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將憤怒痛苦的咆哮聲震蕩在陰冷的將塚大殿中,久久不息,震得四外簌簌發抖,顫顫巍巍。


    不知過了多久,當吼聲漸漸散去,焦黑枯瘦的身影在血焰的照射下站立而起,仿若從血池中爬出來的惡鬼一般,血腥而恐怖。


    這時的血將,屍臉更為猙獰可怕,在龍涎血的腐蝕下,那層焦黑腐爛的屍皮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小孔,如篩子一般布滿了整張屍臉。


    青色的煙霧緩緩從小孔中冒出,黑色的液體伴隨著青煙同時流淌下來,順著屍臉滴滴答答流到了屍軀上,又落在了地上。


    不大工夫,血將腳下已經出現了一灘黑色的屍水。


    站立在地的血將張開口鼻,試圖將黑色的陰煞屍氣噴吐出來,然而也就冒出了幾縷,屍霧便潰散消失。


    看來和段虎的一戰,血將同樣受到重創,那身不死之軀,此時在沒有屍霧的幫助下,已經無法恢複如初。


    吼......


    又是一聲怒吼傳出,血將用力一跺腳下的石板,頓時石板炸裂,碎石亂飛,一個不淺的石坑立刻出現。


    伸出屍爪仔細摸了摸麵目瘡痍的屍臉,似乎很是不滿,倏然,屍爪用力嵌入焦爛的屍皮中,隨後用力撕扯著,幾下便將整張爛皮從臉上撕了下來。


    帶著黑漿的腐皮被無情的丟在了地上,血將這才滿意的微微晃動了一下腦袋。


    此時再看老僵,沒有了屍皮的包裹,麵孔上黒筋虯結,殘肉附著,凹陷的眼眶中,兩顆死人眼珠凸拱在外,森寒的獠牙完全暴露出來,微微摩擦間發出了瘮人的聲響。


    “嘭,嘭,嘭......”


    沉重的腳步引起了大地的震鳴,血將一步步朝段虎走去,每一步都在地麵上留下了一處蛛網般的碎石裂紋。


    來到近前,血將目光殘虐的盯著已經陷入了昏迷的段虎,沒有多餘的動作,隻是那麽靜靜地看著,似乎是在忌憚著什麽,又像是在確定著什麽。


    良久過後,血將終於開始了行動,張合的獠牙中,那截焦黑的斷舌來迴蠕動著,釋放出了不知是唾液還是什麽惡心的黏液,拉成了長長的粘線掛在下頜上。


    低低的吼聲中,血將伸出巨鐮般的屍爪,鋒寒的爪尖對朝了段虎的腦袋伸了過去......


    “嗖嗖嗖......”


    一道道破空聲順著殿前傳了過來,寒光閃過,箭羽飛馳,眨眼間七八支弩箭射在了血將的身體上。


    隨後槍聲響起,火舌飛吐下,子彈唿嘯而至,一連串金屬般的撞擊聲響起,飛濺出了點點的火花。


    突如其來的攻擊讓血將有些愣神,枯瘦的屍軀不由自主倒退出去幾步。


    就在這時,一條黑影攢動上來,接著刀光閃過,“鏜”地一聲,鋒利的刀刃砍在了血將的脖頸處。


    盡管斬來的一刀沒能將老僵的脖子砍斷,但是力量的衝擊下,血將再次朝後倒退幾步。


    “海子!”


    蒼老的聲音響起,海子伏身而來,兩把尖銳的苗刀對準血將的胸口狠插了進去。


    “阿妹,大小誌!”聲音再次響起。


    阿妹手持鐵棒居中衝來,左右大誌哥和小誌哥單刀揮砍,幾乎同一時間擊中了血將的屍軀。


    “轟......”


    巨大的衝擊直接把老僵衝飛出去,倒在了不遠處的地麵上。


    強襲得手之後,幾人迅速撤迴到了段虎的身旁,每人眼中都帶有驚恐的駭色,若非親眼所見,誰也不會相信血將這等恐怖的存在。


    “娘......娘的,這老僵怎麽變得這麽恐怖?就像從焚屍堆裏爬出來的一樣。”


    “你們看見它的腦袋了沒有?臉都沒了,隻有爛肉和焦骨,還有那家夥的眼珠子......”


    也就說了兩聲,曹滿遏製不住胃裏的翻騰,一陣幹嘔,好懸沒把為數不多的黃疸水都搗騰了出來。


    寒嶽幾人臉色難看無比,也許是過於緊張和恐懼,每個人的身體都在微微顫抖著。


    “黑虎哥,黑虎哥你怎麽樣了......”


