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司徒有點被動。

    被蒙著眼睛的感覺很是奇怪。

    可是吻還是熟悉的吻——還是他習慣的步驟,吮一下她的下唇,舌尖隨即輕柔地探進,繼而糾纏著,再慢慢地加深加重——任司徒也就漸漸放鬆下來,配合著他低頭的角度,高高的仰著脖子,投入了進去。

    味蕾、口腔、唇齒分別感應到了她的迴應,時鍾悄然放開了原本蒙住她眼睛的手,唇齒間的攻占卻變本加厲,勾著她的舌尖嘖嘖品嚐著,最後等到她氣息都有些不穩了,才留戀著結束這個吻,一點一點地啄著她的嘴角。

    任司徒睜開眼睛,明明對上的是他溫柔似水的目光,任司徒卻仍覺得自己的心跳快得幾乎要跳出胸腔了。

    對視了幾秒後,任司徒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口:“是你?”

    當年任憲平每次隻要在家吃飯,她總軟磨硬泡地要好他喝上一杯,所以那時候的任司徒即便還隻是高三,酒量已經很好了,高考完的畢業酒會時,似乎在場的同學裏,就隻有任司徒是直到最後散場都沒喝醉的,原本喝酒前就分配好要送她迴家的男同學直接吐趴在了廁所……

    “當時我聽到他提議待會兒送你迴家,你竟然還答應了,我就把他灌醉了。”

    時鍾至今還記得那個男同學姓程,當時畢業酒會,酒剛過二巡,男同學們就已經開始興衝衝的討論起酒會結束後想送哪個女同學迴家,提到“誰送大耳朵”這個問題,姓程的就開始和好基友交換眼神——

    就是這兩個男同學,在高三開學大掃除的時候,不懷好意地盯著正在專注地擦著窗的那抹身影:“看!大耳朵今天穿白衣服。”

    另一人立即起了意,瞄著那白衣服下透出的內衣顏色:“藍色?”

    “綠色,淺綠。”姓程的斬釘截鐵。

    僵持不下索性打賭,很快姓程的蓄勢待發地拎著裝滿水的水桶一步步靠近“目標人物”,可就在即將得手時,突然被不知從哪兒伸出來的腿絆倒了。

    姓程的一個猛子就摔了下去,痛的直接齜牙咧嘴,而他剛準備爬起,腦袋就被人摁進了他自己帶來的那桶水裏。那股按著他腦袋的力道狠得不像話,姓程的根本掙脫不了,隻能被那桶水灌的死去活來,於事無補得撲騰著。

    終於,那股摁著他腦袋的力道消失了,可他剛掙紮著想要爬起來,腦袋也剛從水桶裏抬起來,就又被那股狠絕的力道摁了迴去。

    姓程的就這樣

    被連續摁進水裏三次,直到最後喝飽了水,那股摁著他腦袋的力道才徹底離去。姓程的早已氣息奄奄,好不容易抬起頭來,隻見一個傾長的、手插褲袋悠然離去的背影。

    直到那抹背影走進了教室,姓程的才猛地認出來,那個背影屬於誰……

    “這麽做也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時鍾低眸迴視著她,抬手順著她臉頰邊垂著的頭發,“你是不知道他,開學教室大掃除的時候,他還想假裝跌倒把水潑你身上,看你內衣的顏色。讓他送你迴家,豈不是羊入虎口?”

    他說的這麽冠冕堂皇,有理有據,臉上半點愧疚之意都沒有,任司徒不得不佩服他的厚臉皮了——

    可最後就算那男同學沒送她迴家,結局不照樣是羊入虎口麽?

    任司徒當時見男同學醉得自身不保,反正自己家住得也近,索性就獨自一人迴家了。

    其實這裏治安一向不錯,任司徒高中三年走這條路都沒出過事,卻在那次,走著走著就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她心驚膽戰地停下了停,卻不敢迴頭看,而她一停,身後的腳步聲也隨之停了,任司徒想也不敢想,直接拔足狂奔起來。身後的那人卻被她突然的舉動刺激到了似的,任司徒幾乎隻跑出五米不到,就被那人捉住了手臂。

