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線索的增多,段虎愈發感到了疑惑,仿若深陷雲浪霧海中一樣,撥開雲霧見到的不是青天,而是更多的迷霧。


    打開的那團皺皺巴巴的破布,上麵印著一副歪歪扭扭的圖案,雖然圖案已經殘缺難辨,但是其中幾個模糊的特殊圖紋卻引起了段虎的注意。


    “這,這是伏魔鎮邪的法咒!”


    段虎一陣驚訝,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這團破舊的黃布,應該是一道特殊的法符,上麵印著的圖紋是一種少見的法印。


    即便是他,也隻能看出個大概來。


    “桃木本就是驅邪之物,百年桃木威力更大,這隻桃木盒上刻有伏羲八卦以及文王八卦,再加上裏麵的法符,看來盒中之物必定一件非常陰煞的邪物”


    段虎冷靜的分析著,“早上常老來報案的時候,曾無意間提起常家丟失了一件寶物,而這件寶物是從大王崖下得來的,莫非”


    想到這段虎雙眼一亮,似乎充斥在腦海中的層層迷霧已經開始漸漸散開,而這一係列慘案背後的真相也慢慢清晰了起來,隻是


    真相的背後又隱藏著什麽?


    一係列的慘案真的就隻是一種意外,又或是巧合嗎?他感到黑暗中就像隱藏著一隻可怕的大手,似真似幻,推波助瀾,不斷操縱著詭譎的局麵,而他


    隻是整盤棋中的一枚棋子。


    段虎很不喜歡這種感覺,壓抑、煩悶,仿若命運掌握在他人的手中一樣,唯一能做的,就隻是順著冥冥中的主導隨波逐流。


    破局?


    談何容易!


    除非他能掌握主動,可惜的是,在沒有知情人的情況下,光憑自己的推測,根本無法解開謎團。


    差之毫厘,謬以千裏。


    對了,知情人!


    段虎一拍腦袋,雙眼亮堂了起來。


    知情人不是沒有,要說常家人都死絕了也不盡然,至少那位倒插門的贅婿,曹滿,此刻不還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嗎?


    一想到曹滿,段虎心思立刻活躍了起來,這家夥可是關鍵性的人物,隻要能找到,事情的來龍去脈一定能迎刃而解。


    問題是,曹滿這貨


    還活著嗎?


    段虎頗有些頭疼,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曹滿能存活下來的幾率很低。


    常家大宅中不僅有嗜血的血屍兇傀還有兇殘的屍刹,就憑對方連五八超都算不上的身手,想活命?


    一個字,難。


    兩個字,太難。


    五個字,真他娘的難!


    但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段虎不會錯過這個機會,何況,從此前在雜院狗洞那裏發現的線索來看,曹滿很可能已經逃了出去,隻是後來發生了什麽情況,就不得而知了。


    “曹滿這家夥耳尖牙突鼻孔翻,說明他命硬,克死了自己的婆娘不說,連娘家人都克死了,這麽個八字夠兇的家夥,十有應該沒死,隻是這兔崽子究竟是藏到什麽地方去了呢?”


    嘀咕了幾句,段虎有些犯難,常家大宅地廣宅多,想從這裏麵找到曹滿絕非一件易事,更何況此時日頭開始偏西,如果不抓緊時間找出屍刹的藏身處,一旦天黑,事情將會變得十分棘手。


    至於屍刹的藏身處,段虎敢斷定就在這座大宅裏麵。


    一來,負了傷的屍刹不可能在烈日灼心下行走,為了避免赤陽的傷害,對方肯定會找一處極為陰暗的地方藏身。


    二來,屍刹會憑空出現在常家大宅中,這裏麵確有耐人尋味的地方,否則昨兒夜裏,屍變後的常福為何其他地方不去,偏偏重新迴到了常家呢?


    圍著大院裏繞了那麽兩圈,段虎越看越感到奇怪,心中的疑惑也越來越重。


    記得此前孫誌和眯縫眼說過,常貴在買下這處大宅的時候,曾重金聘請來一位風水大師幫著布置宅院,為的是家宅興旺,子孫昌隆,可是在他看來,這裏麵似乎透著蹊蹺。


    其他不說,作為整個家宅最為核心處的大院,這麽重要的位置,在布局上最為講究的就是四平八穩,起到聚福納祥的作用。


    最忌五行不全,四方不通。


    五行不全,家運衰敗,四方不通,家宅不寧。


    縱觀這座大院,形狀酷似五瓣梅花,院內四周栽滿了梅樹,照理說在院內栽種梅樹並沒有什麽不妥,因為梅花具有四德,分別為初生為元,開花為亨,結子為利,成熟為貞。


    除此之外,梅花還具有五福:快樂,幸福,長壽,順利,和平。如果再配上青竹,則寓意“竹梅雙喜”,十分的吉祥如意。


    然而作為鎮宅的正堂大院來說,栽種梅花不是不可以,但是栽樹也有栽樹的講究,有句老話叫“樹向宅則吉,背宅則兇”,而大院內的這些梅樹,幾乎都是背對著正堂,使得本為吉樹的梅樹變成了兇木,斷陽聚陰,成為了一處納陰的不詳宅院。


