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令段虎怒火直衝三千丈,少有的,他感到了如此憤怒。


    錢大戶完全就是個喪盡天良的畜生,不,比畜生還不如。


    虎毒不食子,他呢?不僅殺害了家人,還活活把二十八個人的皮剝下來,做成了人皮屍牆。


    難道就是為了報仇,就是為了雪恥嗎?


    把家人當做什麽了?


    隨意宰殺的家禽牲口嗎?


    如此慘無人道、傷天害理的惡行,令人發指到了極點,天理不容!


    “愚蠢,真是愚蠢!錢大戶,即便你報了仇,你得到的又是什麽?難道為了你心中的怒火,為了死去的五條人命,就枉顧所有人的性命嗎?這樣的複仇到最後有什麽意義!”


    看著一張張已經幹枯的屍皮,以及那一張張充滿了痛苦和絕望的屍頭,段虎雙手顫抖的攥緊在了一起。


    他不願指責什麽,又或是埋怨什麽,但這一刻,他有種如鯁在喉,不吐不快之感。


    盡管,這一切跟他沒有絲毫的關係


    旁觀者未必清。


    段虎不願做熟視無睹的冷漠之人,因為這個世道中,冷漠的人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盡管,當初的他就曾因滿腔熱血而跌過跟頭,為此他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和無法挽迴的遺憾,但他依舊不願冷漠。


    陰森的墓室中除了那麵血腥的人皮屍牆,以及掛滿的屍頭之外,其他牆壁上畫著不少詭異的圖案,圖案的顏色發暗,呈暗褐色,帶著一股子腥味,似乎是用人血畫出來的。


    不用說,這些人血都是來自於錢家的這二十八口人。


    逝者已矣,為何還要枉顧逝者的權力,讓他們死後都無法獲得安寧?


    環視一周,段虎把準備好的陽乾鎮屍符拿了出來,大手一揚,十八張法符輕盈的飄向了四麵八方,貼在了周圍的牆上。


    陰陣不破,枉死的冤魂無法得到安息,段虎打算破陣釋魂,超度這些怨靈。


    咬破指尖,把滲出的鮮血分別按照乾、坤、坎、離、震、巽、艮、兌八個卦位撒在了周圍,再把八顆寒星砂取出,準確的扔在了八滴血珠上。


    “敕!”


    二指往上一抬,融合了八滴血珠的寒星砂發出了微弱的紅光。


    準備之後,段虎又在墓室裏麵觀察了一下,見沒有留下什麽遺漏,他抬腳朝後麵的墓室走去。


    鐵丘屍墳裏的布局十分簡單,整個墓室也就分為前後室而已,相比有些複雜的墓葬,什麽前中後室,耳房、側室、墓道、迴廊等等,這裏的環境算是簡單明了。


    在緊挨著人皮屍牆的旁邊便有一扇通往後室的門洞,在門洞的周圍可以看見幾塊血跡斑斑的血痕,黑色的血液帶著腥腐的臭味。


    段虎用手指輕輕蘸了蘸屍血,黏稠的屍血還十分新鮮,從時間上來說,和屍刹逃走的時候相差無幾。


    “趁你病要你命!”


    對待陰屍老僵,段虎向來不是心慈念軟之人。


    整個鐵丘墳就好似一處密閉的牢籠,出口隻有一條,最適合用甕中捉鱉這個辦法滅殺屍刹。


    靠著牆壁,段虎朝後室看去,墓室裏隻亮著一盞石燈,燃燒著的鬼焰釋放出了點點綠瑩,仿若一隻不斷跳動的小人,扭曲的焰火給人一種極為詭異和悚然之感。


    下方擺放著的是一具黑色的棺材,拉長的黑影緩緩蠕動著,陰濃的屍氣,難聞的臭味,即便是段虎此刻也感到有些不太自在。


    仔細觀察了一下,段虎躡足潛蹤走了進去。


    正慢慢前行著,忽然,他停下了腳步,目光疑惑的打量著四周。


    這間墓室給他的感覺很是古怪,似乎少了什麽,石燈鬼焰,黑色的屍棺,牆上地上畫滿的邪咒


    除此之外,整個墓室空空如也,連最起碼的陪葬品都沒有一件。


    轉念,段虎終於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明明前室中有著二十八顆屍頭,以及被剝下做成了人皮屍牆的屍皮,那這些死屍的骸骨呢?


    即便這些骸骨沒有入殮,最起碼也應該找一處安放的地方用來置放吧?


    段虎相信,就算錢大戶再喪心病狂,也不會無視親人們的屍骸,隨意的處置。


    隻是,這些屍骸在什麽地方呢?


