屈尊喊對方一聲“虎爺”。


    “虎爺,剛才聽你說這個陣法叫小六合陣,那麽說的話,你應該還會大六合陣,不如趕緊施法布陣,我怕遲則生變。”


    段虎聽後搖了搖頭,“老四,說實話,本門是有大六合陣,而且我也會布陣之法,隻是這種陣法威力雖大,但需要的東西也多,你讓我現在到哪去準備?”


    “那,那該怎麽辦?”冷曼焦慮了起來。


    “這一點不用擔心,小六合陣的威力是弱了點,但短時間內應該沒什麽問題,我擔心的還是外麵的陰霧......”


    說話間,段虎臉上的凝重之色更加濃厚了起來。


    “陰霧?”


    “這種邪物我也聽說過,是因為陰氣過盛凝聚而成的,可是從來沒見過血紅色的陰霧,這其中有什麽關係嗎?”冷曼不解的問道。


    “何止有關係,陰霧並非單純的一種,而是根據陰氣的多寡來定義的,陰氣越濃,陰物的顏色越深,白色屬於最低的層次,紅色則十分兇險,至於......”


    “至於什麽?”


    段虎搖了搖頭,“算了,那種東西最好不要碰到,否則必將九死一生。”


    不是段虎不想說,而是忌諱之物少說為妙,這也是倒鬥藝人中的行規,免得不幸言中,自找倒黴。


    冷曼熟知此行的規矩,見段虎不肯多說,她也不方便深究什麽。


    “虎爺,你說這些血色的陰霧是從什麽地方來的?莫非是和死人潭的潭水有關?”冷曼問道。


    “不錯,死人潭十分邪乎,陰氣之盛,能令潭水化為血陰,一旦沾染後果不堪設想,輕則噬陽大病一場,重則噬魂,行如活傀走肉,當初發生在老龍寨的慘案,我想就是因為寨民不小心接觸了血陰......”


    段虎大致把事情說了一遍,冷曼聽後秀眉蹙緊,神色很是驚駭,洪泉也是如此,隻不過在他那層震驚的表情下,還帶著一層不淡的幽怨。


    幽怨來自何處?


    自然來自於心裏的不平衡。


    為何不平衡?


    很簡單,就衝段虎對冷曼和對他的態度,洪泉心裏會平衡才怪。


    從段虎耐著性子和冷曼說話開始,老頭就豎著耳朵在那聽著,時不時用他的小眼珠快速偷瞄兩眼。


    到了現在,他心裏一百個肯定,段虎這黑廝一定是相中了冷曼,故而才會如此耐心。


    “可惡的黑蛋,黑炭頭!見色忘利,重色輕友,色膽包天,色不拉幾......”


    “想打小曼的主意,你就等著色字頭上一把刀,刀刀劈了你這個王八蛋!”


    其實吧,還是洪泉想多了,段虎什麽人?


    又不是色中餓鬼,見女人就邁不開腿,主要還是洪泉心裏不平衡,才會滿腦子瞎想。


    更何況,段虎和他又不是朋友,何來輕友一說?


    莫非冷臉對著俏姑娘,熱臉對著糟老頭才算是正人君子?


    對美麗的姑娘非打即罵,對老掉牙的褶皮老頭又笑又愛,心理沒問題吧?


    洪泉滿腦子胡思亂想,冷曼卻在認真的思考著。


    “虎爺,照你這麽說,關雄飛的失蹤很可能和死人潭的血陰有關,難道他......”


    “很有可能,從留下的線索來看,關雄飛應該是下了死人潭。”段虎沒有否認。


    “這可糟了,血陰如此可怕,關雄飛豈不成了活屍?”冷曼擔心的並不是對方的死活,而是這一次任務的成敗。


    此前方武在離開時交代得清楚,讓他們不許私自行動,現在好了,違抗命令不說,還少了個人,不說會帶來何等的處罰,關雄飛真要是變成了活屍,無形中會給任務增加不必要的麻煩,這一點是冷曼最不願看見的。


    “虎爺,你說現在我們應該怎麽辦?”


    既然叫順了嘴,冷曼此刻也沒有任何的抗拒心理,“虎爺”二字很自然的說了出來。


    “眼下隻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進入死人潭底,提前完成我們的任務。”段虎決斷的說道。


    “可是我們現在被困在這裏,根本就無法出去,怎麽找到通往死人潭底的通道?”冷曼問出了心裏的疑慮。


    她的疑慮也正是段虎最為擔心的問題,特別是外麵的陰霧凝而不散,照目前的情況發展下去,別說找出通往死人潭底的通道,就是他們自身的安全都無法保障。


    形勢不得不說十分嚴峻,段虎暗中深吸了一口氣,如果實在不行,那他也隻能顧全自己了,至於冷曼和洪泉......


    憑段虎的能耐,身懷伏魔玄法,即便暴露在陰霧之中,短時間不會有事,隻要他能在這段時間裏找到通道,便可順利潛入死人潭底。


    問題在於他動身之後,身後的二人該何去何從?


    不是段虎心慈念軟,而是死人潭下的危險連他都深感顧慮,先後兩次入林,還未建功便連遭挫折,足見此處是何等的兇險。


    還有就是那滿滿一潭子的血陰潭水,此等駭事段虎還是第一次碰見過。


    管中窺豹足見一斑,究竟此處的陰氣是何等的恐怖,才能把一潭泉水盡化血陰?


    相比之下,荒廟將塚裏的陰氣都沒有這般濃烈。


    換個角度說,這已經不是單純的陰氣,而是凝陰聚煞,成為了最為兇煞的陰煞之氣,別說活人沾染,就是死人沾了也會屍變。


    正是出於這些顧慮,段虎才會慫恿冷曼和洪泉一起行動,最起碼,有兩位本領不俗的人跟著,行動起來也會方便一點。


    但計劃沒有變化快,一場不期而遇的變故使得陰霧來襲,如今局麵被動,完全打亂了段虎的計劃。


    ......


    就在段虎正要下決心的時候,突然間又是一股水柱從巨縫中井噴而出,巨大的紅色水柱直泄高空,隨後再次化為霧水降落下來。


    一時間外麵的陰霧更加濃鬱了起來,四外血色彌漫、陰戾駭人,隱約中小六合陣已然不支,那股子刺鼻的血腥味都能透過陣法侵襲進來。


    “老二,老四,千萬別把口罩取下來!”段虎臉色大變,迴頭大聲提醒道。


    冷曼點了點頭,除了雙眸裏的擔憂之色變濃之外,表情還算冷靜,但是洪泉卻......


    姿勢是姿勢不雅,像條老狗般匍匐不安,五官是五官不對,幾乎都要皺成了一團,再加上那副驚慌失措的表情,段虎不怒才怪。


    “我說老二,擠眉弄眼的幾個意思?是尿憋了還是屎急了?能不能漢子點?”


    “虎,虎爺,我......”


    洪泉剛想把一肚子的委屈說出來,話才出口,隨著一陣轟塌聲響起。


    洪泉帶著“喂,喂,喂......”的迴音,瞬間消失在了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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