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她用麻沸散也是不得已之舉,那麽強烈的痛苦,她隻能賭一迴了,賭雲七想拿那兩萬兩黃金,不可能帶著元靈珠偷跑。


    果然,她賭贏了,不等雲七迴答,她又急著問道,“傷,我的傷怎麽樣了?”


    “三日後換藥時,娘娘自會看到效果,不過娘娘你也不要以為一次就能消除你身上的疤痕,想要完全消除,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至少需要三個月。”雲七緩緩解釋道。


    盡管她十分討厭這個唐貴妃,但是身為醫生,該有的職業道德還是要有,既然她答應幫她消除背後的傷疤就不會信口開河,不過前提是她必須要兌現診金,倘若唐貴妃敢出爾反爾,她會讓她變得更加難看。


    有一件事,她倒真沒有想到,她一直以為唐貴妃玄力不濟,所以從未有過探她玄力的意思,可是就在剛剛她承受了劇烈的痛苦時,無意間散發了玄氣,她方知原來她的玄力已達地玄二品之境,若不是自己在刑部大牢有過一次大幅度的玄氣晉升,她還未必是她的對手。


    “三個月,本宮能等。”


    她都等了這麽多年了,不在乎多等三個月,隻要雲七能醫好她背後的傷疤,她等得起。


    “既然娘娘已醒,那雲七告辭了,三日後再來為娘娘療傷,元靈珠我已經交還給了冷姑姑。”


    她交給冷枝蔓的元靈珠當然是假的,她度了一些和元靈珠相似的玄氣滲透進夜明珠裏,想來唐貴妃應該不會發現。


    “慢著,本宮還想……問你。”唐貴妃說話還有些吃力,“既然你有辦法能醫好本宮的傷,可有法子讓本宮迴到青春美貌之時?”


    “娘娘現在不正青春美貌嗎?”


    唐貴妃臉色微微一紅,暗道:現在這雲七還識點抬舉,想了想方道:“本宮已是近四十的人了,哪裏還能有青春美貌,你如果能有法子讓本宮恢複青春,本宮另有重賞。”


    “這個嘛,就看娘娘能出多大手筆了?”


    唐貴妃臉色一動:“這麽說,你是有法子了?”


    “雖不能讓娘娘迴到十八歲,迴到二十八還是有把握的。”


    “那好,你現在就幫本宮……”


    “娘娘,凡事不可操之過急,等你身上的傷疤好了再說也不遲,天色不早了,我先行告退。”


    “不如你就留下來,省得來迴奔波。”


    冷枝蔓趕緊上前附合道:“是啊,雲七,我已命人備好了客房。”


    “不用了,我還要趕迴去煉藥,這藥對於貴妃娘娘的傷有奇效,否則,我可不敢保證三個月之內能消除娘娘身上的疤痕。”


    二人一聽,連忙改了說辭:“既如此,就不強留了。”唐貴妃又道,“枝蔓,將本宮的令牌交給雲七,這樣他下次入宮就無人敢阻攔了。”


    “是。”


    ……


    唐府,草廬


    當莫寒山看到雲七掌心裏的元靈珠時,驚詫不已,就算雲七去偷去搶,至少也要知道元靈珠被太子藏在哪兒了,像元靈珠這樣的寶貝太子一定珍惜的很,哪可能這麽容易就被雲七找到。


    素來自認為穩重自持的莫寒山此刻瞪著大眼,張著一張能吞得下鹹鴨蛋的嘴,默默的轉頭看了一眼秦白奇,師徒二人麵麵相覷的對視一眼,齊齊又將目光移向雲七。


    “這……元……靈珠不會是假的吧?”


    秦白奇實在無法相信雲七這麽快就能拿來師父嘴裏巨難得到的寶物,他對這顆珠子的真假產生了懷疑。


    不要說雲七,就是師父想要從太子那裏拿到元靈珠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切。”雲七不以為然的翻翻眼,將元靈珠往掌心一裏一收,勾唇哂笑一聲,“我瞧秦兄你眼神有問題,最好請你師父瞧瞧。”


    說完,不再看他,走上前對著莫寒山道:“莫神醫,元靈珠我已經拿到手了,還請莫神醫移駕隨雲七去一趟清泉山莊。”


    一拿到元靈珠,出了宮之後,她就懷著一顆激動的心飛也似的直奔唐府。


    莫寒山的眼睛還盯在她手上,似乎並沒有聽進去她的話,隻是露出一副遺憾的神情搖了搖頭,很是惋惜的歎了一聲:“唉——”


    雲七的心頓時一緊:“難道有了元靈珠還不夠?”


