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多日的高溫,天氣熱得人要命,空調一直開著。

    這天是雙休日。

    蘭芝怕孩子們中署,特煮一鍋甜綠豆粥給他們喝。

    滿譽給煥然擦洗了身體,之後,把綠豆粥打成汁,喂她吃下,一邊對煥然說著:“姐,無論你再這樣睡下去多久,滿譽都會守護在你身邊,陪伴你一輩子的。”他重新給她翻翻身體,看著感覺是舒適的,方滿意地走出臥室,迴到他的書房,整理他的文件。

    不知是由於天熱,還是經常持續辛苦勞作狀態的原因,不適地常令他感到頭暈,索性踱步走出房門,來到院中。

    這時的如意,練完鋼琴,正獨自坐在院裏的秋千上,一個人不言不語靜默著。

    滿譽最疼愛他的小女兒,慢步走過去,坐在女兒身邊:

    “好像不高興?”

    “沒有啊……”如意像被驚醒一樣,抬頭望望爸爸。

    “想什麽呢?告訴爸爸。”

    “沒想什麽……爸爸,再過幾天,我們就進入期末考試了。”

    “有問題嗎?”

    “沒問題。可我在想……如果我能考取滿分迴來,我該要什麽?”

    “隻要是如意喜歡的,爸爸都買給你。”

    “爸爸,如意現在什麽都不想要了。我隻想要媽媽快些醒過來。”

    “如意,這不隻是你的希望,更是我們全家人共同希望的事情。別急,媽媽會好起來的,我們要有耐心,有信心。”

    “爸爸,我和哥哥看過你和媽媽結婚時的錄像了。媽媽好漂亮!爸爸也好漂亮!看到爸爸和媽媽甜甜蜜蜜的樣子,我和哥哥都好開心好幸福!”

    “你們是怎麽找到的?”

    “在你藏書的櫃子裏呀。阿燦姐要找她看的書,所以我們發現了。爸爸,你不高興我們看嗎?”

    “不是的,爸爸正要拿給你們看,想不到你們已經提前看過了。”

    “我們從來沒聽過媽媽的聲音,沒見過她對我們說笑的樣子,她說話聲音好聽嗎?對我們笑起來時,會不會像對你笑時是一個樣子呢?媽媽笑起來真美,真好看!你說我像媽媽,還說我笑起來最好看,真是這樣嗎?”

    “是的,你像媽媽一樣,聲音好好聽,笑容非常非常漂亮,尤其是你的眼睛,像媽媽一樣,會說話。”

    “爸爸……媽媽是不是在生你的氣,不願意理睬你了?才裝睡不醒的?”

    “不是。乖女兒,媽媽愛爸爸,就像爸爸愛惜媽媽一樣。她更愛你和哥哥,愛我們家中的每一個人。”

    “如果我這次再得滿分,哥哥也得滿分,她會不會高興得醒來呀?”

    “不管她醒不醒,她的心都會和我們在一起……我們雖聽不到她的聲音,看不見她的笑臉,不能和她一起說話聊天……但她的人,她的心,卻是時刻都與我們同在一起的。她關心我們,愛我們,你們有了好成績,她也都能知道,她會為你們高興的。”

    “媽媽就像白雪公主。白雪公主睡了,是因為遭受了魔法,當王子吻她時,魔法馬上被消除,她就從長睡中醒過來了。哥哥也是王子,可是哥哥吻了媽媽,她還是不醒,我也吻了她,她也不醒。爸爸,你去吻媽媽吧,你才是媽媽的王子呀,你去吻她,她一定會醒過來的。”

    “媽媽不是受了魔法,她是因為愛爸爸,為了生下你們才病倒不醒的。”

    “你去吻她嘛……不吻怎麽知道她不會醒呢?”

    “好,爸爸去吻她,希望她快點快點醒過來。”

    “爸爸,你這就去吻吧____不好意思嗎?讓我來陪你去好啦。”

    “小家夥……不急的。你哥哥現在表現還好嗎?”

    “哥哥現在是班裏的數學課代表了。”

    “哦!是嘛,爸爸好高興。他不再班級裏搞惡作劇了?”

    “哥哥乖多了,老師還表揚他呢!”

    “那麽你呢?你有沒有得到老師誇獎啊?”

