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了嗎?一封都沒迴過……

    麵前這女孩似乎陷入了不好的迴憶,臉色也是越來越不善。

    萬佑禮有不好的預感,寒得直起雞皮疙瘩。

    無奈,他隻能垮下臉來,狠命抓了抓頭發,半天憋出一句妥協的話:“算我怕了你了行不行。你看你,瘦成這樣,可憐巴巴地給誰看?給誰疼?我就活該了是不?攤上了你,說話還得悠著點,玩笑開不得一句,免得惹你不高興……你說,我容易嗎?啊?”

    記憶裏的萬佑禮,是少話的少年,輕易不開尊口。

    可現在,京片子說得這麽順溜,還順帶眉飛色舞這麽一迴,就差聲淚俱下了。

    有那麽嚴重嗎?西曼心裏暗笑,隱忍的怒意不知不覺就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她舒展眉心,拍拍他,大赦天下似的:“好好好,你不容易,不容易。這樣行了吧?”

    沒可能的

    一頓飯吃了一個多小時,西曼奔迴寢室,就見到佳佳一張氣鼓鼓的臉。

    西曼把飯盒放到她桌上。大魚大肉,菜色豐富。

    佳佳打開飯盒,不看她。

    西曼一愣,轉念一想,餓肚子等人的滋味確實不好受,公主心裏憋了氣,擺臭臉,這也是難免的事。

    下午有大課,她決定占個好位子,讓這小妞消氣。

    思修課,整個梯形教室坐滿了人。所有電扇馬力全開,也驅散不了教室裏的燥熱。上周的課,老師不知從哪裏弄來了個點名冊,100多號人,一個一個點過去,也不嫌煩。抓出了近一半的人,這些人,統統被扣了考勤分。

    他那神捕手的名號,就此傳開。沒人敢翹課。

    點到西曼的名字時,她答了聲“到”後,繼續埋首寫簡曆。

    在學校bbs上看到的召家教的廣告挺適合她,她決定試一試。

    她一筆一劃,寫得工工整整。她寫,還不忘向一旁的文藍討教討教。文藍已經找到了一份學期工,經驗比西曼多些。

    另一邊,維佳佳發完短信,便探過小腦袋,看她在寫些什麽。

    “天!又是簡曆!你們兩個怎麽這麽勤啊?”

    她但笑不語。

    寫完簡曆,西曼這才歇下來,眼睛亂轉。

    佳佳的手機,就放在她麵前,鏡麵的屏幕周圍貼滿了閃閃發光的水鑽,刺人眼球。她看一眼,再看

    一眼,想了想,決定問問。

    “那個……一部手機,大概要多少錢?”

    被問到感興趣且無比了解的事情的維佳佳,立刻來了興致,“噌”一聲轉過臉來,臉開始向西曼講解手機的“奧秘”。從牌子,型號,到價位,甚至連專賣店的位置,一一道來,事無巨細。

    最後,西曼決定買一部小靈通。

    “小靈通啊?那我可不陪你去買了。”佳佳挑起一邊眉毛,柔聲勸哄,“西曼——還是買部手機吧!我給你推薦的幾款,超讚的!”

    這時候,佳佳手機進短信了,她忙著迴短信,放西曼一馬。

    佳佳的男友是在軍訓的時候認識的,歌唱得不錯,長相嘛……就確實是差了那麽一點點。西曼偷瞥一眼佳佳正打著的那一行字。

    “我愛你……”

    喲!就“愛”了啊?才在一起幾天啊?!

    西曼撇撇嘴,轉過頭去繼續寫她的簡曆。

    西曼在買小靈通的路上,路過了那家手機專賣,nokia是維佳佳強烈推薦的牌子,說是又好看又好用,西曼腳步不受控地走進店裏。

    反正看看又不要錢。她自我安慰。

    店員見西曼在櫃台前左顧右盼,甜著聲音問,同學,想要看哪款啊?我們現在搞促銷,買手機,還帶送號和送話費呢。

    西曼被問得心虛,下意識盯住標價牌。

    “你需要什麽價位的呢?”

