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夜晚徹底蓋落下來以後,龐城主和我又一次躺在屋角寬大的睡床頂部,他卻依舊保持著沉默。而我覺得是龐城主忙活一天的府中事務過於疲憊了,我翻身抱住他的身子,也沒多說什麽話語給他,靜靜地對著他大鴨梨輪廓的麵龐,聽他入睡以後,沉睡以後,我也隨即很快入夢。


    那個夜晚入睡之前,龐城主未吃未喝,而我也是。但我並不是覺得饑餓,我後半夜醒來以後,我對依舊在昏黑的光色裏凝望著龐城主,麵朝著他的身子,我聽著並不勻速的輕微鼾聲,我能隱隱感覺到龐城主的心裏難受,心中應該也是心事重重,隻不過在白天的時間中,他並沒有表露出來而已。


    後半夜清醒的時間裏,我細細地迴想,迴想著近兩天因為我,盛情園內眾多的佳麗過得也是夢寢難安,想必和我一樣,她們每晚甚至徹夜難眠。而那些數百之多的佳麗女子本來都是龐城主在踩花節那天,於踩花院中猜花而挑選出。憶想著踩花節活動的宗旨,她們每一位女子都應該是基於龐城主的意願才挑選出。因為龐城主他隻會停在每組進場的五十女子中他最喜愛者的跟前踩花!所以可以無疑地認為,對於後方盛情園裏被勝選出的數百之多貌美女子,龐城主應該都是發自內心喜歡的,起碼其中的多數都是。而我在後半夜清醒的時間裏細細地推想我自己,我也隻不過是是那組五十人活動裏龐城主他挑選之末剩餘的不得已選擇者,而且我當時也是利用自己的毅力,堅持腳踢花包沒有落地,才從當場活動裏麵勝選出,我不知道對我所表現出來的喜歡和偏愛,是不是龐城主的本意!


    那個夜晚將要天明的時間裏,我認真思量之後斷定,龐城主他對自己精挑細選出的數百佳麗其實內心裏都應該是喜愛的,但他表麵上表露得冷漠而已。


    之後,我又在龐城主身旁賴著,自討所歡地陪伴了幾天的日子。我們仍舊每天一同起床,一同入睡,一同忙府中事務,一同用餐,尤其每每都是對坐在後花山中精巧的那座小亭子裏。而盛情園中的眾多佳麗每日還是如舊地折騰,胡鬧,鬧得昏天黑地。而龐城主依舊表現得無比鎮靜,每每對桌飲酒很多,大鴨梨輪廓的臉龐卻是顯露得無比平靜。


    我隻是覺得怪異而已。


    有時候,我還會隨著龐城主出城。龐城主坐在大高轎子裏,旁邊載著我,或者他騎著大馬,後麵帶著我,也會有我倆徒步出城逛街頭的時候,而他粗壯的大手臂牽著我。


    我現在迴想著,每每出城之際,每每在城中見到數不清的城民、城衛、城外到訪的來人,我都感覺到無與倫比的榮耀,並且旁人的讚不絕口聲從來就不會停止。甚至有時候我會在珠飾街或者妙女街中見到自己的親人,而她們臉上的笑容滿灌,我也就覺得自己是對的,自己為他們爭了光彩。我隨之對龐城主的情意,對龐城主的愛戀更深。


    我們在一起的時光確實感覺美好,我每天都飄飄欲仙著,而龐城主大鴨梨輪廓的臉上每日也是表露得開心無限。那一切都讓我不可質疑地感受到,龐城主於天下萬千女子中,隻愛我一個!因為他所表現出的一切舉動裏,他從不嫌棄我,從不批評我,也是從不遠離我,倒是後來讓我漸漸覺得,後方盛情園中美得流芳的女子們有些楚楚可憐,有些花自凋零了,但是我並不能明白,為什麽即便是那樣,即便她們眼中再如何容不下我,再如何瞧不起我,看不慣我與龐城主的曖昧,她們為何從來不肯離開城府,一直還在那裏煎熬著忍受,我不明白她們的執著所為是何,我不懂得她們還在盛情園中賴著做什麽,等什麽?我有時候會忽然想法離奇而毫無分寸地內心評價她們是賤人,是死纏爛打之人,是不知廉恥之輩們。


    因為我被龐城主寵愛的日子裏越來越高傲,越來越對她們不屑一顧,反倒是對她們越發覺得反感了。那些並不是基於我有多高貴,而是我覺得我已經屬於龐城主,同時龐城主也完全屬於我一個人,而她們所有的女子是多餘的,都是在挑撥我們,破壞我們,她們所有的女子都是我的敵人!因為我更覺得她們一直都在引誘我的男人。


    終於在有一日是臨近傍晚的時分,我與龐城主共坐在後花山中央精美的後花亭中又是共進晚餐。我們如舊一樣麵對而坐,大吃大飲,而且在飲酒入迷的時候,我們二人還載歌載舞,弄得後花山中熱鬧十分。但是,同樣如舊地,後方盛情園中樓閣內的數百佳麗又一次熱開了鍋,她們的嗓音火辣辣地熱,她們的內心裏也一定酸辣辣地熱,她們的怒火能夠感覺到滾燙滾燙地熱,我看,我聽,當時的情景真的有些慘不忍睹,不忍耳聞了。


    我在那個夜晚將至的時候,我在飲酒將醉的時候,突然間感覺到自己竟然忍無可忍了,我那次頭腦也是熱得不行,我感覺我已經對盛情園中的女子們忍受夠多的了,我也是已經給了她們天大的麵子了,我更加覺得如果我不給那些“無端生事”的女子們點兒臉色看看,我作為“真正”的沽園城夫人的臉麵都要被丟光了。


    所以,所以那個傍晚將至的黃昏時分,我飲酒將醉之後,我與龐城主匆匆告別一聲,我晃晃悠悠地起身,轉步向北方盛情園。


    而那天龐城主也是喝得不少,想必也是喝得有些多了,他一樣是晃晃悠悠地起身,一邊揚臂唿喊著我的名字,他快步追趕著我的身子,同樣朝著盛情園走近。


    在我聽到後方龐城主的唿喚聲音後,我意識匆匆卻行動緩慢地轉過身,握住龐城主前伸向我的大手臂而拉住他,拉緊他,我們兩人穿過後花山進入護城廟前的小門,在圓頭圓腦的那個二寶及十餘名武裝城衛的保護下,我們繞過護城廟,逼近後方大扇麵輪廓的高高盛情園南端樓閣方向。