    莫非是另有他用?


    四外摸索一番無果後,段虎來到了那具黑色的屍棺麵前。


    伸手觸摸了一下棺材,入手冰涼刺骨,還有金屬的質地,“鐵棺,還是用生鐵打造的棺材,怪不得這麽長的時間都沒有生鏽。”段虎感到了一絲驚訝。


    生鐵棺和一般的鐵棺不同,一般的鐵棺時間長了就會生鏽,而用純鐵打造的棺材,即便時間再長也不會生鏽,抗腐耐蝕的作用很強,隻不過尋常人家是不會用這種古怪的材料作為辦白事用的棺木。


    生鐵棺除了份量沉重之外,對於往生之人也不吉利,就像鐵丘墳一樣,如同牢籠一樣禁錮住死者的亡魂,長期以往,陰氣難散怨氣濃鬱,不詐屍才怪。


    曆史上也隻有在戰國後期的時候,那些王公貴族才會用生鐵棺裝殮死者,然而卻因為鐵棺屍變,鬧出了不少的災變,故而後來的人便不再用鐵棺裝屍,改為其他的材料,比如什麽金棺、石棺、玉棺等等,時至今日,用的最多最為普遍的便是木棺。


    “一波三折,早知道會這麽麻煩,當初就應該把家夥事帶出來。”


    看著悶黑的生鐵棺,段虎有些犯愁,在沒有任何工具的情況下,想要開棺,絕非一件易事。


    開棺有著開棺的講究,最簡單粗暴的方式,就是直接破棺,不過作為倒鬥藝人來說,每一派都有著自己的方法。


    有的門派在開棺之前會起壇作法,驅除棺材中的陰氣,避免詐屍;有的會用專門的法器強行驅邪,鎮壓陰魂之後起棺奪寶;有的門派方法會簡單一些,念幾句驅邪咒語後便開棺;還有的直接用一些檢測陰煞之物的法器,如果法器沒有什麽變化,便可安心開棺。


    方法各有不同,目的不言而喻,無非就是為了避免發生意外。


    然而倒鬥這門行當,說句難聽點的,就是發死人財,極損陰德,倒鬥時難免會遭遇什麽不測,什麽詐屍、下降、詛咒、斷魂等等,可謂是家常便飯。


    從古至今,靠走穴(倒鬥)生存的這些藝人,十個裏麵起碼有八個葬身在陰墓之中,剩下的兩個,命好的還能活個安穩,命差的,災難不斷,厄運難消,即便活著,也是受盡折磨。


    這叫生不如死,不如死了幹淨。


    陰財器寶斷魂錢,鬼陵邪塚索命棺,一入冥地七分險,三分還需天命安。


    倒鬥這個行當看似不勞而獲,坐享其成,實則卻兇險無比,藝人們基本都是靠著刀口舔血的日子來生活,想發橫財就必須以命相搏,即便一夜暴富最終也很難壽終正寢。


    此刻的段虎,愁的不是念法驅邪,明知屍刹就躲在棺材裏吸陰養傷,念不念都要幹架,何必費那工夫?


    他愁的是如何開棺。


    試著搬動了一下鐵棺蓋,沉重的棺蓋比石碾還重,幾番嚐試,棺蓋未動,倒把他累得膀臂酸脹。


    “板板的,妄想靠一副鐵龜殼擋住虎爺,做夢!”


    不是段虎吹,他可是有著真能耐在身,一旦動了真格,世上沒幾塊棺材板蓋的住。


    當然,這是絕大部分的情況,偶爾,也會出現例外


    擼起袖子,段虎深吸一口氣,隨後氣運丹田,玄力灌湧全身,盡數又注入了雙臂之中。


    頓時,兩條膀臂足足粗了一圈左右,手臂上青筋暴突,血筋虯結。


    騎馬蹲襠式站好,舌尖一頂上牙堂,段虎低喝一聲,“開!”


    唿,唿


    一邊牛喘一邊擦著熱汗的段虎,不甘的瞅著身旁悶黑的生鐵鍋,心裏一陣,臥槽!


    一輩子打鷹,終於,被鷹啄了眼。


    剛兒還誇誇自吹,現在好,裝逼不成被打臉,啪啪帶響的那種,臉皮再厚再黑,這會兒也不免一陣臊紅。


    好尷尬哦!


    幸運的是,整個兒墓室裏就他一個人玩,多個帶活氣的都沒有,丟人現眼?


    不存在的。


    氣喘順後,段虎晃晃膀臂重整旗鼓,隻是,該如何開棺呢?