    她被蒙住了眼睛,視線被阻擋,反倒聽覺和嗅覺瞬間靈敏了數倍,那人平穩地唿吸著,似乎一點也不緊張,就像個老手一樣,帶著酒氣的氣息慢慢地靠近了她……

    那酒氣中還夾著一絲薄荷的味道,可是任司徒一點也不覺得清新,反倒又憤怒又驚恐,那人的氣息漸漸地逼近了任司徒的唇,看樣子是準備吻她了,任司徒頓時血液全往腦子上湧,她抬腳胡亂地踢著,應該是踢中了對方的小腿,因為她聽見了對方吃痛的悶哼聲,而那個吻,就是在那時,落在了她的唇上……

    那個吻剛開始其實很輕,甚至帶著某種猶豫或者不確定,可隨著她拚命地晃腦袋想要躲開,那個吻也隨之變得混亂而野蠻。任司徒感覺得到對方的舌尖抵住了她的牙齒,心裏頓時涼成了一片……

    可如今任司徒眼前的這個男人卻對她說:“我就和之前每次下了晚自習之後一樣,一路跟著你,隻是想確認你有沒有安全迴到家,可沒想到那次被你發現了。其實你不跑的話,估計什麽事兒都不會發生,可你當時竟然就這麽嚇得一個勁的往前衝,我當時也有點醉,也沒怎麽多想,就追了過去。”

    任司徒有點欲哭無淚了:“你還敢怪我逃

    跑?”

    時鍾似乎也覺得自己的說辭有些站不住腳,不過,當時確實隻是憑著一股衝動,他想也沒想就追了過去,隨後看到她那一抹緋紅的唇色,就越發的情難自控了。

    記憶中的女孩,當天梳了個漂亮而隨意的發辮,穿了條黑色的無袖連衣裙,雖然隻露到膝蓋上麵一點,卻顯得小腿筆直而白皙;還有她耳朵上的耳釘是小兔子的形狀,而她當時突然被他抓住時,真的就像一隻受驚的兔子……

    怪你過分美麗……

    那清澈的、活潑明亮的眼睛,請不要因為害怕而抗拒地看著我……

    那柔軟的、顏色淺淺的嘴唇,請不要因為驚恐而死死咬著……

    彼此落在地上的黑影漸漸緊貼,漸漸融為一體……時鍾再度吻住了她。

    任司徒終於知道為什麽彼此多年重逢後的第一個吻,會如此的綿長,會在在她心尖“嗡”的一聲引發共鳴,會令她不自覺地忘了其他一切——是因為那個吻裏包含了太多對她的情愫。

    任司徒忍不住雙手摟上她的脖頸,用力地迴應他。

    漫長的吻再度結束的時候,天邊的月光都已經悄隱進了雲層後,他的眼睛卻依舊熠熠生輝,額頭抵著額頭,眼睛看著,任司徒問他:“我們這算和好了?”

    他卻輕輕一笑,故意揶揄她似的,“接了吻就意味著要在一起了?那我之前吻你那麽多次,你怎麽還不樂意跟我在一起,還想著別的男人?”

    說到底他還是介意盛嘉言,而且是往死裏介意。任司徒有些氣惱,推開他徑直往前走。可時鍾三兩步就追上了她,抓住了她的胳膊。

    他現在的表情不再是逗她了,而是十分明確、清楚地說出自己今天做這一切的目的:“我給你時間,處理好你對盛嘉言的感情,然後我們以對等的身份,重新來過。”

    任司徒仔細品味他的話,忽地想起這個男人呢今早還說,他要跟這一切做一個徹底的道別,任司徒終於明白他的意思——

    他想要給彼此一個對等的身份重新來過,隻有這樣,他們才能真正的一輩子攜手走下去。

    ***

    迴時鍾公寓的路上,倒也很巧,廣播裏放著的就是那首《怪你過分美麗》。

    “想過放手卻未能夠

    怪你過分美麗,如毒蛇狠狠箍緊彼此關係

    仿佛心癮無窮無底,終於花光心計

    信

    念也都枯萎。

    怪我過分著迷,換來愛過你那各樣後遺

    一想起你如此精細,其他的一切

    沒一種矜貴……”