    那一刻,我記憶猶新,盛情園南端樓閣中的眾多女子紛紛探出腦袋和身子,叫吵得瘋癲,吵鬧得跟大雨過後水溝裏的蛤蟆群,爭先恐後的叫嚷著,其中依舊不乏眾多膽大辱罵我者。


    我隻是在醉酒模糊中,在夜色朦朧中,聽辨著,忍受著,一邊穩穩地牽住龐城主的大手臂,在眾多城衛的持刀保護下,從樓閣下方的入口,進入了盛情園。


    接下去,我與龐城主依舊片刻不停,我與龐城主的心向在那一時應該是一致的,我們順著大扇麵輪廓的高高樓閣腳下的輪廓邊緣,趕步到大扇麵輪廓的樓廊中央樓梯入口地方,之後一邊互相攙扶著,一邊抓緊樓梯,緩慢地上樓,朝向三樓我自己的睡房之中。


    而由於在那整個過程裏,都有二寶等人的保護,況且緊身邊有龐城主在,所以那些見我如同貓見了耗子一般衝動不已的女子們最終也隻是滿口毫無分寸地謾罵,罵我是賤人,罵我是小人,罵得我如何如何不是人,但她們終是沒敢遠程攻擊於我,估計是害怕傷害到了龐城主,傷害到了她們可能比我更加熱愛的龐悅翔其人。


    當時的二寶和十幾名城衛在我的模糊印象裏是盡了大力的!他們緊緊地圍護在我與龐城主的身外,推擠開群擁而至的其餘如同蜂蟲們一樣亂成一團團的貌美女人,最終護送著我與龐城主艱難萬分地到達了我自己平日所在的三樓睡房門口。但是,當我和龐城主都好不容易才找準方向推門進入之後,卻發現我的睡房也擁擠了很多好多的臭女子們!我當時受驚的一霎突然間就酒醒氣憤了,我被驚出了半身的汗,我鬆開緊握龐城主的手,衝到睡房正中央,抓起凳子怒氣衝衝地將那些大膽妄為的女子們給毫不留情地趕出了屋內!我還記得我當時真的是太生氣了,舉動太粗魯了,當時連幫我一同驅趕那些臭女子們的城衛與二寶都被震驚了。


    之後,當那間本屬於我的睡房之中所有的臭女子們都被驅趕出去了,我匆忙地衝身到睡房門口看得目瞪口呆的神情還是帶著醉酒恍惚的龐城主旁邊,小心翼翼地扶著他高大偉岸的身子將他扶到睡床邊上,並扶他慢慢地躺下,躺好。


    接下去,二寶以及其餘十餘名城衛快速地退身出去,並輕輕地將房門給關閉好,關嚴。


    在當時大扇麵輪廓的樓閣樓廊下方火紅的燈籠燈光照耀之下,我能清楚地望見二寶以及其餘十多名城衛並沒有遠去,而是盡職盡責地守護在了我的睡房門口!


    我之後小心翼翼地為龐城主脫去外衣,我之後也是醉意尚存著,頭腦又開始犯蒙,靜靜地躺在龐城主的身邊,很快入睡。


    後半夜的時候,我酒勁兒過去之後,外麵的紅燈籠燈光依舊在夜燈裏輕輕搖曳著,我聽到外麵樓閣中,樓廊中眾多女子仍然沒有入睡的憤怒嘶叫聲。我那時候討厭她們實在是討厭透了,我覺得她們所有的女子都是蠻不講道理的,她們都是欠打的。而由於考慮到龐城主醉酒後睡得正沉,我怕鬧出過大的舉動而將龐城主給吵醒,所以我強忍著,堅強地,強硬地忍受著外麵女子們的叫囂,忍耐著她們的吵鬧,直到天明。


    第二日清晨的時候,龐城主也是早早地睡醒,扶一扶醉疼的額頭緩慢地坐起,他發現我已經清醒著,他轉動頭部環望屋中的情景片久,明白過來是在我的睡房之中。他隨後低垂一下腦袋,仔細迴想一陣兒,隱約裏看樣子他是迴想起了昨夜的情景,他隨後特別地低頭望望我的臉色,我的神情,他還特意詢問我的狀況,關心我的感受,讓我著實感動。而我害怕龐城主他過多地擔心我,我便裝出一臉的笑容給他看,並且同樣緩慢地坐起身子,一聲不吭地為龐城主穿上外衣。在我們隨後都起身下了床在屋中踱步剛一會兒的工夫,我那睡房門口就開始有人敲門。龐城主應聲允許之後,推門步入的,恰是那個小個子的廚工。


    小個子廚工步子輕快地趕近到房屋中央的大飯桌跟前,輕輕地將手端著的換了花樣兒的早餐放在我們的飯桌頂部後,他禮禮貌貌地向龐城主與我各自問候一聲,便退著身子快速離開了,將房門緩慢地關好。


    我與龐城主一同用早餐的時間裏,我又一次向她提及了對園中眾多賴著不走的貌美女子們的打算,或者安排,龐城主他用餐之餘認真地沉默很久,給出我的答案卻仍舊是意味深長的幾個字,任其自生自滅。


    我那時候心裏可不愉快了,我當時深深地,靜靜地沉默很久,我最終還是出於對於龐城主的喜愛,我最終往最好裏想一想,想象著那些都隻不過是龐城主他不忍,龐城主他憐愛,龐城主他善良至極罷了。倒是,倒是品味之末,相對稱的,我反過去倒覺得園中其餘的女子們臉皮都是太厚了,太不知恥了,我想趕她們走。


    那日的早餐之後,龐城主站起後習慣式地舒展一下腰身,與我簡單告別一聲便轉身朝外了,朝著我所在的那間睡房的房門口,掣門而出。我當時有些依依不舍,快步追趕著他的身子同樣出了屋門,停立在屋門口。龐城主在轉步沿著樓廊遠走幾步之後,應該是感覺到了我的追近,他迴身一下,麵朝後方的隨便兩個城衛吩咐一聲,特意留了兩個城衛守護在我的左右。最後,龐城主他大步向外,向著樓廊中央的樓梯口位置邁走。


    那時候,可以說在我親眼所見裏,整條樓廊中都擠滿著貌美如花的女子。她們在龐城主邁身過去的一霎紛紛自覺地退身到跟旁的屋門內部去,卻是一直目不轉睛地凝望著龐城主大鴨梨輪廓的俊帥麵容,有的甚至口水欲滴!但是,在她們目送著龐城主遠走,遠得不見蹤影之後,她們可以說所有的女子又一次衝湧到大扇麵輪廓的樓廊之中,擠得滿滿,擠得密不透風,並同時開始毫無尊卑得指手畫腳著粗魯無理地極聲謾罵於我,更有甚至衝動至極,不顧一切地衝擠開人流拚命向我衝近,還有一些仿佛完全不再愛惜自己身表、衣表的首飾、裝飾一樣,紛紛將其摘取下,毫無分寸地投擲無我,砸擊於我,想要傷害於我!