    最明顯的特征就是正堂以及院牆的牆角長滿了濃濃厚厚的青苔,還有就是那些看似枝繁葉茂的梅樹,樹幹上爬滿了灰白色的白斑,有些梅樹甚至於發枯凋零,散發著死亡的氣息。


    “梅”字,褒貶各異,即通“美”也通“黴”字,如果說梅園不是修建在正堂大院,而是蓋在其他偏院,不失為一處景色優美的格調小院,對於整個大宅起到了畫龍點睛之妙筆。


    但是把大院修建成五瓣梅花的形狀,特別是前門分支後門開叉,破了五福之意,如此格局非但不美,反而觸黴,試想用一處“黴院”妄想振興家宅,這


    可能嗎?


    更讓段虎感到費解的是,梅花雖好,但是卻忌諱出現在正堂客廳中,特別是不能出現老梅,如此一來會使得乾坤相變,陰氣過甚。


    可是在大院正堂的門扇上,雕刻的卻是一棵百年老梅的圖案,看似有種花開滿堂,富貴吉祥之感,實則暗藏兇機,陰煞無比,可見當初那位所謂的風水大師非但不是為了幫助常家而出謀獻策,反而是故意顛倒吉兇,借機報複。


    段虎摩挲著下巴,事出反常必有妖,看來那位所謂的風水大師,恐怕絕非善類,莫非是和常家有仇,才會出此歹毒的計策。


    思索間,段虎神色一動,疑惑的朝正堂看去。


    就在剛才,他聽到一陣輕微的響動從裏麵傳出,聲音雖然不大,而且很快就停了下來,但是對於耳聰目明的段虎來說,卻格外明顯。


    “正堂”


    段虎眉頭微皺,在大院門口聞見的那股子濃鬱的血腥味,並非來自於地上的三具屍體,而是從院中的堂屋裏麵傳來的。


    憑著豐富的經驗,段虎知道正堂裏麵一定藏有更多更可怕的線索,本想把最重要也是最關鍵的線索留到最後再去檢查,誰知此時響起的動靜卻打亂了他的節奏。


    “該不會裏麵藏著那隻老粽子吧?”


    段虎搖搖頭,應該不是,屍刹逃走的方向雖然和大院的位置相仿,但是一路上留下的線索又有些出入。


    負傷的屍刹必須找一處即陰暗又隱蔽的巢穴躲藏,怎麽可能隨隨便便就躲在這麽顯眼的常家大院裏麵呢?


    如果不是屍刹,又是何物呢?


    難道是新出現的血傀?


    這樣也好,能抓獲一隻血傀,對接下來的行動必有幫助。


    打定主意後,段虎躡足潛蹤來到了正堂的門前,隔著屋門他側耳聽了聽,沒有什麽動靜,出於謹慎期,他轉身繞到了一旁的窗戶外。


    透過窗戶上的玻璃,段虎把目光投了進去,屋內燈火明亮,但是裏麵的場景卻慘不忍睹。


    氣派奢華的正堂幾乎被鮮血染紅,桌上牆上,都留下了難以褪去的血汙,地板上濃稠黏糊的血水,好似一潭血池,看著就令人怵頭,還有那一屋子的屍體


    簡直就像是宰殺牲畜的屠宰場,活生生的一處人間煉獄。


    段虎收迴了驚訝的目光,稍稍平靜一下,這才把視線又投了進去。


    過了一會兒,死寂沉沉的屋內沒有一絲的動靜,這讓段虎感到了有些疑惑。


    “難道剛才是我聽錯了?”


    就在段虎懷疑的時候,忽然從角落處傳出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段虎屏氣凝神,不大工夫,從屍堆裏露出了一顆血糊淋拉的腦袋。


    真有血屍兇傀?


    眼中寒光一閃,段虎換了個方向,悄悄來到另一處地方,隔著眼前的木窗,後麵便是血傀所在的那處角落。


    用手輕輕觸碰了一下木窗,運氣不錯,窗戶沒關嚴,一推就開,省下了破窗的力氣。


    嘎吱!


    段虎輕輕推開窗戶,隨後一個縱身跳上了窗框,居高臨下高聲喝道:“血粽子,你家虎爺來了,還不乖乖受死!”


