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花園裏,還是三年前的樣子,花依舊是那般的豔,樹依舊是那般的綠,水依舊是那般的清,唯一不同的是觀賞人的心境。

    我隨手折下一朵豔紅的月季,細細的刺紮在手上卻渾然不顧,知夏輕叫一聲,心疼的拉過我的手。

    “公主,您怎麽這麽不小心呢,小時候還是您跟奴婢說這花有刺的。”

    我推開她的手,擺弄著手中的花,邊走邊說:

    “知夏,你記住了,凡是美麗的東西,總會有她危險的地方,越是美麗,就越危險。”

    “哦……”

    小丫頭似懂非懂的點著頭,連忙跟上我,17歲的她已經出落成一個標誌的小美女了,但是這幾年卻不見長個,明明比我大了歲,個子卻比我矮了好些,我自認沒有虧待她啊,基本是我吃什麽就給她吃什麽的,真是奇了怪了。

    三年過去了,為母後守孝三年的我已經16歲,正是豆蔻年華呢。日日與素食為伴,這讓我的身材顯得越發的苗條纖細。元代張可久《梧葉兒·席上有贈》曲中曾道:芙蓉麵,楊柳腰,無物比妖嬈。當時看到,曾暗笑古人真能吹噓。如今望著鏡中的自己,卻是恰如其分了。隻是可惜了,在這個不以痩為美的時代,我隻能算是個弱不禁風型的小女子。

    這三年,我對他們避而不見,倒也省卻了折磨我的頭發。日日青絲垂肩,不知不覺竟已經長過腰身了。心裏很想就這麽素顏披肩的出去見父皇算了,知夏這丫頭今天卻是執拗了起來,非要給我盛裝打扮。知夏從我五歲那年開始跟著我,十一年的感情早已不是“主仆”一個詞可以形容的,我自是知道她是為了我好。

    她的原意是要給我梳個複雜的公主髻。這種發髻,是及笄後的公主才能梳的。我去年十五歲的及笄禮是在兮鸞宮裏過的,借著守孝免去了那些繁雜的儀式,當時也隻是讓一個管事的嬤嬤給我象征性地梳了下頭而已。現在她卻硬說什麽我已經三年不見父皇了,而且已經是成年的公主了,就該要盛裝打扮。

    於是最後,我們雙方各讓一步,我半是妥協的打扮了這一身,這丫頭還是碎碎念個沒完。

    這不,還在念呢:

    “公主,不是奴婢說您。您瞧瞧您這身鵝黃色的衣裳,淡的像陣風兒呢。還有您這……這是什麽發髻呢?後邊就兩個環兒一樣的,其他全散在那……公主,公主,迴屋奴婢給您重新梳過一個好不好嘛?”

    任憑知夏一個人在那邊嘰嘰喳喳,我兀自行雲漫步。

    淡的像風有何不好?如今多希翼自己真能像陣風,飛出這深宮高牆。

    路過荷花池,瞧見自己在池中的倒影:一身鵝黃宛如新柳抽絲,裹著一身清風,臂彎間飛舞著的那一縷薄紗幾欲乘風而去;齒如皓月,唇若朱丹,娥眉青黛,輕輕一眼,明眸流盼;耳邊鬢發薄如蟬翼,頂上發髻分為兩縷環形垂下,狀如雲霧。

    這樣的自己,有何不好?

    “公主,其實奴婢覺得……”

    “覺得怎樣?”

    我把手中的月季放在靠近池邊的一張荷葉上,嗬嗬,這就叫綠葉襯紅花吧。

    “公主在這荷花池邊一站啊,奴婢才覺得公主這身打扮才真正的是天姿國色呢,連這滿池的荷花在公主麵前竟都失色了。想來公主的決定就是對的,奴婢以後再也不念叨公主了。”

    “撲哧……”

    她那無奈中帶著稍許委屈的語氣,聽的我忍俊不禁,想必是她見我沒有理她,認為我是在惱她呢。

    見我笑了,她說的更加起勁了。

    “公主,奴婢是不太懂您剛說的什麽美麗危險的,但是奴婢知道,像公主這麽漂亮美麗的人兒,才不會有危險呢。”

    “嗬嗬,那可未必哦。”

    我望一眼滿池怒放的荷花,縱使有花中仙子之稱的荷花,自古就被人讚頌“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卻鮮少有人知道,如果吃藕的時候不去皮的話,也會被它從淤泥中所吸取的毒素所害。

    所以,知夏,你心目中的五公主,可沒有你想象的這般完美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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