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陌棠度過了難捱的一個夜晚以後終於盼來了天亮,司機一大早便將林父給接了過來,沈美妮禮數周到地招待著林父。


    林父將一些包裝精美的禮盒放在茶幾上,沉聲道:“我家陌棠拜托你們照顧了,這是我特意準備的一些禮物。雖然不是那麽值錢,但是也是我的一份心意,還請你們收下。”


    “哎呦,你這是在幹什麽啊。咱們本來就是一家人,還講這些虛禮幹什麽。”沈美妮語重心長地說道,“您快坐吧,喝點什麽?”


    “隨便什麽都可以。”林父坐在沙發上向四周打量了一下,麵色滄桑了許多。


    林陌棠聽到林父的聲音後深吸了一口氣,頗為小心地捧了捧自己的肚子,在傭人的攙扶下向沙發走去。


    沈美妮看見她後明顯有些吃驚,話已經到了嘴邊,最後還是吞迴了肚子裏。


    “爸,您最近瘦了許多。”林陌棠動作緩慢地坐到了床邊,林父看著她那條僵直的腿臉色變了變。


    林陌棠率先說道:“下樓梯的時候不小心崴了一下,沒什麽大毛病的,養幾天就好了。”


    “以後走路當心著點兒,照顧好自己和孩子。可千萬別再出什麽岔子了。”林父看著林陌棠臃腫的肚子歎了口氣。


    林陌棠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沈美妮,麵色有些尷尬地答應下來了。他們聊了一會兒以後,沈美妮便去廚房幫忙做飯去了。


    林陌棠向林父湊近了一些,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道:“爸,我讓您帶的東西您都帶來了嗎?”


    “帶了。”說話間,林父便拿出幾張疊得整整齊齊的紙,眼圈又有點泛紅了。那張紙上的血跡實在是太過醒目了,每看到這份離婚協議書他就想到林海棠去世的事情,心髒又是一陣揪痛的感覺。


    林陌棠也沒有打開看,那抹血跡已經幹了。但是她總覺得好像會流到自己的手上似的,心裏都有些發毛。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一道身影在門口出現。


    那隻腳剛踏進來,林陌棠就能猜到是誰了。她拿著那張紙神色慌張地搜尋著藏的地方,最後慌亂中塞到了沙發的縫隙裏,又隨手拿起一個抱枕擋住了。


    “爸,您來了。”顧南琛一邊向這邊走著,一邊打著招唿,手裏還提著一個食盒,“我聽說您要來,就提前在榕城的帝湖酒店訂了些海鮮,您一會兒嚐嚐。”


    林陌棠一直看著他,當和他的目光撞在一起的時候,輕輕咳嗽了一聲。


    顧南琛掃了一眼她的肚子,眉心微微蹙了蹙,眼底的神色稍微晃了一下,最終什麽也沒說,拿著東西便進了廚房。


    林陌棠有些別扭地和他們吃過午飯後,趁客廳沒人的時候將藏在沙發裏的離婚協議書拿出來了,自己拖著受傷的腿一瘸一拐地迴了臥室。


    她頗為小心地反鎖了房門,自我安慰似的拍了拍心口,將那張紙拿到太陽下麵看了看。


    原來被血跡遮蓋住的字跡在陽光的照耀下漸漸顯示出些端倪,但看得也不是很清楚。


    她皺了皺眉,找出紙和筆將那些字都抄了下來,這才躺在床上對照著那份離婚協議書仔細琢磨著。


    這麽一看好像確實看不出什麽,可是她看了好幾遍以後覺得哪裏好像有些不對勁。她拿出補充條款看了幾眼,又對照著前麵相應的條款,眉心越蹙越緊。


    她剛看出一些端倪,便聽到一陣敲門的聲音。她忙將那幾張紙塞進被子裏,揚聲道:“誰啊?有什麽事嗎?”


    “是我,爸找你想和你談點事情。”林父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顯得有些悶悶的。


    林陌棠這才稍微鬆了一口氣,拖著腿幫他打開了門。


    “爸,你是不是要跟我說我姐的事情。”


    “陌棠,這些事情你還是知道得越少越好。我知道你是想查清海棠的事情,但是事情絕對沒有那麽簡單。咱們家隻剩下你和我了,你可再不能出什麽事了啊。”


    林陌棠麵色嚴肅地緊緊盯著林父,聲線發緊地問道:“爸,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什麽事情了。”


    林父擰眉歎了口氣,顧左右而言他。


    “爸,我知道了,您也別操心了。有時間的話,你整理一下我姐的東西,等我的傷好利索的時候再去看您。”


    林陌棠努力穩住心神,多半還是不想再讓林父擔心了。


    “陌棠,我今天找你來其實還想和你商量一下你姐的葬禮。當初你母親去世的時候我剛好被抓進去了,沒有辦葬禮。這次……”


    說到這裏,他抹了一把眼淚,沒有把話說完。林陌棠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挑個好日子準備葬禮吧。”


    林父轉過身去,擦了擦眼角:“我也是這麽想的,你姐她不愛熱鬧,儀式還是簡單一點比較好。”


    將林父送走以後,林陌棠便將自己關在房間裏琢磨那份離婚協議書。顧南琛拿著一盤水果沙拉站在她的門口,期間幾次抬起手準備敲門,最後還是作罷了。


    他正猶豫的時候,林陌棠便從裏麵打開了房門,兩人的視線不期而遇。


    林陌棠看了他一眼,目光掃過他手裏的果盤,輕聲道:“我剛吃過晚飯,你吃吧。”


    說著便倚著門口,身子擋住門縫,也沒有讓他進去坐坐的意思。


    “我聽說你的腿好了。”顧南琛有些生硬地開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將近一周沒有和她碰麵的緣故,兩人的氣氛也變得尷尬而僵硬。


    “是,剛好了沒幾天。對了,我爸決定後天的時候給我姐舉辦一個簡單的葬禮,家人到場就可以了。你要是沒時間的話……”


    “那天剛好有時間,我和你去吧。我剛才也聽媽說起過這件事,正要要來問你。”


    他說話的語氣始終都很溫和,目光更是溫柔如水。


    林陌棠咬了咬嘴唇,從他的手裏接過了果盤:“我覺得咱們現在這樣也沒什麽不好的,你說是吧。”


    說到這裏,她刻意抬起頭來深深地看了顧南琛幾眼,眼底的情緒已經很明顯了。


    顧南琛站在原地沒有說話,可他那清冷而又深情和克製的神色在臉上輪番上演。


    “時間不早了,你們怎麽還沒有休息啊。”沈美妮見他們站在門口便問了一句。


    林陌棠迴頭看了沈美妮一眼,有些尷尬地說道:“一會兒就睡,您先休息吧。”


    沈美妮看了顧南琛幾眼,底氣有些發虛地試探道:“要不……陌棠今晚去樓上睡吧……”


    還不等她把話說完,顧南琛便打斷了:“我今天晚上還要處理公司的事情,可能會到很晚。就先讓她在這裏睡吧,還能好好休息。”


    沈美妮的目光在他們之間流連了幾圈,最後還是一聲不吭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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