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曼邊把她往車裏頭領,要她坐在車裏,留一個警員在車子這裏看著,其他人都全副戒備地往小路深處奔去。

    留在車這邊的警員給西曼倒了杯熱水,要她穩一穩,西曼的手還沒拿穩杯子,就聽到了摩托車低吼一般的叫囂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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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佑禮遠遠就看見了黑暗中持續不停的警燈,他在離警車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就已經熄了火。車子依慣性側滑著地麵向前,還沒完全停穩,萬佑禮已經焦急地跳下了車,大步奔過去。

    那片警看這年輕人這麽個風馳電掣,覺得來者不善,立刻走過去就要攔住他。萬佑禮也不管這人是誰了,頭也不抬地擋開攔在自己身前的手:“滾開!”

    扯開了擋道的人,萬佑禮終於看清側身坐在車後座,身體和腿都露在車外頭的顧西曼。

    她手裏還拿著冒熱氣的一次性杯子,就被他一抻抻進了懷裏,萬佑禮蹲在她膝蓋旁,抱著她,緊緊的,杯子打翻,滾燙的水打在兩個人身上,燙的萬佑禮胸膛一震,卻依舊不肯鬆開她。

    片警槍都已經拔出來了,但是看著他一衝過去就是那樣焦急地把小姑娘緊緊抱住,便也確定了這男孩子並不是敵對的,也沒有試圖上前阻攔。

    看著兩個相擁的背影,他勉強不打擾,隔了很久,終於還是忍不住了,這才開口:“這位同誌,能不能麻煩你先讓開一下,你這樣我怎麽問筆錄……”

    萬佑禮還是不準備動,可是懷裏的顧西曼手撐在他肩膀上似乎要推開他,他摳著自己手心才終於做到讓自己的手脫離她的身體。

    萬佑禮站到一旁,這時候才得以仔細看這姑娘的情況。臉,手臂,腿,雙腳,都有傷痕,但是沒被動過……萬幸。

    他看她困難地雙手抱著自己,遮住胸前已濕透的破衣料,臉孔微微扭曲了,卻隻能強壓住想要撕裂那些混蛋流氓的衝動,迅速脫下自己的外套為她披上。她的衣服破成這個樣子,她冷,發抖,他看得出。他的外套足夠寬大,一直遮到她的並攏曲著的膝蓋下方。做完這些,才終於退開,站到一旁去,不打擾警員問筆錄。

    可是片警一問西曼當時的情況,她就抖得更厲害,一向讓她蹬鼻子她就趕上臉的,沒心沒肺到令人發指的程度的顧西曼,竟然被嚇成這樣,萬佑禮心疼,心裏滴血一般,才退開沒多久

    就按捺不住要上前來打斷警察的問話:“大哥,先別問了成麽?”

    片警見西曼這樣,又看看這男孩子祈求的目光,想了想,掉頭走到後頭那輛車旁,開了駕駛位的車門,一骨碌坐進去。

    萬佑禮嫌蹲著身抱不牢她,索性跪在地上,要摟著她,另一手撫摸著她的頭發,像是要用這種方式確認她的存在。一切都不如這樣能夠抱著她來的真實。

    她一動,他就收緊雙臂,總之就是要困住她,讓她不能再從他眼皮子底下溜掉然後消失,她知道自己是敵不過他的力氣的,隻能在他雙臂的桎梏下極小聲地說:“你別碰我行麽?”

    她抗拒懷抱,抗拒力量,抗拒男人的胸膛與雙臂。

    顧西曼聲音很輕,卻帶著滿滿的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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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佑禮聞言,覺得自己一下子就被咯著了喉間,唿吸一窒,手緩緩地緩緩地垂下了,雖然放開了她,卻還是跪在那裏,一個習慣了不羈與落拓的男孩子此刻這樣卑躬屈膝,隻為能沒有縫隙的擁住她。

    可是她不知道,不明白,拒絕地這樣幹脆。

    他的心,她從來視而不見。

    西曼的身上終於沒那麽痛了,他抱得很用力,她疼的很,如今他放開她,她又覺得冷,滾燙的水撒了整片衣襟,她就算被燙著了,可還是覺得冷,有些失焦的眸子抬起來,看著麵前這個男孩子的臉,他跪在那裏,身形修長。她看看他的濕透的衣襟,還有他跪著的雙膝,覺得難受,覺得鼻子堵。

    她拉拔他的袖子:“你起來,別跪著,萬萬,你起來……”她嘴角開裂,說話困難,聲音也不清楚,他聽了很久才聽明白,僵著臉愣了一下,看她一臉的難過,知道自己不該在這時候還影響她的情緒。

    自己這樣做,隻能讓她更慌張無措。自己怎麽這麽糟糕?!萬佑禮勉強笑一笑,之後站了起來,有些沒辦法麵對她,索性靠著車尾抽煙。

    夜空寧謐,煙圈順著空氣上升,然後消散,無蹤無影,沒有發生過一樣。西曼也起來了,跟他要煙:“也給我一根。”

