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內,趙所長把手中的紙煙遞給了段虎,隨後自己也點了一根。


    看著段虎自在的吐著大白龍,趙所長輕笑了一聲說道:“看不出你這條漢子還動了兒女私情,說吧,是不是看上那位千斤姑娘了?否則怎麽肯花這麽大的力氣去幫人家?”


    倆白龍從段虎的鼻孔中唿嘯而出,段虎淡然而道,“你就別埋汰我了,明明是你老謀深算,故意讓我往圈裏跳,幫著你算計人家姑娘,否則我會管這檔子閑事?”


    “噢?這話是從何說起呢?”趙所長臉上依舊掛著笑容,但是目光卻閃爍著異色。


    “趙所長是想考考我咯?”段虎看著對方的眼睛問道。


    “好奇而已。”趙所長也緊盯著段虎的雙眼。


    段虎微微一笑,“說起這件事我來,起初我並沒有在意,可是我發現當你聽到那位姑娘是從老龍寨來的,你的神色明顯有些異樣,所以我就留心觀察了一下。”


    “後來呢?”趙所長的目光漸冷了下來。


    “後來當我聽說老龍寨和你有衝突,但你又遲遲不肯動手,嗬嗬,趙所長,依著你的性子,可能嗎?這其中一定有著什麽蹊蹺之處。”


    “願聞其詳。”


    “兩件事。”段虎掐滅了手中的煙頭。


    “哪兩件事?”趙所長同樣擰滅了剩下的半支紙煙。


    “一,你明麵上故意刁難對方,暗中卻又半推半就,說明你不想把事情做絕,免得到最後無法收拾局麵。”


    “那第二點呢?”


    “第二點,你為了讓我親近千斤姑娘,這才步步緊逼,讓我唱完紅臉唱白臉,給對方留下了好的印象,目的無非是為了方便之後的行動。”


    “什麽行動?”這時趙所長的臉色已經完全沉了下來。


    “明人不說暗話,趙所長何故裝糊塗呢?如果我猜的沒錯,你所說的那處古陵就在老龍寨的附近,而那塊紅陶殘片便是我們此行的目的所在!不知我的推測可還準確?”段虎問道。


    趙所長沉默片刻,隨後爆發出了一陣響亮的笑聲。


    “不錯,和你這種精明的人打交道,我們的合作才能順利完成。”收住笑聲後趙所長誇讚道。


    “這麽說來,我的推測沒有錯了?”


    “大致如此。”重新點了一根煙後趙所長接著說道:“那處古陵確實在老龍寨的範圍內,隻是確切的地點卻難以掌握。然而老龍寨民風彪悍,眼裏揉不得沙子,外人想要介入,勢必會引來不必要的衝突,為了避免造成的影響,以往我隻會派人暗中調查,但這一迴”


    說到這趙所長自嘲了笑了一聲,“現在想來,剛才的安排不過是畫蛇添足而已,即便沒有我的安排,想派你進入老龍寨同樣十分簡單,你知道這其中的緣由嗎?”


    段虎沒有出聲,其實趙所長不說,他也能猜出個大概來。


    “老龍寨並非土生土長的民寨,而是在老龍山的土匪散夥後,由一些逃荒的漢人和苗人共同組建出來的雜居寨子。也就是說,如果當初你沒有殺了獨眼雕,老龍山的匪徒也不會散夥,他們不散夥又何來如今的老龍寨呢?對老龍寨來說,你可是他們的大恩人,他們怎麽可能會拒你於門外呢?”趙所長解釋道。


    “嗬嗬,果然是畫蛇添足,多此一舉。”段虎幹笑一聲,心裏卻一片敞亮,因為他知道對方的用意絕非畫蛇添足,而是為了在試探他。


    知彼知己才能百戰不殆,現在看來,他的弱點又一次暴露在了對方的眼中。至於這個弱點,今後也將會更進一步束縛住他的自由。


    “趙所長,現在就你我二人,有些話該說了吧?”不想再糾纏下去的段虎開門見山的問道。


    “好,和明白人說話就是痛快。你現在很想知道有關於古陵的事情以及下一步該如何行動是吧?”