    粵語歌的輾轉迴腸,令人不禁情緒低落,任司徒卻不希望他們也落得跟歌詞的隱喻裏一樣的下場,忍不住換了個電台。

    也因此,任司徒更沒有勇氣告訴時鍾,或許自己此刻已經愛上了他,可她的這份愛,永遠遜色於他對她的愛,她可以處理好和盛嘉言的關係,可以和盛嘉言做一對毫不越矩的朋友,可是她心裏,永遠是有一個位置是留給盛嘉言的,這是連她自己都控製不了了的事情,因為她最最痛苦的那些年,陪在她身邊的沒有別人,隻有盛嘉言。

    時鍾給她的,是百分之百,她卻似乎隻能迴饋百分之九十……

    深夜,任司徒在浴缸裏泡著澡的時候,已經逼迫自己做出了個決定。

    片刻後,她敲響了時鍾臥室的門。

    很快門就開了,或許真的是情人眼裏出西施,任司徒隻覺得這個男人比今晚在巷子裏的時候又英俊了幾分。

    任司徒身上的這件睡袍並沒有係得很緊,時鍾的視線順著她的臉向下看,輕易地便看見了鎖骨,再往下便是……

    時鍾淡淡地收迴目光,重新看向任司徒的臉,其實是有些明知故問的:“怎麽了?”

    任司徒晃一晃手中的水杯,孫瑤教她的一招,時隔一天之後她才真正的用上:“在忙麽?給你倒了杯水。”

    不等時鍾請她進去,任司徒已端著水杯,自行擦著時鍾的身側走了進去。

    這迴任司徒確定了他沒有在開什麽視訊會議,才默默地把水杯擱在了辦公桌上,桌上還放著他剛處理完的文件。

    任司徒本來隻是順帶著看了眼那些文件,目光正欲迴到時鍾身上時,卻猛地一怔——文件最上方就是一封和蔣令晨的和解信。末尾已經簽上了雙方的名字。

    時鍾臉上的表情沒什麽變動,隻是看了看她臉上那絲錯愕的表情,失笑道:“這不是你最希望的麽?怎麽還這副表情?”

    任司徒逼自己把目光從和解信上移開,她穿成這樣過來不是為了這個……

    任司徒調整好情緒,迴過身去重新看向時鍾,就這樣靠著桌子看著他,當著他的麵慢慢解開了睡袍。

    睡袍落在了辦公桌上,她裏麵什麽也沒穿。時鍾的目光怔住了。任司徒的雙臂卻和柔

    弱無骨的蛇一般,纏了過來。

    她仰頭看著他,目光一瞬不瞬。這女人似乎對什麽都淡淡的,時鍾還沒見她露出過這樣誌在必得的眼神——

    她在等,等著他的采擷。

    時鍾感覺到自己的僵硬,他在克製:“為什麽?”

    “不為什麽,我想要你。”

    她迴答的很是輕描淡寫,時鍾卻明白了,這女人在和他作對。因為他記得自己說過,在她處理好對盛嘉言的感情之後,才重新開始。

    上一秒,時鍾隻想拂袖而去,下一秒,他卻上前一步,狠狠地將她抱起,任司徒隻能聽見自己激烈的心跳聲和桌上文件被“嘩”的一聲掃落在地的聲音,緊接著她便感到臀下一涼——時鍾把她抱上了辦公桌。

    是誰先吻住誰的,在如此激烈的情況下,誰也分辨不清了,時鍾一邊吻著她,一邊用力扯掉她本就已經鬆鬆垮垮的腰帶,她身上的睡袍隨之徹底敞開了,他的手探進她的兩腿之間,不給她喘息的時機,攻占了隱秘的核心。

    任司徒忍住想要瑟瑟發抖的本能,手伸向了他的腹下——這應該是她第一次主動去解他的褲子,但似乎主動並沒有她想得那麽難。

    他卻在這時突然捉住了她的那隻手,用力地抵著她的額頭,深深喘氣。

    任司徒有些怕他又要突然喊停,他似乎也在掙紮,他的遊戲,卻沒有按照他的規矩在走——

    可幾乎下一秒他就臣服了,用力地吻一下她的唇:“我去買套。”

    說完就準備拉起她落在辦公桌上的睡袍,幫她穿好,而自己……隻能出門跑一趟超市了。可時鍾剛把她的睡袍拉到她的手肘位置,就被她製止了。

    “別走……”她的眼裏沒有意亂情迷,反倒是早就想清楚了似的,“如果懷了,我們就結婚。”

    這是任司徒今晚做出的決定。一個就算不需要她百分之百的愛他、也能和他一輩子攜手走下去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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