    我在那時候本來已經忍無可忍了,我在感覺到龐城主的身影差不多走遠了以後,我終於是禁受不住恥辱,與她們對相辱罵起來。


    我當時跳著腿腳謾罵她們賤臉皮,大罵她們不知羞恥,也嘲罵她們不仁不義,搶別人的的男子!而且在謾罵到高巔的時候,我還豁出去了,什麽都不管不顧了,我將我與龐城主在東雪堂中的歡好也大聲喊叫給她們,以向她們證明龐城主是屬於我一個人的,起碼證明給她們,龐城主是喜歡我的,龐城主已經完全屬於我一個人!我還口聲嚴肅地告訴她們,警告她們,不要再對我的龐城主有所奢望,有所圖想,以氣及她們。


    而那天大清早事情的結果有些是如我所料的,比如那些女子們聽到我真的與龐城主在夜裏歡好過了,她們可以說所有人都被氣得橫蹦,都被氣得咬牙切齒!她們所有的人被氣得表現出恨我入骨的樣子,而且毫不顧及生死地群衝向前,各有所怒地推擠著兩個持刀的力大無比城衛向內逼近,向著我的房門位置衝近!那時候她們的勢頭可是太猛了,太嚇人了,太令我震驚了!我隨後短時間內層被嚇得驚慌失措,我想不到越來越多的貌美女子衝到三樓的樓廊中,有的被衝擠到三樓的每間睡房中,她們萬眾合力向著我的方向拚進,我一霎之間驚慌得不禁退步幾下,匆匆跑進睡房裏反過去將房門關緊,插緊!我之後繼續大放口辭對她們所有的女子謾罵,諷刺,譏嘲,我曾一氣之下使出渾身氣力般地對她們大罵大叫!當我背靠著房門罵叫得她們所有人的怒火高燃不可收拾了以後,罵叫得我筋疲力盡了的時候,罵叫得我自己口鈍詞窮了以後,我的身子綿綿軟軟地斜靠在內側房門口地方,大喘氣休息片久。


    但是,就在我於那一刻,那個短暫的時刻裏休息而不語的時間裏,我聽著在兩個持刀護衛的竭力阻止下人群向我的房門位置越衝近越緩慢的時候,我的耳邊突然間聽到了那些女子更加過分,更顯得不要臉的叫聲!她們之中居然有人開始朝著房中的我更加氣不能受,怨不能止地叫罵不停!我親耳聽聞到她們之中有嗓門極高者破口大放的辱罵聲音內容,她們之中居然有兩個人開始反過去罵我是賤人,罵我卑賤,罵我不要臉麵,罵我恬不知恥,罵我搶她們的男人!我當時就是醉了,被她們無恥的罵聲逗得笑醉了,我被她們逗得笑得曾一度消失了滿肚子的怨聲,我就笑她們不懂事了,不懂誰先誰後了,笑她們不懂先入為主了,笑她們太不明事理了!


    當時我越聽越笑,身子越軟,後來軟得我身子無力而坐地的一霎,我才隱約裏品出了外麵眾多女子們的辱罵聲音越發動情,越發逼真,甚至越發真實了,越發使我對自己,對自己心目中神聖無比的龐城主半信半疑了!


    在我更加專注,甚至凝神地細聽時候,我聽到其中有人是在謾罵於我,卻是模模糊糊中罵得頭頭是道,罵得非常在理了!隱約中,她們終於不再相互隱藏,不再隱瞞,而其中有人帶頭先說露了口,說她們前些日子如何如何被護衛著護送到龐城主的高高東雪堂內睡房之中,並毫不知恥地講述其人與龐城主相好的過程!緊接其後,還沒等到我本人起身反對,外麵的樓廊中圍堵得水泄不通的眾多女子中就興起了完全不服者,並同樣是再也不自以為豪,自得其樂地盡情表現,卻終於也是破口將自己被招進龐城主的睡房內部,同樣與龐城主歡好的事實給講述出!而且,而且為了證實她們所言的一切,其中帶頭被氣得破口辯理的女子們還相互形容龐城主高高東雪堂中屋內的布置,睡床的寬大,自己龐城主東雪堂堂窗附近坐生著的那棵翠綠色薑株!她們群人的爭辯聲音越來越響烈,越來越熱烈,倒是漸漸弄得我越發摸不著頭腦,弄得我昏頭昏腦,弄得我越來越關心,越來越關注她們!而在我終於沒有了怒怨,而是心中滿滿的都是困惑了而全身越來越好奇生力,支撐著身子又一次站立起之後,我將耳朵關注到緊貼在房門口細聽,傾聽,忽然聽到門外樓廊中多得想象得出,卻一直沒能數出的貌美女子們已經開始有人大打出手,將自身本來對於我卻一直夠不到我而憋藏著的憤怒都給發泄出,釋放出,開始突然不約而同地各抒其理,各發其怒著教訓起那幾個最先道出自己與龐城主之前不久事跡真相的女子們!而且,而且隨著眾女子們圍攻最初幾個女子的情景越發慘烈,越發失控,那些發起攻擊的女子們也是按捺不住滿心怒火,也紛紛表述自己與龐城主前些天夜裏的歡好,而更加毫不服氣地攻擊前麵強辯過的幾個女子!但是,但是隨著外麵眾多女子的紛紛表態,紛紛由之前的各得其樂,各自歡美,而都忍不住泄露出自己與龐城主在剛過去的一個夜中的某時莫刻歡好的事跡之後,她們更加是誰都不服誰了,誰夜覺得自己有理了,誰都覺得誰應該是龐城主的女人,誰都覺得自己才是最名正言順的,誰也同時短時間內都在認為其餘別人的所有爭辯都是虛假的,都是強詞奪理的,都是憑口捏造的!


    所以,外麵大扇麵輪廓的樓廊之中擠得密密麻麻的貌美女子們終於誰也忍受不住,紛紛互相拚命地廝打起來,互相抱負起來,後來紛紛怨恨對方女子搶走她們的龐城主,紛紛想要將對方貶斥為史無前例的最為卑賤無恥之輩!


    那一時,那一刻,我伏身在睡房內側,忽然間感覺到渾身又一次無力了,我耳旁聽著真相全部敗露之後門外眾多女子們的拚命暴打聲音之後,我忽然間傷心不已了,忽然間痛徹心扉了,忽然間不敢相信了,不能接受了,我突然就衝動萬分了,我一下子凝集全身的氣力哐的一聲整齊一致地拉開房門,身子軟軟跌跌地邁步進樓廊之內,我借助朝陽的初光放眼向樓廊以西,樓廊內部的眾多女子那裏,透過兩個城衛的身間縫隙向外望去,我望著所有的女子不管樓廊之中的,還是之前被擠到每間睡房裏麵的女子,從樓上、樓下衝湧到三樓樓廊裏麵的所有女子拚得你死我活的憤怒樣子,不要命樣子,我更加相信了自己之前於自己睡房之中的所聞,我更加堅信了她們的所述,倒是根本沒等到任何一位貌美如花的女子跨越兩個城衛連成的界線將我擊打,我自己就看得眼花繚亂、目瞪口呆著,整個人變得不堪風吹,不堪一擊,晃晃悠悠地坐倒在地,倒身在自己房門之外的樓廊裏。