    “不錯,我很好奇你口中所說的古陵到底有何來曆?會讓你苦心積慮籌謀這麽長的時間。”


    “在迴答你的問題之前,你能從這塊紅陶殘片上看出什麽眉目來嗎?”趙所長把陶片遞給了段虎。


    拿著陶片段虎仔細看了看,隨後他說道:“線索並不多,但是這上麵的圖案就像你說的那樣,代表著一種圖騰,至於圖騰,也隻有那些相對原始的部落才會信仰和崇拜,認為圖騰中記載著神的靈魂莫非你所說的古陵是什麽原始部落的墓葬嗎?”


    趙所長神秘的一笑,答非所問的迴道:“圖騰這個詞最早來源於印第安語,翻譯為它的親屬或是它的標記,在他們的信仰中認為本族部落源於某種特點的物種,於是他們對於圖騰的信仰與崇拜便演變成為了對祖先的信仰與崇拜。就好比《史記》中記在的:天命玄鳥,降而生商,所謂的玄鳥便成為了商族的圖騰。”


    “趙所長,有關於圖騰方麵的介紹你還是省省吧,我又不是才入門的初學者,不勞你多費口舌,我隻想知道那塊紅陶殘片上的圖騰是什麽來曆?”段虎不耐煩的問道。


    趙所長悠閑的吐了口煙,接著又喝了口茶這才說道:“你知不知道一個叫烏蠻部族的部落?”


    “烏蠻部族?你說的是彝族的先民吧?莫非紅陶上的圖騰就是他們信仰的圖騰?”段虎若有所思的問道。


    “不錯,彝族先民認為,宇宙萬物皆由虎的各個部位變化而成,虎頭為高山,虎血化大海,虎毛做平原,虎毛變森林可想而知他們信仰虎崇拜虎到了何等癡迷的一個地步。”趙所長迴道。


    “可是信仰和崇拜虎的民族多了去了,為何你單單認為陶片上的圖騰是來自於烏蠻部族的呢?”段虎好奇的問道。


    “嗬嗬,這就是我的工作所在了。”趙所長笑道。


    “此話怎講?”段虎追問道。


    “大約在南宋時期,由彝族先民東爨(uan)烏蠻阿廬部落在彌勒、師宗二部建立了一個成為自杞國的王朝,不知你對此有沒有了解?”


    段虎微微一皺眉,“自杞國你說的是神秘古國?”


    “不錯,我說的正是雲疆本土的神秘古國。”趙所長點了點頭。


    “得了吧!那種玄之又玄的古老王國,早在千百年前就被滅了國,亡國後連渣都沒有留下,又何來古葬墓群一說?何況當初自杞國的國度也不在我們這塊地界,又哪來的什麽古陵?”


    段虎玩味的說道:“趙所長,不是我埋汰你,傳說中的事當不得真,否則你就是花費再多的心血研究,也隻會鑽牛角尖死胡同,到頭來一樣落個竹籃打水一場空的下場。”


    趙所長聽後不以為意的笑道:“你的話不無道理,其實當初我和你的想法也差不多,甚至對於上級下派的任務還有抵觸,然而你知不知道,當我越往深處發掘,就越覺得事情變得有趣和神秘了起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莫非是掌握了什麽線索嗎?”段虎收起了玩味的笑容,臉色變得認真了起來。


    “線索肯定是有的,而且全部都指向了這個神秘古老的自杞國。”趙所長迴道。


    “此話怎講?”


    “在我上任的這些年裏麵,像紅陶殘片一類的文物,收集過不下數十件,其中有類似於虎千斤撿到的圖騰殘片,還有一些羅漢、菩薩的土陶佛像,這些土陶佛像的造型和唐代的風格極為相似,但是佛像上不僅沒有袈裟披身,而且顏色也是五顏六色,樣貌更是被故意誇大,這些都是滇東烏蠻部落的一大特色。”


    喝了口茶趙所長接著介紹道:“史料記載,烏蠻信奉巫鬼教,稱唿主祭者為鬼主,首領則集部落軍事、行政、鬼教三權於一身。”


    “在唐代以前,烏蠻是不會信仰佛教的,巫鬼教才是他們唯一的宗教,但是這種鬼教過於原始和兇殘,隨著時代的發展已經漸漸無法滿足部落的發展,故而在唐代才慢慢引進了佛教文化,隻不過在引進的過程中烏蠻又加入了自己部族的特色,這才會形成獨特的滇東佛教文化”


    段虎仔細的聽著,等趙所長把話說完,他沉吟了片刻後說道:“但是光憑這些文物陶土,並不能肯定這裏就埋有自杞國的古陵,那你又是通過什麽來判定的呢?”


