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接近黃昏時分了,陽光透過樹葉射進林間的空地上,地上斑駁陸離如同一條花蛇在蠕動。雖然有一點兒風,但是悶熱得幾乎能讓人窒息。

    楚江天和莫長風小心翼翼地搜索前進,雖然韓楓已經非常小心,但是他畢竟不是飛鳥,何況就是飛鳥,莫長風也會找到一些蛛絲馬跡的,“靈狐”的追蹤能力天下無雙!經過仔細地查看,莫長風很快找到了韓楓留下的痕跡,雖然對常人而言,那幾乎是難以辨認的,但莫長風不僅不是常人,而且是追蹤一道中的高手。“獵人”和“靈狐”聯手,果然如虎添翼,兩人循跡搜索,交替前進。無形中給了韓楓極大的壓力。

    兩個人的追蹤速度,超出了韓楓的想象。他能清楚地感覺到追蹤而來的兩個人的強烈戰意,當然他不可能和他們拚個魚死網破,所以他聰明地選擇了避其鋒芒,韓楓嘴角一翹,詭異地笑了,“想急著找我決鬥?沒門!讓我帶著你們在林子裏散散心吧!”

    他越發地謹慎,但有時又故意留下一些明顯地破綻,牽著兩個人在叢林裏兜起了圈子。從上午到下午,偌大的叢林三個人幾乎快轉了一半,楚江天和莫長風的體力快要透支殆盡,洶湧的戰意也隨著時間的推移像水一樣地慢慢流失。他們之所以能支撐到現在,完全是依靠強大的意誌力和心中強烈的複仇意念,他們要比韓楓辛苦得多,不但要仔細辨認痕跡進行追蹤,還要格外注意韓楓在路上設置的各種各樣的機關和小陷阱,別看這些似乎是隨手布置的機關,稍不留神,便可能被其所傷。樹箭、木刺、藤索,甚至是詭雷,無論是原始的還是現代的,韓楓的玩意兒還真是層出不窮。不過,這些機關和陷阱製作的水平顯然不是很高明,尤其是在“獵人”的眼中,就如同兒戲一樣,楚江天是又生氣又好笑,他媽的,一個新兵蛋子,居然會想用如此拙劣的手法擋住“獵人”和“靈狐”的腳步,看樣子,真有點兒黔驢技窮了。

    韓楓這似乎無窮無盡的“小玩意兒”就像是惱人的馬蜂一樣,明知蜇不死人,可總在眼前“嗡嗡”地飛也是一種威脅一種折磨,尤其是對耐心的考驗。

    天色越來越暗,楚江天也越來越焦燥了,他又饑又渴,尤其體力幾乎喪失殆盡,所以幾乎有一種快要發狂的衝動。他媽的,這樣下去,什麽時候才能逮住那個狡猾的家夥?

    “老莫,我們不用管這些破爛玩意兒,得快點兒,否則在天黑以前肯定追不上那小子!”

    “老楚,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此戰事關重大,我們可不能魯莽行事!況且你也領教過那小子的身手,真是又毒又猾,稍有不慎,就會中了那小子的圈套,所以我們必須加倍小心!”莫長風其實也是心急火燎的,可是眼前的情況使他不得不告誡自己冷靜再冷靜。

    “我懂你的意思,可這小子擺明了是在和我們兜圈子,如果這樣下去,時間不允許不說,即使有足夠的時間,我們也會被他拖跨的!”楚江天不甘心地說。

    “老楚,這麽沒信心?就一個新兵蛋子,也能和我們比拚體能?你忘了,這正是我們的強項?我們不好受,他也好不到哪兒去,被我們追了大半個林子,這小子沒準兒快要崩潰了呢!”莫長風說著話,在身旁的一株熱帶植物上用鋒利的格鬥軍刀切割下一塊皮,然後把嘴唇緊貼在上麵,用力吮吸那一絲可憐的水氣。食物和水幾天前都已經沒有了,如今饑腸轆轆的胃火燒火燎地難受,在這樣的悶熱高溫的環境中,即使一動不動,身上的水分消耗是驚人的,何況還要進行如此殘酷的戰鬥?光靠清晨用棉布收集的一點兒露水,就顯得杯水車薪了。

    困乏、疲憊不堪,身體似乎已達到了所能承受的極限,楚江天和莫長風一再提醒自己絕不能停下更不能倒下,他們盡最大可能在追蹤過程中獲取一些東西來補充體力,雖然遠遠不夠,但是有一點兒,總比什麽都沒有要強。

    晚上楚江天居然捉到了一條蛇,三角腦袋,斑斕的身子,一看就是條劇毒無比的蛇。然而這對於兩個人來說根本不算什麽,在他們眼中,這條蛇簡直不亞於一頓美味大餐,兩個人分而食之,蛇肉大補,蛇血成了最好的飲料,兩個人的體力恢複了不少,心情也變得開朗多了。

    當天色快要暗下來的時候,他們追到了一處茂密的灌木地帶,這裏很靜,隻偶爾有幾聲不知名的鳥叫和一些“唧唧”的蟲鳴,灌木叢在風的吹拂下,發出低沉的“沙沙”聲。林中的光線很暗,影影幢幢的,帶有幾分恐怖幾分神秘。