    接下去,在那個清晨朗日之下,幾乎所有的女子都開始抗爭,一邊再也不自得其樂,再也不自得其美地隱藏,而將自己曾被招去東雪堂中與龐城主歡好的事跡表述得淋淋盡致,同時對身外所有搶奪過她們心目中同樣高大神聖龐城主的女子大打出手,拚命抱負,以維護自己的尊嚴,維護自己的顏麵,堅定自己與龐城主歡好的事實。


    後來,很快,所有的女子都失了分寸,拚命地頑抗,最後打得許多人頭破血流,滿身傷殘!緊接著,我在放眼注視前方樓廊內部的情景時候,我隱約裏發現自己跟前的兩個本來穩立如山的持刀城衛都有些驚慌失措了,有些站立不安了,開始忽而轉頭瞧瞧後方坐地倒下的我,忽而抬眼瞧瞧前方打得熱火朝天的腦袋女子們,那一時刻我隱約也開始相信是城夫人的女人們,他們二人想攔都攔不住了。而之後,可能是由於數百之多的女子們爭吵大鬧的動作過分響烈,過分招惹人,她們的所有舉動將鎖金庫門口守衛著的眾多城衛,將護城廟周圍繞護著的府中城衛,甚至將後花山中,將城府之外的許多城衛都給招引了過去!在我的耳邊激蕩著她們所有女子的慘烈毆打聲音同時,我耳旁傳出了樓下許許多多城衛亂糟糟的唿叫聲,施救聲,可謂是人聲鼎沸!但是,但是接下去很長的時間過去,雖然是樓下的城衛們聽著越來越密集,越來越多,多得聽著將闊大的盛情園中一半兒的地方都給擠滿了似的,可是看樣子他們也都根本無可奈何一樣!


    我當時漸漸地轉移了心誌,也有極度傷心而變得開始關心樓廊中圍得水泄不通的女子們的狀況,卻是見她們相互爭得,打鬥得根本就不可開交,無法阻攔,而且我眼見著她們為了爭奪龐城主,為了豎立自己的威信,為了證明龐城主是她們自己的,為了消除一切關於龐悅翔同時擁有數百個女子的可能,言論,她們打得死去活來,打得好些人紛紛從樓廊廊沿出被丟下樓底,出了人命!我那時候被極度震驚了,我才明白過來,原來她們所有的女子之前在盛情園中各得其樂,有的開始跟我一樣憂鬱不歡而後變得喜笑滿麵,那都是因為她們所有的人都被一個一個地悄悄招進高高的東雪堂屋中,被龐悅翔,享用了一遍……但她們所有的人都將其當成自己天大的秘密,引以為榮,引以為豪,而一直都將自己的喜悅掛在臉表,卻將自己的秘密藏在心上!但是當她們所有的人都因為我而知道了事情真相之後,居然就開始了大打出手,甚至可以說是互相殘殺,都突變地對對方恨之入骨!我明白,那應該都是,都是她們跟我一樣,太仰慕沽園龐城主的名望,太在乎沽園龐城主,太過迷戀沽園龐城主!在她們的眼裏,任何一個與龐城主歡好的女子都該殺,都該被驅逐出整個沽園城城府裏,甚至都該被驅逐出整個世界裏!而且,那日清晨時分貌美女子們的相互廝殺愈演愈烈,後來變得完全失控,根本就沒有辦法控製!在我驚訝地手扶廊壁緩慢而焦急地朝樓下觀望的時候,我親眼看到闊大的盛情園中多得甚至勝過了曾經在園中撒歡兒的數百命貌美女子的城衛們圍得密密麻麻,將雄壯的樓閣下方地表都給圍得緊緊,圍得滿滿,也有的城衛們直接登上了樓梯,向上拚力著,但是他們向上攀爬樓梯剛剛攀上一層的台階,就已經再向上不能了。因為在我極力踮起腳傾斜著身子,高抬眼睛夠望的時候發現,從樓閣的二層樓梯口開始,就已經有多得數不清的女子開始拚命廝打,打得難解難分,群人女子將通往樓上的通道完全堵住,下麵所有的城衛看樣子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但他們看上去也是束手無策一樣,眼睜睜地在盛情園地表看著三層樓廊中圍得密不透風的女子們打得慘烈,打得毒辣,他們隻得‘袖手旁觀’一樣!而樓下地表組成人床的眾多城衛們隻得時刻做好準備,準備迎接從上方樓廊裏被打得,被丟得墜落樓底的女子,以盡可能地挽存其人的生命!在我轉眼瞅向二樓的時候,發現二樓的整條樓廊裏同樣有眾多的女子爭吵不休,也忍不住大打出手,出手抱負那些與她們搶男人的女子!而在我稍不注意之間,我已經能夠看到二樓的頂上廊簷兒處已經開始向下滴淌鮮紅的血滴!我當時才意識到了情況的危急和慘重!我感覺到了不好的局麵,感覺到那已經成為一件大事情,突如其至的大事情。而且在我的感知裏,料知中,那件事情的後果會是越來越慘重。我被驚得慌亂了,被驚得不知所措了,被驚得有些啞口無聲了,因為那些女子們的舉動太過激了,也可以說太瘋癲了,已經完全失控。


    在我完全迷亂,完全害怕而驚恐的一霎,我還記得我突然鼓起勇氣向著三層樓廊裏麵的眾多女子大聲唿叫一聲,厲聲叫止的時候,我雖然沒有了起初的高傲,沒有起初自認為的龐城主為我一人所有,而我是沽園城城府中唯一僅有的女強人,女強人,女老大,但我還是破喉高唿出了口,隻是唿得聲顫,唿得心虛而已,我隻是想讓她們停止打鬥,停止廝殺,停止混亂失控的局麵。在我口聲剛剛唿喊出去的一霎,三層樓廊中有許許多多的女子都聽聞到,她們停止廝殺的一刹那間,幾乎同時向我投入恐怖的目光,嚇得我頓時渾身顫抖!因為即便當時的兩個力大城衛依然在我身前守候,我也是害怕極了兩個城衛也對完全不顧的女子們力不從心,我也是害怕三層樓廊中所有的女子假如全部將目光轉移向我,而兩個城衛的阻攔會根本無濟於事!而事實上果然,我的口聲唿叫出去剛剛停止,一個力氣極大的女子便順手抓起與她對打的一個被打得看是蒙了圈子的女子的身子奮力地舉高過頭頂,還大手臂一掄,直接將其丟過了兩個城衛的守護,從半空中直接丟朝了我!在我躲閃剛好的時刻,那個被打得蒙了圈子的女子哐的一聲撞擊在我後方堅實的牆壁上,又摔落!