    見西曼眼睛死盯住標價,店員職業性地笑了笑。

    人類最該死的就是虛榮心。西曼心裏罵到,手卻不聽使喚,隨便一指,嘴巴也不聽話:“讓我看看這款。”

    身邊,另一個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給我看看這款。”

    西曼一愣,下意識順著聲音源頭望去。是個女孩子,一雙眼睛,很大,很亮,正看著西曼。

    怎麽會這麽漂亮?

    她心中嘖嘖稱奇,不禁從上到下打量起人家來。

    女孩有一張讓人看一眼便記住的精巧臉孔。頭發黑亮,微卷,短上裝,熱褲,露指涼鞋,指甲貝塗著閃亮的深色蔻丹。而她身邊那男的,身形挺拔,板鞋,麥色小腿,肌肉勻稱,深色沙灘褲,白t恤……西曼覺得這身打扮甚是熟悉,視線不禁再上移一些,看向男生的臉……

    這個世界真的很小。

    這是西曼

    一天之內第二次碰見萬佑禮。

    店員把手機取出來,女孩接過,轉頭看向萬佑禮:“這個好漂亮,我要這個。”

    萬佑禮卻盯住西曼,似乎沒有聽見女孩子在說什麽:“你買手機啊?”

    西曼也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麽就會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聽了他的問題,下意識就低下了頭,小聲應道:“嗯。”

    “錢夠嗎?”

    錢夠嗎?——西曼可以感受到,萬佑禮話一出口,旁邊那女孩眼神頓時狐疑起來,投向自己。

    在這樣的注視下,她不知該如何迴答。夠?還是不夠?

    萬佑禮一張臉繃著,一點也沒有中午吃飯時的那種喜劇色彩濃厚的臉部表情。

    西曼突然間想逃。

    “我有事,先走了。”她說完,轉身離開。

    推開玻璃門,她聽見身後傳來萬佑禮的聲音:“小姐,我要這個了。”

    緊接著,是女孩興奮的尖叫聲。

    出了店門,西曼也沒心思去看什麽小靈通了,直接打道迴府。

    “西曼!”

    她沒迴頭,加快步子。

    “顧西曼!”

    “……”

    “你給我站住!”

    她仍舊大步大步向前走,可惜,萬佑禮腿長個子高,一會兒功夫就追上來。

    他把一個袋子塞到西曼手裏。裏麵是手機的包裝盒。

    “跑這麽快幹嘛?”

    誰跑?——

    她想這麽辯解來著,可連她自己都可以聽到自己劇烈喘吸的聲音。

    好不容易平複了唿吸,她把袋子拎起來,拎到萬佑禮麵前:“這是什麽?”

    “你剛才不是看上這個了嗎?”

    他一臉不解。

    “我不要。”

    “買都買了,你要我退?”

    “你女朋友不也看中這個了?你可以給她啊!”

    “切!”他又撇嘴了,難怪他笑起來嘴巴有點歪,肯定是因為撇嘴撇多了,“我待會兒給她買個更好更貴的。這種……兩千還不到,什麽稀罕?!”

    “不稀罕才給我?”

    西曼把袋子塞還給他,可是眼睛裏已經有一絲絲不舍了。

    他緊盯著她眼睛看。明明就很想要,偏偏還要逞強

    撒謊。他笑,然後正一正臉色:“別廢話,給你就拿著!”

    西曼抱著盒子,幾乎要蹦起來,突然想起忘了跟他道謝,於是迴頭叫住正往迴跑的萬佑禮。

    萬佑禮驀地收住腳。

    “謝謝!”