    “嗬嗬,段虎,你要搞清楚兩件事,第一,這裏是否埋有什麽自杞國的古陵,不是我判定的,而是我所在的部門,有專門的情報科來調查和分析,我隻是委派來處理這件事而已。”


    “第二,我所說的古陵隻是一個大概的意思,其實我們的目的並非隻是一個小小的古陵,而是指向了自杞國葬。”


    段虎抖了抖二郎腿,看似並不在意,但透出的目光中再一次出現了驚詫之色。


    “關於一國之葬的事剛才你已經說過,然而”


    段虎放下了翹著的腿,“國葬絕非普通的墓葬,規模之大就是連帝葬都無法相比,所謂國葬那可是集一國之力傾巢殉葬,也就是說埋藏的並非是個體而是涵蓋了整整一個國家”


    “自古以來國葬不是沒有,但卻如鳳毛麟角一般少之又少,除非有特殊的災難導致,光靠人力所為,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就我們這塊窮鄉僻壤,當真埋藏著如此巨大的一個國度?”


    這個問題段虎一直想問,現在正是時候,他要弄清楚這裏麵的一切。


    趙所長手指輕輕扣響桌麵,半晌過後他才說道:“有關於自杞國葬這件事並非我主觀判定,而是根據大量的證據、史料以及文物等這些線索綜合判斷出來的,在這些線索中,最為有力的一個線索,便是繪製在大王崖石壁上的那些壁畫。”


    “你是說那些用黑白紅三色繪畫出來的崖畫?”段虎問道。


    “不錯,就是那些崖畫。”


    “根據我們的調查,這些崖畫所用的塗料都包含了一種特殊的礦物顏料在裏麵,特別是紅色,其中還殘留著疑似血液的成分,而這種特殊的繪畫技巧已經所用的塗料成分,還有崖畫所存在的時間,都和自杞國滅國時的年代相吻合。”


    “單憑這些也不足以說明什麽。”段虎皺著眉說道。


    聽了段虎的疑問後趙所長又是一笑,“那如果我說崖畫上的圖案,那些體格健碩的人物以及胯下剽悍矯健的駿馬都和自杞國有關呢?”


    “什麽意思?”段虎內心一動。


    “自杞國人乃彝族先民,這些人皆高大勇悍,善騎射,好戰鬥,其人多深目、長身、黑麵、白牙,以錦纏椎髻,金環約臂,背長刀,腰弩箭簍這些描述是不是和壁畫上的圖案很相近呢?”


    “還有,在宋朝年間,朝廷為了抵禦遼、夏、金以及蒙古的侵擾,大量取馬於陝、川、滇諸地,宋室南遷後,西馬梗阻,不得不依靠雲疆的馬匹,也就是廣馬來擴充戰馬軍需,而當時供給戰馬的除了大理國以及其他諸蠻之外,便是這個神秘的自杞國了”


    隨著趙所長的逐步介紹,自杞國神秘的麵紗漸漸被揭開,一點點拚湊在了段虎的腦海中。


    “史料上記載過,自杞國之所以能在較短的時間內國富兵強,其中一大來源便在於當時的馬匹交易,每年光是從貿易上獲得的收入就至少數十萬兩,通過戰馬交易獲得的豐厚利潤,才使得自杞國迅速致富,獨雄於諸蠻”


    “根據崖畫上的特點,再根據繪畫的年代,我們有理由相信,大王崖的崖畫便出自於自杞國人的畫匠之筆。當然,如果隻是這些線索還太過武斷,可是你知不知道,就是在大王崖下,我們曾經挖掘出了不少的古葬文物,其中就有赤焰飛虎的圖騰。”


    等趙所長把話說完,段虎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驚詫的神色中充滿了莫名的激動。


    倒鬥藝人的血液這一刻在他體內澎湃激流了起來。


    “你說的赤焰飛虎圖騰,難道和千斤姑娘撿到的那塊紅陶殘片,上麵的圖案一樣嗎?”段虎鄭重的問道。


    “不錯,一模一樣。”趙所長笑著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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