    緊隨其後,我看到那個力氣極大的女子還目光瞪視著我,快速逼近。


    我當時慌亂之下,匆急地朝廊沿外地表眾多的城衛人群中看過一眼,我想要跳身下去保命,卻又有一些膽怯,懼怕,我怕萬一我跳落下去而那些城衛接不住我,或者說接不穩我,接不準我,我再弄個不死即殘,我隨後索性腿腳使力,大腳步一轉,哐的一聲衝擊開自己睡房的房門,徑直衝進了房屋之中,並快速反向將房門插緊,我背靠門口大喘氣片久,又一次快速起步衝到自己睡房一角的同樣擁有的一個窗戶邊上,打開窗口。


    其實,在當時,在外麵的眾多女子們的慘烈尖叫聲音被房門隔弱一些之後,在我將睡房的房門給插緊了之後,在我置身於自己的睡房裏麵了以後,我變得並不是那麽害怕了。究其原因,一者是由於我覺得那兩個力氣很大的持刀城衛一定會遵從龐城主的命令,拚死守護著我,守護住我。其二,我當時也是自認為,那個力量驚人的女子,甚至可以說門外樓廊中所有的女子,如果其人果真是大愛龐城主的話,那麽她們就應該懂得適可而止,她們在兩個城衛亮閃閃大刀的威逼下,一定是不會自投羅網,自選短路。


    但即便是那樣,即便我想得非常開朗,在我的意識裏,我那時候還是心裏懼怕至極,我害怕如果不能在最快的時間裏將那些佳麗們的廝殺打鬥終止,後果將不堪設想。


    我停立在自己睡房一角的小窗口位置向外望,向護城廟後方望,向鎖金庫的門前望,甚至向後花山中遙望,望及沽園城城府府堂的後方跟腳處,都不再見有一個城衛,也是根本就沒有望見龐城主其人!


    我當時就覺得有些怪異,詫異,更是心裏著急,整個人宛如熱鍋上的螞蟻!我當時就迫不及待了,就想著能夠一眼望見那個神聖無比的龐城主,就很清醒地意識到,當時的危急情景中,也就隻有龐城主他可以阻止一切,可以拯救一切,可以使得園中太平!


    我那時候著急之下,焦急萬分之下,萬般無奈之下,我手扶著窗楞傾身向前,俯身向外,麵朝著高高的東雪堂堂屋方向破喉高唿,唿喊,喊叫龐城主的名字!我希望,我熱切地渴望他在那一刻能夠出麵改變一切!可是,可是我努力對著南方高高的東雪堂堂屋那裏高吼了好半天,很長的時間,我感覺我吼叫得聲音都有些沙啞了,我感覺我吼叫得都要聲嘶力竭了,可是東雪堂那邊仍舊沒有傳迴任何的迴複。


    我不懂,我不明白,我不知道當時的沽園龐城主,當時聞名城內外的神聖沽園龐城主他在做什麽,在想什麽,我不清楚他是根本就知道盛情園中發生的混亂情景,還是,他故意在裝糊塗。


    隻是後來,也可以說很快,很快我的喊聲無力之後,盛情園樓閣南方的屋中女子們也已經廝打得水深火熱,反目成仇,並相繼有眾多的女子被從南方的每間睡房的南窗口地方被無情地丟落下,其女子被丟落下的瞬間,其施暴者還毫不滿足地探頭出窗外,紛紛朝著下方半空裏墜落下的女子痛罵不止——


    賤人,搶我的男夫!


    那時候,我可以說聽著身外的嘈雜聲叫,看著慘不忍睹的悲淒情景,我都已經絕望。


    而且隨即,後方寬闊的盛情園中占據半片園林的城衛們嗓音粗重的叫止聲,勸阻聲高高響起,一陣接連一陣,一氣高過一氣,甚至可以說是其城衛們的全力喝止聲響幾乎完全覆蓋了拚命廝打的貌美女子們的尖叫聲,但那一切似乎依舊是無濟於事。


    在北方盛情園中城衛們的喊聲喝止與唿叫都無濟於事之末,在他們又都愁得焦頭爛額之下,應該是其人仍是難以擠上三層的樓廊裏阻止打鬥,盛情園南端的大樓閣中各層的女子們辱罵聲,廝打聲音複起,響徹在我的耳際。


    我在那一時,那一刻忽而轉頭望望自己屋門外兩個城衛阻止眾多女子近逼向我房門口的灰影,忽而放眼向外,向高高的東雪堂那邊已經絕望地瞅,我也在那個過程裏已經完全明白,那個我最仰慕心愛的龐城主他欺騙了我,他也同時欺騙了盛情園中所有的女人!他應該是已經確定無疑地,就如昔日盛情園中所有女子所表現出的自得其樂,自得其美和自高自傲,她們所有女子的沾沾自喜都是因為欺騙,都是虛偽的,都是源於她們每個人內心深處膨脹著的虛榮,作怪,才使得那個龐城主能夠得逞,可以得逞,包括我都被欺騙,被所有女子蒙騙,被龐城主誘騙。我們所有的女子在當時都是因為感情陷得太深,都太不理智了,都將踩花節想得過於簡單了。


    但是後來,後來外麵的吵鬥聲響依舊激昂、澎湃之際,我深思一下,更覺得出現那日的結果,出現之前的結果,出現我們所有女子被龐城主享用一個遍的後果,那都是我們罪有應得,我們自找苦吃罷了。因為踩花細則中有明確的規定,每組進入踩花院進行踩花的女子中勝選出者都為城夫人!夫人,城夫人?何為城夫人?那不就是龐城主享用的對象嗎?


    隻不過踩花細則裏麵沒有往深一層說,而且我們當中的許多女子,是不能說是全部,起碼絕大部分女子並沒有想得那麽深奧,尤其是我,一直都在單純地等待龐城主從眾人之中選拔出真正的城夫人,招入房中。就像之前的我,像前幾天的我那樣,像我前幾日所過的生活那樣,我覺得過上那種幸福的女子,才是真正的城夫人。


    終於,在我們所有的女子都看清了一切,都明白了一切的時候,那些女子完全失控了,我也是一度失控的,我們誰都無法容忍別的女子與自己爭搶心愛的男人,而那之中應該是我的程度最甚,卻是我沒有沒有表現得過激,或者說我沒有勇氣與眾人廝殺而已,我怕結果不堪設想,我一直在深思以後的日子該如何規劃,而不是眼前的廝殺。


