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響兩聲,電話就接通了,她叫了一聲:"子初..."</p>


    聲音很輕,隱隱焦躁。</p>


    他聽出來了,似是從床上坐了起來:"睡不著?"</p>


    阿笙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語氣不善:"對於這件案子,你是不是也太置身事外了?"</p>


    他笑了:"你的意思是?"</p>


    "鼓勵我,或是引導我怎麽做?"</p>


    他低低的"嗯"了一聲,然後說:"你不需要。"</p>


    阿笙:"..."</p>


    陸子初開口,聲音很低:"阿笙,開庭之前我們少見麵挺好的,我不希望你的成敗和陸子初這個名字掛鉤,畢竟我什麽都沒有幫你,你靠的是你自己。"</p>


    過了許久,阿笙問道:"如果吳奈勝訴呢?"</p>


    他輕笑,柔聲道:"我娶你。"</p>


    "如果敗訴呢?"</p>


    "那麽...你嫁我。"</p>


    這天早晨,t市主幹街道媒體屏幕上,幾乎都出現了這樣一幅畫麵,所謂現場直播,法院門口,記者和市民圍得水泄不通,顧笙和楚楚先後抵達,在各自朋友或是工作人員的護送下,迴避記者此起彼伏的刁難和詢問,踩上石階,並最終隱身不見。</p>


