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春圖書館,讓郭女士和於大編輯沒想到的是,竟然遇見了日本特務正在追殺的,正麵臨生命危險的黃毛姑娘。郭女士對她的到來很是驚愕,驚愕之餘未免要為她擔心,擔心同時也很奇怪,因為之前她聽守候她家宅院門前的那個自稱王盛烈的說,黃毛姑娘和她弟弟已經離開了長春,說的還都有鼻子有眼的,這迴又突然出現,她未免有些糊塗莫名其妙,心想這是怎麽迴事?她怎麽又出現在眼前?難道……她迷惑不解。於是她和於大編輯問起其中原因。黃毛姑娘毫不隱瞞如實的做了迴答。

    原來她沒走,鄰居看她和她弟弟背包去了車站,那隻是送她弟弟走,她留下還有許多事要辦。這才讓郭女士和於大編輯豁然明白。但是既然黃毛姑娘沒走,那她一夜沒歸,她去了哪裏呢?這讓郭女士很納悶。當郭女士好奇的問到她一夜沒歸,去了什麽地方時,黃毛姑娘顯得很坦然,她提到了她爺爺生前有一名故交,這個故交也算是她爺爺的一個誌同道合的朋友,這個朋友是新京高等法院一名大法官,這個大法官以剛正不阿,大義凜然著稱,他敢於和一切腐朽的黑暗的邪惡勢力作鬥爭,敢於為庶民伸張正義,好打不平。於是話題又轉到那個大法官身上。

    “你爺爺的那位故交是個大法官?”郭女士好奇的問了一句。

    “是!說起他來,那可是赫赫有名,他是遼吉黑三省最高法院一名主法官,他對我爺爺離奇的死一直抱有懷疑,他早想幫我打這場官司!但是苦於沒人證物證。這次我到他家拜訪就是要向他提供新的證據,他聽說我從撫順迴來,發現並掌握新的證據,他十分高興,特意留我在他那住下,專門和我研究如何替我爺爺打官司的事,我們談了很長時間,他說這個案子很有勝算,隻是當事人,也就是那個密探已死,這會給案子造成很大麻煩,審起來也很棘手……”

    “我想到了,你說的那名法官是不是姓李?外號叫李黑臉?”郭女士突然說了一句。

    “對,是姓李!外號叫李黑臉,可是你別誤解,人家臉長的可不黑!”

    “我知道,他長的不黑,說他黑臉,那是人們看他斷案像包公,才……這個人不苟言笑,法庭上端然肅坐,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怪了,大姐,你是怎麽知道他的?”黃毛姑娘問了一句。

    “我是聽我大姐說的,你們知道前年咱們遼寧的營口發生一起轟動一時的殺妻案嗎?”

    “知道,知道!報上都登了,是一個富家公子有了新歡,殘忍的把他結發妻子掐死,夜間乘人不備,扔進他們家後麵湖水裏。謊稱妻子是投河自盡……這家夥真是喪盡天良!”黃毛姑娘說了一句。“這樣的人就應該抓住槍斃。”

    “是應該槍斃!而且也槍斃了。可是你知道的隻是這個案子的結案,這個案子整個過程複雜著呢!險些讓這個陳世美的人物蒙混過關,逍遙法外!”

    “噢?這是為何?”

    “那小子開洋行,和日本人有密切來往,有錢有勢,他根本沒把這個案子看在眼裏放在心上。有錢能使鬼推磨,他以為有錢什麽事都能擺平!他用錢打通了司法個個關節,市裏省裏都有替他說話的人,弄得死者家人告狀無門,陷入有苦無處說,有冤無處申,幾乎要崩潰的境地。那小子處事很油滑,很會來事,還能裝。出殯那天那排場搞的大去了,轟動了整個營口市,大街小巷人們紛紛出來駐足觀看,那小子真能表演,馬車上一直攙扶他那老丈母娘,一臉痛苦,滿眼淚花,自始至終攙扶那老太太,極盡孝道,圍觀的人都被他的孝心誠心感動了,賺盡了無數人的淚花,誰都不相信這樣謙卑的孝子能殺他妻子。然而畢竟是表演,他的表演並不能蒙騙所有人的目光,一些明眼人看穿了他的狼子野心,對他深惡痛絕。明知其中有詐,但是也不能當眾戳穿他。但是絕不會善罷甘休,有句話說的好,人在做,天在看,紙包不住火。說來也怪,這事不脛而走,竟傳到滿洲國最高法院李黑臉耳朵裏,隨即案子也到了他手裏,經過李黑臉的縝密調查審訊,最後案子真相得以水落石出,那小子也被正法!”