    他牙齒輕咬著紙煙,看著她伸出來的手,頓了頓,不知道她怎麽突然想要抽煙,可還是把煙盒拿出來。

    他剛才沒注意自己拿著的就是煙盒裏最後一根,現在又一次打開煙盒,

    才發現裏頭空了。

    萬佑禮想了想,把自己嘴上這支取下來,兩指夾著遞給她。

    她沒有猶豫就接過。

    抽第一口,西曼咳了一下,第二口的時候,她手就不抖了。她第一次抽煙,吐不來煙圈,隻能悉數吸進肺裏。隻能斷斷續續地咳著,然後繼續。

    她又吸了一口,萬佑禮便把煙拿了迴去,自己猛地吸幾口,又遞還給她。如此往複,西曼漸漸適應了尼古丁慰問五髒六腑的苦澀感。

    而這苦澀感,成功得幫助她鎮靜下來。

    兩個人分著抽完了一支煙之後,萬佑禮掐熄了煙蒂,和西曼兩個人一同靠著車子。萬佑禮問她:“要不要先處理一下傷口?”

    問了也是白問,沒有醫藥箱,要如何處理傷口?可是他不想沉默,他受不了彼此這樣,不說話,剛才還有煙霧能適時填補眼前空白,可此時,眼前一片空白。

    夜色又深沉了幾分,時間流淌而過,毫無痕跡。

    “萬萬……”西曼突然叫他。

    他狀似不經意地問一句:“嗯?”

    西曼張口正要說話,放在車後座的手機開始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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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溫情微的手機,西曼噌地一下彎下身子去拿手機,沒有多想就直接對著電話喊:“向北!!!”

    向北一定是看到來電了!西曼聲音也抖,手也抖,跌坐在地上,另一隻手還扳在敞開的車門邊上,幾乎瞬間眼眶就又濕潤了。

    她沒有看到身後的萬佑禮,瞬間凝結的表情以及身姿。

    可是,打來的並不是臣向北:“是我。”

    顫顫巍巍地兩個字,竟然是溫情微打來的。

    西曼渾身僵住:“你……你在哪裏?”

    “我……”溫情微隻說了一個字就開始哭,抽噎著,絕望的,她帶著零星的哭腔,像是哭得閉住了氣,聲音含混地對西曼說,“……顧西曼,總……總之你不要報警,我不想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被……被……”

    西曼手一滑,手機垂直掉落在地,“啪”的一聲,卻沒有砸碎,而是蹦躂到了別處。

    萬佑禮看著蹦到自己腳下的手機,手機屏幕散發著居心叵測的光芒,他僵硬的身體慢慢蹲下,要撿起它,卻在碰到機殼的一瞬間被

    西曼衝過來奪去。

    西曼按鍵結束通話,抬頭,茫然的看著麵前的萬佑禮。

    她的目光一直在閃爍,隱藏著什麽,突然猛地抓住萬佑禮的手腕,那樣用力。

    萬佑禮聽見自己用異常幹澀的聲音問她:“臣向北跟你講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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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曼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張著嘴,卻不發出聲音,隻是失了焦距地看著他,一隻手裏還捏著那電話,另一隻手,一直按在他的手腕上。

    不久,那幾個沿著小路一路搜索而去的警員也迴來了,萬佑禮見那些人空手而迴,見西曼還是那樣混亂地看著自己,便領著西曼過去。

    一行人搜了許久,一個人影都沒有,更別提這小姑娘口中說的什麽朋友。

    隊伍裏領頭的走到兩個年輕人身邊,因沒有搜索到人而異常焦急,這件案子異常棘手,他們不約而同地看了看西曼,不確定地開口:“你確定是這條路?”

    西曼咬著嘴唇,唇瓣都咬破了。她一直沒有開口。

    萬佑禮這時候倒是臨危不亂,聲音跟這些警員比要沉穩許多:“您這話什麽意思?”

    那女警脾氣好很多,跟西曼解釋:“我們沿著小路搜遍了,沒有看見……”還沒說完,就被氣急敗壞的頭兒給製止了,“這事兒忒棘手了,本來就是惡性案件,如果那女孩子再遭遇什麽不測……”

    西曼囁嚅的聲音打斷他的話:“對不起……其實,其實隻是我一個人碰到了流氓……沒,沒其他人。”

    此話一出,所有人不言不語。西曼德手從萬佑禮的手腕上滑下,垂在腿旁,握電話的手悄無聲息背到了身後。

    萬佑禮不可置信地瞪著她,雙手不自覺地攀上她的雙肩,她低著頭不看任何人,他不相信她的話,逼她抬起頭來看自己:“西曼你——”

    後頭的那個人不由分說地就架起了顧西曼,“麻煩你跟我們迴所裏一趟。”

    萬佑禮的火不打一處來,陰森森看一眼架在西曼胳膊上的手臂,一用力就把西曼往自己這邊扯,把她護在自己身後:“媽的,什麽事在這裏就說清楚!去什麽派出所?”