    開庭之前,阿笙去了一趟洗手間,並在裏麵用冷水洗了臉,隨後抽出一張吸水紙對著鏡子細細的把手擦幹淨。</p>


    有女人走進洗手間的時候,多看了阿笙一眼,阿笙在鏡子裏與對方目光相撞,那女子尷尬的笑笑,關上了獨立衛生間的門。</p>


    阿笙輕輕閉上眼睛,再睜開,原本還有些不穩的情緒,忽然間就那麽消失不見了。</p>


    這是一場很棘手的辯護案,吳奈涉案原本就很有話題性,再加上涉及智障少女子宮摘除,案件嚴肅性可想而知,後來楚楚和顧笙先後加入,更讓這場辯護案增加了爆點。</p>


    這裏所說的爆點,是指楚楚、顧笙都和陸子初有關係,兩人在緋聞中不僅是情敵,還是大學同學,聽說在學校都是老師眼中的資優生,如今法庭對峙,激烈程度可想而知了。</p>


    話雖如此,有關於這起案件,幾乎沒人看好顧笙,正確的說案件情節惡劣,想要說服公訴方幾乎是不可能的事。</p>


    此案公開審理,受害人月月並不出庭,再加上記者都湧了進來,現場一度很亂。</p>


    警衛維持秩序時,也不算太意外,江寧她們竟然都在,多是律師界的人,似乎還有...陳鈞。</p>


    初看,似曾相識,轉眸的時候終於想起他是誰了,重新望了過去。這次確定了,陳鈞當年甚至還追過自己,她是有印象的。</p>


    這麽一看,阿笙看到了楚培華...沒想到,這件案子竟也驚動了他。</p>


    這時,吳奈對阿笙小聲說:"盡力就好。"</p>


    阿笙笑了,微一低頭,開口問吳奈:"你已經放棄自己了嗎?"</p>


    "不,我很喜歡我自己。"</p>


    吳奈說這話,一方麵是想驅散阿笙的壓力,另一方麵也是為了驅走自己的緊張。事關是與非,事關院方,吳奈是當事人,說不在乎是假的。</p>


    阿笙還是很喜歡吳奈這句話的,於是借用了,整理著手中文件:"正好,我也喜歡我自己。"</p>


    吳奈隻笑不語,過了一會兒也不知道看到了誰,手背碰了碰阿笙的手臂:"你看,誰來了?"</p>


    阿笙心裏一咯噔,沒有馬上抬頭,她想的是那人不可能是陸子初,說好的今天他不出現,但也難保...</p>


    不是他,但那兩人卻跟陸子初有著最親密的關係,是陸昌平和韓淑慧。</p>


    他們竟然也來了,似是覺察到阿笙的目光,韓淑慧扶陸昌平坐下時,雙雙看向阿笙,目光裏有著最平和的笑意。</p>


    陸昌平做了個加油的手勢,阿笙除了笑,還能做什麽。</p>


    單手撐額,好不容易壓下的緊張,忽然間又都冒了出來,壓都壓不住。</p>


    對麵,有一雙漆黑的眼睛不時的殺過來,阿笙垂眸隻裝作沒看見。她曾對陸子初說過,如果以後她有情敵的話,希望他能夠找一個最出色的情敵給她,她從不避諱楚楚的出色,拋開一切,楚楚能在法律界占有一席之地並非是家庭背景,花瓶作秀,實力是肯定的,但楚楚再出色,都不足以成為她的情敵。因為兩人世界,第三人是擠不進去的,既然沒擠進去過,又怎麽能稱得上是情敵呢?但阿笙在這一刻,願意把楚楚當成最出色的對手。</p>


    仿佛迴到了上學期間校方舉辦的觀點辯論賽,各方都有著屬於自己的立場,那麽誰是誰非,似乎全都取決於嘴皮子,但法庭是個講證據的地方,局麵很不利,福利院院方作為第一被告人,吳奈作為第二被告人,一開庭就被公訴方代表律師楚楚殺了個迴馬槍。</p>


    楚楚起身道:"眾所周知,兒童福利院是我市專門收留孤殘兒童的公益機構,月月(化名)患有智力障礙,因為生活不能自理,福利院工作人員在嫌麻煩的情況下,經過福利院院長同意,後又致電中心醫院副院長吳奈,希望能夠給月月做子宮摘除手術。基於以上所述,我認為這是一起嚴重傷害殘疾人的惡性事件,希望法律能夠懲處相關責任人。"</p>


    福利院第一被告辯護律師姓張,在楚楚話落瞬間,不甘示弱道:"月月是癡呆少女,來月經後會弄的到處都是,況且每次來月經都會很痛苦,所以我的當事人才會作出決定幫月月摘除子宮,這麽做雖說很無奈,卻是最文明的做法。"</p>


    楚楚挑了眉,熟悉她的人都知道,一旦她出現這樣的表情,出口話語絕對會變得很犀利。</p>


    果然。</p>


    楚楚冷笑道:"文明?請問被告律師,如果您的女兒是癡呆兒,僅僅因為她來月經無法自理,這個時候您會效法您的當事人,幫您的孩子摘除子宮嗎?"</p>


    這話講出口,在這裏可以被稱之為類比,若是放在生活中,怕是跟詛咒沒什麽差別了。</p>


    張律師怎能不動怒,但畢竟從事這方麵工作那麽多年,頂多就是報以同樣冷笑,"第一,我沒有女兒;第二,如果我女兒是癡呆兒的話,她來月經很痛苦,我會這麽做。事實上,有很多家庭也是這麽做的。"</p>


    楚楚扯了扯唇,那樣的弧度仿佛是在嘲諷淺笑,但笑出聲的那個人不是她,而是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阿笙。</p>


    就在兩人鬥嘴間隙,楚楚不經意間看到了阿笙嘴角上揚,不過那笑跟平時看到的笑容並不一樣,越來越輕,也越來越淡。</p>


    就像是被人無聲譏嘲了,楚楚心裏竄起了一股怒火,瞥了一眼阿笙,迴到原位坐下:"第二被告律師笑什麽?"</p>


    話落,不僅僅是記者了,就連陪審團也都紛紛朝阿笙望了過去。</p>


    燈光下,女子坐在被告辯護位置上,聲音清越,但出口話音卻淡淡的:"法庭如果隻是一個講''如果'';和''假設'';的遊樂場,我想這起案子審判或許還可以再往後拖上一段時間,等到哪一天雙方不再提及''如果'';或是''假設'';,我們再出庭辯護好了。"</p>


