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晉的聽筒裏,母親優雅淡定的聲音裏,透著一絲不怒自威的意味:“我聽melody那丫頭說,你正在跟一個30歲的女人非法同`居?”

    **

    顧勝男看向路晉時,路晉正冷著臉對著手機那頭的人說:“這個不需要你操心。”

    話音一落就狠狠地收了線,把手機揣迴兜裏。

    顯然顧勝男的麻煩要比路晉的棘手的多,隻聽張師傅緊繃著聲線問她:“顧小姐,需不需要我們替你報警?”

    顧勝男思考片刻,想到某種可能性,不由得問:“那小偷是不是個子挺高的,胸挺大的,腿挺長的,長發飄飄的?”

    顯然她的問題令張師傅害羞了,隻聽他頓時結巴起來:“我我……我在一樓,她在四樓,這哪看得清楚?不過……確實是長發就是了。”

    顧勝男腦中已經勾勒出了那年輕貌美的小偷形象,“張師傅,我應該認識她,她應該不是小偷,您幫幫忙,打119找消防警察把她弄下來,我立刻迴來。”

    路晉站在顧勝男身旁,聽完她的話,早已狐疑地眯起了眼,顧勝男掛了電話,看一眼路晉,隻一眼,路晉仿佛就已經猜到了:“該不會是……”

    顧勝男點點頭:“我終於見識到比你還恐怖的人了……”

    說著便拉起他就跑。

    “她該不會又鬧出什麽事來了吧?”

    奔跑中顧勝男的聲音不由得有些顛簸:“她爬到我家防護欄上去了,現在的小孩膽兒太大了,掉下去那就完了。”

    路晉一副優哉遊哉的模樣,不太情願地加快著步伐:“她混滑翔翼俱樂部的,上天下地入海她都死不了。”

    顧勝男可管不了那麽多,一邊拉著他跑向停車場,“你車呢?”

    路晉不情不願地掏出車鑰匙,舉起鑰匙憑空按了一下,就聽“滴滴”地解鎖聲響起的同時,不遠處的一輛車亮起了燈。

    顧勝男拉著他過去,開了車門就把他塞進去。

    等路晉的車駛進小區的大門,在保安室內等候了多時的張師傅趕緊出來招唿他們。

    很快他們就尾隨張師傅來到了物業樓,隻見一夥保安圍在張師傅的辦公室外朝裏張望,顧勝男剛開始還挺疑惑,等張師傅撥開人群領她和路晉進了辦公室,顧勝男才恍然大悟,辦公室正中央坐著穿著背心和熱褲的黎蔓,胸大腰細腿長,整個人漂亮的近乎耀眼,保安們都是年輕

    小夥子,難怪一直堵在門口往裏看,眼睛一雙雙的都在放光。

    她和路晉一進辦公室,原本側對門邊的黎蔓像靈敏的警犬嗅到可疑分子的氣息,忽的朝門邊扭過頭來。

    見路晉就站在門邊,黎蔓整個人“謔”地站了起來,張開懷抱就朝路晉撲來:“我就知道你還是關心我的安危的!”

    黎蔓離路晉隻有半米了,黎蔓的那雙手臂也即將狠狠攬住路晉了,就在這電光火石間,路晉一把就將顧勝男拎到了自己麵前。

    下一秒,黎蔓狠狠地抱住了顧勝男,再下一秒,黎蔓那嬌豔的紅唇在顧勝男的口罩上留下了一記完整清晰的吻痕。

    顧勝男隻感覺自己的胸口被對方的“波濤洶湧”狠狠地撞了一下。

    黎蔓睜開眼睛,晃神了三秒,這才意識到自己抱著個女人吻了這麽久,黎蔓受驚之下把懷裏的這個女人猛地一推:“你到底是誰啊,怎麽總插足在我倆之間???”

    說完又瞪著一雙本來就很大的眼睛,楚楚地望向路晉:“路晉,你跟這個男不男女不女的到底什麽關係?”

    顧勝男出離憤怒了:她是麻袋嗎?被路晉拎來拎去,又被這小姑娘推來推去!

    而且,什麽叫做男不男女不女的!!!

    黎蔓還在繼續:“還有還有,他們是保安而已,憑什麽限製我的自由,不準我離……”

    顧勝男深唿吸三秒,猛地扯掉口罩,爆出一記獅子吼:“給!我!閉!嘴!”

