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淑傑徑直走進自己兒時居住的臥房,環顧四周一遍,感憶很久,之後快步靠近裏麵的小床。他慢慢地蹲下身去,一手伸向床底朝上小心地摸,緊皺的眉頭微鬆,臉上露出一絲欣喜,從床板下端的橫木凹槽中拽出一隻小巧的木匣子。


    這隻小木匣子是小時候他盛放最愛的玩物“石子兒”用的。


    還記得當時爹苦心教育他讀書,一心希望將其培養成一個博學的人才,所以對他的貪玩嚴加管製,曾一度將院中的小石堆全部請了出去,又奪掉他私藏的一切石子兒。但是趙淑傑固執不改,半夜之時趁爹熟睡之刻又偷偷翻牆出院,花費一個晚上將被丟棄很遠的石頭都找迴來,卻仍不免被爹發現,並挨過很多責罰!


    後來,他從附近的樹林內撿來一塊小方木,在自己的臥房中頂著月光用時幾個晚上製作出了精巧的小木匣子,將石子兒裝進去,又花了好幾天的工夫悄悄在自己床下的橫木上用小刀挖出和木匣子體積一樣的凹槽。日後每每深夜之刻他都借助柔弱的月光在自己床頭苦心使小石頭擺出各種各樣的圖形來,如刀、劍、人、水、風、雲等等,而當玩累之後他便很小心輕聲地將木匣子塞進床下橫木上的凹槽中。由於製作仔細,那匣子與橫木凹槽對接得緊密無縫,即使趴在床底下瞅,不用心分辨都發現不了那匣子。但是他白天裏便忍不住總要困睡,即便清醒的時候也不能將心思投進書本中,卻隻盯住桌麵認真思索用石頭拚出萬物的方法。因此,他讀書的成績一直很差,多年不見長進,爹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愁上眉頭。


    而事實上,對於那些石頭的巧妙拚用也恰是他陣法天賦的早期顯露。


    可是就在他對“石頭陣”的研究進入如癡如狂之狀態時,那晚的殺戮發生!而細細迴想一下,事前也似乎有些時日沒有受到爹的責罰了,他內心深處一直以自己高強的地下能力為豪。


    那夜的殺戮之後至今,已足有十年光景,此時此刻的他手捧這隻很小的木匣子已經感覺不到當年的沉甸,卻隻迫不及待地想要將其打開。


    臥房邊的窗戶很早前就被打壞,透進一些明朗的陽光來。趙淑傑左手托住小木匣子,右手緩緩地掀開蓋子,當看到裏麵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小石頭時,他臉上笑了,展現出童年時刻的純真喜悅。但漸漸地,他臉上的笑意變淺,慢慢地化為驚奇,因為雖然時隔多年,他依然能夠感覺出匣子中的石頭比以前裝得滿出了不少,使得木匣蓋子剛好能夠蓋上。


    趙淑傑好奇地把匣子放在床上,一枚一枚將石子兒拿出,臉色大不一樣起來——


    一塊黃色的寫有字跡的綢布整整齊齊地裹現在匣子底部!


    他疑惑萬分地欲挑起綢布,卻猛然發覺它很沉,同時伸下的手指也觸摸到了布中的堅硬物!


    趙淑傑雙手匆忙將其一並捧起,細心地展開綢布,驚訝地望見上麵一筆一畫印留著爹的筆跡。而綢布的盡頭出現一塊尖三角頭青灰色銅牌,銅牌上刻著三個讓他百思不解的字——


    穀人令!


    一手抓著銅牌,趙淑傑趕緊用另一隻手將綢布掉正,看清上麵幾個吃力的字:


    隱靈閣頂隱仙靈!


    趙淑傑反複讀著七個吃力的字,能想象出當時爹寫下每一筆時手都在劇烈顫抖。


    “原來,原來爹已經知道我木匣子的藏身處!


    他後來對我不再責罰應該是看出了我在陣法領域的不凡天賦而假裝糊塗,不然,不然事後他也不會派外麵的老人千裏迢迢尋到我並送予‘陣王棋’!”


    想著想著,趙淑傑的雙眼濕潤了,緊握“穀人令”和綢布下了樓。


    迴到穿堂兒位置,老人已經安靜地坐在那兒等候,而大仙鵲也蹲在一旁。趙淑傑一聲不吭地俯下身去,向老人行一個厚禮,之後也坐下身子,麵對著他。


    “少主!寨主對於你十年後重歸趙宅必做的一件事果然應驗了。


    而你一定還不知道我的名字。我被人稱作‘三棍離老’,但我一直更鍾愛寨主賜給的名號——


    穀老。


    那夜的劫難使得仙鳥寨中所有好漢喪命,我暗中目睹了一切經過。可作為一個無能的老頭子,我除了跑得快別無其它過人本領,而也正是因為跑得快寨主多年裏都對我高看並命我奔走於仙鳥寨和仙人穀之間!那夜的殺戮中寨主感受出了敵手的強大,而在使盡渾身解數終抵抗不過後他用出了‘閉氣神功’,假死,卻仍不免敵手趁機在其身上砍下眾多致命刀口!作為穀老我那一刻已經深知寨主使用閉氣神功就一定是想留下最後一口氣有事情交代於我,因為他知道我一直在周圍。所以在敵手殺完所有人又兩手空空而歸後我大步流星地趕到寨主身邊,迅速將提前準備好的綢布和筆遞進他的手中!兩手顫顫地寫下‘仙靈’的藏身處後,他從懷兜掏出‘令牌’裹在布中叫我將其放到你床下的一個小木匣子中並稱你十年後一定會打開那隻匣子。接著,他告訴了我‘卜香葉’和‘陣王棋’所在的地方並再三叮囑我要不惜一切代價將兩件絕世寶物親自交到你跟水兒手中。但事後我花費了半年時間才找到你們。”


    穀老平靜地講述著,趙淑傑和仙鵲專注地聽。


    李文芸看著趙淑傑、穀老和仙鵲都進入趙宅之後便急忙朝仙人穀的方向趕。現在她心裏非常清楚,趙宅是真的不能再迴去了,原來自己苦心堅持的避寒居所竟是那個趙淑傑的家院。在離開這個麻煩的地方之前她唯一想要知道的也就是仙人穀邊的不登樹和大鳥窩兒的秘密了,也許她終究都不會明白什麽,但還是要嚐試一下。


    很快,她停在了仙人穀旁,一片片濕潤的飄溢淡淡香甜的仙氣隨著狂風在她身邊肆意環繞著。一麵仔細地分辨方向,她兩手緊緊抱住不登樹,雙腳隨之離地,繼而手腳並用快速攀爬。她心裏暗暗數著向上抓出的‘手把’數,因為在樹下時她已經大概算了一下,以她的臂長和樹的目測高度,應該爬出二三十個手把就能夠到那隻“落仙弓”了,所以最初她盯著上麵外形怪異的弓渾身都是勁兒。可是漸漸地,當她抓出四五十個手把的高度時向上遙望“落仙弓”的距離還如當初!


    這下可真讓她失望了。


    她突然開始相信穀老的話,而向下瞅瞅,她手腳禁不住發軟,因為下麵給她的目視感覺確確實實已經離地四五十個手把了!一時之中,她不知所措,焦急地轉動眼睛向周圍瞅,猛然望見一絲瞬間閃過的光亮——


    深藍色!


    卻似乎來自仙人穀的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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