    終於,在我的思路明確了,意向也明了之後,我決定自己用更多的心思規劃未來的時候,我發覺身外的打鬥聲音仍舊繼續著,謾罵聲音依然高漲著,那個沽園龐城主他突然間從府堂後方的那扇門門口走出,邁著沉穩矯健的步伐走出。當他放眼望向北方高大盛情園樓閣上方眾多女子們拚命地廝打情景時候,我猜他應該是最先聽到了眾多女子聲嘶力竭地叫罵聲音,那個偉岸英俊的沽園龐城主在我遠遠所見裏,他大鴨梨輪廓的麵龐臉上已經開始凝聚憂傷,凝聚出悲痛的神色,包括他粗壯長眉下方的大榆葉眼睛中,依照我多日裏對他麵相的觀察,的敏感,我感受得到,感受得濃烈。但我起初並沒有將他的憂傷看得怎樣,我隻是那一刻忽然間變得比他還憂傷,比他還心傷,心酸,我不敢相信,我不能接受那個在我內心深處一直高尚純潔的龐城主他能做出那樣的事情!而即便他做出了那樣的事情也就罷了,之前他那樣對待其餘的女子們也就罷了,我那時候還覺得一萬個不可能,我心目中最完美神聖的沽園龐城主他將其餘數百個女子輪流享用一個遍後居然還表現得若無其事,居然還佯裝成一個正人君子,那日在後方盛情園中我被眾多的貌美女子毫不放在眼中欺辱之後他表現得那麽深情,那麽滿不在乎,而給予我厚厚的愛,巨大的榮耀而將我從眾女子重圍之中毅然抱走!我也是在那個時候才突然明白那麽多的女子在眼見著我被龐城主毫無顧忌地抱著身軀親吻後,並轉身抱出盛情園的時候,她們表現得那麽憤懣,那麽自抒其怒,那麽不約而同地堅決反對了!隻是我又忽地怨恨她們,她們所有的女子都將自己與龐城主歡好的事實在那一刻仍當作秘密,深埋在心底,卻是那時候沒有一個人將真相說出!我也在那一時刻才不得不佩服,那個高大偉岸英俊瀟灑的龐城主他是何等有勇氣,表現得何等鎮定,而居然並無懼怕其中的某個女子跪會在眾人之中拆穿他的罪行!而也許,也許就是因為所有參加踩花節,所有被從踩花節中勝選出的女子都太過愛他,都太衷心於他了吧!


    我在眼見著龐城主從府堂後方的門口一身寬大華貴衣服走進後花山的時候,我禁不住滿心的悔傷,我黑亮的眼睛不忍對視於他,我怕我對他的愛轉變成仇恨,我刻意地扭轉眼睛朝向東方,朝向東方緩緩升起的明亮太陽,我想看到希望。


    但是,但是在我轉眼向東方天際遙望的一霎,我忽然間發現了些許怪異,我發現東方的天邊不知從何處飄去了多朵朵濃雲,厚雲,朝陽之光照射不透而顯現成為的一大塊塊黑雲!其正不約而同地向著那顆朝陽飄近,轉眼將其層層遮蔽,緊隨其後的眨眼之間,天色昏暗,陰沉!在我放眼又轉眼朝向滿天其餘的天空裏麵尋顧的時候,我忽然間發現其餘所有的天空地方也都離奇般地忽然間布滿了濃雲,黑雲,可以說是黑雲密布!而那一切還不是最怪異的,其中最為怪異的卻是天溫,氣溫,當時濃雲遮天之後整個沽園城城府之中的氣溫都開始急劇降低。降得神速,降得初夏時節的天溫宛如一躍之間迴到了曾經的深冬,或者仿佛時光突然之間向前穿越了,帶著世人邁進了深冬!我當時深深地感覺到無法形容的劇冷,嚴冷,忽然之間冷得不堪,冷得顫抖,被那突如其至的寒冷給深深震驚住!


    緊隨其後,我的耳邊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那一時那一刻,無論是後方闊大的盛情園中,還是雄壯的我所在層層樓閣之中,眾人之聲更加高昂,愈加激昂了,無比響烈了,可謂那聲音突然間極其團結,萬眾一聲般,卻是幾乎都在感歎,情不自禁地感歎天氣的突變,天色的驟變,感歎深冬之氣來得之奇,之急!


    隨後,我匆匆忙忙地放眼向南重望,重新尋望,我望見那個我們所有女子深深愛慕的沽園城一城之主,龐城主,他也已經走身進後花山中央,並繼續緩慢而專注地走出後花山。


    但是,在我隨後目不轉睛地望向龐城主那裏的時候,我發現他大榆葉一般的一雙眼睛裏凝望著大扇麵輪廓的高大樓閣南端底部地表摔落下的許多死傷女子,他眼神裏已經滿滿的都是哀傷!而且,最重要的是,我親眼見到龐城主英俊偉岸的身軀剛剛繞過護城廟,出現在護城廟西側的牆角處,廣闊的上方深空裏飄飄舞舞的鵝毛大雪已經灑灑落落而至!那些奇怪的鵝毛大雪縈繞在龐城主的近身片久,隨即忽然向四外裏紛揚而去!緊接著,可謂是整座沽園城城府,甚至是在我不得不驚奇地放眼向府外的滿城天空裏遙望之際,我發現整座沽園城內外都在那一刻突然間完全沉浸在深冬的嚴冷裏,被寒風侵襲,被大雪籠蓋,冷得至極!


    之後,我又一次深深地感覺到,樓閣中,盛情園內所有的女子包括城衛們的喊聲鼎沸,一度整齊高昂,但隨後,整座盛情園樓閣,整片盛情園園野裏,似乎都一瞬之間變得沉寂。


    我自己,我相信那一刻整座盛情園大扇麵輪廓的樓閣之中所有的女子都在不約而同地將注意力轉移但龐城主,轉移到那位在暴風勁雪彌漫交加之中步伐沉穩有力而身軀筆直剛強地行身到護城廟之後,行身向盛情園入口處的一身不吭沽園城龐城主!


    在那一刻,在那一刹那,不知道別人,我自己是覺得龐城主他更加神聖,或者說更加神奇了。


    當迎著風雪,踩著堅定地布衣衣擺飄舞著終於進入了盛情園下方的入口處之後,我突然就迫不及待地從自己睡房的小窗口地方抽迴身子,抽迴頭部,而扭身飛奔出屋,不顧一切地使力掣開屋門,衝出房屋,而匆急地趴身到大扇麵輪廓的樓廊東側邊際處,趴身在廊沿處,努力向外探著身子,向下俯著身子,自己往緊裏蜷抱著身子,迎著凜冽的寒風和撲麵而至的冰涼暴雪,期待著龐城主走出!


    而在那一刻,我發覺整個盛情園都沉寂了,甚至整座沽園城都沉寂了,所有的人都在好奇,都在驚奇,驚得啞口無聲,紛紛轉頭仰麵察看奇怪的天色,天象,同時又紛紛往緊裏蜷縮身子,頃而禁不住被凍得輕跺腳步,以緩解瞬間冰凍的大地凍出的腳痛。最主要的,整座盛情園樓閣中無論上上下下還是裏裏外外的屋中、樓廊中,都消匿了眾女子們的廝打謾罵聲。


    而在那些還不知道什麽情況,並不知道原因的城衛包括女子們詫異萬分的時候,當那個一身周圍縈繞著神奇大雪的龐城主步伐矯健地邁身進盛情園中的時候,在他身外縈繞著的鵝毛大雪一陣陣向身外的遠處紛舞穿揚而去的時候,整座盛情園樓閣之中,整片盛情園園野之中的有一些人,那一些人,才看是若有所悟了。


    緊接著,在我緊緊蜷縮著身子,蜷縮著手指望去的時候發現,可以說整片盛情園中,整座盛情園樓閣中所有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了!