    她怕他聽不清,雙手攏在嘴邊,大聲說。

    他看著笑嘻嘻的她,不知道怎地就愣住了。不過,他臉上立馬又浮現出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無所謂地揮揮手,閃身進了店裏。

    晚上熄燈後,寢室人開臥談會。

    這時候西曼的手機進短信了。

    她這號碼,除了寢室的人,目前就隻有萬佑禮知道了。

    她打開短信來看,果真是他。

    他發笑話給她。

    “星期天沒事做,我到一家外商公司裏麵亂逛,乘電梯下樓。

    在某一層電梯停住了,門打開,看見一個衣著性感的女郎,一手挽著名牌手袋,一手扶著電梯門,身體斜靠著,用挑逗的語氣問我:夠□嗎?

    我控製住洶湧的思潮冷靜分析,人家外商公司就是不同,人家外商企業的女職員就是開放,怪不得有人說,我們比他們落後起碼三十年,這句話是有道理的。

    我平靜地說:□是□了點,但我喜歡。我知道我說這句話的樣子也一定很酷,作一個有骨氣的受傳統文化薰陶男子漢,要在新時代新潮流麵前努力轉變思想,不能甘於落後。

    突然間那女郎用手袋猛地向我砸來,一邊還說:你這變態!

    直到晚上我才醒悟,原來她說的是:goingdown嗎?(下樓嗎)”

    顧西曼承認,自己是笑點很低的人,看了短信,當即就笑了出來。

    “什麽事這麽開心啊?”大家都好奇的問她。

    “沒事兒!朋友發了條笑話給我。”

    “送你手機那朋友?”

    “是啊!”

    “小心哦!”

    “小心什麽?”

    “小心他要追你哦!”

    “不會啦。”

    “不會?”

    “是啊,我看著他長大的。我們沒可能的啦!”

    那個男孩

    西曼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這時寢室人都還在睡覺,她跑到過道裏給媽媽打電話,用昨天買的那隻手機。

    西曼家裏開了一間早餐鋪子,媽媽每天這個時候早就已經在忙了。

    她把遇到萬佑禮的事告訴媽媽。

    媽媽在那頭語氣不甚關心,可當她說萬佑禮送了自己一隻手機時,那頭突然頓了一下,然後,媽媽對她說:“西曼,手機還給人家。”

    “……”

    “太貴重了,你怎麽能拿?”

    她愣住,然後笑出聲,讓媽媽聽見,臉上卻沒有表情:“他家那麽有錢,手機而已……媽,沒事啦!”

    媽媽態度強硬。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媽媽一直不喜歡自己和萬家有什麽瓜葛。原來也是,萬佑禮到她家玩,媽媽也是一副很不待見的臉。

    她最後隻能答應把手機還迴去,心裏卻想著陽奉陰違。

    這天傍晚,下了課,文藍叫西曼陪她去一趟p大。

    她坐在藝術樓大門外的樓梯把手上,眼睛亂轉。

    文藍這個月的生活費不夠,得向她大哥要。

    西曼見過文藍的大哥。還p大的呢,素質差得很,對文藍也不好,讀藝術的,卻一點藝術涵養都沒有,文藍進去跟他拿錢,也不知道拿不拿得到。

    p大的藝術樓果然是花了大價錢造的,設計師就是p大的校友,聽說還上過某建築雜誌,整麵都是玻璃牆體,氣派得很,外部造型是個巨大的“之”字,體現設計者的匠心獨運。

    玻璃牆體反射出耀眼的光。西曼無所事事,順著這光,走近些看看。可是這麵牆反光地厲害,她都快貼到牆上了,才得以看清裏麵的景象。

    這是一樓的一間畫室,有人正在上課。學生一個個坐在架好的畫板前,圍成一圈,模特坐在中央。

    一個人,位置離這牆很近。西曼鼻子貼在牆麵上,看這人的畫作。

    是一副已經完成了一半的人物素描。

    她沒什麽藝術審美觀或者那種被稱為藝術細胞的東西,可即使一個外行人,也看得出他這畫畫的好。每一筆都恰到好處,明暗有度,不差毫厘。

    而且,總覺得有光,落在了畫中人的眼中,黑白色中,是淡淡的光輝。

    就在西曼欣賞他作品的時候,那人突然毫無征兆地迴頭。

    他,和她,中間明明隔著玻璃,可她為什麽會有鼻尖被撞到的錯覺?