    莫寒山愣了愣,然後又是一聲長歎,失望的“哦”了一聲道:“老夫隻是覺得這樣好的寶物給那小子用浪費了。”


    “……”雲七抽抽嘴角,想頂他一句,想想這世間敢稱唿魔尊小子的能有幾人,況且她現在還有求於他,隻能作罷,忙催促道,“莫神醫,治病救人時間很重要,趁著這會子天色還早,我們趕緊趕去清泉山莊吧。”


    莫寒山轉頭望了望窗外,沒有說話,秦白奇輕嗤了一聲,反唇相譏道:“雲七,我看你眼神也不大好,也需要我師父醫治醫治,這會子都月上中天了,天色還早?等我們趕過去都要……”


    半夜二字未出口,迎來了雲七兇巴巴的警告眼神,秦白奇嚇得脖子一縮不說話了。


    也不知道怎麽迴事,越和雲七相處的時間長了,他越是生了懼怕之意,其實也不是懼怕,他也說不出來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反正就是不想往死裏得罪了雲七,但有時候又嘴欠的忍不住想和他爭論幾句。


    “罷了,老夫既然答應你了,就不可能出爾反爾,這就隨你過去。”


    “多謝莫神醫。”


    雲七立刻喜上眉梢。


    隻要救了夜修,她的人情債也就還了,到時侯無債一身輕,她再也不欠誰的啦!


    ……


    無牙閣


    月色如水,燭火暗淡,屋內擺放著一座半人高的木桶,煙霧繚繞,水汽蒸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而苦澀的藥氣。


    等雲七他們趕過來時,已是子夜時分,夜修再度陷入重度昏迷之中。


    蘇蓮月正急得不得法,沒想到雲七他們連夜趕來,他十分擔憂夜修的身體想給莫寒山搭把手,卻被莫寒山再一次當作閑雜人等無情的趕了出來。


    此刻,夜修靜靜的躺在床上,齊胸蓋著厚重的錦褥,兩隻手放在錦褥之外,透過燭火,她能看清楚他蒼白的手背上有青筋凸起。


    又瞧見他額頭上滾著汗珠子,眉頭緊鎖,似很痛苦的樣子,雲七心中抽的一痛,伸手摸了摸,冷的可怕,再配著他蒼白異常的臉色,整個人虛弱的像是馬上就要死去。


    這還是那個令天下人聞風喪膽的魔尊夜修嗎?


    是他,即使他頹敗至此,周身依舊散發著陰魅駭人的威勢。


    “雲七,算了……奇兒,你過去將這小子身上的衣服都給我扒了,將他扶進藥浴桶裏。”莫寒山一邊打開藥箱,一邊取出各種藥劑以及銀針,又道,“隻留一條褻褲就行了。”


    秦白奇往床邊撣了一眼,撇撇嘴:“明明雲七就在那裏,為何要讓徒兒……”


    “啪!”莫寒山抬手就給了他一記爆栗,“讓你去就去,囉嗦什麽。”


    要不是對蘇蓮月厭惡到了一定的境界,他也不需留下這個蠢徒兒幫忙,雲七說的倒沒錯,這徒兒眼神確實不大好,到現在連雲七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不用,我來吧。”


    不就脫個衣服麽?沒什麽大不了,身為醫生,在病人麵前沒有男女之分,否則婦產科的那些男醫生不是要全體下崗了。


    秦白奇不願意她也犯不著強人所難,雲七伸手就要解開夜修的衣領。


    莫寒山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雲七,你……”


    他想說什麽,想想還是算了,他原是好意,姑娘家家的總要懂得避嫌,即使懂醫術,也不能在人前這樣大辣辣的脫男人的衣服。


    若是緊急情況,為了救人還可以理解,這裏有現成的幫忙脫衣服的人,這雲七也搶著要脫,看來她和夜修的關係非同一般。


    內心正八卦著,剛剛還不情不願幫忙的秦白奇突然積極起來,倏地一下跑到了床邊,一把拉開雲七的手:“雲七,你讓開,還是我來吧。”


