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來敲門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王盛烈小學時同學,煤礦工人子弟,外號叫二和尚的張義。

    因為多年沒見麵,兩個人一見麵分外親熱。

    “啊呀!張義——怎麽是你?”

    盛烈把張義的那個“義”字拉的很長,顯得很驚訝,一邊說一邊急忙走上前去。因為是隔著玻璃窗,兩個人隻能把手掌貼在玻璃上。

    兩個人小學時同學,家住的又不遠,上放學在一起,是兒時的玩伴。少年不知愁滋味,神淘傻鬧,不管是高興了,還是撅嘴了,哭鼻子了,都是一段值得他們迴憶的往事,不管是哭還是笑,都覺得那是一段幸福美好的時光。人也怪越是小時候的事迴憶起來越快樂。

    所以一見麵有一種自然的親近感,有一種發自內心的,說不出的喜悅。

    夜間外麵黑,由屋裏向外看不清楚,但是由外向裏看的清清楚楚。

    “呀?怎麽是你?王——盛烈?”二和尚把王字拉的很長,同樣顯得很驚訝。“真沒想到今晚在這能碰上你?……你什麽時候迴來的?”急的二和尚在外麵翹著腳,高興的直在外麵撓玻璃,聲音刺耳。

    “你可別在撓了!這聲音讓人受不了!”

    “哈哈!我在問你,什麽時候迴來的?”

    “說來也巧,就今天還就今天晚上……”

    “哼!撒謊!看著你了,你說是今天,沒看著你說不定……撒謊都不會!……迴來時你也不告訴咱一聲,是瞧不起俺這下井背煤的小黑鬼!還是壓根就不想……”

    二和尚不高興的隔著窗玻璃在抱怨盛烈。

    “哪呀,看你說的!人不大,想的未免太多了吧!你是煤礦工人,是西方的普羅米修士,是火神!我怎麽敢瞧不起你!……我真的剛到家,氣還沒喘勻淨呢!不信你問黑鳳!”

    盛烈說著迴頭望一眼黑鳳。

    二和尚隔著玻璃窗歪過頭去,側眼看一眼站在一旁黑鳳,不看不要緊,一看讓二和尚吃驚不小!

    他見黑鳳今天打扮的太漂亮了!出奇的漂亮!美如天仙!紅褲紅襖紅鞋,一身紅,臉上還羞答答紅撲撲的,整個人看去,颯爽英姿,真像武俠小說裏的,他最喜歡的,紅衣女俠的形象,裝束也差不多。

    不知為什麽,他見黑鳳苦戚戚的,免強露出一絲笑,點了一下頭。

    “是,你別怪他!是他剛迴來!快半夜才到的家!”

    “這麽說是真的……那可太巧了!”

    二和尚不相信盛烈,但是相信黑鳳的話。他又看了一眼黑鳳。

    “這一身紅……看著這麽喜慶……你們是不是……啊呀!你們是不是……這怎麽說的,我來的太不是時候了!”

    “你這個二和尚,說什麽呢?別瞎說……”

    黑鳳紅著個臉,急忙分辯,事實也不像他想的那樣。

    當黑鳳說這話時,還瞟了盛烈一眼。後麵的聲音是那麽小,小的像蚊蟲嚶嚶聲,像是有點底氣不足,沒能把話說完。

    但是二和尚隔著玻璃還是聽到了,他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瞎說?怎麽能說瞎說?難道是不好意思?

    “啊呀!就那點事誰不明白!……對了,你們兩個人磨磨蹭蹭,這老半天才出來開門,是不是正在……啊?哈哈……”

    盛烈和黑鳳聽二和尚說的這麽讓人……如果真是那麽迴事倒也罷了,問題是沒那麽迴事!他倆都想解釋,但又都說不出口。

    既然說不出口,盛烈和黑鳳隻能互相看了一眼,付之羞澀一笑未置可否。

    二和尚見他們笑而不答,以為真是叫他說著了,於是更加得寸進尺,更加來了精神。

    “哈!說說臉紅了吧!別不好意思!男婚女嫁,很正常,誰都得有……民間流傳四大喜事叫久旱逢幹雨,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二和尚滿有興趣的說道,說著他又有點奇怪。

    “可是……我不明白的是……你們怎麽還把門從外麵鎖上了!搞什麽名堂?想把人拒之於門外?看!……到現在也不想給我開門?”

    王盛烈聽了二和尚的話,真是又可笑又可氣。

    “什麽拒人於門外?根本不像你說的!那是……”

    盛烈想說明門是母親鎖上的,但是他怕這麽一說,二和尚又要生疑,又要問起沒完沒了……而當前他急需解決的是內急的問題……

    他不想解釋下去,馬上轉了話題,於是對黑鳳說道:

    “光顧說話了!黑鳳!快把開門的鑰匙遞給他!讓他幫咱們把門打開……人家都說拒之門外了!再不打開更挑理了!”

