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獸是不會說人話的。


    靈獸的靈性,在於它們能吸納外界真氣,飛天遁地,以及擁有較高的靈智,可以像人類一樣思考。但這並不意味著,它們能跟人類實現語言交流。


    除非達到極高境界,化為人形,否則獸終究還是獸。


    因此,當楊崢發出這聲驚唿後,院裏所有人再次望向他,懷疑是自己聽錯了,還是他的腦子有問題。


    他們對楊崢的印象陡轉直下。靈獸怎麽可能會跟人說話?就算想嘩眾取寵,繼續博取老爺子賞識,也用不著這麽誇張吧?


    短暫的驚愕過後,楊崢迴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剛才有些失態,歉意一笑,退到韓非身後。他繼續看著火牛,發現對方竟在點頭,迴複他的疑問。


    果然是它在說話!


    楊崢抑製住驚訝情緒,心裏暗道:“這是什麽情況,我怎麽能聽懂它的哞叫聲?難道是因為龍魂的緣故,賦予了我聆聽萬獸之聲的能力?”


    還是那句話,龍乃萬獸之尊,龍魂連靈獸的內丹都能輕鬆駕馭,能聽懂它們的啼叫,也就不足為怪。


    便在這時,田單再次轉過身,盯著他問道:“你真能聽懂它說話?”


    若是換作旁人,斷然不會相信一個陌生少年的狂悖之言,但田單不同。下午,當楊崢嘯出那聲龍吟時,他憑借高深道行,清晰感知到了,還發出一句藏龍臥虎的感歎。


    此時,他又想到這一層,楊崢既然跟龍有關,並非不可能聽懂牛語,這小子的確很不錯。


    聽到他的問話,楊崢躬身行禮,答道:“剛才,在晚輩心裏響起一道話音,‘求您救救我們母子’,我以為是火牛說的。我不敢妄斷,請前輩勿怪。”


    眾人聞言,礙於田單的威儀,不敢議論,但他們的神情嘲諷,顯然都不相信楊崢的說法。


    敢在老爺子麵前信口胡謅,這人是想找死麽?


    田單站起來,跟楊崢對視,表情有些複雜,“冥冥之中有天意,你能在今日現身,也算是緣分。到了這種地步,不妨就讓你放手一試!”


    說著,他招了招手,示意楊崢過去。


    眾目睽睽下,楊崢走到田單旁邊,躬身看著火牛的瞳眸,問道:“我該如何救你?”


    他不確定,火牛能否聽懂自己的話意。


    然而接下來,火牛連續哞了好幾聲,居然真的對他迴應。


    看到這一幕,剛才還對他的說法不屑一顧的眾人震撼無語。一人一牛竟能交流,這簡直牛逼上天了!


    田單靜靜看著,老臉上也浮出異色。


    在楊崢腦海裏,相應的話音連續響起。


    “我主人心裏很清楚,持續了這麽久,我的體力已經被耗盡,快支撐不住了。希望您出手,往我體內輸入真力,大膽嚐試,總好過坐以待斃……”


    母牛當然不會用成語,意思大致如此。


    楊崢聽完,點了點頭,朝田單說道:“老前輩,它說自己耗得精疲力盡,快支撐不住了,想讓我往它體內灌注真氣,幫它緩緩排出幼胎。”


    田單負著手,蹙眉不語。


    對於火牛的狀況,其實他了熟於心,隻是不忍作出“保大還是保小”的決斷。


    田單的孫女田甜一直在旁聽,終於忍不住,質問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在赤焰分娩之時,往它體內輸送真氣,很容易令胎氣紊亂,雪上加霜,造成一屍兩命!”


    火牛的名字,叫赤焰神牛。


    楊崢看得出,她也是關心火牛的安危,不願再激怒她,隻是答道:“我知道。”


    田甜愈發生氣,想繼續發泄怒火,被田單冷冷嗬斥。


    “你閉嘴!他說得對,現在最麻煩的是,赤焰已燈幹油盡,輸送真氣是唯一的辦法。當斷則斷,小家夥兒,我在你身上賭一次,就拜托你了。”


    眾人噤若寒蟬。


    有生之年,他們還是頭一次從老爺子嘴裏,聽到“拜托”二字。


    田甜急得直跺腳,跟田單一樣疼愛這頭火牛,憤然說道:“爺爺……”


    田單瞥她一眼,解釋道:“赤焰隻能接受火屬性真氣,最好跟它體質匹配,到了這種關頭,又不敢用猛力衝擊,內力較弱者更穩妥。放眼整個即墨城,沒人比他更合適。”


    以真氣助母牛分娩,這需要極精純的火屬性真氣,輔以溫柔細膩的手法引導,才不致傷害幼牛。若非如此,內力雄渾、性情暴躁的田單早就親自動手了。


    還有一層關節,田單沒有道破。他隱隱猜到楊崢的體質玄機,想借楊崢的龍氣,為母牛注入新的生機,興許能收獲奇效,這是其他人做不到的。


    田甜隻好閉嘴,服從爺爺安排,不甘地瞪著楊崢。


    楊崢眨了眨眼,真誠地道:“老前輩,您應該清楚,既然選擇這種方法,母牛就已九死一生。無論我是否嚐試成功,請您都別怪罪我。”


    他害怕母牛死去,這對祖孫痛心之際,會遷怒於他,認為是他害死母牛。真出現那種情況,他就等於是主動往火坑裏跳。


    田單明白他的顧慮,沉聲道:“我不是不講道理的人。無論結果怎樣,你都不會受到傷害,並且,隻要你能保住其中一條命,哪怕索要再多報酬,我田單都不會拒絕!”


    眾人心髒怦然一跳。


    老爺子這份許諾,未免太重了。


    楊崢沒有後顧之憂,這才伸手按在火牛腹部,注入一絲細微內力,如同遊蛇般潛進,輕輕試探著下方胎體的狀況。


    母牛有氣無力地啼叫幾聲,對楊崢說道:“先生,我知道您有神龍威壓,能讓獸血沸騰。反正我性命不保,請您釋放到我體內,刺激我最後亢奮一次吧!”


    楊崢略微遲疑,點頭說道:“哦好,我用那種內力撞擊子宮內壁,你跟我同時發力。”


    眾人看著“產婆”跟產婦進行交流,一時無語。這都可以的麽!


    自從體質覺醒後,楊崢丹田內匯聚著大團赤紅色氣流,本源之力不再藏匿,而是以常態出現,隨時供他調動使用。一旦釋放出來,便夾雜著少許龍威。


    於是,他釋放出一絲本源真氣,開始在火牛內部發力。與此同時,火牛碩大的瞳眸死死瞪著,一邊痛苦嚎叫,一邊渾身戰栗,配合楊崢做最後的衝刺。


    田甜跑到火牛身後,麵頰微紅,興奮地尖叫著,“用力,要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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