    雲七本來就對誰來脫夜修的衣服沒有什麽執念,既然秦白奇態度突然轉變,他願意脫就讓他脫去。


    她一句話沒說,就站了起來。


    “雲七,你還站在這裏做什麽?哦,你一定是想偷看他,小心長針眼。”秦白奇見她竟然沒走,一邊解開夜修的衣襟,一邊喋喋不休道,“我知道你素日的名聲,我看你八層是看上他了,唉,這家夥真是可憐,受了這麽重的傷還要被雲七你借機揩油。”


    “……”


    雲七抽抽嘴角,有了一種想撕了他嘴的衝動。


    “真是可憐哪,也就我好心,生怕你在昏迷之中,被雲七趁人之危,辣手摧花,才勉為其難同意幫忙的……”


    “……”


    雲七嘴角的更厲害了,磨了磨齒,將拳頭捏的咯咯作響。


    “雲七,你過來,幫我將這些藥配製一下。”就在雲七想他一把掀翻,自己動手幫夜修脫衣的時候,莫寒山喚了他一聲,又看向堆的滿桌子藥瓶道,“這些藥都需要現用現配方能發揮最大功效,瓶上有號,你將一號三號藥倒入七號藥瓶搖勻,二號藥倒入九號藥瓶……”


    他一邊說,一邊走向床邊,秦白奇已是三下五除二將夜修身上的衣服都扒了,一雙眼睛微微打量了一眼夜修,內心升起一絲羨慕嫉妒恨:“想不到這家夥的身材這麽好,怪道雲七會看上他,哼,再好也比我差了那麽一點點……”


    這家夥長得那麽好看也就罷,偏偏身材還這麽完美,一向對自己長相很有自信的他突然有了自慚形穢的感覺。


    “蠢材,你這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些什麽,趕緊將他扶進去。”莫寒山恨鐵不成鋼的瞪了秦白奇一眼。


    每每看到自己唯一的徒弟,莫寒山就覺得頭大,他這一生自問樣樣都比人強,唯一差就差在了他的徒弟身上,想想就有些丟人,唉——


    自從雲七挑戰成功之後,他起了再收一個徒弟的心思,本來他這人好清靜,已經有了秦白奇這麽一個聒噪的徒弟,就絕了再收徒弟的念頭,可是雲七不同,她是醫術奇才,有的地方連向來自負的他都不得不甘拜下風。


    與其說他想傳授她醫術,不如說他們是互相傳授醫術,以求共同進步。


    可惜啊,他後來發現雲七竟然是個女人,他立過誓,此生再不會收女徒弟,而且雲七和夜修關係很不簡單,此事之後,他不想與夜修再扯上什麽關係,隻能扼腕歎息,生生錯過了這麽一顆好苗子。


    想著,他惋惜的搖了搖頭,待秦白奇將夜修扶進了藥桶裏,水瞬間將他大半個身子淹沒,莫寒山又將調配好的藥分前後次序一一倒入桶中,唯恐出了一絲差錯,他很是謹慎。


    經過帶著濃烈藥氣的熱水浸浴,夜修似恢複了一點神知,蒼白的臉色泛起一絲紅潤,隻是還不能醒來。


    瀑布般的長發就這樣鋪展在充滿著藥草氣息的水麵上,還有一些頭發蜿蜒在他的背上,更襯得他肌膚欺霜賽雪。


    “雲七,你將這元靈珠給他服下。”


    待浸浴了一柱香的時間,莫寒山吩咐一聲,取出銀針準備為夜修紮針。


    雲七從醫幾載,雖然頗通中醫,卻對莫寒山的療法幾乎一無所知,她配的那些藥劑,有些她能分辨出來,有些根本分辨不出來。


    看來中醫博大精深,她要學的還有很多很多。


    她隻能像個小學生在老師麵前一樣,安靜的聽莫寒山的吩咐,俯身捏開夜修的嘴巴,將元靈珠喂進他的嘴巴,然後手一托,元靈珠沿著喉嚨滑入他的腹中。


    “好了,老夫和這小子現在都需要絕對的安靜,不能受半點打擾,奇兒,雲七,你先出去吧。”


    “是。”


    “記得,不要讓任何人打擾老夫,哪怕是一隻蒼蠅也不要放進來。”


    “是。”


    雲七雖然相信莫寒山的醫術,可心中始終惴惴,畢竟這是一條人命,還是她欠下的人命。


    二人一起出了屋,就看見蘇蓮月來迴不停的在長廊上來迴不停的踱著,一見雲七出來,連忙上前詢問,雲七隻是默默搖頭,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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