    盛烈話說完,黑鳳那邊像是沒反應,這樣盛烈好奇怪,他迴頭看了一眼黑鳳,不知何原因,他發現黑鳳正在發楞。

    黑鳳發楞是有原因的,黑鳳有一種心理,她不想讓二和尚誤會今晚她和盛烈的事,原因是她和二和尚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裏麵。

    二和尚常來小鋪買東西,因為他是盛烈同學,黑鳳也不見外,對他很熱情。二和尚是個勤快人也是個實惠厚道的人,有時見黑鳳忙不開,常幫她幹這幹那,還幫她上過貨,她也很感激。一來二去,兩個人就混熟了,關係處的挺好,也算是知心人吧,慢慢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可能是這個原因吧,當著二和尚的麵,她急於想解釋清楚今天晚間她和盛烈的事,但是苦於盛烈在場,有些話一時不知怎麽開口。

    正尋思呢,她聽盛烈這麽一說,才醒過神來。

    “噢,對,對!光顧說話了,怎麽把開門事給忘了,對不起,實在對不起!讓你久等……”

    黑鳳急忙上前,掏出鑰匙,拉開晚間賣貨小窗口,伸出手遞了出去。

    二和尚笑笑,接過鑰匙,三下兩下便把門打開,隻見盛烈不管不顧,捂著肚子,第一個衝了出去。

    盛烈這個出人意料的動作,讓二和尚吃驚不小。

    “這……他這是怎麽的了?著急忙慌的,幹什麽去了?”

    二和尚見盛烈消失在黑影中,吃驚的問了黑鳳一句。

    “別管他!那是叫尿憋的!……咱們進屋說話!”

    “噢,是這樣!哈哈……這怎麽說的!我若是不來,他還不得憋放炮了……真有意思!”

    二和尚說著一腳跨進了門。他又想起鎖門的事。

    “真是奇了怪了,頭一次遇到這麽新鮮事,洞房花燭夜,裏麵的門鎖上還不夠,還在外麵鎖上了!……再說有事你們怎麽出去呀?”

    二和尚一邊懷疑一邊說著,他隨黑鳳向後屋新房走去。

    一進後屋新房,二和尚眼前頓時一亮。

    人們由暗處冷不丁的來到亮處,很不適應,本來就有點晃眼睛……更何況二和尚進到的是布置一新的亮堂堂的新房?新房裏有電燈光還有正在燃燒的蠟燭,那和外麵明暗的反差就更大了,就像人們剛進電影院一樣,有點摸瞎。不過那是光明冷不丁進入黑暗,他這是反過來,黑暗進入光明,那也很不適應。

    二和尚揉了揉被晃花的眼睛。“謔!房間布置的好漂亮啊!……漂亮!嘖嘖!太漂亮了!”

    有可能是他在黑暗的礦井呆慣了,有可能生平第一次進入這樣的漂亮的房子,令他不住的驚歎,讚不絕口。

    房間經黑鳳精心收拾過,自然不錯,雖然說不上燈火輝煌,但是玻璃,家俱擦的鋥亮,燈光下,看上去也算流光溢彩。窗簾門簾都是粉嫩的特別醒目溫馨,往床上看,有紅有綠……那鋪蓋,繡花枕頭全是新的……總之二目所及,都給人一種新婚喜慶的色彩!。

    “嘖嘖!太讓我羨慕了,嘖嘖!真讓我羨慕死了!可惜我不是新郎官……我若是新郎官,睡在這個屋裏,躺在這樣的床上,還不美死了!……咳!可憐我這個窮背煤的,一個窮光蛋,這輩子就別想嘍!”

    他看著看著,忽然目光停在一處不動了,他發現床上胡亂的放著一床被子……

    按理說,盛烈,黑鳳出去給他開門前,都應該把被疊好,整整齊齊放到床頭,由於兩人沒把這當迴事,加上著急忽略了這一點!

    二和尚看著那被,連想到黑鳳遲遲沒去開門……他視乎明白了什麽……。

    “哈哈……我說的嗎,一連叫了兩聲也沒去開門,原來……好啊!這迴我可有說的了!老實交代方才你們幹啥了?”

    “什麽?什麽呀!你還沒完沒了!”黑鳳一見忙上前把被疊起。“別胡思亂想!這是盛烈困的不行,臨時倒一會……”

    “臨時倒一會……真能編!他倒子那你……”

    “我?我就是在一旁坐著,守著他……人家看不上我,我有什麽辦法!”