    這叫先聲奪人,以浩然之氣震懾宵小。


    其實吧,沒啥作用,就是抖抖威風而已,畢竟老僵不是人,對付活人的招數在死人麵前不起絲毫的作用。


    奇怪的是,當段虎的吼聲落下,屍堆裏的那顆血腦袋猛的顫抖了一下,骨碌,啪!整個兒從屍堆裏滾到了地上。


    段虎一臉差異,莫非遇到了一個膽小的老僵不成?


    竟有這等奇事!


    然而下一刻


    “哦喲喲,娘嘞,段虎不要動手,我,我是曹滿!”


    濕滑的地麵上,滿身是血的曹滿好似條上了岸的魚兒,撲騰著,翻滾著,怎麽也站不起來,狼狽滑稽。


    “你是曹滿?”看著一臉血水難以辨認真容的血人,段虎好笑的問道。


    “大爺的,我不是曹滿難道是鬼嗎?”飽受折磨的曹滿沒好氣的吵吵著。


    “你大爺,把嘴放幹淨點。”


    段虎麵色一沉,剛兒掛上的笑容轉眼消失。


    “我日!”


    到嘴的粗口還沒爆出,曹滿腳下又是一滑,一招平沙落雁,摔了個王八朝天,足足濺起了一層血花。


    段虎笑了,“曹隊長,雅興不錯嘛,又是鑽死人堆,又是在血水裏狗刨猴跳的,不愧是血耗子,虎爺佩服。”


    曹滿咧著嘴揉著腚,啥玩意?血耗子!


    你姥姥的血耗子,黑臉,不帶這麽損人的好不?


    “你少說風涼話,我這叫老爺們能屈能伸,不像你這個黑臉,臉黑沒人性,隻會落井下石!”忍無可忍的曹滿大聲嚷嚷著。


    段虎冷笑一聲,“很好,你不是嫌我臉黑沒人性嗎?得嘞,虎爺不打擾你做老爺們,我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血耗子,迴兒見!”


    說完段虎從窗框上跳到了外麵,剛一落地,曹滿婆娘般的哭喊聲響起。


    “挨千刀的黑臉,沒良心的黑貨,老子容易嗎?死了媳婦沒了娘家,好不容易死裏逃生從怪物手中逃了出來,躲在死人堆裏苟延殘喘,你還故意欺負我,難道我還不夠慘,非要再雪上加霜,挖苦我一頓你才滿意嗎”


    “哇”


    哭聲越來越大,到了最後直接嚎啕了起來。


    曹滿哭一聲,段虎腦門上的青筋跳一下,哭兩聲,蹦兩下。


    “夠了,給我閉嘴!”


    一聲雷吼,曹滿當即閉嘴,不敢再嚎了,就是身子一抽一抽的,滿臉的委屈勁兒,跟個深閨怨婦似的,淚汪汪的眼神能怨死人。


    段虎眼皮一跳,我去,能不這麽惡心人嗎?


    “別抽了,再抽虎爺真不管你了。”段虎牙根發癢,這一刻他恨不得盤了這怨貨,免得看了糟心。


    曹滿真聽話,剛兒還像個深閨怨婦,轉眼,乖的像個小媳婦,一抹臉上的淚水鼻涕和血汙,腦袋點的好比雞啄食,隻是


    段虎感到自己的牙更癢癢了。


    “段虎,求你救救我,這裏有,有吃人的怪物!”


    說話間,曹滿露出了恐懼的神色,身子不由自主又抽了兩下。


    “哼,現在知道怕了?”段虎冷哼一聲。


    “知,知道了。”曹滿哆嗦的答道。


    “想讓我幫你?”


    “想,想。”曹滿一個兒勁兒點頭,心裏卻一個勁兒的呲牙。


    這不廢話嘛,不想的話求你作甚?


    “晚啦!”段虎大手一揮,“別忘了早上你說過的話,不是挺狂挺橫的嗎?”


    曹滿


    尼瑪,原來是個小心眼。


    該咋辦呢?


    好辦!


    曹滿一臉無辜的問道:“早上?我說過什麽了嗎?我咋不記得了。”


    段虎


    我日,見過臉皮厚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人。


    怪不得是混官場的人,沒點不要臉的精神,混得走嗎?


    “曹滿,要臉不?”


    “呃,要。”


    曹滿的迴答絕對不違心,人要臉樹要皮,自古如此。


    “要臉還是要命?”


    “命!”曹滿斬釘截鐵的答道。


    挺正常,沒了命,臉皮要了幹啥?


    “那我問你,還記得早上說過的話嗎?”


    “這個”


    曹滿眼珠滴溜溜的轉動著,黑臉,瘋狗哇,咬著不放。


    “說話!”段虎雙眼一瞪。


    “那個”


    “那個什麽?說話幹脆點!”


    “我忘了”


    這叫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曹滿明白著呢。


    段虎點點頭,死豬不怕開水燙,挺好,是個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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