    “我現在是班裏學習委員。老師特喜歡我的。”

    “哇哈!我的女兒好了不起,已經是班幹部了。嗯,爸爸心裏好高興好高興。你哥哥跑到哪裏淘氣去了?”

    “他不淘氣了,哥哥跟小燦姐姐去她家裏有事情做。”

    瞧著天姿聰穎可愛的小女兒如意,滿譽喜歡地看著,心裏甜甜的,在她發辮上輕輕拍一拍,“外麵熱,小心中署了,一會迴房間裏去玩吧。”

    “嗯,知道了爸爸。”

    滿譽起身要迴房去。剛走兩步路,立覺頭暈目眩,他料到事情不妙,想快走幾步,就在他奔到台階時,身子不自主地一個趔趄倒栽下去____頭正碰到台階上,人也頓時昏迷過去。

    他的頭流出血來____

    如意看得清楚,驚唿著狂奔過去,哭喊著:

    “爸爸!爸爸!婆婆____!爸爸摔倒了____!快來呀,他的頭流血了呀____!”

    蘭芝突聽如意驚天動地的喊叫聲,慌忙從房中跑出來。

    一見此狀,不由大吃一驚!忙跑迴房,拿醫藥箱出來給滿譽包紮傷口。

    這時的如意,一路飛跑迴房,衝上樓梯,對著長睡不醒的煥然,動用她全身力氣搖擺不止,並不停地叫喊著:

    “媽媽呀!媽媽!你快醒來吧!爸爸摔倒啦!他的頭在流血呢,怎麽辦?怎麽辦嘛!媽媽!媽媽!媽媽呀!你快醒醒,快醒來吧!媽媽呀!媽媽呀!爸爸頭流血了呀!你快起來!快起來!我們需要你,別睡下去了,快醒醒好不好嘛?媽媽____!媽媽____!”如意撕心裂肺的叫喊聲響徹房中的每一個角落,牆壁和窗欞被撞擊得嗡嗡地迴響。

    ____說來也巧,煥然竟然在如意強烈的搖動震撼下,真的奇跡般出人意料地睜開眼睛。當她第一眼看見如意時,她似乎知道這就是她的女兒,目光親切又柔和,她要開口喊她女兒的名字,嗓子卻沙啞著發不出聲來。但轉瞬間,她又覺得陌生……

    如意見母親神奇地睜開雙眼,正在看著自己,她先是被這事實猛住,稍後喜出望外____她繼續瘋狂地喊道:

    “媽媽!你快起來!爸爸摔倒了!他的頭在流血呀!你快起來,起來吧!我們送他去醫院____”

    “是滿譽嗎?扶我起來。”煥然真的開口說話了!

    “媽媽!你醒了!你真的醒了!能開口說話了!讓我扶你起來,我們去看爸爸。爸爸____!媽媽睡醒了呀____!快看啊!媽媽起來啦____!”

    滿譽從昏厥中逐漸清醒過來……

    當他得知如意喚醒了煥然時,喜從天降!一股狂飆的熱流,從耳朵立時傳到他的胸膛……這一刹那,是他心花怒放的時刻,久經壓抑的情懷,一並滔湧而出,似陣陣波濤,如萬頃駭浪,把他衝擊到極樂巔峰上去____歡騰伴著跳躍的心,讓他激動不已。如饑似渴的他,終於等來日盼夜盼時刻!開懷的喊聲,爽朗的笑聲,把個喜形於色的滿譽振奮得欣喜若狂……一股控製不住的激情,把他一並推向樓上……

    眼睛渴望與眼睛的重逢……

    當目光鎖定對方目光的一瞬間,滿譽聲淚俱下……

    一把將煥然抱住。

    “姐____!”