    黑鳳見盛烈不在場,有些話敢說多了。

    “他看不上你?這麽說你們……”二和尚瞪大了驚異的眼睛。

    “我是一肚子苦水不能!我和他……咳!什麽都別說了,說也沒用,就怨我的命苦!認命吧!”

    “你們兩個究竟怎麽迴事?你說說也讓我明白明白!”

    “都怪雙方父母!都怪這包辦的婚姻,盛烈他……咳!當然這事不能怪盛烈,他也不好受,他也是受害者……”

    黑鳳終於把心裏的壓抑釋放出來。

    “受害者?究竟怎麽迴事?你們……我怎麽越聽越糊塗!”

    “你知道新房為什麽在外麵鎖上了?”

    “是啊,我正想問你呢?我現在也沒想明白,房子怎麽從外麵鎖上了!你們真的怕人來鬧嗎?”

    “咳!哪是!你也不是外人,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是他媽媽怕盛烈跑了,才想出這麽一招……當然,她老人家也是為我們好……”

    “啊?是大娘鎖的?……盛烈想跑?那麽嚴重?怪了!這是大喜事啊!盛烈怎麽還想跑?”

    “我猜他不想附耳聽命,又不願得罪老人,又怕我產生誤解……硬著頭皮來我這,完全是應付差事,沒說上兩句話就要走,結果遇上鎖頭……”

    “真沒想到你們兩個會是這樣!那你一直坐著……他睡他的,他也不理你?這個盛烈心夠狠的呀!”

    “你別怪他,他一路實在太累了,困的不行……”

    “這不是理由!他還是沒瞧得起你!”

    “人家沒瞧得起也很正常!……先頭有黃毛姑娘在那比子呢,人家黃毛姑娘多洋氣,還有文化,懂畫畫,舉案齊眉,人家兩人多般配!他哪能瞧上我這農村姑娘?土了吧唧的,沒文化,什麽都不懂就知道幹活!出來進去看著也不般配呀!”

    “什麽話?你可千萬別小看了你自己!說心裏話,你在我心目中,你可是……說什麽洋氣不洋氣,土氣不土氣,土氣怎麽了?說心裏話,我還看不上那洋氣的!在我看來土氣更好!更實在!更能會過日子!”

    “你?……咳!盛烈要是換作你就好了,可惜他……”

    黑鳳可能胸中鬱結許多說不出口的怨氣,乘盛烈不在,她在向二和尚盡情傾訴發泄。

    女人心理有事,往往要和閨房密友傾訴。黑鳳在這裏舉目無親,唯一能傾訴的隻有這位人稱小豹子,外號叫二和尚的了

    二和尚聽黑鳳這麽一說,心裏真像倒了五味瓶子,說不清是什麽滋味,是恨?是怨?是同情,還是愛……他沒想到他在黑鳳的心目中竟是……這讓他暗自驚喜。他不好意思的撓了撓禿腦皮。

    “咳!我?我怎麽能和盛烈比!人家是赴日留學生!是念過大書的人,畫的又好,中學時就有作品選入畫展!還受到好評!如今更厲害了,留學東洋歸來,正躊躇滿誌大展宏圖,我看盛烈將來必有大出息,咱們同學之中我看屬他行!反過來再看我,我是最沒出息的煤小鬼!不怕你笑話,窮的這輩子恐怕連老婆也娶不上!”

    他的這番話好像是在念怏怏說給黑鳳聽。

    “看你說的!你方才還說我自卑,你怎麽也自卑上了!對你……別人怎麽看我不管,反正我看你行!為人正直,講義氣,熱心幫忙,有一股男子漢大丈夫的氣慨!敢作敢當,將來肯定行!……說不上哪個大姑娘就會看上你了,我若不是因為命裏有盛烈,我就……”

    黑鳳說這話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也不知是不是借題發揮,顯然是一種感情流露。

    聽的二和尚心裏蹦蹦直跳。語言這個東西確實很奇妙,他能驅使一股看不見的暖流激蕩著人的心窩。

    二和尚有些笨口拙舌。“說,說什麽呢?這,這若是讓盛烈聽到……多,多不好!我,我看你還是……”

    二和尚不是不想接受,而是有點一下子接受不了。

    “咳!你呀,說你啥好!牽子不走,倒子得打……”

    黑鳳歎口氣,她還想說什麽,恰在這時,盛烈一路小跑的迴來了。

    “哎呀媽呀!這給我憋的……這下子我可痛快了,也輕鬆多了!……張義,多虧你來救駕,不然本王我可真要出醜了!”

    盛烈說完,發現兩個人都用一種奇怪的眼光在看他。

    “你們……你們幹麽用這種眼光看我?好像不認識似的……哈哈!你們背地裏一定說我什麽壞話了吧?”