    陡然一靜,氣氛凝住了,空氣也凝住了,之前很多人都在猜測,顧笙律界開場第一句話會是什麽,但沒想到竟然會是這麽一句話。</p>


    無意識的,楚楚皺了眉;張律師看了顧笙一眼,畢竟都屬於被告律師,能忍也就忍了。</p>


    況且顧笙也沒說錯,直接批到了臉上,多少有些下不了台。</p>


    楚楚臉色不太好看,江寧等人卻在台下笑了,倒也不是幸災樂禍,反倒像是迴到了大學。508舍友都知道,阿笙是一個對專業有著完美把控度的人,今天就算不是楚楚,換成旁人,她也會毫不客氣的說出這番話。</p>


    有些性情是融進骨血的。</p>


    這時,法官抬手伸向阿笙,請她作為被告辯護律師進行詢問陳述。</p>


    阿笙緩緩起身,雙手背在身後,手裏拿著一支圓珠筆,有一下沒一下的把玩著,吳奈這時候倒有心情分析起顧笙來。</p>


    看出來了,微動作裏,她希望借由圓珠筆,讓自己心緒平緩,進入一個不被打擾的世界。</p>


    阿笙麵對楚楚,就那麽定定的看著楚楚,直到楚楚在她的目光下眉頭緊皺,她才笑了。</p>


    楚楚忽然覺得這人壞得很,方才那麽看著她,根本就不具備任何意義,反倒像是故意逗她,看她會出現什麽表情一般。</p>


    顧笙成功了,因為她看到了楚楚在皺眉。</p>


    沉寂的審判庭裏,一切都顯得靜悄悄的,就連機器運作也比平時"溫柔"了許多,阿笙就是在這個時候開口說話了,她看著楚楚:"我曾去看望過月月,經檢查,她患有重度精神障礙,完全沒有自理能力,有關於這一點,公訴方律師可有異議?"</p>


    "沒有。"</p>


    阿笙點頭,看向陪審團,又看向法官:"在場所有人,都不是醫學專家,但我的當事人是,隻不過很可惜,我的當事人正因為太了解,所以現如今成為了被告。這不是大眾的悲哀,是一位醫者做了應該做的事卻不被理解的悲哀。月經,正常女人有時候都難以忍受,更何況還是月月..."</p>


    楚楚打斷了阿笙的話:"治療痛經有很多方法,就一定要切除子宮嗎?"</p>


    阿笙轉身,重新看向楚楚:"月月是患有重度精神障礙的孩子,我認為一切手術的宗旨其實都是一樣的,那就是手術做完後,是否會為患者帶來更大的福利。"</p>


    楚楚無聲笑了一下,不過卻是冷笑,似諷似嘲道:"看來,月月得到的福利就是被人摘走了子宮。"</p>


    陪審團似乎有人是認同楚楚的,楚培華嘴角有了笑意,楚楚駁得好。</p>


    陳鈞目光落在阿笙身上,似乎淡定的那個人隻有她,不慌不亂,嘴角帶著笑。她已不是當年的少女顧笙,隻因現在的顧笙比那時候的她更添從容。</p>


    眾目睽睽之下,阿笙走到投影麵前,向眾人展示著一個密封的塑料袋,"這裏麵下載了福利院提供的視頻片段,裏麵記錄著月月玩月經和月經期間的一舉一動。"</p>


    當藍屏消散,臉部被打了馬賽克的月月出現在眾人麵前時,所有人都把目光凝定在了畫麵中的"受害人"身上。</p>


    隨著畫麵播出,人群裏有了小小的騷動。</p>


    阿笙站在屏幕旁,笑容散了:"大家看到了,月月每次來月經的時候,都會很害怕,她害怕那些從她身體裏流出來的鮮血,她捂著肚子,哭著喊疼..."阿笙拿著調控器,切換了一張畫麵,然後固定放大,畫麵中月月手指上有經血,應該是伸到了嘴邊舔舐。(未完待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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