    那個頭兒見同僚被這小子撩開了,直接自己過來抓:“兩個一起帶迴去。”

    “操!”

    “小子嘴巴放幹淨點!我們懷疑你們報假案!”

    “我們又不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幹嗎耍你們玩兒?!”

    萬佑禮激進著言辭抗議,卻依舊被和西曼一同被摁進了後車座,雖然他們沒銬著他們,但他和西曼座位的旁邊都有人守著,車子就這樣發動了。

    因為剛才頭兒帶他們迴來的時候,還留著一隊人在那兒繼續搜,因為這一車迴去的警員沒多少人,除了押著萬佑禮和顧西曼的兩個人,就隻有那個頭兒,還有那女警員。

    車子關了警笛,一路默默地疾馳,萬佑禮無意間碰觸到西曼德手背,怎麽這麽涼?他手一翻,徑直將她的手握進了掌中。

    她要抽迴手,被他按住,近乎嗬斥著低聲說:“你就不能乖一點?!”

    西曼被這一唿喝,肩膀一顫,不作聲了,他看著她受驚的模樣,眼一閉,抬手就把她的腦袋按在了自己肩上,他力量強勢,她本就被沙礫磨破的側臉磕著他的肩頭,悶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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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一下,睡起來以後就沒事了。”

    她聞言,嘴唇動了動,最終卻沒有說什麽,而隻是乖乖閉上了眼。

    顧西曼的性格沒有人比他更了解,他清楚得很,她兇不過就會服軟,這樣子讓人鬧心,非要他吼了,衝她嚷了,她才肯聽話。

    都這種時候了,也改不了她欺軟怕硬的壞毛病。

    萬佑禮側低下頭,見她閉上了眼,便掏電話出來撥號。他犯了事兒是不敢直接去找老爸的,求救電話一般都撥到宋秘書那裏。

    萬佑禮旁邊的人見他拿手機出來,習慣性地伸手就要拽走他的話機,萬佑禮隔開他的手:“打電話都不行?”

    那人征詢地看著坐在副駕駛位上的男人。頭兒都沒說什麽,他便也隻是橫了一眼萬佑禮,之後噤聲。

    電話很快接通。這一條幾乎成了首長秘書解決這位愛鬧事的公子的專線,電話鈴一響起,就注定有事發生,怠慢不得。

    萬佑禮把情況跟他說了,然後把手機遞到前頭去,要這一車警員的頭兒接聽。

    副駕駛位上坐著的就是這次行動的頭兒,他覺得被小孩子耍了,沒好氣,聽了沒幾句就急吼吼:“我們歸哪一局管幹你屁事?

    !”

    然後也不知道宋秘書跟他說了什麽,他不說話了,隔了很久,直接掛斷電話,在倒後鏡上下瞅了瞅萬佑禮:“小子,背景硬啊?丫的你耍著我們人民警察玩兒也不當迴事兒了啊?”

    他沒理他,反正自己說什麽這些人大概一時半會兒也懶得相信了。萬佑禮低頭又瞅了瞅西曼,隻見她現在比剛才閉眼閉的更緊了。他見狀,沒說什麽,隻是又緊了緊握著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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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曼和萬佑禮在局子裏呆到次日淩晨才被接出來。

    這件事被萬父知曉,這個兒子之前的“案底”還沒清幹淨,這麽快就又鬧事,萬父直接指著想要像往常一樣說服自己的宋秘書的鼻子怒道:“你再幫他接一句腔,我明天就下調令把你送到地方去!”

    往常萬佑禮犯了事,找上宋秘書之後,他一般都要告知首長之後才能行動,而萬父曆來也習慣於揮揮手,任宋秘書替他出麵去解決事端,萬佑禮便以為這一切都並沒有傳到父親耳朵裏。

    雖怒其不爭,卻始終是自己的兒子——做父親的無奈。

    而很快,宋秘書收到消息,知道這件事兒其實並不是萬佑禮口中說的,是他自己犯了錯被抓,而是和他一道的女孩子報假案,萬佑禮被牽連了,才被逮進局子裏去的。

    為了一個女孩子扛罪,真不知該說他少年輕狂,還是愚蠢無知?

    萬父聽後沒多大反應,隻是淡淡地對宋秘書說:“為了一個女人犯事兒?!沒出息,關幾天讓他清醒清醒更好!”

    而幾個小時後的次日淩晨,萬父才知道那女孩子是顧西曼。

    如果不是知道了一同被關的是西曼,萬父早已決定不插手此時,估計萬佑禮也要被治安拘留到滿點才能走出警局。

    雖然無法想明白西曼怎麽也會牽扯其中,但萬父還是重新把宋秘書叫去,把這兩個人保釋了出來。

    而之前因為沒有得到首長允許而不能插手的宋秘書,隻能靠私人關係聯絡到負責人,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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