    而幾乎同一瞬間,所有的人都被龐城主的到達震住,更被身外的天寒地凍天氣給凍醒,被紛舞飄揚的鵝毛大雪驚醒,樓閣中所有的女子都停止了打鬥,她們每一個人紛紛擁擠著身子和我一樣聚精會神地望著下方園中龐城主身外大雪彌漫而又向四外裏飛揚潔白雪花的情景。她們每一個女子都被凍得不行了的時候,她們所有的女子都隨後情不自禁地往一起靠攏,甚至往一起抱攏,盡力地抱團取暖,空前團結,以求得在突如其至的嚴冷寒雪中能夠保命。


    當時的我被凍得是最為慘烈的了!我感覺到冰凍難忍之下,我匆匆忙忙地轉身進屋,迴屋,衝到自己睡房深處的睡床邊兒著急地抱起自己的大被窩,又迅速轉身衝迴屋外樓廊中的一刻也是匆急地兩手臂向身後一倒騰,將厚實的大被窩披在背頂,之後又將其前遮後掩地裹緊,又一次趴身在廊沿處,繼續向下方的園中細望。


    我接下去就發現原本圍得密密麻麻的下方地表城衛人群在白花花的落雪模糊吹卷之下紛紛給讓開了一條寬敞的道路,使得龐城主他能夠順利地進入園中,進入人群深處,進入樓閣的底部,去觀察園中發生過的悲慘情景。


    當龐城主他終於步履放緩著靠近了樓閣底部的時候,他慢慢地停止在地上,微微低垂下大鴨梨輪廓的臉龐,他放眼望著地表被整整齊齊排列好的在之前的拚命廝打打鬥中死去的女子們,和一些僥幸存活著的,卻幾乎體無完膚的弱女子們慘相,他看是忽然間有些寸步難行了。


    我竭力向外傾著身子,向側方夠著眼睛細看,在層層落雪遮掩不清之下,我最終還是望見了龐城主他大鴨梨輪廓的臉蛋上衝湧下的淚滴!同樣,從對他再熟悉不過的麵龐神色中同樣可以看出,龐城主他已經是悲痛至極。而最可怕的就是,緊隨下方地表龐城主的哀傷加劇,整個沽園城城府之中,甚至應該說放眼整座沽園城內外的天地之中,寒風吹卷得唿唿作響,寒風中夾雜著的鵝毛大雪驟然之間變得更加密集,無比密集,使得眼前的空中每個人的視野極度變窄,變短,以致使得幾乎每個稍遠處的園中人都再也看不到下方龐城主的身影!而伴之而至的,整片盛情園內外的所有世界裏都變得更加嚴冷,氣溫急劇滑降,凍得所有人抖動不止,滿身凍痛。


    而到後來的轉瞬之間,下方的盛情園園野之中,上方的盛情園層層樓閣之中所有的人都被凍得哭天喊地,嚎唿不停!他們之中,包括我們之中,沒有任何一個人料想到會有那樣怪異突至的天氣,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真正解釋得清為什麽會突然出現那樣奇特的,可以說史無前例的大雪飄至。但是我想在每個人當時的眼見裏,在每個人心中的猜測裏,都似乎能夠判之一二,那就是當時那場密密麻麻的鵝毛大雪到至,一定是與龐城主有關的!所以,在那一時那一刻的古怪天色彌漫裏,沽園城一城之主龐悅翔他在每個人心中的形象變得愈加神聖而高貴了。


    後來,在所有的園中之人都被凍得快要沒有知覺了的時候,在所有的人都被大雪遮掩得視野模糊了的時候,一種綿延悠揚的傷痛哭啼之聲隱隱約約從樓下地表那個龐城主剛才站身的位置傳起,傳響,而且那淒楚動人的哭啼之聲由弱漸強,由遠而近,幾乎傳進了每個個男男女女的耳中。


    隨後,可以說整片盛情園園野之中,整座盛情園樓閣之中所有的人都可以透徹清晰地感受到,城主的憂傷。


    而緊隨之,狂風暴雨愈演愈烈,毫無節製,將盛情園淹沒,將城府掩蓋,也一定在當時將整座沽園城內外覆蓋,而使得幾乎所有的沽園人都能夠刻骨銘心地牢記,那場沽園城的雪災。


    而當時繼之延續的就是,整座盛情園樓閣樓廊之中被擠得密密麻麻的由拚命廝打廝殺而變得抱團取暖的女子們終於忍受不了天寒,而紛紛退身進旁側的一間間睡屋之中而終於騰出每層大扇麵輪廓的樓廊廊隙,而使得龐城主他的高大偉岸身軀伴隨著哭啼之聲趕近而近乎毫無阻礙地邁身進樓梯,邁步進樓廊,從聲音裏可以推想出龐城主他邁過了一層層的樓廊首尾,而最終踏上了三層的樓廊間隙。


    而當時更加淒慘的是,龐城主的哭啼由下而上,由遠而近,甚至擦過樓閣中女子身旁,龐城主身外大雪紛飛著從旁人身邊而過而經過每一層樓廊之後,龐城主的憂傷並沒有消退,反而是愈加濃烈,愈加痛心,聽著都感天動地,令人潸然淚哭一般,但如影隨形一樣帶之而去地,卻是龐城主身外的大雪更加密集,瑩白,紛紛灑灑而出,伴隨著天空地表的所有空間裏都是冰雪的海洋,冰雪的世界,使得那個世界之中所有的人都清醒到極致,都冷到生不如死!都感覺到自己生命垂危,都開始想辦法阻止,千方百計地製止,大雪的飄至,嚴寒的加劇……


    可當時的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是從沒經曆過類似的怪異事情,都還並不清楚事情的根源,隻是模模糊糊中覺得大雪的飄至跟龐城主有關,卻並沒有一個人可以指出當時的關鍵。


    後來,龐城主的哭啼之聲伴隨著他模模糊糊的大雪彌漫身影在三層的樓廊著挑著步子小心翼翼地落腳,從西側樓廊邊際處向東,順著大扇麵輪廓的樓廊向東到達樓廊中部的時候,他身外的大雪依舊飄舞著,我猜測他同樣親眼看到了三層樓廊中屍骨累累,血跡斑斑的地表慘景,我隻覺得,盛情園中其餘所有的人一定也都是覺得,身外的天氣更加冰冷了,身外的大雪更加飄舞肆意了,天氣的惡變,驟變,壞變狀況毫無緩解!


