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的門依然是緊閉著的,沈美妮坐在走廊旁邊的椅子上,臉上已經寫滿了煩躁的神色。


    林陌棠始終都沉著臉,所有的情緒都悄悄地壓在心底。


    “陌棠,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沈美妮忽然抬頭看著她,聲音都有些發顫,“就在你爸爸出事的前幾分鍾,有一個人從病房裏出來了,而且我叫他他也沒有理我。你說……這件事情是不是那個人幹的。”


    她的瞳孔不斷地放大,又慢慢地縮了迴去。


    林陌棠心裏咯噔了一聲:“什麽人?”


    “是……是一個醫生。”沈美妮的聲音沒來由得小了許多,眼神也有些遊離。


    “媽,你是不是太過緊張了啊?一會兒大夫出來好好問一下他。”林陌棠也覺得有些荒唐,聲音和緩地安慰了一句。


    就在她們說話的時候,手術室的門打開了。一位主刀醫生率先走了出來,手套上和手術服上沾染了鮮血,看上去有些觸目驚心。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瞬間在空氣中蔓延開來,林陌棠胃裏忽然泛起一股惡心的感覺,又被她硬生生地壓了下去。


    “大夫,他怎麽樣了。”沈美妮緊緊扣著林陌棠的手腕,麵色晦暗不明。


    林陌棠忙捂著嘴側過身子不去看那個醫生,眼眶已經有些酸澀了。


    “病人還在危險期,到底能不能活過來就要看病人自己的意誌力了。對了,你們去補交一下手術費吧,有事找我。”


    醫生低頭看了她們一眼,轉身進了一旁的衛生間。


    林陌棠這才深吸了一口氣,心裏的那塊石頭也暫時落了地。


    自從出了這件事以後,沈美妮更是守在顧國元的房門前不肯離開,說什麽擔心別人害他。


    “南琛什麽時候迴來。”


    “他……他剛才說那邊的天氣不好,航班延誤了,現在還不知道確切的日期。”林陌棠不忍心去看沈美妮的表情,胡諏了一個借口。


    沈美妮倒是也沒有懷疑,隻是神色更加疲倦,眼底布滿了紅血絲,神態有些萎靡。


    “奶奶,爺爺怎麽樣了。”一道清冷的說話聲引起兩人的注意。


    林陌棠皺了皺眉,眼底浮現出厭惡的神色。不自覺地板著臉挺直腰板瞪著顧舟,冷聲道:“你怎麽過來了。”


    視線掃過站在他旁邊的連殤,儼然一副防範的神色。


    “怎麽說顧舟也是顧家的一份子吧,雖說老爺子之前做過一些不近人情的事情,但是我們也不會計較,該盡孝道的時候還是會盡孝道的。”


    還不等顧舟說話,連殤便率先開口了,一副刻薄的模樣。


    林陌棠身子繃得緊緊的,努力不去看他們的那副嘴臉,神態清冷地站在門口。


    “你們是怎麽知道你爺爺他住院的?”沈美妮眼含熱淚地看著他們,卻還是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了。


    “現在外麵都已經鬧得沸沸揚揚的了,就算我們不知道也難啊。奶奶,難道小嬸沒告訴您,那些董事們前幾天還去公司大鬧了一場嗎?我看多半是想趁此機會大撈一筆吧。”


    顧舟說話的時候眼睛緊緊盯著林陌棠,眼底隱隱浮現出幾分促狹的神色。


    “顧舟,你可別亂說話。”林陌棠緊緊盯著他的眼底,眼睛裏驟然放出冷厲的光芒。


    “是在亂說話嗎?我們隻是如實告知而已,本來以為奶奶已經知道了呢,沒想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裏呢。”連殤輕挑了一下眼尾,故意將說話的語氣拉長了一些。


    沈美妮臉色瞬息萬變,轉過頭盯著林陌棠,過了好一會兒才語氣生硬地問道:“真的有這麽一迴事嗎?”


    一時之間,幾個人的目光同時凝聚在林陌棠的身上,剛才努力作出的鎮定的模樣已經麵臨崩潰。


    “事情還沒有那麽糟糕,那些董事最後還是迴去了,他們可以等到南琛迴來以後再解決這些事情。”


    林陌棠努力穩住心神,避重就輕地迴答了這些問題。


    “小嬸還真是會安慰自己,小叔都已經這麽長時間沒有露麵了,電話根本就打不通,難道你就不擔心他會出什麽意外嗎。”顧舟冷嗤了一聲,目光敏銳地盯著林陌棠。


    “打不通?!”沈美妮的臉色大變,神色已經有些慌亂了。


    連殤用眼尾掃了林陌棠一眼,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將手機遞給沈美妮。


    林陌棠卻一把將手機搶了過去,劈頭蓋臉地怒斥道:“你們這是來攪場子的麽!我剛才就已經給他打過電話了,還用得著你們來指手畫腳的麽!”


    她的語氣分外急促,而且還很淩厲,脖子上的青筋也瞬間凸起。肚子隱隱傳來尖銳的刺痛感覺。


    她不動聲色地向後退了一步,背靠著牆,以此掩飾自己身體不適的感覺。


    “你們迴去吧,如果真的有心的話就不要把你爺爺的醫院地址告訴別人。”沈美妮這個時候也反應過來了,黑著臉斥責了一句。


    “嗬,我之前就聽說顧家老爺子偏心偏得厲害,現在一看還真是這樣的。將兩個兒子和幾個孫子趕盡殺絕,隻為了將全部的家產傳給最小的兒子吧。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們怎麽就反過來了呢。”


    連殤的臉上已經寫滿了刻薄的神色,說出的話也絲毫不顧及臉麵。


    林陌棠的臉色瞬息萬變,緊緊握著搶過來的手機,努力維持著最後一絲理智。


    “媽,我們走吧。”她抿了抿嘴唇,挽著沈美妮的胳膊就向旁邊的房間走去。


    在經過連殤身邊的時候,她將手機放進她的口袋裏,目光冷厲地盯著連殤的眼底,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肅殺決絕的氣息。


    “你自己好自為之。”


    連殤不以為意地收迴了目光,在她麵前挺直了腰板,儼然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


    林陌棠強迫自己在他們麵前保持最冷漠的姿態,臉上的神色也越發清冷了。


    沈美妮不時地抬頭看著她,等到看不見顧舟他們的身影時,她這才將林陌棠拉住了。


    “陌棠,這段時間你做的事情我都看在眼裏,辛苦你了。”沈美妮雙眼濕潤地看著林陌棠,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


    林陌棠想說一些客套話,喉嚨裏卻堵得難受,最後也隻是勉強扯出一絲笑容來。


    “這樣吧,你先迴去吧,這裏有我就好了。我得經常看著你爸爸,萬一他要是再出什麽事情的話……”


    沈美妮說到這裏,最終還是說不下去了,忙低頭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林陌棠抬起頭眨了眨眼睛,輕輕摟著她的肩膀,將她擁入懷裏。淚水一會兒便浸濕了她的衣衫,緊緊黏在皮膚上,傳來陣陣溫熱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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