    “沒,沒有……”黑鳳慌亂的連忙擺手加搖頭。

    此時黑鳳像做了什麽虧心事似地很害怕,二和尚則不然,他性子急還直,俗話說的好狗肚子裏裝不了半兩酥油。心裏有話就想說。

    “王盛烈!我的老同學!你真夠可以的了!不是我說你,哪有你這樣的!你太不懂一個女人的心了!,你怎麽可以一個人唿唿大睡,不管我黑鳳姐姐!這是一個男人幹的事嗎?你的心腸太狠了點吧,太不盡情理了吧!我聽黑鳳哭訴……我都有點受不了啦!黑鳳姐對你怎麽了?她是一個多麽純樸賢惠,勤快,守本份的好姑娘,在家服侍二老,那可是盡心盡力,盡職盡責!這周圍的人誰不知道?誰不誇她?她一心盼你早日迴家,終日望眼欲穿,你可到好,好不容易迴來了,你冷冰冰的,虧你還是一個讀過大書的人!……我問你,你是不是一心還在想你那黃毛姑娘?”

    盛烈沒想到張義會沉下臉義正詞嚴向他說出這些話。

    張義說的盛烈直眨巴眼睛,他絕不是像張義說的那樣忘恩負義小人,他也有一肚子苦衷要傾訴……

    認真說起來,他還不如黑鳳,黑鳳還有可以傾訴的對象,還能博得二和尚這樣人的同情。盛烈連可傾訴的對象都沒有!現如今的他是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父母罵他不聽話,大逆不道,那就不用說了,兄弟姐妹在父母的威勢下誰敢多嘴,親戚朋友平常都不太走動,走動的也都……誰想找不自在?視而不見,

    他唯一想傾訴的一個人就是黃毛姐姐,然而黃毛姐姐又離開了,不知去向何方?

    別說張義最後提到黃毛姐姐,真還打動了他,勾起他對黃毛姐姐的思念。他想黃毛姐姐要是在肯定能給他許多寬慰,給他許多勇氣和力量!可是黃毛姐姐她現在在哪裏呀?”

    “你說我想黃毛姐姐……想又能怎麽樣!”盛烈隨口說了一句。

    “我看你還是最好別去想她……”

    “為什麽?”盛烈很是吃驚。

    “你知道她去哪養傷了嗎?”

    這是盛烈最想知道的,於是忙問:“她去哪養傷了?”

    “她……跟你說了吧!她去了三角眼李滿多那裏養傷去了!”

    “啊?什麽?她去三角眼家養傷?……怪了!她怎麽會去他那裏養傷?”

    “不瞞你說三角眼早就對黃毛姑娘有意思……黃毛姐姐被抓就關在他那看守所裏,他還會過我,要我幫他劫牢反獄救出黃毛姐姐!”,

    “是嗎?他想英雄救美?膽夠大的!義氣也可嘉!可是行嗎?你幫他了嗎?”

    “他那是一時衝動心血來潮,想法太天真幼稚,我父親還有抗聯的人沒同意!”

    “沒同意就對了,否則還不是羊入虎口,救不成還不得把你們撘進去!反倒……”

    “是,……後來日本特務頭子原田想搶走黃毛姑娘,那陣勢夠嚇人的,警察紛紛退縮……三角眼卻麵對日本兵的刺刀,奮不顧身保護黃毛姑娘……”

    “是啊?三角眼哪來的勇氣呢?真行!後來呢?”

    “他一個人哪是那麽多日本兵的對手,眼看日本兵的刺刀就要捅進三角眼的胸膛,黃毛姑娘為了救他,使出全身的勁用身體拚力一撞,才使鬼子的刺刀走偏,但也刺傷三角眼的胳膊……在場的人都大吃一驚,紛紛起來指責鬼子兵的暴行,特務頭子原田看形勢不妙,趕緊收兵,倉惶帶搶去的黃毛姑娘離去!”

    “還有這麽一段?想不到三角眼還挺……既然黃毛姐姐在他那裏,那好,明天你領我到他那去一趟!我真想見見黃毛姐姐!”

    “你……我看算了,你想見她,她不一定想見你!”

    “為什麽?”

    “這不是禿腦袋上的虱子——明擺著嗎!她要是想見你,她也不會從你家出去!”

    “老同學,你是不知道,我明白她的心理,他是怕……行了,其中的原委我就不跟你說了,明天你務必要領我去!我要向她解釋……”

    “可是黑鳳……”

    二和尚有點後悔,他不應該說出黃毛姑娘,以至王盛烈聽了像瞎螞蝗——叮上了,他悄悄看了黑鳳一眼,他想知道黑鳳是什麽態度,他怕黑鳳怪罪他。,

    想不到黑鳳很幹脆:“不要考慮我的感受,你就領他去吧!你還聽不出來,他的心早飛到黃毛姐姐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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