    我猜,我想當時附近樓閣門口中的人一定也可以猜測出,那似乎漫無止境的暴風狂雪侵襲並沒有因為龐城主見到樓廊中廝殺情景的悲慘而矯減輕。當時的我們雖然有著萬般分歧,但是在那危及生存的非常時刻,我們都開始想辦法阻止,阻止天氣的急劇惡變,繼續深寒,以求保命。


    但是緊接著,龐城主的哭啼之聲並沒有減弱,他的腳步之聲踩著沙沙的被狂風倒吹進樓廊地表的落雪而聲音清晰地向我的位置趕近。但在那樣的過程裏,龐城主他好像是一直在低垂著頭部,低垂著大鴨梨輪廓的臉龐,還是萬分小心地平緩落步,猶猶豫豫地落步,應該是避免踩踏住樓廊地表橫七豎八倒下的女子。


    而在那個時候,雖然我是身外緊緊地裹著棉被,緊緊著使棉被纏繞著全身,但那天寒地凍的情景下,我的雙腳已經被凍得麻木,凍得針紮一樣疼痛,我不得不繼續想辦法,更在龐城主悲痛悠揚的哭啼聲音逼近我那一側樓廊廊角的時候我慌亂地移身,暖身,自己手臂緊緊地抓住被窩,徑直盤身進廊角,牆角,而且不顧一切地將大棉被窩鋪出一些蓋在廊地地表,我把雙腳蜷縮進其中,還將其餘的被窩如舊般裹緊在身外,緊緊蜷曲著全身,隻露出我一雙黑亮的小眼睛向著奇怪的龐城主之身,之來向聚精會神地目望。


    我當時雖然是依舊被狂風暴雪遮掩著視野,並看不到龐城主的身軀,看不到他大鴨梨輪廓的臉龐,但是我在那一刻無疑可以深深地感受到龐城主的哀傷。我在想,龐城主一定是在為盛情園中發生的激烈廝殺而痛傷,也一定更是為了那些死去的貌美女子而哀傷,而悲傷,而痛傷。所以,那時候的狂風暴雪淒涼情景恰恰襯著龐城主低落的情緒,痛苦的心情,所以那時候思索之際,一念閃過,我似乎有所感悟,有所懂了,有所知曉。而同時在那一刻又是一念閃過,使得隱隱約約裏感覺到了龐城主他在動情,他為盛情園中所有的貌美女子動情,更在為那些在廝打中亡去的女子們動情,我忽然間就覺得之前所有貌美佳麗廝打之處她們所說過的話語應該都是真的,都是千真萬確的,之所以在那一時那一刻龐城主能夠憂傷滿懷,動情由心,可能就是因為龐城主曾將所有的園中女子享用過,他才對死去的女子們那般愛憐,那般憂楚,那般傷極……他已經掩飾不住。


    我也突然間在那一時刻不知所措了,我也忽然間變得萬分痛恨沽園城主他了,我猛然之間覺得他已經不可饒恕了,因為那麽多的,數百之多的貌美女子在當時已經不止是龐城主他隨意任性地從踩花院中踩花節內憑運氣挑選出,而那些女子在他心目中平淡如水罷了。


    我在那時候已經覺得龐城主的心中擁有的人並不是我,或許說並不簡簡單單是我,他心中在當時已經暴露,暴露出他心目中裝載著太多的人,太多的女子,才會使得他在那一時那一刻擁有那般慘烈的悲愁!


    我當時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我迴想著前幾日裏我心中滿滿的喜悅和與龐城主共度過的一切虛假美好,我忽然間感覺自己已是遍體鱗傷了,我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麵對漸步向我靠近的他了,我也根本沒有勇氣麵對了,我發覺我在那一瞬之間變得更加弱不禁風了,更加孱弱無力了,我突然對他恨之入骨了,而沒有了對他的一絲一毫憐憫之意。


    但,大雪彌漫遮眼之中,那個沽園龐城主他依舊是腳步沉緩地向我走近,而且距離我越近,我身外的大雪越是彌漫,越是衝打我的麵孔飛揚,衝打著我的眼睛睜不開,使我感覺到自己完全置身進冰雪的深淵裏,不能自拔。


    我在那一刻被凍得全身都要僵硬了,都要沒有知覺了,我認命式地躲避著風雪的吹打,緊閉上眼睛,我也不想再看那個沽園龐城主半眼,在那時。


    而在瘦小的身軀繼續蜷曲團抱之下,我在緊閉雙眼不肯相視眼前的時候,我也是不能明白,不得不深思,那個沽園龐城主他無疑是因為盛情園中女子的廝打和死傷而悲痛,但他悲痛之餘幹嘛還要心向如舊地朝我走來。那樣,豈不是更彰顯了他的虛偽嗎?難道說,難道說他真的就不想在那些死傷慘重的貌美女子身邊多一些停留?還是,還是因為……因為他滿身的冰冷?是不是,是不是他害怕自己的冰冷會凍及他那些心愛的女人們?所以他才選擇將最冷酷的相見送給我,想徹底冰凍我的心呢?


    我那時候真的是不能理解了,太過迷茫了,我不知道應該怎麽形容我最熱愛的龐城主了,我更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於他,麵對於眾人了。因為我那一刻迴想一下之前,迴想一下起碼清晨龐城主從我的睡房之中離開的時候,還是滿身高傲,目中無人的我,自以為大的我,自以為是的我,自以為最尊貴的我,在以後的日子裏,假如那場狂風暴雪終能過去之後,我該以怎樣的麵顏去麵對那些依舊存活著的強盛佳麗們,我又應當以如何的方式去洗淨我之前的高傲和故作純真。我也知道那個時候才明白,原來我是整片盛情園中數百之多包括我自己在內的所有女子之中最小的,最渺小的,最後一個被龐城主享用的,最卑微、卑賤的一個!


    想到那裏,想到那些,我當時感覺自己痛心疾首了,感到自己痛徹心扉了,感覺自己一無是處了,感覺自己顏麵掃地了,感到自己要死的心都有了。我不敢相信我最心愛的龐城主他欺騙了我,我也不能接受他對我的欺騙,哪怕一絲一毫,可事實已經基本無疑,就應該是那樣的。


    我當時的內心離太矛盾了,我那一刻討厭龐城主至極了,我那一刻情願自己這一世都不要再見到他,我認為他的罪過太大了,他的過錯太大了,他對我的傷害太深,太重了,不可饒恕。


    可是,在我的感覺裏,在我的感知中,在我耳旁的聲響分辨之下,我前方的腳步仍然沒有停住,卻是更加有力,更加矯健,更加堅定地向我趕近了。同時,我感受到身外徹骨的寒,徹骨的冷,真的如我所料那樣,而那樣的千百倍劇冷越來越感覺強烈地就出自龐城主的身中。因為隨著他的腳步聲趕近,隨著他的身子趨近,我發覺自己一瞬之間就要被凍成冰人一樣,就要被凍得全身僵硬了一樣,那冷,那冰凍加劇到我難以承受。但最終,在我幾乎被凍得很快失去知覺的時候,在身前的大群雪花向我衝打覆蓋的時候,突然間有一股,一小股最透心的冰凍將我一瞬之間凍醒,凍得我全身機靈,卻是我全身已經被凍得一動不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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