    驚愕中最先反應過來的便是虎千斤,雖然她心裏同樣害怕,但是當她看見陷入昏迷的段虎後,不由得心急如焚,扶起對方一陣焦急的唿喚。


    海子三人警惕的觀察著翻到在地的血將,寒嶽強壓心裏的恐慌,探指摸了摸段虎的脈搏,又粗略的檢查了一下,這才輕出了一口氣。


    “阿妹你別著急,段虎傷勢雖重,但不至於救不迴來,這樣,你和耗子先把他背出去,這裏由我們來斷後。”稍作思考後,寒嶽吩咐著說道。


    “不!阿爹,讓耗子哥帶著黑虎哥先走,我要殺了這個王八蛋,我要給黑虎哥報仇!”


    平日裏虎千斤是個溫柔的姑娘,但同時她那火爆的脾氣也是在寨子裏出了名的,否則當初在麻縣的時候,她也不會大打出手,可以這麽說,她同樣有著不輸於爺們的血性和剛強。


    如今一見段虎身負重傷,悲傷的同時,虎千斤不由得怒火直冒三千丈,雖然心裏懼怕血將,但是不管怎樣,她也要捅上對方幾棍,替段虎出出這口惡氣。


    寒嶽知道虎千斤的火爆子脾氣,剛想勸說幾聲,就見虎千斤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手中大棒一舞,喊了一聲。


    “大誌哥,小誌哥,海子,是爺們的話跟我一起上!”話落,虎千斤當先衝了出去。


    海子三人互視一眼,目光中閃過一絲苦澀,三人知道,此時要是不跟著衝上去,事後迴到老龍寨,非被對方按著腦袋在地上摩擦不可。


    論實力拚力氣,在老龍寨中,虎千斤要是認了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


    話說迴來,從小到大,三人都是在對方的暴揍中成長起來的,特別是大誌哥和小誌哥,小時候瘦瘦巴巴,麵無三兩肉,風吹楊柳枝,如今身強體壯,也是虧得虎千斤的精心調教。


    要不是被揍得急了眼,立下了雄心壯誌,非強過虎千斤不可,他們也不會有今時今日的本領。


    別說是大小誌兩兄弟和海子,幾乎全寨的小輩們都是如此,故而說老龍寨的人民風彪悍,這裏麵虎千斤的功勞必不可少。


    至於這些小輩,除了發憤圖強之外,每個人心中還有一個崇高的理想,那就是誰能強過虎千斤一頭,誰就有和她談婚論嫁的資格。


    隱約間,這也成了大夥競爭的目標,為了能娶到這位心儀的姑娘,是條漢子都在默默無聞的努力著。


    “啪啪!”


    這時大誌哥用力的抽了兩下大臉。


    “小誌,我們可是老龍寨的漢子,實實在在的大老爺們,天不怕地不怕,豺狼虎豹更不怕!區區一個老僵雜毛,怕個球!走,幹死它!”


    小誌哥把苗刀在手裏一揮。


    “大哥說的不錯,阿妹都敢衝鋒陷陣,我們怕個球,隻有軟蛋慫貨才怕這個老僵雜毛,幹死它!”


    大小誌兩兄弟卯足了勁兒,鋼牙咬得嘎嘎作響,這時,悶不做聲的海子身形伏低,一個箭步仿若獵豹般的衝了出去。


    “人大腦草包,憨貨就是憨貨,哪有動手還帶吆喝的?”


    話音落下,人已經衝出去了老遠。


    “海子,你他娘嘴裏罵誰呢?”大誌哥不服的喊道。


    “誰答應我罵誰!”


    “大哥,我們不能輸給海子,上!”小誌哥不忿的喊了一聲,兄弟倆衝殺了上去。


    “憨貨......”海子笑罵一聲,隨即眼神變得淩厲了起來。


    海子是老龍寨出了名的獵手,為人機警冷靜,他的戰鬥方式和其他人不同,是常年在山中和野獸廝殺鍛煉出來的。


    眼瞅著虎千斤已經衝到了血將的身前,正揮舞著鐵棒不斷重砸著,身後大小誌二人也揮刀加入了戰鬥,海子轉身找到了一處隱蔽的地方,手提弓弩,弩箭對準了血將。


    伏擊!


    不錯,海子最拿手的便是伏擊,他深知野獸的兇殘和狡猾,正麵衝殺往往適得其反,隻有伏擊偷襲,才能重創獵物,獲得勝利。


    冰冷的弩箭化為寒芒直襲血將,“鏜鏜鏜”三聲,射在血將屍軀上的弩箭就像射在鐵板上一樣,火星飛濺卻無法寸進,隻留下了幾個白點便掉落在地。


    海子眉頭一皺,目光閃過了一絲震驚。


    記得剛才強襲血將的時候也是如此,鋒利的弩箭根本無法射穿對方強悍的屍軀,就連曹滿手裏的花口擼子,打出的子彈一樣毫無用處。


    “黑虎哥竟然和如此可怕的怪物交手到了現在,他是怎麽做到的?”海子驚訝的想著。


    一伸手,海子摸出了三根弩箭,拉滿弓弦後把弩箭放入了弓槽中。


    他所用的弓弩和一般的不同,有著三道弓槽,可以同時射出去三根弩箭,這種強弓硬弩並不多見,除了需要使用的人臂力極大之外,還需要具備精準的操作,即便是老龍寨的獵手,也沒幾個可以使用。


    “老怪物一身焦骨刀槍不入,光用弩箭射擊它的身體看來沒多大用處......”