    實在太近了,近到令人覺得電光火石。

    “西曼——”

    有人在不遠處叫她,她條件反射地迎著聲音迴頭,見文藍正在大門口向這邊招手。

    西曼急忙跑過去,唿吸都亂了。

    “你在那裏看什麽?”

    文藍笑嘻嘻的,看來錢是要到了。

    “啊……沒什麽。走吧!”

    西曼邊說邊下樓梯,然而她的腳卻已經不受她控製了,台階隻下了一級,就再邁不出第二步,而眼睛,也不受指揮,鬼使神差地迴頭望去。

    照理來說,在玻璃強烈的反光下,西曼根本不可能看清畫室裏的哪怕一點光景。可此時,她卻仿佛看到了,那個人,那個坐在窗邊的人,仍舊看著她。

    一直,一直。

    ******

    文藍拿著高數書,悄無聲息地走到西曼身後,手繞到西曼前頭去,將書舉高,然後鬆手。書垂直落在桌子上,“啪”的一聲。

    西曼肩膀一抖,看著書桌——憑空出現的高數書。

    隨即,她揚起頭。文藍的臉,正罩在她的臉上,長發垂下來,小瀑布一樣圍住她。她嚇得一激靈,順手就拿高數書砸過去。

    “噢!你幹嘛啊?”

    文藍趕忙揉著腦袋,吃痛驚唿。

    “是你啊,突然出現,嚇人啊?”

    文藍劈手奪過書,敲西曼腦袋。

    “突然?你沒事吧!我叫你幾遍了。”文藍臉皺起來,“剛才一上完課你就走,連書都忘了拿。你這幾天到底怎麽了,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鬼東西啊?”

    想什麽?——

    西曼眼前“倏”地一下浮現出一雙眼睛。

    她無意識地摸摸鼻子。要不是有麵玻璃,她,肯定會撞到那個人的鼻子,那該有多疼!而此時,她再度想起那個人的臉孔,再度莫名其妙地慌了神。

    那個人,她是見過的。可是具體在哪見過,又是什麽時候見過,她卻一點印象也沒有。

    熟悉卻陌生,一想起,就覺得有羽毛在自己心尖撩撥。

    “看看看,你又走神了!”

    文藍煞有介事地搖頭,手不安分地在她眼前晃。她掩飾失措,扶了扶鏡架,把書奪迴來,翻開,盯著今天教的公式看。半天,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這到底是怎麽了?她可從沒這樣過,腦子不是自己的一樣,一切不受控,一切混亂。

    她覺得自己這是病了。生病,要找藥,或者醫生,她得求救。

    她把這事兒告訴了萬佑禮。

    這小子讀得懂女人心!萬佑禮的哥們兒這麽說過。雖然她是不相信啦,什麽讀得懂心女人心?可別人都這麽說,她還是姑且試一下。

    可是,西曼找他解決問題,卻沒料到他聽了自己一番話,突然間沉默下去,雙唇也越抿越緊,眉心壞脾氣地蹙了起來。

    周身陷入怪異的低氣壓,而氣壓中心,就是這個一言不發的萬佑禮。

    她的病很嚴重嗎?要不然他幹嘛一臉焦躁不安?

    西曼小心翼翼窺伺著萬佑禮的臉色,不巧他就在這一瞬突然轉過身來,雙手攀住她的肩膀:“那人是誰?”

    “什麽?”

    “那個人,是,誰?”

    他的語氣,帶了兇狠,刀鋒直指向西曼。

    “我問你,那個男的是誰?”

    “……”

    “說啊!!”

    她是來找他解決問題的,不是要他像現在這樣莫名其妙地興師問罪的。他有什麽好氣憤的?

    況且,她又沒說那個人是自己。她明明說的是“我一朋友怎麽怎麽……”,他替她“朋友”操心個什麽勁兒?

    西曼低聲罵了句神經,準備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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