    煥然不清醒自己是夢是幻,意識中恍惚是昨天與今天之隔的事情。她把滿譽那張娃娃臉捧起,仔細端詳著,瞧著,她不明白為什麽,隻在一夜之間,她的滿譽居然變得兩腮消瘦,人也一下子不再有昨天的那般陽光色彩,變得成熟,穩重,老練許多。眼前的一切都變了,變得讓她陌生。

    “你怎麽樣?給我看看,頭上的傷還痛嗎?走路要小心些。”她把手輕扶在他頭上包紮過的傷口處。

    “沒事的,已經沒事了,不過是流一點點血而已,你別擔心,無關緊要。”

    煥然放下緊張的心緒,給滿譽擦拭淚水,開心地笑著:

    “我把孩子們順利生下來了,他們好可愛。”

    “是的,他們非常可愛。你是個偉大的母親……”滿譽抓過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又親,淚水再次潸然於煥然的手上。

    “你看你,又孩子氣了。開始為人之父,已經是做爸爸的人了,不許再輕易流眼淚。乖,聽話。____我想孩子,我要抱抱他們,你去,把他們抱來給我看看好嗎?”

    蘭芝淚眼模糊,望著停留在八年前記憶中的煥然,開口說道:

    “煥然,你總算醒過來了。滿譽一直就這樣等你盼你……你讓他盼的好辛苦……”

    “是嘛,為什麽?”煥然又笑了,笑中帶著模糊。她的記憶隔斷在八年前的那天。“蘭姨,你怎麽也變了!突然的蒼老了許多呀!……昨天是我太累了,幾乎虛脫下去,所以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時間很長是嗎?”煥然在搜集她的記憶____相繼又說道:“好像時間真的是很長很長,我曾不停地聽到滿譽唿喊我的名字……他在哭……哭聲讓人又急又傷,想要抓住他,卻抓不到,無論我怎麽叫喊,如何抓捕,都捉不到他的影子。我像掉進了沼澤中一樣……怎麽也出不來。唿喊你們……你們聽不到。我累極了……渾身一絲力氣也沒有……後來……我又似乎出入於曠野的沙漠之中……在大大的曠野深處……在無邊際的沙漠中,就這樣不停地走啊,走啊……無論我怎麽走,都走不出去……耳邊傳來你們的聲音,雖然近在咫尺,卻又遠隔天崖。好無奈……滿譽的唿喚聲,讓我牽腸掛肚,讓我放不下……我難過……隻有帶上這一線希望,順著有聲音的方向,朝向有陽光的地方,一直走下去……追逐著太陽,追逐著滿譽的聲音……不停地走啊……走……”

    “煥然,這不是昨天和今天的事了,你這一睡,就是八年……”蘭芝在一旁補充著。

    “……!!!”煥然一臉疑惑,彷徨不解地望著滿譽。

    “是的,你這一覺,竟睡走了八年時光。眼下,孩子們都八歲了。如果不是如意在情急之下喊醒了你,還不知你要再睡多久才能醒過來呢。”

    “如意?”煥然略有發呆,傻傻地看著身過這位美麗的小姑娘。

    “媽媽,我是如意,知道你還不認識我……可是,我和哥哥卻是看著你長大的。”

    這清脆的聲音讓她熟悉,一聲聲悅耳的媽媽叫喊聲,讓她從夢囈中迴到現實。煥然實感莫明其妙,大覺摸不著頭腦,她不敢相信轉眼之間,女兒竟長得這麽大了!她頹然,她驚詫!麵對眼前不解的一切,她被搞懵搞糟了。“我的女兒?!好乖巧的女兒……來媽媽抱____”她的大腦時靈時不靈地一直處於閃電狀:“這是怎麽一迴事?出什麽事了嗎?”她透出疑惑的目光,望向每個人。

    “你當然不知道這一切事,因為你的意識仍在八年前的昨天。這些事,我會慢慢說給你知道的。謝天謝地,你的醒來,不知我們有多開心啊!這八年裏,我們有好多故事要講給你聽呢……不說這些了,現在感覺怎麽樣?要不要下床來走一走?我們來試試……”

    煥然在滿譽和蘭芝相互攙扶下,下了床,慢慢在地板上輕輕走上幾步路。由於腿腳一時間不那麽靈活,走起路來自然軟綿綿,輕飄飄的,像踩在棉花上麵一樣。

    他們走下樓來……

    煥然被扶到沙發上坐下去。

    不多時,吉祥和阿燦迴來了。他們一看到煥然出人意外地坐在客廳裏麵,都瞠目結舌了好一陣……兩個小家夥被眼前的一目驚呆了!!!半晌才清醒過神兒來。

    十萬分歡喜的吉祥,跑到母親身邊:“媽媽____!我是您的兒子,我是吉祥!”