    “老楚,小心點兒!我感覺這小子一定就在這附近!”莫長風低聲對楚江天說。

    “明白!”楚江天幹脆利落,把身姿放得更低,同時握緊了手中的狙擊步槍。

    莫長風還真說對了,韓楓確實就在這附近的林中藏著。一天幾乎是馬不停蹄的逃亡對他也是很大的挑戰,雖然他的體質異於常人,但體力透支也很大,隻不過沒有莫長風和楚江天狼狽罷了。他像狼一樣靜靜地伏在那裏,看著自己的獵物慢慢靠上來。這是最後的決戰,他的心裏忽然升騰起一種莫名的興奮。他閉上眼睛,讓心情慢慢平靜下來,幾乎達到波瀾不驚的地步,他要讓自己的體力保持最佳的狀態,隻有這樣,才能在稍後的決戰中發揮出最大的潛能。他能感覺到胃腸的緩慢蠕動,就在楚莫二人來臨之前,他用鋒利的軍刺貫穿了一隻掛在樹枝上的蝙蝠,這收獲讓韓楓喜出望外,在他眼中,這不是讓人惡心讓人恐懼的東西,而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美味佳肴。

    被刺穿了身體的蝙蝠拚命掙紮著,血順著軍刺的三棱血槽流了下來,韓楓可不想浪費這來之不易的飲料,把軍刺上的血舔得幹幹淨淨。手中的蝙蝠睜著綠豆大的眼睛驚恐地叫著,一身灰黑色的毛,就像是一隻長了翅膀的老鼠,即恐怖又惡心。韓楓可不管這些,一口把蝙蝠的腦袋咬掉,慢慢地津津有味地嚼著,然後是翅膀、趾爪、身體、內髒,他吃得很慢,好像是在享受,直到最後把整隻蝙蝠吃了個淨光,連一根毛也沒有剩下。當後來韓楓輕描淡寫地向“冷刺”戰友講起這件事兒時,身旁一下子吐倒了一片。

    這就是韓楓,有著常人難以想像的心理素質和挑戰極限的生存能力。

    林子裏光線昏暗了許多,楚江天和莫長風似乎嗅到了什麽,更加小心翼翼起來。二人交替掩護,逐次推進。好像感覺到了什麽,林子裏的鳥鳴和蟲吟戛然而止。

    有風,風吹草動,楚江天剛想把腳伸出去,卻瞬間靜止了,他分明感覺到了危險的存在。他想都未想,迅即臥倒,低姿匍匐,仔細搜索。同時他向後輕輕做了一個手勢,告訴莫長風這裏的情況,莫長風瞬即掩蔽好,握緊手中的突擊步槍,警惕著周圍的動靜。

    “果然是高手,臨時聯手也能配合得這麽默契!”韓楓隱在林子暗處讚歎不已。

    楚江天匍匐在地上,雙眼精光閃動,像鷹一樣掃視著周圍的地物:散落的樹葉,踩倒的草叢,折斷的樹枝,亂七八糟地丟棄在藤蘿纏繞樹根盤結的地上,從樹枝斷口的幹濕程度判斷,這小子剛過去不久,看來這小子也給逼急了,有點兒慌不擇路了,居然留下了這麽多破綻。

    楚江天不由得輕笑了起來,“媽的,畢竟是新兵蛋子,到底還是沉不住氣了!”不過眼前也是一個麻煩事兒,天色昏暗,荒草叢生,樹枝紛亂交錯,這麽亂的環境,一下子還真不好判斷這小子把陷阱設在了什麽地方。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楚江天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耐心在慢慢消蝕,就在他快要忍不住的時候,突然看見了前麵草叢裏的一根細線,細得幾乎讓你感覺不到,巧妙地隱藏在草叢裏,若不是剛才風吹草低,楚江天又有足夠的自製力,是根本不可能發現它的。

    “媽的,還玩這招兒,你不煩,我都膩了,一點兒創意也沒有!”

    楚江天悄悄摸過去,用格鬥軍刀輕輕切斷了細線,他剛想站起,隻聽“轟”的一聲悶響,雷炸了。

    怎麽可能?楚江天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臉的難以置信。“怎麽可能?”自己排了上千次的雷,比這複雜變態的見多了,就這麽一顆簡單的詭雷,自己十拿九穩而且輕而易舉就能把它搞定,怎麽會炸?看著滿身鮮紅色的染料慢慢擴散開來,楚江天懵了,他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眼前的結果,“獵人”居然就這樣完了?

    演習用的詭雷是塑料所製,裏麵裝著鮮紅色的染料,爆炸後濺到身上,就代表你被彈片擊中了,根據自己身上紅色斑點的數目和位置,楚江天一眼就判斷出自己已經“陣亡”了。

    “老楚,怎麽迴事兒?”後麵傳來莫長風焦急的聲音。

    “媽的,我掛了!”楚江天氣得差點兒要吐血,幹脆翻身坐起來,從兜裏掏出一盒煙,抽出一支,點燃,狠狠地吸了一口,到了這個地步,除了抽煙還能幹嘛?“媽的,怎麽可能呢?”楚江天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其實韓楓這個詭雷沒有楚江天想的那麽簡單,它是韓楓自己改造的地雷:小鐵棒做成的拉爆杆上,一頭係著細線,一頭連著一條彈簧,明裏是一根絆索,其實暗裏隱藏的彈簧才是真正的殺著,這樣絆發雷就變成一顆雙發雷了。楚江天輕敵大意,按照排絆發雷的老方法切斷拉線,於是地雷靠彈簧拉力抽出鐵棒瞬間就起爆了。

    白天韓楓故意示弱,製做很多拙劣的機關和陷阱,目的就是為了麻痹楚江天和莫長風,使他們放鬆警惕掉以輕心,然後再瞅準機會給予致命一擊。事實也正是如此,經過一整天的追蹤,楚江天對韓楓製作機關的水平確實很不屑,漸漸放鬆了警惕,根本沒有想到這是韓楓故意設的套兒,一步一步把他引上了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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