    “奇怪那案子怎麽會到李黑臉的手裏?李黑臉為什麽要插手這個案子!”於大編輯有些困惑不解。

    “我也納悶,後來聽我大姐一席話,我才豁然明白,原來那個被害的妻子是我大姐的一個女同事,和我大姐挺要好,他們都就職在當時的營口商業高中,和大姐要好的還有個女老師,這個女老師姓李,平時不多言多語的,同事們在一起議論什麽?她從不說些什麽。上述案件事發後,大姐很是氣憤,很是為那個被害的女老師鳴不平,她在那個姓李的女老師麵前沒少發泄她的不滿,可是那姓李的女老師,隻是微微一笑並不答言,弄的大姐好奇怪,怪她沒有同情心。那女老師就是矜持的在笑,大姐不高興了,問她你笑什麽?你猜她說什麽?”

    “她說什麽?”黃毛姑娘和於大編輯同時問一句。

    “她說光議論泄私憤能解決什麽問題!隻能痛快痛快嘴巴而已,於事無補。與其這樣不如到楞嚴寺討一簽,我相信佛法無邊,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沒到,時候一到,肯定要報!”大姐一聽這話這個氣呀,這不是自欺其人嗎?但也不好說什麽,大姐想此時去那個地方也不錯,起碼可以散散心,於是兩個人去了楞嚴寺。後來那小子的事,事發,我大姐才明白,李老師話裏有話,後來知曉這個不顯山不露水的女老師竟是李黑臉的千金,是她把知道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遠在長春的父親,案子才得已……這個案子牽扯方方麵麵,牽扯許多地方貪官汙吏,當局為平民怨,正要整治,礙於各種情麵,無從下手,這個案子來的正好,正是他們用來殺雞儆猴的,如此這般案子才得以很快解決。”

    “哈!這趕上楊乃武與小白菜了!”於大編輯說了一句。

    “這比楊乃武與小白菜複雜,遠不如我們想象的那麽簡單,這裏麵還牽扯到日本侵略軍和滿洲國之間的利害關係,日本侵略軍為了平息民憤人怨,隻能采取息事寧人的態度!這樣案子才得已迅速了結。”

    於大編輯深深的點了點頭。“要照這麽看來,黃……姑娘爺爺被害的事,一時還是解決不了,這個案子更關係到日本侵略軍的利益,關係到日本特務的飛揚跋扈,卑鄙無恥,殺人成性。還有他們幕後的主使,甚至關係到關東軍的上層人物。光有個李黑臉的正義,我看也無濟於事。”

    “這個我知道,我現在不要結果,就要過程,用這個過程揭發和暴露小鬼子的慘無人道,喚醒並激發民眾抗擊日本鬼子!”

    “你的想法很好,但是……要保護好自己!眼下你麵臨的就是如何保護好自己!我看你不用迴家了,家裏很危險!說不定……”

    “對了,我有一件事還沒跟你說,我早晨來路過你家門口,你猜我遇到誰了?”郭女士說了一句。

    “誰呀?”黃毛姑娘一愣。

    “他說他叫王盛烈!”

    “王盛烈?不會吧?他怎麽會來這裏?”

    “是啊,我也懷疑,可是一聽於大編輯說王盛烈來長春了,我就……有點相信了!他可真有意思,明知你不在,他還在那傻等著,對你真夠癡心的1”

    “……你怎麽知道他來長春?”

    於大編輯插了一句。“這是我告訴他的,我剛出差迴來,我去了撫順他家,我是聽他父母說的,聽說同行中還有一個人!……咳!為籌集路費王盛烈是頃其家中所有趕來長春,他也真是的!”

    “那他那麽急來長春幹什麽?”黃毛姑娘不禁問了一句。

    “他是趕來救你呀。可是……據我所知,日本特務已先一步來到長春,他們可是來抓你的,你可得千萬小心!家是萬萬不能迴了!”

    “可是我……他為了救我,他不是也很危險嗎?……不行!我不能讓他出危險!況且方才郭姐說,他就在我家門前守候……光天化日之下,這要是特務來了……我不能不管他!不行!說什麽我得迴去一趟,讓他趕快離開那是非之地!”

    說到這黃毛姑娘坐不住了,抬身就要走。

    郭女士和於大編輯兩個人交換一下眼神,他們知道以黃毛姑娘和王盛烈之間的深厚感情,想攔住他,恐怕未必能攔得住,如其這樣莫不如讓他快去快迴,先把那個王盛烈勸開,領到這兒來,再研究下一步怎麽辦。對此郭女士很後悔,當時若是把那個王盛烈領來圖書館就好了,就什麽問題都沒有了。可是話又說迴來了,誰知走了的黃毛姑娘會在這突然又出現!想到這郭女士歎了一口氣。

    “咳!都怪我,我要是把那個王盛烈領來這裏,就什麽問題也沒有了,一念之差,一念之差呀!”

    “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你並不知道黃姑娘會來這裏,黃姑娘既然堅持要去……依我拙見,那就趕早不趕晚,抓緊時間速去速迴!”於大編輯說了一句。

    “那……事不宜遲,那我這就去了!”黃毛姑娘說了一句,說完抽身就要走,於大編輯不忘又叮囑她一句。“黃姑娘千萬小心,特務是極端狡猾的,他們也許拿王盛烈當誘餌……你可不要感情用事,要仔細觀察周圍動靜,小心行事!”