    “吉祥!我的兒子?!過來,讓媽媽抱抱……”

    如意和吉祥纏繞在煥然身邊。

    煥然看著兩個大大的孩子,依次抱了抱他們,“不曉得你們都長成這樣大了……可是媽媽卻沒抱過你們……對不起……”

    阿燦過來抱住煥然,激動得哭泣道:“煥然阿姨____”

    “你是……”煥然再次疑惑起來。

    “我是小阿燦啊!阿姨。”

    “哇!阿燦!阿燦!……小小的阿燦長成大姑娘了!如果你不告訴我,阿姨是不敢認你的。”

    “我現在上初中,就要初中畢業了!我小弟也快小學畢業了。是滿譽叔叔一直在援助我們的。”

    “好啊……好啊……想不到這八年間變化這麽大。”

    “看見您醒來了,我們大家都開心極了。叔叔為了您,他不知哭過多少次……您不知道叔叔有多愛你呢,今天您終於好起來了,我們都高興得要似瘋狂了!”

    ____幾個孩子圍攏在煥然膝下,在她身前身後盡情地蹦呀跳呀,手舞足蹈,開懷致極。

    一家人被幸福團圓氣氛圍繞著……

    八年來,這是滿譽一家人第一次歡聚一堂,喜氣洋洋的場麵。

    滿譽叫來兩個孩子,讓他們在母親麵前展示一下他們的才藝。

    吉祥和如意各自取出來他們的小提琴,為煥然合奏一曲名曲《慶祝》。

    琴聲悠揚悅耳……

    煥然在她的夢憶中,經常能聽到過這樣旋律。今天身臨其境,感受領略了兩個孩子的才藝表演,讓她知道,她的孩子們個各都是才華橫溢的天之驕子,她欣慰,並不適地望向滿譽,露出她的欣慰,她的愧疚,及她心頭說不出感謝的笑容。

    之後,如意走到鋼琴前坐下,她今天要為母親獻上一首《光明頌》。這曲子,是她特為送給母親而學的。

    煥然對這陌生又熟悉的一切,感慨萬千。

    激動之餘,她總會情不自禁瞅瞅滿譽,“這些年辛苦你了。家裏,孩子們,這所有的一切,都要靠你支撐著,謝謝你……”

    “不要這麽說,是孩子們有天賦。他們的爺爺奶奶老早買來琴送給他們學,讓他們打小就能訓練成有藝術天分的人才。不過,他們還蠻聰穎的,學什麽都快,接受能力也極強,這和你的智商完全分不開嘛,隻有有智商的母親,才能生出有智慧的孩子。無論在他們身上花費多少心思,吃多少辛苦,都是值得的。”

    “所以我更要謝謝你嘛。你頭上的傷有妨礙不?要不然我們去醫院看看吧。否則我真是怕,不放心啊。”

    “我倒要感謝這傷,是這裏傷了,才換取你醒過來。若早知道是這樣結果,應該早些年做到。那樣才好讓你早些好起來呀。別擔心,蘭姨給包紮好了,貼了ok繃,沒問題,一點點的小傷,無妨礙。你呢?累了是不?”

    “還好。隻是麵對這突然間突變的一切,感到多有接應不暇。讓我適應一下,很快會好起來的。”

    滿譽取出手機,他要把煥然醒來的好消息告訴給爸爸媽媽知道。

    煥然看到小巧玲瓏的手機,“手機也更換了。”

    “從前的那些什麽bp機呀,大哥大之類的,很快都被淘汰掉了。當年誰的手裏能有一部手機,足證明他有多酷,有多高貴!而現如今,手機人手兩部也不是稀罕事,電腦網絡,光訊傳媒……對這些名詞你一時間還聽不懂,我會慢慢教你入門的,教你上微機,學打字,很快這一切的一切你都能懂,都能會的。”

    “想不到這八年間,發展這麽快!”

    “好多好多你不知道的新鮮事等你領會、等你學呢,日後,我要一樣一樣教給你知道認得。”

    煥然興致得直點頭。

    這時,她開始對家中的一切擺設,所有物品感興趣,備感新奇____像似剛剛從遠方古都,誇越而來的新主人一樣。對電腦及其它物件,都感到格外新鮮好奇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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