    海子邊射弩箭,邊暗中思考了起來。


    ......


    這時戰場上已經打得熱火朝天,虎千斤手裏的鐵棒力沉威猛,每一下都能砸得血將屍軀巨震。


    身旁大誌哥、小誌哥左右開弓,配合虎千斤的攻勢,不斷用苗刀劈砍著血將的四肢,擾亂對方的攻擊。


    海子神出鬼沒的弩箭,一個勁兒的招唿在目標的身上,直接打亂了血將的節奏,同時利用伏擊的優勢,加上精確的準心,好幾次救下了深陷危機的三人。


    ......


    “耗子,段虎就交給你了,記住,無論如何也要把他救出去。”


    這時,寒嶽用他的右手輕拍了一下曹滿的肩頭,把他從呆愣中喚醒了過來。


    “我說寒大叔,別耗子耗子的叫好不好,多難聽,叫我小滿如何?”這會兒曹滿還在糾結著他的外號。


    “耗子,現在不是計較的時候,大局為重,救人要緊。”


    曹滿嘴角一抽,這糟老頭的性子果然和虎千斤一樣,怪不得是父女倆呢,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可是寒大叔,現在明明是我們占了上風,照我看,老僵已經快支撐不住了,不如我們合力一起上,而且我還有槍,打他個稀巴爛給虎爺報仇!”


    曹滿不想離開,他一個大老爺們,自然要有爺們的火色,臨陣退縮,那不是爺們該幹的事。


    “哎呦!糟老倌,你怎麽說打人就打人呢?”


    寒嶽冷不丁的一巴掌,扇得曹滿腦瓜子火辣辣的發疼,頓時他就叫喚了起來。


    “再不走老子拿你當球踢!”


    寒嶽一瞪眼,嚇得曹滿沒了火氣,悶哼兩聲,背起了昏迷中的段虎。


    往將塚外走了幾步,曹滿不放心的迴頭喊道:“寒大叔,我在外麵等你們,不見不散。”


    寒嶽沒有迴頭,隻是用他僅剩的右手揮了揮,示意曹滿趕緊離開。


    “真是個臭老倌,脾氣又臭又硬......”


    曹滿不再說話,撿起地上的威虎絕刃,背著段虎迅速朝外跑去。


    “唉,看來這就是命數,該來的躲都躲不掉。”寒嶽搖頭歎息一聲。


    “能救一個是一個,他們可還都是孩子啊......”


    在寒嶽的眼中,不管虎千斤幾人歲數多大,在他看來,都還是長不大的孩子......


    戰場上的戰鬥依舊激烈,虎千斤把手裏的鐵棍舞得唿唿作響,劈、崩、掄、纏、撥、戳......


    每一招每一式或防或攻,猛擊著血將。


    大小誌兩兄弟同樣毫不含糊,獵刀唿唿刮風,一個勁兒的的猛砍著。


    剛開始還好,三人合力再加上海子的伏擊,打得血將措手不及,但時間一長,弊端就顯露了出來。


    麵對強如鋼鐵般的屍軀,不論鐵棒或是獵刀,又或是弩箭,打在上麵基本不起什麽作用,頂多也就把血將擊退幾步而已。


    不僅如此,每次出手三人都會被反彈的力量震得雙臂酸麻,力量用得越猛,反彈的力量越大。


    也就半晌的工夫,虎千斤三人鬢角熱汗直冒,氣息粗重,隱約有些不支,力量也下降了不少。


    至於血將,屍軀上的骨縫裏倒是插著不少的弩箭,但是神色間卻沒有絲毫的痛苦,相反,目光中閃爍著的殘虐之色越來越重,似乎極度渴望著幾人身上鮮美的血肉。


    吼......


    一直沒有出手的血將突然發出一聲震吼,可怕的吼聲如重錘擊鼓般震得三人心神失守,臉色發白。


    虎千斤稍好一點,鐵棍護住身前往後退了兩步,大小誌明顯有些不濟,特別是小誌哥,身子一晃悠,好懸當場癱軟在地。


    血將興奮的渾身發抖,五指巨鐮張開,一把抓向了還在恍惚中的小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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