    “放心吧,我會加小心的!”

    “記住見到王盛烈,馬上迴到這裏來,有什麽話在這裏說!有什麽事大家研究!”

    “記住了!放心吧!”黃毛姑娘說著忙不迭的走出郭女士的辦公室。

    郭女士望著她的背影歎了口氣。“咳!她這一去……真不知道是吉?還是兇?還是禍?還是福?但願上天保佑她吧!”

    “吉人自有天相!我想即使有危險,她也會逢兇化吉的。行了,你也別歎氣了,你看圖書館已經開館了,我也應該忙我們的事了,對了,你也幫我查一下我需要的資料唄。”

    “好啊!我願奉陪!”

    說著二人也離開了辦公室。

    且不說郭女士和於大編輯忙他們的事,單說黃毛姑娘。

    她匆匆忙忙離開長春圖書館,一路風風火火急行,直奔自己的家,不知不覺就來到她家附近的那個丁字路口,到了丁字路口,向右一拐就能看到她家的那個黑漆角門。

    她拐過路口,直奔他家黑漆角門走去,走著,走著,突然站住了,她想起於大編輯叮囑她的話,心想要加倍小心才好,萬一那個人……先要保護好自己。她警惕的看周圍一眼,沒有什麽異樣,她家前麵有一棵懷抱的大柳樹,於是她緊走兩步藏身那棵大柳樹後,偏出半個臉,再次往她家那黑漆角門處細細觀察,她果然發現有一個人,頹廢般的坐在她家角門前,垂著個頭……樣子像是睡著了。

    難道他就是郭姐說的王盛烈?他怎麽成了這個樣子?可憐他找我……找的那麽辛苦,我……她眼淚不禁一下子就下來了。

    此時的她忘記了危險,從大樹後閃出,不顧一切向那個人跑去,當她跑近再一看不禁楞了一下,這個人不像是王盛烈,再靠近一看,讓她吃了一驚,這不是滿多兄弟嗎?他怎麽來這裏?怪了?他為什麽要冒充王盛烈?一連串的問號立刻出現在腦海中。她想要想弄清原因,隻有叫醒他。

    於是她上前推他兩把。

    “喂!滿多,滿多,快醒醒!你怎麽在這睡上了!你也不怕受了風寒!”

    李滿多見有人推他,這個不滿意。

    “啊呀!你是誰呀?你推我幹什麽?你就讓我睡一會!我困的不行,眼睛都睜不開了。”

    “咳!我是你……金鳳姐。你快醒醒!這哪是睡覺的地方。”

    “金鳳姐?”李滿多恍惚中聽到這句話,立刻抬起頭,微微睜開他那一雙睡眼,朦朧裏他發現眼前站著的真像是金鳳姐,難道真是她?他立刻揉了揉眼睛,再次睜大了眼睛,果然麵前站著的就是他要找的金鳳姐姐,他是又高興又驚訝。

    “你?怎麽是你?你不是……怎麽迴來了?老天保佑,看來我沒白在這等你!”

    “你呀你……你瞅瞅你,像什麽樣子!給你一根打狗棒,再給你一個破碗,你就成了叫花子了!……奇怪,你怎麽還穿這麽一件又瘦又小的鐵路製服?更奇怪的是……你怎麽在這裏睡上了?”

    “這,這還不是為了找你!金鳳姐你讓我找的好苦啊,知道嗎?我一宿沒睡覺,方才困的不行,實在挺不住,坐下就睡著了!”

    “咳!這哪是睡覺的地方……你呀你,快跟我進院裏,這不是說話的地方!”

    說到這,黃毛姑娘伸出手來要拉他,李滿多搭住她的手搖搖晃晃站了起。

    “呀!你的手怎麽這樣熱?發燒了吧?”黃毛姑娘隨即用手摸了摸他腦門。“好燙呀!你真的發燒了!這怎麽搞的!快,快!家裏有治感冒的藥!”

    黃毛姑娘說著就去開那黑漆角門,李滿多急忙攔住了她。

    “你先別開門,這裏危險,你得馬上跟我走,知道嗎?日本特務前來抓你,時間緊迫,他們說到就到!”

    “我知道,我都聽說了!”

    “奇怪?你是怎麽知道的?”李滿多很是奇怪。

    “我……我是聽一個你不認識的人說的……對了,她還說你是王盛烈,我就不明白了,你為什麽要冒充王盛烈?這是怎麽迴事?”

    “咳!說來話長……我是怕……”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有話咱們還是到屋裏說吧!”

    “不,不行……”

    “有什麽不行的,你都病成這個樣子!”

    說著黃毛姑娘已經打開那個黑漆角門,黃毛姑娘生拉硬拽把李滿多拉進院子裏,然後又把門關上。

    誰也沒想到,就在他們剛剛把門關上時,那丁字路口就拐過來四,五個人,他們邊走邊東張西望,為首的是個光頭,他正是那個日本特務頭,來這秘密執行暗殺任務的中村。

    他們一步一步向黑漆角門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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