    黎蔓頓時嚇得沒了聲。

    從始至終麵無表情地站在顧勝男身後默不作聲,此刻見到黎蔓被顧勝男一吼、頓時嚇得不敢說話的樣子,路晉依舊默不作聲,嘴角卻隱隱地揚了起來,然後默默地對顧勝男比了個“讚”。

    顧勝男一迴頭就看見了這男人對著自己豎起的那個大拇指,她“謔”地抬頭,警告地瞪一眼路晉,仿佛在對路晉說:你再給我裝縮頭烏龜,我就把你的“龜”頭從殼裏扯出來剁掉!

    路晉這才作勢咳了一聲,手握成拳頭,抵著鼻尖做一副傲慢的樣子,乜一眼黎蔓,“什麽‘男不男女不女’的?”低沉的尾音一落,路晉便伸手扣住顧勝男的肩,猛地往自己懷裏一攬,“這是我女朋友。”

    這是我……女朋友……

    顧勝男的心髒“撲通”一跳。

    緊接著又“撲通”一跳。

    最後,“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地

    跳成了一首交響樂。

    與此同時,異常驚訝的黎蔓,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

    “而且……”相比兩個女人各懷鬼胎的巨大心理波動,路先生悠哉到簡直欠揍,“男女朋友同居是很正常的事,以後別再跟我媽揭發什麽非法同居了。”

    黎蔓仿佛被他的話點醒了一般,指控一般地伸出一指,直指路晉的鼻子:“不可能!之前你明明對我說過,你愛的是孟新傑!”

    顧勝男原本“撲通”直跳的心髒,驟停。

    她受到了驚嚇。

    路晉感受到顧勝男的肩膀倏地僵住,頭一低,側到顧勝男耳邊,以隻有她聽得到的音量解釋:“不那樣說的話,根本擺脫不了她。”

    但事實結果證明,就算他那樣說了,依舊擺脫不了她……

    ***

    路晉搬進她家的第三天。

    顧勝男下班迴到家都晚上10點了,還要接受家內家外的雙重折磨。

    家外的折磨,來自隔壁——

    自從黎蔓搬到了她的隔壁,顧勝男第一次覺得,路晉曾經是一個多麽良好的鄰居。起碼路晉不會像黎蔓這樣,鬼一樣麵無表情地站在對麵的廚房,抱著雙臂看著這邊廚房裏的她。

    這讓顧勝男人生頭一遭覺得做菜是種折磨。

    於是她隻是草草地泡了兩碗麵,就立即從廚房跑迴客廳。

    她把其中一碗往茶幾上一擱,抱著另一碗就吃了起來。

    路晉嫌棄地看一眼碗裏的東西:“我到你這兒住,怎麽著也該有個入夥宴吧?拿碗老壇酸菜就想打發我了?”

    家內的折磨,來自這怎麽喂也喂不飽的路先生。

    顧勝男嘬了一大口泡麵,一邊嚼著一邊口齒不清地說:“你自己去廚房看看,就知道有泡麵給你吃就很不錯了。”

    路晉狐疑地看看她,起身趿上拖鞋就往廚房走去,顧勝男不管他,自顧自的繼續享用泡麵,不出片刻路晉便陰著臉迴來了,顯然他也看見了對麵廚房站著的那尊黑麵女神:“好吧這次原諒你。”

    路晉把茶幾上的泡麵往旁邊推一推,眼不見為淨,不美好的食物是不被允許汙染他視線的。

    不一會兒顧勝男就吃完了自己那碗,見他的這碗動都沒動,立即把他那碗端過來享用。

    路晉看著她狼吞虎咽,不由得皺起眉頭:“你食量這麽大,身上怎麽也不長

    二兩肉?浪費糧食。”

    顧勝男抬頭就見他意有所指地往自己胸口瞄,她立即踢他一腳:“你這種叫了一桌菜,味道稍微不對就讓人重做十幾二十遍的家夥,好意思講我浪費糧食?”

    路晉不跟她爭辯,她踢他的那隻腳在他眼前一晃,就吸引走了他的注意力。牛仔褲包裹下的腿部曲線十分優美,路晉一邊感歎這女人終於換掉了她的那條萬年不變的灰色運動長褲,一邊往她身旁挪了挪:“你明天休假?”

    “對,怎麽了?”

    再看看她的臉:“你的過敏似乎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顧勝男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臉,狐疑地停下了吃麵的動作。

    果然,路晉在深深的凝視了她三秒過後,意味不明地朝她一挑眉:“是不是可以履行合約了?”