    鐵棺蓋的重量何止千斤,推不動,砸不爛。


    日,該死的風水邪師,弄啥龜殼不好,偏偏弄個鐵的,死沉死沉,小心眼子,生怕有人來偷似的。


    問題是,誰吃飽了撐得慌,沒事偷棺板?又不是什麽值錢玩意。


    琢磨半晌,段虎也沒想出什麽法子來,索性,他掏出了星火雷,炸棺!


    關鍵是,炸得開嗎?


    星火雷的威力是不小,作為斬妖除魔的法器,無往而不利,但別忘了,生鐵棺是用啥做的?


    別說小小一顆星火雷,恐怕就是一箱炸藥,麵對生鐵老哥這身金剛鐵軀,也要跪。


    推不開,砸不爛,炸也炸不壞


    段虎更加為難了,難道用困嗎?


    這倒是個好辦法,在生鐵棺外施法布陣,活活把屍刹困在裏麵,千年風吹萬年土埋,不死也受罪


    隻是,段虎有些不甘心,無法親自滅屍,之前受的憋屈如何釋懷?


    有仇不報非君子,慫貨才做縮頭龜。


    段虎搖搖頭,這也不行那也不成,看來蠻力是無法開棺了,隻能使用巧力,可惜沒有工具


    “還是先去外麵瞅瞅,看能不能找到什麽工具,實在不行,隻好困屍。”


    段虎出了鐵丘墳,剛走兩步,抬手打了自己後腦幫一下。


    “笨,既然打不開砸不爛炸不壞,直接燒了不就成了?還開個屁的棺!”


    返身,段虎再次進入了鐵丘墳,誰知就在這時


    嘭!


    一聲可怕的巨響從後室中傳了出來,段虎站在地上,能清晰的感應到地麵傳遞來的震動。


    “糟了!”


    將幾顆寒星砂扣在手心,段虎身形伏低,身法奇快的衝到了後室的墓口,靠著牆邊,他露頭朝裏麵看去。


    墓室中灰塵彌漫,濃濃的土灰遮擋住了他的視線,隻能隱約看見那盞石燈上的鬼焰,依舊歡快的跳躍著。


    用手扇了扇撲麵而來的灰塵,隨後段虎提鼻聞了聞,墓室中的屍臭味更濃了,除了屍臭,還挾裹著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心髒猛的突了一下,段虎知道,因為剛才的疏忽,他錯過了滅僵的最好時機。


    沒有立刻展開行動,隔著灰塵他繼續觀察著。


    墓室的正中,也就是擺放著那口生鐵棺的位置,一旁的地麵上掉落著一塊巨大的棺蓋,四周出現的裂紋,呈龜裂狀散開。


    灰塵漸漸淡去,段虎壓著緊張的心情,一步一挪的朝生鐵棺走去,離著生鐵棺還有幾步的距離,食指彈動,寒星砂飛馳而出,飛落在了敞開的棺材中。


    段虎機警的站在原地,奇怪的是,生鐵棺裏沒有絲毫的動靜。


    疑惑不解的段虎再次邁步,等來到近前,他把目光投了進去,卻發現棺材裏麵空無一物,唯一殘留著的,就是一灘黑色腥臭的屍血。


    屍刹呢?


    雙眉鎖緊,段虎看著生鐵棺,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破棺而出的屍刹逃了出去?


    不可能,在棺蓋打開的時候,段虎一直守在墓口,屍刹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從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走,更何況


    前室裏布下的法陣沒有被觸動的跡象,這說明屍刹根本沒有逃出去。


    既然沒逃出去,那老怪到哪去了?


    總不會憑空消失吧!


    這麽狗血的事情,段虎一百個不相信,剩下的答案隻有兩種可能,要麽墓室裏麵有著隱秘的通道,要麽屍刹躲藏在暗處,伺機而動。


    前者不太可能,之前段虎已經搜索過整個墓室,沒有發現諸如密室密道一類的暗門,至於後者


    咕,咕


    似腹鳴又似蛤蟆低吟的聲響,若有若無的從頭頂上方響起。


    段虎當即炸毛,刺骨的寒意順著脊骨一路蔓延,瞬間寒意入體,令他如置冰窟。


    先發製人,後發製於人。


    錯失先機不說,段虎更沒想到的是,屍刹居然這麽會躲!


    躲貓貓的老怪?


    一點都不扯,真的。


    保持著冷靜,段虎猛的抬手,打出寒星砂的同時,身體快速朝前衝去,隨後躍起,一個翻身跳到了生鐵棺的另一頭。


    “嗷”


    身子剛一落地,墓室頂上發出了一聲震耳的吼叫,吼聲迴蕩在密閉的空間裏,震得段虎雙眼發花,腦中就像炸鍋般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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