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陳家的十五日期限今天是最後一天。


    不隻是陳家忙著張羅喜事,準備迎接這位在外的大小姐迴來。


    風家這邊也同樣熱鬧。


    各種被紅彩裝飾著的箱子,一箱接著一箱被抬進風家大院。


    若不是蘇海大多數家族都知道風家大小姐風酒酒身有頑疾,還以為是哪家的少爺準備上門提親了。


    今天天氣格外的好。


    陽光明媚,風和麗日。


    風家坐落在海岸邊,方圓百裏的內海被圍了起來,直接在水中起了高樓。


    這等手筆一看就不是尋常人家能夠做到的。


    就算是蘇海的名門望族,或許有實力水中起高樓,但這海邊的土地批不批的下來還是個問題。


    但風家卻能。


    因為南海劍神風不敗曾經一人邊境殺敵千人,為國立過功勳。


    這百裏的內海,便算是補貼給他的。


    海風與陽光形成中和,整個風家大院在炎熱的天氣中顯得格外的涼爽。


    風家大院內也是張燈結彩,許多下人忙前忙後。


    在院子中央的高台山,被人豎起一個燙金大字——壽!雖有壽喜,但四周卻不見賓客,反倒是風家自己人居多。


    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喜色,可眼眸深處,確有幾分歎息。


    順著大門進去,也是標準的四合院。


    東西南北四個廂房圍著中央的大廳。


    大廳之後就是家主的院子,院子之後就是後山和祖祠。


    此時,風家後山上。


    一老一少安靜的站在一座墓碑前。


    墓碑四周種滿了桃樹。


    與這海邊的天氣格格不入。


    但這裏一年四季都很溫暖,若是仔細看去海麵的冷風是被風家後山的山峰給阻擋了。


    再看那山,竟然都是假山,顯然是有人花費了巨大的力氣將其搬移到此。


    山阻隔了冷空氣。


    海邊濕度又好。


    倒是將這桃林保持了恆溫。


    再加上真氣作為輔助,四周的桃樹竟然相繼開放,似乎一年四季都能在這裏看得到桃花。


    一座墓碑靜靜的矗立在此。


    墳上長了些許雜草,沒人料理。


    但墓碑前麵卻光潔如新,一粒塵埃都未曾落下。


    一把通體呈黑的古樸長劍斜插在墳墓前方,殺氣四射!令人生寒。


    但劍柄之處,卻結著一束劍穗!劍穗是粉紅色的,末尾處還有一抹桃花秀成的花結。


    與這殺氣爆棚的黑劍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四周桃花紛飛,站在最前麵的女人一席長袍,頭發淩亂。


    她臉色稍稍有些慘白,對著墓碑無言,片刻之後似乎想喝酒。


    手放在腰間摸了摸,卻什麽都沒有摸到。


    這才想起,陪伴自己多年的那酒壺,已經在西陵送人了。


    “爹,我想喝酒!”


    她迴頭,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負手而立的中年人,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


    中年人個子高大,一身寬鬆長袍,頭發留得很長,但顯然和女兒一樣懶得去梳理。


    一邊的劉海被卡在耳邊,另外一邊劉海順著他眉毛垂落,直至他一邊下巴。


    滿頭的黑發,唯獨這垂落的一邊劉海留白。


    劍眉星目,一口胡子幾乎將他嘴給圍圓了。


    看起來非常滄桑,但更有中年大叔的魅力。


    他負手而立,目視著前麵的墓碑,心思恍惚。


    聽到女兒的話,他搖頭一笑:“你的酒壺呢?”


    “不是跟您說了嘛?


    留在西陵了!”


    風酒酒撇了撇嘴道。


    風不敗看了女兒一眼疑惑道:“我記得它隨你多年,曾經碰一下你都不肯,就這麽留在西陵了?”


    說歸說,一壺酒還是從他手中飛了出來。


    宛如被人用真氣抓著一般,酒柱從壇口飛出直接朝著風酒酒而去。


    這等神通簡直驚為天人。


    若是其他修武者看到,恐怕會立馬跪下行李。


    風酒酒眼神一亮,卻不以為意。


    連忙運轉真氣將酒引了過來,然後從天而下!咕咚咕咚!一口口直接流進她嘴唇,那叫一個豪爽。


    “好酒!”


    末了,風酒酒心滿意足的拍了拍肚子道:“天下美酒眾多,但喝來喝去,還是父親釀的桃花釀喝著最為舒服。”


    “再來點唄?”


    說到後麵,還有些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唇。


    從西陵迴來之後,風酒酒的心態便徹底轉變了。


    她喜歡祝修緣,祝修緣也喜歡她。


    縱然兩人無法在一起了。


    但,至少兩人也算相忘於江湖了!自己過了今日就24歲了!而這——或許也就是自己生命中的最後一年!這殞生蠱實在太可怕了!二十多年來將她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若不是有酒這東西可以麻痹身體裏的蠱蟲,恐怕她早就自殺了!不過說來也怪,最近這段日子,倒是沒怎麽發作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是最後一年,過了這一年之後殞生蠱死,自己也得死。


    所以,它格外的安分?


    她向來都不是一個喜歡思考的女人。


    喜歡喝酒,也很直爽。


    她愛祝修緣,一愛就是七年,盡管他從沒來看過自己。


    現在,她唯一想做的,就是在母親的墓碑前,聊聊此生。


    “今天是你母親的忌日,注意點分寸!”


    風不敗瞪了她一眼,上前兩步,看著墓碑歎了口氣。


    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最後卻什麽都沒說,彎腰點了三炷香。


    提起母親,風酒酒也不敢放肆了。


    恭敬的跪了下來,也上了三炷香。


    之後,父女兩又有些相對無言。


    風不敗看著風酒酒,眼神中帶著濃濃的擔憂和愧疚。


    自己妻子死的那天,也是風酒酒出生的日子!所以,今日既要拜祭,也要過壽。


    風不敗是純正的修武者,從昆侖出來的,所以對迷信這方麵很在乎。


    他堅信每年給自己妻子祭拜,給自己女兒過壽,或許能夠衝喜,將這殞生蠱徹底消除。


    當然,這隻是內心美好的願想罷了。


    “父親,你在想什麽?”


    風酒酒沉默了片刻,最終抬起頭看著自己的父親。


    他很帥!簡直跟影視劇裏的中年魅力大叔有的一拚。


    不止如此,他貴為南海劍神,乃是世俗天花板的存在。


    可現在,風酒酒內心有些心疼。


    縱然他依舊一絲不苟,嚴正以待,但陽光下,他的身影卻是那樣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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