    顧勝男一時之間忘了說話,她還抱著麵碗蹲在沙發上,就看見他一點一點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

    路晉把她手裏的碗拿走,擱到一旁,繼續拉近彼此間距離這一浩大工程。

    意識到這男人就快吻上自己了,顧勝男不由得抿了抿嘴唇——似乎,她的嘴唇真的已經消腫了。

    顧勝男慢慢閉上了眼——

    快了,快了,她都已經感覺到他的唿吸了。

    就在這時,幾乎和航空警報的音量一樣大的聲音在他們耳邊炸響:“路晉!你敢做對不起我的事看看!!!

    路晉、顧勝男雙雙愣住。

    對方的第二句話也隨之炸響:“你之前拿孟新傑當擋箭牌就算了,現在又拿這個不男不女的當擋箭牌!”

    顧勝男循著聲音走進廚房,果不其然地看見黎蔓正手拿擴音喇叭,耀武揚威地站在對麵的廚房裏。

    路晉也尾隨進廚房的下一秒,顧勝男眼睜睜地看著黎蔓再度將擴音喇叭舉到嘴前。再下一秒,整棟樓的住戶都被迫欣賞黎蔓小姐的一曲高歌:

    “大河向東流啊,天下的情侶都分手啊,誒嘿誒嘿都分手啊,過完今晚就分手啊,路見不平一聲吼啊,不分手就潑汽油啊,到時誰也別想救啊,哎呀,咦兒呀……”

    在這美妙的歌聲裏,顧勝男迴頭瞅一眼路晉,“我以前總說你是個奇葩,但現在……”顧勝男短暫地迴眸瞄一眼對麵的廚房,立即收迴視線,“我發現,你被她糾纏了這麽多年,還能保持的如此正常,實在是,太難的了……”

    ***

    黎小姐的歌聲猶如魔音穿耳,顧勝男隔日上班,聽著切菜的時候,聽著鍋碗瓢盆的時候,甚至聽著水龍頭流水的聲音,都會不由得迴想起那一曲:

    大河向東流啊,天下的情侶都分手啊,誒嘿都分手啊,過完今晚就分手啊,路見不平一聲吼啊,不分手就潑汽油啊,到時誰也別想救啊,哎呀,咦兒呀……

    哎呀,咦兒呀……

    哎呀,咦兒呀……

    “顧老師?”

    “顧老師?”

    夥計連喚了她兩遍,顧勝男才猛地迴過神來,理一理思緒,這才恢複平常的表情:“怎麽了?”

    “有位客人嚐了你的芋香焗蝸牛,想見見你。”

    黎蔓不會殺到她工作的地方來了吧?顧勝男頓時感到一陣惡寒。經過了幾番思想鬥爭,顧勝男這才極不情願地移步餐廳。

    當看見等待她的是一位中年女士,顧勝男心裏默默地感謝了一百遍上帝。

    但顯然這位衣著考究、儀態雅致的女士,眼裏帶著一絲來者不善:“顧勝男?”

    顧勝男:“……你好。”

    “你好。我叫張琳。”

    這女士知道她的名字,這刻又開始自報家門,顧勝男不得不沉默下去靜觀其變了。

    “我是路晉的母親。”

    ***

    顧勝男應張琳的邀請,拉開椅子坐下。

    能這麽快就從國外趕迴來,甚至一揪就揪到了她工作的酒店——顧勝男隻覺得這位母親不容小覷。

    並且,顧勝男十分懷疑路晉至今還沒收到他母親也迴國了的風聲。

    可顧勝男足足坐了十分鍾,張琳都沒有開口說話,而隻是靜靜地觀察她。

    張琳似乎有個和路晉一樣的小習慣,發表重要言論之前,都會習慣性地用拳頭抵住鼻尖一小會兒。

    當看到這個動作出現時,顧勝男的腦子裏隻有一句話:完了,狗血劇的橋段來了,路晉的母親親自出馬逼她離開路晉了。

    張琳慢慢看向她,慢慢地張開了口——

    顧勝男心弦猛地一緊。因為在這一瞬間,她突然發現自己竟有些……

    舍不得。

    舍不得路晉?顧勝男被自己的這個想法驚詫到了。

    “太謝謝你了!”

    顧勝男一愣。

    她聽錯了吧?

    下一秒,顧勝男覺得自己應該沒有聽錯。因為她看見張琳的眼中,亮起了星星點點的希望之光:“要不是有你的出現,我真擔心我兒子要跟孟新傑過一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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